宋柏元从季竹心那里告退后,便直接回到了皇子府里安排给他的住处。
他在洛阳除了这群共事过的兄弟们外,并无其他亲属,所以他也只有十皇子府这一处安身之地。
这次回来汇报一事,是他一力担责,一来是因为他并无其他安身之所,所以必须得回到皇子府。
二来便是因为兄弟们和他不一样。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纵有惩罚不过是罚俸几月而已,不痛不痒,但兄弟们都要供养自个家人。
他们在禁卫军时的俸禄倒还算丰厚,所以兄弟们对于罚俸一事倒也无甚怨言。
如今离开皇宫到了皇子府后,薪水已少了半数之多,若再少几月俸禄,他们全家的吃穿怕都是问题。
宋柏元是这群人的领头,自然看不得他们受苦,便选择只身回到了皇子府。谁知季竹心这次不仅没怪罪,还让他回去休息。
回到住所后,宋柏元刚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呼喊。
“有人吗?”
“有的有的。”宋柏元立刻扬声回应,随即起身穿衣,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丫鬟站在门外远远地向内张望着,见宋柏元出来才缩回了脑袋,有些瑟缩地低下头去。
宋柏元的视线被她手中的物件吸引,只见她一手拿着一个红纸包裹的小木匣,一手拿着一包油纸包裹的不知名物什。
他猜测应该是什么吃的食物,但他又不认识这个丫鬟,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见她仍未开口,便低声询问道:
“有什么事吗?”
“有……有的”丫鬟听到他的询问,忙抬头回应,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冷肃,丫鬟回话时也有些磕巴。
宋柏元没有什么和女子相处的经验,见她语气磕巴,便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她开口。
“是夫……夫人让我送来的……这个年礼,里面有一点赏银,还有一笼包子。”
丫鬟见宋柏元脸上并无不耐之色,便也没那么害怕了,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宋柏元闻言怔愣了一瞬,见丫鬟还举着东西,立刻接过,点头道谢。
丫鬟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谢后又快速跑开。
待她离开后,宋柏元才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坐在桌前,拆开了打包的油纸袋。
油纸里的包子还热乎着,肉香味扑鼻而来,热腾腾的包子向外散发着热气,熏得他忍不住落泪。
他在桌前坐了许久,久到包子都没了热气,他才仿佛刚醒悟过来似的,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过,流到嘴唇,混着包子一同进入了肚子。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几个,只知道后来肚子里再也塞不下更多,才停了下来。
他不清楚季竹心为什么会送年礼给他,但这是他自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
他如今无父无母,但也曾经有过快乐的童年。
童年时,他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只留他和年过古稀的祖母相依为命。
祖母和蔼可亲,父母虽常年在外,但每个重要的节日都会回家,会对他关怀备至,也会摸着他的头说着对他的期望。
那时候小小的他也渴望着,渴望长大做个大官,不让父母在外奔波,能让他们安享晚年,祖母也能在家颐养天年。
可天不遂人愿,十岁那年,他的祖母过世。消息传到父母耳中时,他们还在外经商。
得知消息后,他们想着早日回家奔丧,便头一次抄了近路,谁知路上遇上了山匪,最后得了个人财两亡、双双殒命的结局。
父母去世后,伯父侵吞了他家家产。他的家一朝便成了别人的家,他反倒成了那个寄人篱下的麻烦。
自此之后,他对山匪愈发深恶痛绝,也因此走上了习武这条路。
多亏了寄人篱下的几年,他早已学会了忍气吞声,哪怕学武学到半夜身体疼痛、手脚抽筋,他也没有放弃。
后来,他以十五岁之身跻身武举进士之流,那时他虽不是武举前三名,但十五岁中进士到底是件稀罕事,他在那年闻名洛阳。
可惜这点名气并不能让他替父母报仇雪恨。进禁卫军几年里,他没有人脉,嘴也笨,没办法得贵人青睐,便只能苦熬资历,结果熬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小侍卫。
他那时曾以为来到洛阳就可以凭借努力成为大将军,日后率大军去剿除山匪,为父母报仇。
可梦想终究是梦想,午夜梦回时他也曾后悔过,后悔自己走了这么一条不归路,以至于荒废了十年时光,也没有完成父母对他的期望。
所以十年来他从未想过好好过年,他觉得一日不除山匪,他便一日不得安生。
但今日季竹心给他送上的年礼却令他固执的心,松动了。
他似乎总是把恨放在心里,最终忽视了太多太多应该珍惜的东西。
父母的期待他没有完成,父母的仇他没有报。
连带自己,到现在都是一事无成,还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只能一个人在这过着新年。
季竹心可不知道这善举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她只是觉得自己末世前做牛马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年终奖。
如今好不容易做了“老板”,自然也不能太亏待手下人。于是自发给他们包了个新年红包,顺带还让厨房给每个人做了一笼肉包子。
对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而言,肉包子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对于刚刚温饱的普通人而言,一笼肉包子二十来个,怎么也得花上一月薪水才能买得起。
这里的百姓大多还是吃着粗面,白面馒头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上好的主食了。偶尔过节吃个一个两个肉包子更是奢侈了。
季竹心的肉包子可谓是一剂强心剂,打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此后府中虽还有人背后说她的坏话的,但更多的人却是开始为她抱不平起来了,甚至连带着对顾询墨的风评都有了好转。
侧妃哪里是刁蛮无理,她只是真性情罢了!
十皇子殿下哪里是阴鸷狠戾,明明只是沉默寡言、三思而后行罢了!
季竹心不知道这么多人已经将天平向她倾斜,因为此刻她还在为刚刚浪费的几百声望值感到肉痛。
今日她难得清闲,原本寻思先兑换个手机出来玩玩。
谁知道一时脑抽,只输入了“手机”二字,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兑换完毕。
兑换出来的手机既不能上网,又没法给它充电。最终季竹心只得眼见着电量不断下跌,最后变成板砖一块,白白浪费了两百声望值。
吃一堑长一智,得到教训后,她宁可多打字也不少打字,最终以3000高价收获了‘不掉电可上网的智能机’三台。
她攒了半年才攒到了3000声望值,如今一下子全花了,这怎么能不肉痛!
但好在目前声望值仍在不断上涨,加上几人信息交流确实不太方便,她倒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至于可以上网这个诉求,纯粹是季竹心想找点乐子。
古代什么好玩的都没有,她在末世两年时间里好歹还能玩玩手机上的单机游戏,现在到了古代什么都玩不成,实在是令她心痒难耐。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声望值的增长规律,她前段时间给顾询墨安排的教书先生一事,半年下来也才给她涨了3000声望值。
但为何这两日就涨了2000?
她也没做什么啊……
季竹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其归类为玄学。
厨房忙了两天,终于将所有人的肉包子做好,众人提着包子,个个喜气洋洋。
季竹心见此情状,干脆爽快地给众人提前放了年假。
众人欢呼雀跃,除了无亲无友的人之外,剩下的人都选择了回家。
到了除夕夜,季竹心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厨房今日也放假了,晚上吃什么?
她算了算府中的人数,发现除了她、顾询墨、江霁以及宋柏元外,也就只有那四个小朋友和两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干脆大手一挥决定聚在一起户外烧烤。
她又不会做饭,顾询墨也不会,留在这里的人也没有厨艺顶尖的,就算有也不敢班门弄斧,只能同意了季竹心的烧烤提议。
可烧烤也得看日子。
几人坐在院内围成一圈,试图阻挡寒风的侵入,但结果可想而知。
屋外实在寒冷,几人刚生好的火没多久便全数熄掉。寒风呼啸而过,冻得几人瑟瑟发抖,最终季竹心吸了吸鼻子,将快冻僵的手揣在了怀里,放弃了这条路。
眼见众人实在是没有能做饭的,宋柏元便自告奋勇站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一个人生活了多年,做点菜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几人又一窝蜂去了厨房。
皇子府的厨房规模不是民间厨房可比的,往往厨房最少也有几十个人同时准备菜肴,所以切菜和炒菜的位置隔得特别远。
季竹心原本还想做甩手掌柜的,但看着两个丫鬟在角落洗菜,宋柏元在另一侧切菜,连几个小孩都在择菜扫地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站着。
“我来吧。”
季竹心从宋柏元手中接过刀子。
两手接触的瞬间,宋柏元仿佛被电了一般,整个人一颤。
“不……不不……不用”
宋柏元没和女孩接触过,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季竹心凑过来拿刀时身体都快贴到他身上了,他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皇……夫……夫人,您歇着就行,您金贵之躯,怎么做这些活?”
“行了,别夫夫夫人了,你去做饭,我来切菜,这是命令。”
季竹心不想和他掰扯许多,直接从他手中将刀抽了出来,随后捏着他的手臂将他转了个方向,将他推向锅灶旁,“你会做饭,你来做吧,早点做完早点吃。”
还在忙活的众人也没注意两人的举动,季竹心也下意识地将他当做了前世的宋柏元,便熟络地上手推他。
但他不是他,季竹心推完他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古代有多么惹人歧义。
果然,顾询墨已经用一副看好戏的目光看向了她。
见她终于看了过来,顾询墨又对着她连连挑眉,似乎在说“有情况哦?”
季竹心瞪了她一眼,见顾询墨还是咧嘴看得津津有味,心生一计。
“殿下~”
顾询墨头皮发麻,嘴角瞬间下去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季竹心这种称呼了,季竹心每次这么称呼她时,必定是有诡计。
否则平日里检查学业的时候,这女人可严肃了。
顾询墨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当着众人的面,只能强撑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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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啊哈哈,夫人有何事啊?”
“殿下,大家都在帮忙做饭,这会儿刚好缺个烧火的,您看?”
说是询问,实际上季竹心打赌,顾询墨不可能拒绝,果然,顾询墨开口了。
“啊哈哈哈,想起来今日还有书没读完,我先去看书去了啊哈哈哈。”
顾询墨不会烧火做饭,烧火的结果可能就是一鼻子灰。她肯定季竹心就是知道这点,才故意报复她!
???
季竹心眼疾手快拉住了顾询墨胳膊,手上使力,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她凑到顾询墨耳边,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如果去读书的话,晚上抽背哦,如果去烧火,晚上给你个礼物哦?”
“礼物?!”
顾询墨从小到大还没收到过什么礼物,所以礼物的含金量不可谓不大。
听到有礼物后,她也不管烧火会不会一脸灰了,毅然决然地走到灶台旁坐下。
“殿下!您……”怎么能做这个活呢?
宋柏元见到顾询墨坐下,第一反应就想阻止。
可随后季竹心又走到了他身旁,他想起刚刚季竹心和他的近距离接触,也不敢多说了,只是低下头专注地开始炒菜。
季竹心将切好的菜放到了宋柏元身旁,随后就站到了灶台边开始观望起他做饭。
顺带帮忙添些柴火。
顾询墨确实不会烧火,火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季竹心也只得在旁边帮衬着。
不得不说,宋柏元做饭还是赏心悦目,不管是做的菜,还是做菜的人,看上去都很赏心悦目。
上辈子季竹心忙于杀丧尸,平日里对宋柏元也无甚关注,每次回来都是看到他做好了饭在等她,从没见过他做饭的模样。
今天倒是见着了,可惜不是那个人了……
季竹心想起裴寄舟说过他殉情一事,一时间也有些伤感。
说实话,她对宋柏元还是很满意的,不管是做饭还是“做饭”。
毕竟他都死皮赖脸求收留了,她不收也不行呐。
季竹心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思绪,随后继续看向做饭的男人。
只是盯着盯着,她的视线又忍不住移到了对方的腰上。
她记得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宽肩窄腰了,可惜现在摸不到。
好可惜好可惜好可惜……
见宋柏元从头到尾也不抬头,只是低着头炒菜,季竹心有些奇怪,“你一直低着头不累吗?”
“不……不累”宋柏元哪敢抬头,没抬头就能感觉到季竹心炙热的视线。
他耳根愈发热了,脸上的温度也在节节攀升。好在锅里炒着菜,油烟弥漫,没人看得清他的样子。
“好吧。”季竹心耸耸肩,又给锅里添了一把火。
宋柏元将最后一道菜盛起,才终于感觉到季竹心的视线离开了他。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但莫名地,心间又多了一丝惆怅。
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厨房里的餐桌旁。
几人和和乐乐吃过了一顿特别的年夜饭后,各自回到了住所。
季竹心坐在床上,回想起宋柏元今日做的菜,心中仍有些遗憾。
太可惜了!
长相一样,做的菜口味都是一样的,可惜他是皇帝的人,不可信。
不然她真想收下他了……
“礼物呢礼物呢?”
顾询墨迅速将脸上洗干净,便目光炯炯看向季竹心。
季竹心看着她这孩子气的表现,摇了摇头,拿出了前两日兑换出来的手机。
“这是何物?”
顾询墨看着手中四四方方的砖块,疑惑不已。
“手机。”
季竹心解释道。
季竹心随后给她演示了一些常见的app使用方法,见她上手很快,又开始给她讲解起聊天软件的使用方法。
“这是发消息,你可以手写。这是视频聊天,这是语音聊天”季竹心一一介绍,“以后我们就可以不用每天睡在一起了,这个可以随时交流。”
“什么?!”顾询墨只觉得天塌了,她不想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睡觉好孤单的……”顾询墨不死心。
“不要。”季竹心不想感受那种天天被吵醒的痛苦了,干脆利落的拒绝。
“可是……若是我们不一起睡,到时候别人会以为你失宠了……”
季竹心面色逐渐狰狞,她原本以为有了手机就能自己睡了,可却忘了这个问题。
“行吧,以后一天隔一天,今日和你一起睡,明日我就要自己睡。”
顾询墨本还想讨价还价,但见季竹心十分坚定,也不好再找理由,只得撅嘴沉默。
手机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两人一个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新奇。另一个则是久别重逢,于是两人玩到半夜三点才睡觉。
以至于第二日一早,得知裴寄舟来拜访时,两人萎靡不振,搀扶着走到了正堂。
“你俩昨天做贼去了?”
裴寄舟在信中已经知道了顾询墨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把两人这样的状态想歪。
“不是,哈……”季竹心又打了个哈欠,“是因为……玩手机玩的。”
裴寄舟被传染着也打了个哈欠,才意识到季竹心说了句什么。
“什么?!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