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应了一声,门开,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眼神低垂,不敢直视她。
冯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和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这殿中伺候多久了?”
小丫鬟似是有些讶异于主子的垂问,但仍恭敬答道:“回殿下,奴婢叫喜檀,自幼便在殿中伺候了。”
冯嫽也不多做解释,又问她近日可有异常之事,喜檀虽心有疑惑,却也如实回禀,只是并未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待喜檀退下后,冯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那苦涩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恰似她如今的境遇,艰难而苦涩。
与之相反,凌久眼见着那勺子一次次地将药递到自己嘴边,心里苦得都能泛起沫来。
他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冯嫽,本来以为能逃过喝药这遭罪,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一想到这,凌久就觉得自己冤得很。
他使劲拍拍脑袋,宁愿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就是出门找个厕所的工夫,不小心撞了个人,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变了性。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身上的裙子上,轻轻晃了晃裙摆,嘴角微微上扬。
不得不说,这小裙子还挺漂亮,冯嫽穿起来是真好看。
“小姐,再喝一口吧。”墨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手中玉勺堵在凌久嘴边。
凌久无奈地看了一眼墨竹,又瞧了瞧那还剩半碗的药汤,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接过了碗,屏住呼吸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苦味瞬间入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凌久小声抱怨着,把碗递还给墨竹。
墨竹抿嘴一笑,递上一枚蜜饯:“小姐打小就不爱喝药,吃颗蜜饯甜甜嘴。”
凌久接过蜜饯塞进嘴里,甜味总算冲淡了些许药味。
他嚼着蜜饯,目光随意地在屋内游移,忽然瞥见案上摆放着的一卷明黄之物,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借墨竹力起身,缓缓朝那案几走去,拿过圣旨将其打开。
“赐婚”二字映入眼帘,凌久视而不见,抖抖圣旨把墨竹吓得不轻,连忙劝道:“小姐,可小心些,这可是圣旨,使不得损坏的。”
“没事,质量挺好的,我就看看除了一张纸还有没有别的。”凌久把圣旨像卷卫生纸一样卷起来放回去,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找补道,“怕是我糊涂了,竟还想寻一丝转机。”
他的转机全是山路十八弯,他的人生就是个蜗牛壳。
也不知道冯嫽现在在哪里,要是真在自己的身体里,万一自己之前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那可就麻烦大了。
凌久越想越觉得要完,当下便决定出去找寻冯嫽,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
他站起身来,直接就往门口走,墨竹见了,急忙上前阻拦,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您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到处走动。”
凌久轻轻拨开她的手:“我有要紧事,就出去一趟。”
墨竹紧紧拉住凌久的胳膊,坚定道:“小姐,大夫吩咐过,您这几日只能于府内养着,哪也不能去。您生病一事尚未告知夫人,若是让夫人知晓,怕是病情又要加重了。”
凌久真心担忧冯嫽,却又对墨竹的话无可奈何,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梅姨娘来了。”
梅姨娘?这是谁?
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身着华丽服饰,面容姣好却透着几分精明的女子走了进来。
墨竹见状,赶忙行礼。
梅姨娘眼神在墨竹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凌久略显苍白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关切道:“听说嫽儿病了,可把姨娘急坏了,快让姨娘瞧瞧。”
凌久只能暂时按捺住出去的心思,站在原地跟她打太极:“劳姨娘费心,我已经好多了。”
梅姨娘拉过凌久的手轻轻拍着:“你这孩子,自幼身子弱,此次去承安寺又勾起旧疾,姐姐如今卧病在床,公爷和世子远赴沙场,府里诸事皆需你做主,你却这般模样,叫姐姐如何放心得下?”
冯嫽身子不好,凌久在心中暗暗记下,该不会还是个挑食的小姑娘吧,那可要趁着换回来之前多替她吃点不爱吃的补补身体。
梅姨娘见他不语,又道:“且说今儿,厨房采买杂乱无章,好些下人的月钱也未结清,这岂不是乱了套?”
凌久听明白了,这梅姨娘此番来访是想从她这分一把府中的掌家大权呢,但她既然含糊其辞,自己也不必挑明。
“姨娘,这采买和月钱,不都该是账房负责的吗?”他眼神清澈地看向梅姨娘,话语里带着一丝懵懂与疑惑。
梅姨娘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是啊,府里下人眼皮子浅,这两日见当家主母和嫡小姐都病着,行事便懈怠起来。”
“哦,这么说来府里倒是缺个会算数的知心人。”凌久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那从明日起,每日的账簿便送到我房中,我亲自对账。”
笑话,对他一个学会计的来说,不管是计算器还是打算盘,管你是纸币还是硬币,统统都是数字。
数字,可比历史和政治好学多了。
梅姨娘嘴角微微一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仍强笑着说:“嫽儿,你这孩子打小就心善,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这几日你且先安心养病,姨娘帮你看着,等你和姐姐都好了,姨娘再将这担子交还,如何?”
“不用,姨娘闲了这么些年了,想来也闲习惯了,突然忙起来,怕是还不适应,难道姨娘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干吗?”凌久说罢还看了墨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放心下来。
看来他演得还不错。
“我……我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事情的,也罢,既然你这么说,姨娘也不好勉强。只是这府里的情况你也知晓了,若真出了乱子,可别怪姨娘没提醒你。”梅姨娘听他伶牙俐齿这般嘴快,一口气憋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甩下几句面子话便走了。
待她走到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笑:“对了,听闻你此次去承安寺,在半路上救了个陌生男子?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好。虽说你是好心,但这男女授受不亲,咱们府里的嫡小姐也是要注意的。”
说罢,也不等凌久回答,便径直离开了。
凌久看着她背影,不屑一笑,威胁他?
这就受不住滚蛋了,这还是在家里,真要她去上班还得了。
冯嫽救自己的事只有同去的一行人知道,仆从不多,多的是侍卫。
看来梅姨娘的眼线已经渗入到护卫之中了,今日来探病是假,想要夺权和警告冯嫽才是真。
“小姐。”墨竹在一旁唤道,“您今日,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凌久默默咽下一口口水,心情忐忑不安,他还是很在乎贴身丫鬟的看法的。
“不知道,但您今日说话听着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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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似乎从未说过这种话。”墨竹有些犹豫道,虽说她与小姐一同长大,但尊卑有别,小姐又不是那种与人亲近的,两人再亲也是隔着主仆,擅自揣度主家是大忌。
但今日的小姐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凌久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袖口的花纹,问道:“是吗,那在墨竹眼里,平日的我会说什么?”
墨竹看着凌久的眼睛,恍惚间,凌久觉得她已经认出自己不是冯嫽,下一瞬她却已低下了头,恭敬道:“您会说,这管家之事非同小可,身为未出阁女子,本就不便插手太多,府里之事,要等夫人病愈再做定夺。公爷和世子在外征战,若知晓府中事务随意更替,怕是也会心生不满。”
原来应该这么说吗?凌久眨眨眼,将冯嫽的语言习惯记入心中,字字斟酌道:“往日之事不可追,墨竹,人是会变的,去把父亲留下的亲卫都喊过来吧,我有事与他们相说。”
他不是那种白吃白喝的人,既然在人家身体里暂住,那他就帮人家打点零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大漏勺全给他抖擞出去了。
墨竹虽不明其意,但并不发问,领命而去。
半晌,与凌久一门之隔的院中便站了二十多人。
凌久整理好衣装,披着狐白裘,命其他丫鬟将中椅搬至门口,往门前一坐:“开门吧。”
霎时间,二十多名身着镇国公府亲卫服饰的高大男子整齐跪安于前。
玄色劲装前襟与靴面之上皆用银线绣着麒麟踏云的国公府标识,日光落在纹路上,闪烁其间,腰间束着的佩刀、令牌等物件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更显肃杀之气。
凌久坐在正上,冷眼扫过,双手交错搭在腿上,虽身着罗裙,却生掌权者的威严之感。
从最左边的亲卫开始,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每落在一人身上,那亲卫的身子便下意识地绷得更紧,原本就挺直的脊背犹如拉满的弓弦。
哟,这不是冯嫽留给他那俩护卫大哥嘛,关系真好,还站一起呢。
凌久看见了熟人,险些没绷住,昨天还在嘻嘻哈哈地跟他打牌输得叮当响,今天就面如冷冰,帅帅地跪在下面。
凌久垂垂眼将笑意隐在心底,抬眸依旧不紧不慢地将在场的每一个亲卫都打量了个遍。
整个院子里唯有衣摆偶尔随风拂动的声响,在压抑的氛围中如战旗翻滚。
待目光从最后一名亲卫身上移开后,凌久才缓缓开口道:“有劳各位同我承安寺一行,我知道各位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锐,大敌当前,被留在府中护卫家眷自是不甘。”
“但若连此等小事都做不好,又怎能放心诸位上了战场,会不会投敌呢?”凌久自知此话说得难听,对这些情愿保家卫国的士兵来说算是极大的侮辱了。
但他就要这个效果。
“小姐,”为首的亲卫队长忍不住开口质问,“我等自入公爷麾下,蒙公爷大恩,便一心只愿肝脑涂地,从无不忠不义之念,您何出此言!”
“是吗?”凌久拢了拢狐裘,毛绒绒暖呼呼地扎在他脸上弄得他有些昏昏欲睡,说话语速也不紧不慢的,“那我就好奇了,到底是谁在这府中作长舌鬼,将本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如数传到姨娘耳中。”
“嗯……是你不成?”凌久纤手支颐,随便点了个人,不等他回答又转向另一个人,“哦,还是你?”
亲卫军二十多人,一时竟无人敢应,只默默立在原地,活脱脱一群受惊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