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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别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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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栗捏着一颗板栗,面无表情:“我还没说那是什么中药方子。”

戴林暄不在意地说:“是什么我都已经喝了,就是有砒|霜这会儿也该发作了。”

“林暄这话过了,哪里舍得给你下砒霜呀。”刘曾还以为他们兄弟在开玩笑,“小栗知道你这两年在国外休息不好,特意找黄老医生开的安神方子。”

刘曾两年前跟着一起去了国外,自然清楚戴林暄的作息,赖栗问起的时候也没隐瞒。作为身边人,他比外人更清楚这两兄弟的感情,说是亲密无间、耳不离腮也不为过。

而黄老是戴家老宅的一名住家中医,水平很高,他开的方子总是很管用。

戴林暄勾了下嘴角:“我还以为是治什么疑难杂症的方子呢。”

刘曾笑起来:“你又没生病,要那种方子干什么。”

“怎么没有,同性……”戴林暄话没说完——赖栗往他嘴里怼了颗剥好的栗子。

刘曾没听清,瞥见后视镜里的互动也只是摇头感慨感情真好,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

戴林暄盯着赖栗,慢慢咀嚼,像为了不放过每一丝细腻香糯的口感。

“多剥点。”他声音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冷清,“吃着东西才没空说话。”

赖栗深吸口气,不发一语地剥起板栗,一颗一颗地扔给戴林暄。进了集团园区,一盒板栗刚好消磨干净。

今天的小陈老板有失水准,栗子炒糊了,涩嘴。

那为什么还要吃呢。

戴林暄近乎漠然地想,明明不是他主动吃的。

喂完就跑,哪有这么好的事。就合该在他身边剥一辈子,哪怕不甘愿,觉得恶心,手剥出血,也得继续,直至葬进坟墓里。

下车的时候,赖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你别闹。”

赖栗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对戴林暄说出“别闹”这两个字,像渣男哄骗女友的下作戏码。

虽然同性恋对于他们这个圈子不算多稀奇的事,但绝对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搞搞漂亮的小男孩是种消遣,是娱乐,唯独不可以是正道。

这些年里,豪门、世家圈子里没少爆出相关新闻,可无一例外都是丑闻,闹出人命都不算罕见。

无论戴林暄过去的风评有多好,只要他跟同性恋三个字沾上关系,就好比赤手空拳地站在大街上,谁都能往他身上泼粪。

“无论你是不是真的,以后能不能改……”赖栗顿了顿,“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戴林暄往前走,没有回头。

玻璃移门感应到了人,自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几个高管迎面走来,笑着招呼:“林暄。”

戴林暄颔首,停下与之寒暄了几句。

集团总部的高管都很年长,资历、股份摆在那,有些甚至就是戴姓,面对戴林暄都端着长辈的架子,拿着说教晚辈的态度。

赖栗手插兜里,等在一边。

他们聊完,话题还是对准了过来:“小栗站那么远做什么?脖子怎么受伤了?”

叫得可真亲热,实际上这些人赖栗都认不全,最多每年的宴会上见个一两次。

而赖栗又是个不记事的人。

可戴林暄在,赖栗还是给足了面子,喊了几声叔叔、伯伯,并略过脖子上的伤不作回答。好在这些人也并非真的关心,说了几句场面话、装模作样问了几句学业相关就告别了。

戴林暄站在电梯口,唤道:“赖栗。”

赖栗不满于这个称呼,没有应声。

对于他之前说的话,戴林暄给出了回应:“我什么取向,和谁在一起,最后会沦落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我自己的事。”

“……”赖栗深深地皱起眉头。

这段话令他不舒服的点很多,最不能忍的就是“沦落”这个词,仿佛戴林暄已经知晓自己不会再有什么好结局。

“你不会想说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吧?你不好,我也不会好的。”大厅里来往的员工很多,赖栗舒展眉头,笑着像聊家常,“哥,我希望你的人生光明坦荡。”

戴林暄偏头对上赖栗认真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身前的高级职工专用电梯突然“叮”了一声,机械的女声从内部传来:“一楼到了。”

电梯门朝两边拉开,里面已有两个乘客,应该刚从地下层上来。

其中一位站在侧后方,抱着文件,电梯门开的时候还在报告工作,看清门外人的一瞬间,她声音一顿,唤道:“戴总。”

另一人显然是她的上司,着一身浅灰色西装,一手插在兜里,另一手自然垂在身侧,披肩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眼角皱纹完全挡不住五官的艳丽。

即便外人在这里,也能一眼看出戴林暄就是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空位。

刚要说的话散在了唇边,戴林暄唤道:“蒋总。”

公司内部无亲戚,再亲密的关系都要唤其职称。

戴林暄平静地走进去,转身看着电梯外的赖栗。

短短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放慢、拉长,仿佛有阵看不见、摸不着的雾气顺着浑身毛孔钻入血管,丝丝缕缕地向心脏汇聚,防无可防,以至于心脏的搏动都变得模糊,鲜红的血肉也苍白起来。

戴林暄半垂着眼皮,余光是母亲戴着玉镯的苍白手腕。

早就光明不了了,早就……无处坦荡。

“干妈。”赖栗走进去,语气礼貌而正式。

虽然赖栗名义上被戴家收养,但其实和其他戴家人接触并不多。蒋秋君在他来戴家的那年开始接替了丈夫的位置,周围尽是豺狼虎豹,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干抹净,自然也没多少时间和儿女相处。

戴林暄见不到她,赖栗就更难见到了。

蒋秋君扫来一眼:“脖子怎么了?”

“刀划伤了。”赖栗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总不好告诉蒋秋君,纱布下面是你儿子整齐狰狞的牙印,跟被僵尸咬了似的。

蒋秋君收回目光,没追问:“不要因为一时上头让自己陷入危险。”

赖栗点头:“知道了。”

戴林暄弯了下眼角,嘲笑他难得的谦卑。

显示屏上的数字快速往上攀登,中途有人进来,有人离开,都是客客气气一句“蒋总、戴总”,再打几句没意义的官腔,到合适的楼层离开。

气氛异常怪异。

赖栗不怎么关心戴家的事,却也能猜出这和即将召开的董事会有关。戴林暄一旦正式进入董事会,那蒋秋君对戴家的控制将达到更深一层。而正式结果出来之前,这些中立的元老、高管不敢轻易站队。

电梯提示音响起:“二十五层,到了。”

“他在会客室等你。”蒋秋君突然开口,“小栗就别跟着了。”

赖栗眸色微动,“他”是谁?

戴林暄显然知道自己要见谁,没有表达任何疑问:“左转走到尽头是我办公室,去那边等我。”

赖栗说好,他知道他哥最近才在集团挂了副总的职称,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戴林暄走了两步,突然被蒋秋君叫住:“林暄,我不是一定需要你的助力。”

“……”

戴林暄顿了顿,没有回头,推开层层玻璃门进去了会客室。

逆光之中,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朝戴林暄招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

赖栗眯缝了下眼睛,竟然是戴松学,难怪蒋秋君不让他跟着。这老头是戴林暄的爷爷,非常不喜欢他,不过明面上还过得去。

戴松学退休多年,偏瘫多年一直坐轮椅,怎么会到公司来见孙子,直接叫去戴家老宅不好吗?除非有什么必须要在公司进行的谈话……或者戴林暄一直刻意不见他,就像这两年去国外躲着自己一样。

蒋秋君那句“我不一定需要你的助力”又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蒋秋君的声音:“小栗,来我办公室。”

赖栗心口一跳,面上倒是如常。

蒋秋君突然叫他过去总不能是话家常,要么叮嘱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给戴林暄惹麻烦,要么……她知道了戴林暄的性取向,甚至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喜欢养子,准备予他敲打或警告。

短短半分钟的路程,赖栗心里窜过了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方式。

然而蒋秋君只是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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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最近太忙,一直没时间给你。”

赖栗接过看了眼,是一份价值七百万的购车合同。

“步入大学的礼物。”蒋秋君言简意赅道,“玩乐可以,注意安全。”

赖栗收下了:“谢谢干妈。”

蒋秋君是个体面的人,虽然她和赖栗毫无瓜葛,亦没有感情,但每年还是会让秘书置办生日、节日礼物。赖栗这些年做过的荒唐事不少,她也没当面说过一句重话。

即便如此,赖栗依旧不喜欢这个女人。

尽管除了戴林暄,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可以归为他不喜欢的范畴,但蒋秋君不太一样……赖栗与她,就像毒蛇遇到了鹰。

如果换作从前,哪怕这只鹰不会攻击他,哪怕胜率极其渺茫,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伺机注入毒液将其绞杀,直到隐隐绰绰的威胁感彻底消失。

可这是戴林暄的母亲。

于是赖栗只能尽力伪装,按耐住厮杀的欲望。

蒋秋君站在落地窗边,迟迟没听到赖栗离开的声音,也没下逐客令:“林暄这两年在国外怎么样?”

赖栗眸色微动……蒋秋君这两年和戴林暄的联系似乎也不多,并且她们母子之间应该有所隔阂,否则哪里需要通过他了解这些事。

“挺好。”他说。

“挺好?我还以为你们无话不说。”蒋秋君面向窗外,“怎么好得了。”

她的语气很淡,没有讥讽,没有关心,只是陈诉事实。

赖栗背过手,轻握了下拳,放轻语气克制道:“为什么不能好?”

蒋秋君抬手,抚着旁边桌上的节节高升:“你在林暄身边最多,应该很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赖栗的目光落于她指尖,竹子挺立于净水中,常青、纯粹。

蒋秋君缓缓道:“有时候我会奇怪,在戴家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没人刻意引导,他怎么就养成了那副玉洁松贞的性子。”

赖栗说:“好人自会向好,恶人自会向恶。”

“那你呢,是好人还是恶人?”蒋秋君从容转身,“外人都说林暄是璞玉,你是嵌在玉上的唯一瑕疵,迟早会把他坑死。”

“您也这么觉得。”赖栗冷静地与她对视。

“恰恰相反。”蒋秋君折了一根竹节放在手里把玩,“最容易被毁掉的是白纸,最容易被折断的是单支竹子,有些玉沾点灰——是好事。”

赖栗停顿了很久没说话,他长出一口气:“这就是当初大哥当初执意收养我,您没拒绝的原因吗?”

……

“赖先生身段好,这套就不错,尺寸很贴。”妆造师笑着说,“虽然不是高定,但还没人穿过。”

戴林暄不可能真让赖栗穿T恤牛仔裤参加下午的拍卖会,定制是来不及了,只能找套现成的礼服。

妆造师眼光很好,给赖栗挑了套正黑色西服,里面搭了件花色衬衣,赖栗皮肤白,身段笔直,又被精养了十二年,穿什么像什么,仿佛本就是出生优渥的公子哥。

戴林暄坐在沙发上,曲起手指抵着额头,噙着淡淡笑意看赖栗:“这套确实不错。”

赖栗回头瞥了眼,对妆造师说:“你出去吧。”

“好。”妆造师体贴道,“领带都在这边抽屉里,戴先生知道的。”

等试衣间只剩下他们两个,赖栗冷不丁地说:“很难看。”

戴林暄没反应过来:“嗯?不难看……”

赖栗说:“你笑得很难看。”

其实换做旁人根本不会发现戴林暄与平日有什么区别,只是赖栗对戴林暄的情绪变化太敏感。

“……”半晌,戴林暄叹息一声,扬扬下巴,“过来。”

赖栗走到沙发跟前,俯视他哥:“为什么见了戴松学心情不好?”

戴林暄干脆了当:“不想告诉你。”

“……”

见赖栗难得噎住的样子,戴林暄真心实意地笑了好一会儿:“裤子,脱了。”

赖栗脸色陡然一沉:“戴林暄——”

“这件衬衣版型不好,太皱了,需要衬衫夹辅助。”戴林暄指尖轻点赖栗的大腿,好整以暇地说,“脱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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