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竟似火焰一般灼热,几乎要将她的肌肤烫破。
凌月身体一抖,抬眼看他,江风之气息尚不均匀,暗涌翻动的深眸紧紧凝望着她,喉头一滚,咽下口中的那抹腥甜,喑哑地道:“……我自己来。”
上滑的手指裹着她的手心,将那张布巾拢在掌间,覆盖于轮廓分明的锁骨之上,缓缓移动。
凌月后退半步,稍稍移开视线,有些慌张地开口:“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江风之微垂眼睫,声息平稳下来,却仍带着少许不自然的局促:“很奇妙……身体轻松了不少,确实比之前那些疗药好上许多。”
“现在你们总该信我了吧?”阿离语调中充满自信,这才松开了按着崔翊的手,放他上前收拾残局,她自己也走了过去,动作轻快地取下那些银针,一一收好。
崔翊随即帮着江风之擦汗披衣,清理血迹,忙活了好一阵子,江风之重又衣衫整肃,朝着阿离郑重地施了一个谢礼:“救济之恩,难以为报,对于你家人之事,珏王府会竭尽全力,还你一个真相。”
凌月悄悄瞟了他一眼,见他气色红润了不少,心中安定下来,只是依然不大敢正眼瞧他,愣愣随着崔翊一同列于左右,行了谢礼。
见他们这样客气,阿离心中有些复杂,抬手制止:“此毒说到底是我父亲下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眼下只是暂时的疗效,治标不治本,也希望你们能谅解我的苦衷。”
“那是自然。”
阿离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容,与几人一起走出了暖阁,才刚松懈下来,肚子便咕咕发出叫响,便摸着肚子问道:“我饿了,珏王府有没有烤鸡?”
“可以命人做。”江风之淡淡一笑,朝崔翊地方向偏了偏头,“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崔翊。”
“真的?那我还要吃烧鹅,烤羊腿,葵菜,五柳鱼,水晶糕……”阿离一连串地报出十几个菜名,也不管崔翊能不能记住,忽又想起什么,挽起凌月的手道,“对了,凌姐姐想吃什么?”
“我……”凌月的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方才那个汗津津的画面,吓得她连忙晃了晃脑袋,涨红了脸支吾道,“我,我今日出来太久了,阿娘该担心我了,既然殿下这里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飞快地说罢,凌月低头俯身向江风之告辞,青年斗篷稍动,似乎是想伸出手来,可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默然地目送着她慌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他目光栖于虚空,阿离人小鬼大地抱起手臂,歪头打量着他:“殿下是想要和姐姐一起吃饭的吧,为什么不开口留住她?”
江风之薄唇微启,却只是垂眼笑了笑。
短短的几日以来,他和她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极致的悲喜反复磋磨着他的心志,再加上超乎意料的巨大转机和亲密袒露,他早已忍耐到了极点,即便他想强装镇定,将一切轻轻揭过,可又如何抵得过她一个眼神?
只要她用那双赤诚明净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已岌岌可危的心防便会彻底溃不成军,满腔炽热的心意也会顷刻间无所遁形。
……可现在还太早了。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他如何可以得意忘形,肆意宣泄深藏于心的感情?
不如暂且与她隔离开来,让发热的思绪冷却下来。
阿离见他神色隐忍,也渐渐收起揶揄的态度,表情认真起来,轻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凌姐姐,却又因为中毒不敢开口表明心意。”她诚挚地道,“只要你能完成答应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恢复到中毒前的体魄,让你们终成眷属。”
隐秘纠结的心事被人举重若轻地揭开,江风之眉睫轻颤,在缭乱的夜风中久久怔立,竟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原来他的感情,已经明显到这样的程度了么,竟连才刚认识一日的孩子都能明明白白看得出来……那么她呢,她又是否已经觉察到了?
在她的心里,又是怎么看待他的呢?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恩人,还是信任依赖的上峰,抑或是,更深一些……
一路失神地回到雪梅园内,满园摇曳的花灯煌煌灿灿,熠熠动人,如同她的眼眸一般。他沉默地看了良久,不由抬手取下阶前的那盏月形花灯,轻轻提在手中,跟随着投落在脚边的暖黄月影,缓缓步入了寝房之内。
*
翌日巳时,盥洗完毕之后,崔翊将一支玉柳钗递到江风之面前:“殿下,这是长公主派人送到府上的信物。”
江风之接过玉钗,目光沉沉地扫过,心头不禁划过一阵痛意,他抬眼望向院中簌簌的落花,好似重又看见母妃站在梅树之下,泪中带笑地送他出征,朝他挥手,他闭了闭眼,紧紧攥住掌心之物。
睁眼之时,扶疏花叶间竟真出现了一道人影,如同神迹降临一般。
他的神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为他挡住吹来的寒风,神色关切地问:“殿下怎么站在风口?”
江风之心口堵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难以自持地道:“我……在等你。”
凌月眉心一动,流转的双眸愈发明亮起来,生动得如同枝头摇曳的玉碟梅花,好似昨夜的那些扭捏与尴尬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满心满眼的纯挚关怀。
“这里太冷了,我扶殿下进去。”
“好。”
因他昨日的昏迷惊动了御医,三司的人直到过了午时才敢过来叨扰,眼见一名少女怯生生地黏在珏王与凌月身边,也不敢言他,将几人一齐接到了大理寺。
裴寺卿听闻珏王要私审威王的请求之后,未置一词,只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同为私盐案主审官的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沉默片刻后,御史中丞有些为难地道:“珏王殿下,此案关系重大,陛下特命我等将案情彻底审查清楚,不得有一丝徇情和隐瞒,您看……”
江风之目带理解地笑笑:“这是自然,虽是私审,诸位大人也可在审讯室隔间旁听,待听完之后,诸位便会明白下毒的原委。”
三位主审官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此事想必不便公开,当即吩咐狱卒屏退闲杂人等,将威王提至私密的审讯室待审。
可瞧见那个从济安院带回的女孩也要随凌月一同在隔间听审,御史中丞又不禁面露犹疑之色,江风之随即解释道:“这孩子受了惊吓,害怕一个人待着,许是因为我和凌月救了她,这两日总是紧跟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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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二人身侧……”他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请诸位大人见谅,她不谙世事,想来听听也无碍。”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只好点头应承。
凌月于是牵着阿离跟随三位主审官步入隔间听审,随后,江风之与崔翊步履沉稳地踏入了审讯室内。
手脚受缚的威王听见步音,急急抬头,一见来人,立即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江风之!你终于来了,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你,你快把解药给我!”
“这种毒别人查不出来,可你自己应当再清楚不过。”江风之双目泠泠,如明镜般清晰地映照出他每一寸表情变化,语意锋利地道,“正是你曾对我下过的毒。”
江云霆眨动双眼,快速道:“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对你下过毒?”
江风之心中一动,默不作声地审视着他。
“你说话啊!”威王被他的沉默耗得失去耐性,着急地追问,“我什么时候下过毒,啊?”
见江风之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已经认定了事实一般,江云霆彻底慌了,怔忡地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下毒的罪名安到我的头上,让父皇置我于死地,让我彻底不得翻身!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我母妃还在宫里,她一定会去求父皇,她一定会救我的!”
听到这里,江风之淡淡一哂,唤道:“崔翊。”
身旁人应声,自怀中取出那支柳玉钗,缓缓举至身前。
江云霆目光猛然一颤,探身过来查看,将镣铐扯得当啷作响。
玉柳垂条,青翠欲滴,正是他母妃最常戴的钗子,亦是柳家欣欣繁荣,屹立不倒的象征。
“这是我母妃的玉钗,她——她怎么了?”
“怎么了?”崔翊将手中玉钗猛掷于地,啪的一声锐响,“你说怎么了?”
江云霆愣愣看着粉碎在地的青玉,只觉得如遭雷击,连心中唯一的希望都碎成齑粉,荡然无存,颤抖的双目顿时变得猩红:“父皇,我要面见父皇,你们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算到我的头上!我没有下毒!”
“我要是对你下毒,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毒死?!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让你好好地站在这里?我告诉你,我每天都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
口不择言的咒骂如泄洪般倾泻而出,江风之置若罔闻,看也不看那张陷入疯狂的扭曲面容,径自走出了审讯室。
隔间众人随后也迎了出来,神态紧绷,暗暗抬眼觑着江风之的面色。
青年神色虽未见愠怒,却俨然有种生人勿近的威严,只有读不懂周遭凝重气氛的女孩疾步跑上前去,依赖地扑进他的怀里,江风之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淡声交代了句对威王所用之毒,向三人致歉道:“给诸位添麻烦了。”
三人明白此事的利害,如何敢怪,皆审慎地躬身回礼,道:“殿下哪里的话,臣等会如实向陛下禀告此事。”
江风之微微颔首,对凌月投去一个眼神,与她们一齐告辞离开。
直至回到与外隔绝的雪堂之内,少女的眼神才恢复了那份超脱容颜的锐利,攥着拳头道:“不是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