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百里慈和焦飞辞别了乡人,拍马回城。清早下了些小雨,路上不是那么的顺畅,两人思念早市上的面汤,马儿也思念厨娘养着的骡子,倒映着一个词——归心似箭。
回到城里的时候,面汤还没卖完,师徒俩狠狠吃了一大碗,热乎气进了肚子暖洋洋的,驱散了不少的寒气,真是舒坦极了。吃好后,师徒二人辞别了厨娘开始了新一天的除妖之旅。马儿却有一些恋恋不舍的连连回头,似乎还没有和骡子温存够。焦飞骂了它两句没出息,它倒好似听懂了一般甩起了蹶子,待焦飞好哄一阵才算重新上路。
“司邪除妖咯。”焦飞张罗起来,倒有着一股特殊的腔调。
百里慈也不觉得丢人,喊得越响亮越好,若有不平事自有一剑斩之。
很快便有一人来找除妖,师徒二人去了,发现是鼠妖作祟,将这家主人种的食物统统吃掉,叫这家孩子饿死了两个。鼠妖修为不高,遁术倒是极为精明,百里慈不敢放他跑,扔出剑去把这鼠妖插了个通透,内脏都碎了一地。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一些粮食作为报酬。时近正午,师徒二人草草吃了些粮食,继续上路。
再次来到郑裕琨宅子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宅子里没有灯火,亦没有声响,就连狗吠声也消失了。
对女主人印象良好的焦飞总是跳脚去看,没人知道他想看到什么。
在他身后的百里慈想得却是和焦飞完全不同。
他思考的更多,看见的也更多。
略微潮湿的空气里传播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在不高的房檐上密密麻麻的站立着一排乌鸦,他们深邃的眸子里是一片血海。
这一瞬间,百里慈仿佛听见了一声剧烈的哀嚎和一道疯狂无比的笑声。
他捂住耳朵,眉头皱在一起。
法耳似乎有了一丝奇特的变化,让他能听见几个小时前属于这里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法力几乎没了四分之一。
“不应该啊,这里没有妖气的呀?”他一直以来的冷静这一刻开始动摇,凝视这座黑暗之中的宅院,“难道有法眼看不出来的东西?可既然法眼也看不出来,那是不是说明这里的危险超乎寻常?”
“不,怎么可能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百里慈越过焦飞推开院门。
“咯吱”一声,随着院门开启,树只乌鸦展翅高飞,一股呛人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百里慈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在他的面前是仆人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涌出来的血液已经凝固。而就在他的不远处,郑裕琨的尸体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手中还死死握着一把沾满血液的长剑。
百里慈走到他的身边,发现他是被一剑杀死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剑痕。
百里慈用力的取出郑裕琨手里的剑,轻轻抚摸,没有因为上面都是血液而有嫌弃。因为吞剑法术,他对剑多出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他又用手摸过郑裕琨脖子上的剑痕,非常确认,杀他的不是这把剑。
他又小跑到仆人的尸体旁,发现他们也是被剑杀死的,不过他们身上的剑痕却是出自郑裕琨手中的剑。
很明显,郑裕琨杀了这些人,随后他又被人杀了。
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慈满脸的疑惑。
他回到郑裕琨的身边,法眼之下仍然没有半点儿妖气的痕迹。
究竟是谁在操纵着一切?
黑夜像是一只吞噬一切的巨兽,令百里慈第一次觉得无处容身。他是怎么和人说得?“相信我,一切都会好”可是如今呢?都死了。
焦飞就在百里慈的身后,百里慈不能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
他站直身子,沉声道:“他是被人杀的,是人干的。”
焦飞惊慌的点点头,道:“他的妻子呢?”
焦飞的话点醒了百里慈。
是啊,这里没有她的尸体,难不成她还活着?
有这个可能,但需要更多的发现。
百里慈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也充沛着浓郁的腥味儿。
很快他就发现地上的一泼已经凝固的血液。
上面有些多苍蝇在吸吮,舔舐生者的遗产。
“谁死在了屋子里?”
百里慈不希望这个人是那个女人,可却没有其他的符合逻辑的解释。
但如果是她,那她的尸体又去哪里了?
百里慈展开法眼,没有妖气。
他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地上。倏的,一排很浅的鞋印被他发现。
那个杀了郑裕琨的人将死者抱走了。
得出这个答案的百里慈顺着脚印跟踪。
一旁的焦飞意欲跟来,被百里慈喝止,命令他留在原地。
焦飞一向对百里慈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百里慈顺着脚印很快就来到了后院。
这里依旧是一片竹林,在月光之下,竹叶簌簌抖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而一道黑影,正在竹林之弯着身子在往坑里填土。
百里慈看得很清楚。这个人长得十分的丑陋,满脸的麻子,额头上还有一颗瘤,大约得有五十多岁了,也有可能是长得老。他的修为只有皮发境,浑身上下充满着腐朽的气息,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
而一只俊逸的乌鸦立在他的肩膀上,时刻紧盯着周围。
边填土,他边说:“郑裕琨啊郑裕琨,你这个人真是好骗呐!别人说你妻子通奸你就怀疑,别人说你妻子风骚你就认为她不守妇道。嘿,这女人要真是这样还好了,用不着我废这么大的周章去算计你。你要知道,给你吃的那颗‘疯魔丹’花了我不知道多少的心血,用在你身上真是浪费了!”
他又喜道:“倒没想到那本古籍里的’疯魔丹‘这么好用,居然能让你这么个废物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把这里的人都给杀了。啧啧,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听着他的话,百里慈明白了一切。
原来发生在郑裕琨身上的一切都是因为那枚“疯魔丹”。
不是因为什么妖物……
百里慈的愤怒几乎无法自抑。
人类本身的处境就已经很艰难了,居然还有这种不把人当人的人。
但其实也很正常,不论什么时候这种人都不会少。
百里慈露出了冷笑。
他运用“息龟”、“越人剑”悄悄接近,气息隐匿的万分小心。但就在要接近此人的时候,那只乌鸦还是将他发现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这人回过头,脸上惊恐,扔掉手中的工具,大喊一声“鬼鸦”,那只乌鸦飞快的变成一把剑飞入他的手中。
角击!
息龟的第二道能力在这个时候被百里慈使出。
浑身的法力如汪洋般倾泻。
乌鸦剑像是沧海一粟般渺小。
“锵”的一声,乌鸦剑被振飞,剑身上莫名多了黑色的血液。
而百里慈的这一剑气势仍旧一往无前。
像是一道流星般刺入了那人的眉心。
“你……”
此人至死也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在他即将获得一切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人,将他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