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姜沐霖房间里的布局很简单。
家具大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但从设计上就能看得出来，房间里从地砖到吊灯都暗藏着奢华。
她走到饮水机前，为苏又青接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苏又青喝着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整天下来，又是早起化妆，参加舞会，还要从家里跑路，真是累得够呛。
“我可以睡觉了吗？”她问姜沐霖。
“当然。”姜沐霖道，“楼上除了第一间房是我的卧室，第二间是书房，其余都是客卧，你想睡哪一间都行。”
苏又青也没客气，上了楼，她挑选了离楼梯口最近的客卧，草草的洗漱之后，关灯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并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有什么沿着门底下的缝隙，窸窣着流动了进来。
主动进入怪物领地的猎物，变得分外诱人。
姜沐霖几乎是循着本能，化作黏液爬行到她的床边，轻轻嗅闻着她的香气。
漆黑黏液若即若离地挨着她的肌肤，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地紧紧缠住床上的少女。
苏又青对此毫无察觉，她只是莫名觉得脖颈间似乎有些痒，闭着眼翻了身。
黏液迅速缩小成一团，躲到了床沿下方的视线盲区。
好在苏又青并未醒来。
等她再度睡熟过后，姜沐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
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姜沐霖不确定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来。
会将猎物吓跑的吧。
一旦想到这种可能性，姜沐霖在不安之余冷静了几分，她退出苏又青的房间，重新回到客厅。
往常空旷的家中，因为苏又青的出现，似乎变得分外拥挤。
楼梯里，有她的脚踩过时留下的痕迹，垃圾篓里，有她擦手后随手扔进去的湿纸巾，茶几上，是被她喝水时用过的玻璃杯。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唾液和唇膏印。
姜沐霖重新化成人形，目光沉沉注视着那只玻璃杯。
它上面沾着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使得姜沐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朝它触去。
她将玻璃杯握起来，捏在手心。
然后，长指逐渐收拢，玻璃杯在她的掌心破碎成渣。
玻璃渣却并没有落到地板上，而是被从她身体里化出来的黏液接住。
它们争先恐后，贪婪地争夺着那些玻璃碎渣，将其卷入身体更深处。
黏液将玻璃渣嚼得咔咔作响，分食着残存在上面的，独属于少女的气息。
姜沐霖偏了下头，漆黑眼瞳中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茫然。
怎么办？
自己对苏又青似乎越来越上瘾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喜欢自己的，不是吗？
喜欢。
——想到这个词是从苏又青的嘴里说来，且后缀的人名是自己，姜沐霖心中就生出些许愉悦。
没错，在晚宴上分别后，姜沐霖根本就没有离开苏又青。
而是悄无声息地追随着苏家的车，一直回到她家。
于是，藏在苏家的屋顶上，她理所当然偷听到苏家母女俩的对话。
姜沐霖当然明白喜欢这个词的含义。
她只是不太确信，苏又青会是真的喜欢自己。
毕竟姜沐霖在过去的数千次轮回中，见识过太多骗子了。
苏又青会是骗子吗？
那她想要骗自己什么呢？自己又拿得出来吗？
姜沐霖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整夜。
.
苏又青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后，她穿着睡衣就直接下了楼。
本来是打算去外面逛逛，欣赏一下豪宅花园里的风景，却看到厨房里灯亮着，是姜沐霖在做早餐。
“你醒了？”她道，“早餐刚做好，快过来吃吧。”
贴心得让苏又青有些难为情。
作为报答，她动作很快地走进厨房，帮忙接过碗。
碗里煮的是汤圆，汤圆的造型很可爱，是一颗颗圆润的小柿子。
轻轻咬一口，黑芝麻馅淌了出来。
苏又青很快将汤圆吃完，她拿起碗，准备将顺手将它冲洗干净。
“不用了，先放着吧。”姜沐霖止住了她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碗。
见她态度坚决地不要自己干家务，苏又青也不好再勉强。
去花园逛了一圈后，见识到姜沐霖的豪宅面积究竟有多大后，苏又青才想起正事。
她真是累糊涂了，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真笨——
既然好不容易住进了姜沐霖家里，就应该想办法和她拉近感情才对啊，自己一个人睡得天昏地暗算什么事？
要知道姜沐霖只是答应和她结婚，但两人都还没领证，她随时都可以反悔的。
不行，得加把劲，忽悠姜沐霖先把结婚证领了。
于是，当天夜里。
正当姜沐霖在厨房里，趁着苏又青睡下，将白天她吃饭的碗绞碎咽下时，楼梯处忽然传来少女的脚步声。
“那个……”苏又青从楼梯栏杆探出上半身，“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做饭吗？”
“没有。”姜沐霖身前的漆黑黏液迅速化作身体，她回过头，“只是打扫一下厨房而已。”
真勤劳啊。
苏又青暗自感慨着，没有忘记来找她的正事：“刚才我喝水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水打翻，床上弄湿了，请问今天晚上，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其实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苏又青自己也是心虚的。
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了，哪有这么轻易就打翻水的。
何况姜家明明还有别的客房，她却偏要和姜沐霖一起睡，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钟。
正当苏又青以为自己会遭到姜沐霖无情拒绝时，对方抬头朝她看过来：“好的。”
苏又青眼眸弯了弯，露出得逞的笑意：“那就打扰你啦。”
说罢，她又踩着楼梯，蹬蹬蹬跑回了楼上。
推开姜沐霖卧室的门，苏又青躺到了她的床上。
她看似镇定，心跳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都成年人了，苏又青当然很清楚，两个曾经发生过关系的人，睡在一张床上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苏又青还没有忘记，上次从姜沐霖床上离开后，她可是腰酸腿软了好几天。
但是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今晚咬咬牙捱过去，明天她就可以给姜沐霖吹枕边风，让她和自己一起去领证。
就在苏又青东想西想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姜沐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直至走到床边。
苏又青连忙闭上眼，装作睡着了，将一切交给姜沐霖。
黑暗中，她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似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时，被子被人掀开了一角，身旁的床垫也跟着下陷了些许。
是姜沐霖坐到了床上。
她冰凉的指尖抚过苏又青的额头，鼻尖，嘴唇，沿着脖颈一直向下，最后停在苏又青腰间。
然后——
她伸手揽住苏又青的腰，挨着她躺下来：“睡吧。”
苏又青：？
她猛然睁大双眼，看着姜沐霖。
我都穿了件这么清凉的睡裙，躺到你床上了，你就是这反应？
到底行不行啊？
姜沐霖当然读出了苏又青眼里的情绪，但她只能装作看不懂。
没办法，因为在她的身体里，还有碗盘的碎瓷渣，尚未完全消化。
如果真的和苏又青接吻，或者做更加亲密的事，姜沐霖并不确定身体里的黏液是否会因为兴奋得过了头而冒出来。
它们夹杂着陶瓷碎片，很容易就会划伤苏又青的肌肤。
姜沐霖比任何人都清楚，怀中之人的肌肤究竟有多娇嫩。
她只想一口吞掉眼前的少女，但并不想要她流血受伤。
所以，姜沐霖只能装作看不懂苏又青的暗示，闭上了双眼。
苏又青郁卒地叹了声气。
唉——
这一声叹气，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罢了。
既然姜沐霖今晚没兴趣，自己总不能霸王硬上弓，拉着她的手强行那啥。
苏又青也只能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别说，夜里有个人抱着一起睡，还挺舒服的。
苏又青翻了个身，也抱住了姜沐霖。
.
翌日，等苏又青醒来时，床边已经不见姜沐霖的人影。
昨天在花园里也逛过了，苏又青想不到今天可以做什么。
不如打开光脑玩会儿吧。
前天晚上偷摸离开苏家时，因为不想面对苏黎的夺命连环call，苏又青当时将光脑关了机。
但反正现在她在姜沐霖家，苏家也不能直接来抢人，打开光脑也没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一打开光脑，最先弹出来的就是苏黎的一连串消息。
先是质问苏又青在哪里，又威胁她要是不回家，以后都别想进苏家的门，最后又是数落苏又青不听话，简直枉为苏家的女儿。
苏又青懒得多看，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让她妈毕业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消息。
大多是来自原身在娱乐圈里同事的询问。
不管是关系亲近的，还是只有点头之交的，都过来询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和姜沐霖结婚。
苏又青这才发觉，在林柒生日宴上发生的事，似乎比自己想象中传得要广。
想想倒也是，毕竟当时大厅里有记者，也有不少吃瓜路人打开光脑录像。
无论是联邦首相女儿被姜沐霖横刀夺爱，还是身为导演的姜沐霖和演员谈恋爱，都是炙手可热的劲爆新闻。
苏又青打开联邦的吃瓜用app，发觉自己和姜沐霖的名字，已经在上面挂了整整两天了。
不止是路人在吃瓜，还有之前的副导演常盼，也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兴趣和姜沐霖一起，参加一档最近正在筹划的恋人旅游综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