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对莫语说道:“把那对镯子拿出来。”
这对镯子是叶老夫人的嫁妆,如今戴在了周万千的手腕上。
吕英儿过了晌午就过来了,她给叶老夫人带来了亲手做的点心,晚上留下一起用饭,李绮娘没让她回青萍巷,今晚和周万千一起睡。
周万千举起两只手,在吕英儿面前晃着手腕,吕英儿被她晃得眼晕,问道:“你手抖?”
“我练武的,能手抖?”周万千说道。
“那你晃手腕干嘛?”吕英儿问道。
“你看我这是啥?”周万千一脸得意。
“爪子?”吕英儿不解。
“镯子啊,福生他家祖传的镯子!”周万千兴奋极了,吕英儿这个瞎子,油光水滑的两只镯子,竟然看不见。
吕英儿......叶老夫人把镯子给你戴上时,我们全都看到了,你没有必要继续显摆吧。
“好,这是福生家祖传的镯子,你要好好保管,将来传给你的儿媳妇孙媳妇,小心一点,别弄坏了。”吕英儿从没见过周万千戴镯子,好心叮嘱。
周万千一拍脑门:“对啊,你说得没错,万一我剁排骨时,一个不小心,把镯子一起剁了,那可怎么办?”
她终于不晃手腕了,找了个红木匣子,把这对镯子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叶老夫人进京的消息不是秘密,欧阳伯儒虽曾是二品大员,但早已去世多年,欧阳赞也下落不明,没有了欧阳伯儒父子的欧阳家族,这些年连举人也没有出过,即使是在平城,也只是二三流的小世家,到了京城更是无人知晓。
可是就连李绮娘也没有想到,叶老夫人进京的次日,皇后便宣叶老夫人进宫。
叶老夫人带了皇后的赏赐出宫,京城里该知道的就已经知道了。
第二天,各府的帖子便纷纷送到定国公府,有的是想登门拜访的,还有的是邀请叶老夫人过府叙旧的。
李绮娘笑着说道:“您在京城的熟人可真不少。”
叶老夫人冷哼一声:“如果皇后娘娘没让我进宫,你以为这些帖子能这么快就送过来?当年迁都的时候,她们在平城,我也在平城,那个时候,她们可没有想起过我这个孤老婆子。”
李绮娘微笑:“您老就是太清醒太透彻了。”
叶老夫人又哼了一声,没有回她。
李绮娘正在挑选给福生的宅子,这件事她没想告诉叶老夫人,这是齐慰和她送给福生的结婚礼物。
可是叶老夫人却也想要买宅子。
“明天你让你府里的管事,帮我叫个牙人过来。”
李绮娘一怔,忙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吗?
叶老夫人道:“我想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
没等李绮娘开口,叶老夫人说道:“福生不想回平城那就不回了,本家那些人也不是东西,福生不回去也好,索性断了他们的指望,以后他爹回来了,也是要来京城的,我这次过来,便是想在京城置办宅子,我们欧阳家的宅子。”
李绮娘明白叶老夫人的意思了,次日便叫了牙人过来,选了几处不错的宅子,让叶老夫人挑选。
傍晚时分,周弘下衙后带了礼品登门拜访,这还是两家订亲之后,周弘与叶老夫人的第一次见面。
恰好周小白也从宫里出来,父子俩在国公府门前遇上,周小白没想到从轿子里出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他怔了怔,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好在父亲的样子没有变,穿上官袍还是一脸凶相。
周弘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在的是清水衙门,原本以为这地方的人个个清高,却没想到,自从知道他儿子就是周昀以后,层出不穷的花样就没有断过。
要么是请他喝酒,还要带上各自的儿子;要么是或明或暗,或直接了当,或拐弯抹脚地给他儿子提亲,甚至还有给他送女人的。
好在周弘拒绝得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渐渐的,那些人算是看清楚了,周弘和他的一双儿女根本就不亲近,他的儿子和女儿,最亲的不是他这个爹,而是自己的姑母和姑父。
这些人在背后没少鄙视周弘,烂泥扶不上墙啊,有这么好的资源,却混成现在这副模样。
周弘懒得和这些人较劲,他们都是科举入仕,而他的官职却是用矿山换来的,他们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他们呢。
“福生的祖母来了,我当然要来见上一面。”周弘笑着说道。
周昀脸上却没有笑容,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爹和娘不亲他和姐姐,初时他不明白,后来见识的多了,懂得也多了,他渐渐能够理解父母的苦心,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周昀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待到陪着周弘见过了叶老夫人,周昀送周弘走出国公府时,他忽然问道:“我娘她知道我和姐姐长什么样子吗?”
周弘一怔,一双虎目瞪着周昀,却没有说话。
周昀自嘲地笑了:“没事,那你就替她记住吧,免得再过几年,咱们在大街上遇到,你们不认识我们了。”
说完,周昀转身飞快地跑了,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弘望着儿子的背影,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学会讽刺了。”
周昀跑出很远,才停下脚步。
他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珠,独自在晚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向小满的院子。
“馒头,等我有了儿子,一定像国公爷这样,去哪里都带着他。”周昀坐在小满的书案上,下巴一下一下磕着膝盖。
“万一你没有儿子呢?”小满问道。
“等我有了女儿,一定像小姑姑这样,使劲疼她,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周昀立刻改口。
小满给逗乐了:“我娘是女的,你又不是,再说,你会做饭会炒菜吗?”
“哼,那我就娶个会做饭做炒菜,还特别会疼女儿的老婆。”周昀把他认识的女子全都想了一遍,他惊奇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
当然,他小姑姑就是这样的,所以国公爷二话不说,就给娶走了。
“唉,馒头,我如果娶不到老婆,你要讲义气,咱们兄弟一场,你要答应我,到时把你儿子你闺女交给我,我替你养着。”周昀觉得这个办法真好,他怎么忘了,他还有馒头呢,他和馒头这么铁,馒头的孩子当然也是他的孩子。
他和柴浩的关系也很铁,可是他不敢宵想柴浩的儿女,所以还是要馒头的吧。
小满觉得今天的周小白脑袋里有泡,大水泡,就像姐姐说的,神经病!
小满看自己的书,当周小白不存在。
周小白自怨自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给唠叨困了,一头扎到小满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周小白起床,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满头大汗,冲了个澡,顿觉神清气爽,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包子,感觉自己一拳下去就能打死一头牛。
他心情舒畅地回了皇宫,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他说过什么?他早就不记得了。
黄县,颜雪怀和柴晏终于离开了这里,去了福平县。
一年前,福平县有个姓全的妇人,状告一个叫陈汉的行商停妻再娶。
全妇人说,她的丈夫陈大铁以前是村子里的混子,三年前,陈大铁偷了里正家的狗杀了吃肉,抓到后被打断了一条腿,他们一家四口不敢留在村子里,便躲到了全妇人的娘家,想着等到过些日子,里正和村里人消了气,再给里正送点礼,这事也就过去了,那时再搬回去。
没想到,陈大铁的腿伤还没养好,就又惹了祸事,他在家门口下棋,与人一言不和,竟用拐杖把那人给打死了。
陈大铁被判了斩刑,秋后执刑。
可是没过多久,衙门里来人,通知全妇人去收尸,一问才知,陈大铁越狱,被守在天牢外面的衙役砍死了。
陈大铁罪有应得,死了也白死,但是尸体不能留在天牢,家里人马上过去收尸。
全妇人带着两个儿子,哭天抢地接回了陈大铁的尸体,陈大铁越狱的时候,与衙役们打斗,全身中了多刀,脸上也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本来相貌。
全妇人仅从尸体的身高和右腿上的一块疤痕,辨认出这是自己的丈夫陈大铁。
当年,全妇人没有怀疑过这件事。
陈大铁是死囚,即使他没有越狱,没有被衙役们乱刀砍死,待到秋后仍然是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再说,陈大铁吃喝嫖赌,对全妇人和两个孩子非打即骂,在岳父家里养伤的时候,对岳父和岳母多有顶撞,甚至还曾动手调戏过来串门的邻居媳妇。
听说陈大铁死了,全妇人并没有难过,甚至还有几分欢喜。
陈大铁得罪了里正,里正同时也是陈氏的族老,因此,陈大铁死后,全妇人带着两个儿子在里正家门口跪了足足两个时辰,里正和陈氏的族长,才同意让陈大铁埋进陈氏祖坟。
陈大铁下葬那日,虽然办得简单,但是陈氏族里的亲戚也来了不少。
陈大铁死后,全妇人便带着两个儿子搬了回来,没有了陈大铁,全妇人和儿子们过得很好,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母子三人这些年过得很苦,因此,即使她们是陈大铁的妻儿,也没有人欺负过她们。
可是就在一年前,全妇人远在江宁府的舅舅病故,全妇人带着儿子,陪同自己的父母一起去江宁府吊唁。
全妇人长到三十几岁,还是第一次来江宁府,在此之前,她连福平县也没有去过几回。
舅舅的丧事办完,全妇人的父亲带着一家子到饭馆吃饭,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见见世面。
饭馆有雅间,全妇人的长子从茅房回来,路过雅间时,见其中一间雅间没有关门,只垂着帘子。
长子只有十二岁,第一次进城,也是第一次到饭馆吃饭,小孩子一时好奇,就想看看雅间里是什么样。
他撩开帘子,便看到坐在正座上的那个人。
那人是他死去的亲爹,陈大铁。
陈家长子以为自己见到鬼了,面如土色回到桌前,全妇人见儿子神色不对,再三盘问,陈家长子才说出刚才看到他爹了。
全妇人自是不信,全老爹也不信,陈家长子却说他没有看错,刚刚那人就是他爹。
全老爷便带着陈家长子又去了那间雅间,没想到刚刚那人已经结帐,正和朋友一起走出来。
这一次,不但全老爷看到,就连坐在厅里的全妇人也看到了。
这是陈大铁,虽然换上了锦衣华服,可他还是陈大铁。
只是这人一口咬定,自己是行商陈汉,他有路引,他不是陈大铁。
十几年的夫妻,全妇人如何能认错,她能认错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却不会认错眼前活生生的人。
全妇人对陈大铁恨之入骨,见陈汉不承认,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带着父母和孩子,结了帐便走出了饭馆。
一家人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至于那个人是陈大铁还是陈汉,他们不想深究了。
可是事情却没像他们想的这样发展,他们从饭馆出来,还没有回到舅舅家里,在半路上就被人劫了。
全老爹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乎丧命,两个孩子也被打得头破血流,全大娘和全妇人则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眼睁睁看着全老爷和两个孩子挨打。
那伙人打累了,便扔下他们扬长而去。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在一条废弃的小巷里发现了他们。
全妇人认定这是那个叫陈汉的行商所为。
她一纸状子告到了江宁府,可是江宁府却认为她是胡说八道,陈大铁早就死在天牢里了,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陈汉。
全妇人在江宁府衙前长跪不起,江宁府无奈,将这个案子转至福平县。
福平县觉得此案荒唐,索性给压下来了。
今年各地清查斩白鸭案,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全妇人,于是全妇人继续告状,恰好朝廷派去的御史到了江宁府,听人说起全妇人的案子,于是此案终于被正式提起,只是那个名叫陈汉的商人,却早已离开了江宁府。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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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四章 镯子(两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