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知道自己嫁入王府父亲就不是打心眼里赞成,只是为了想法救计晨,才默许了,要让他再受其它“好处”,他一定不肯。尤其是如今他的学生还在狱中,要他享宽宅大院,他心里不定多难受。
她沉默了一会儿,柳图出主意说:“近来爹精神不错,我想着他可以把昔日的文稿整理整理,有这个事情做,只怕他还更能开怀。妹妹不妨就这样劝他:如今好些东西都装在箱子里,取用不方便,若搬了家,那边有间书斋,十分宽大。”
柳乐眼睛一亮:“我也早就想着这事了。爹爹讲诗文,见地又独到、写得又浅近,该编出一本书来。外头书铺里头没有这一类的,一定卖得出去。如今我空闲也多了,我可以帮爹爹一起编。出了书,卖出几百几千部,不就是挺大一笔钱吗?——虽然咱们并不单为卖钱。”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不觉中她已和哥哥站到了一边。
“好,好!”柳图大喜,“如今可是柳太史了,他的书,谁不肯买?”
“父亲肯定不会署那个。还是用他的旧号,耕云客。”
“成,这事情由他、由你定。不过还是先劝他搬家,等他养好身体,再写新的,不往多说,三五日一篇不成问题。”柳图碰着两只拳说。
柳乐起身:“我这就去看看爹。”
柳掌奇刚刚写完了字,放下笔,擦擦手,像平日一般对女儿说:“见了你娘没有?”
“见了。我陪爹坐一会儿,你别又赶我去娘那里。”
“不赶你,正有事要问你。”柳掌奇坐下。
柳乐看见父亲神情,心里跳了几跳,脸上只管笑着:“娘都问了我了,爹爹再问,我还能答不一样的么?”
柳掌奇微微摇了摇头:“你没有怪我吧?”
“我为何要怪爹爹?”
“你看,冲儿和晨儿他两个……我白白做了他们的老师,却为他们做不得什么……”
柳乐没想到父亲竟还提起禹冲,这个名字好久没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了,她喉头一哽,停了停,笑道:“爹,你没有白白做老师,倒是白白操了心,这哪件事都和爹爹没关系呀。他们不过是学生,爹还想管他们一辈子?倒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亲女儿么?”
柳掌奇笑看着柳乐:“先说冲儿吧——我并没觉得教坏了他。”
“当然不是父亲教他——”
“我的意思是说,我始终觉得他是一个好孩子。不管那些事是如何,你也不要再怪他了。”
柳乐拼命绷着脸,忍住眼泪,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早就这样想了,爹爹放心。”
“那么再说晨儿——若爹爹有办法,也不需要你……”
柳乐急忙打住父亲的话:“爹爹不要觉得我是委屈了。我并不是为晨大哥,要帮晨大哥是王爷的好心,与我无干。——嫁给王爷,九分是为我自己,还有一分是为爹爹。”她通红着脸,不肯抬起来。
“哦?”柳掌奇果然有点诧异,等着柳乐说。
她过一时才道:“爹爹自己心里不是也明白,爹爹并没教坏了学生,反而是教得好,如今不做老师,岂不怪可惜的?”
“你要我再开学堂?”
“那倒不是,难道我愿意爹爹再辛苦受累?我是想,爹昔日教学生的那些东西不好就丢了,不若整理出来,编成书。”
“若有人愿意读,固然也算件事,只是我恐怕没那个心力了。”柳掌奇微微笑着说。
“怎么没有?如今爹少在我身上操一分心,不就有了?我知道,爹不是不愿干,不过缺一间合用的书房。”柳乐便把换宅子的话劝了一遍,笑道,“这件事我能为爹爹办,不然岂不白做了王妃?反正我嫁都嫁了,反悔不得,难道爹还不肯成全女儿这一点微末的孝顺心吗?”
柳乐知道父亲不容易劝动,索性就这样半开玩笑地直说出来,果然柳掌奇不能一口回绝,只是无奈地笑道:“我懂得,不光对我,对全家都好。我自然也愿意搬,难道你爹爹是那样死板,高洁过了头,非得大家都陪我在这里委曲?我原是想着,你哥哥去找钱家帮忙,人家既帮了我们,将来有需要我们之处,不知我们帮不帮得了人家。”
“这个爹爹不必担心,这些银子当然是我出。”柳乐不由撒了个谎。“爹爹若怕欠我的,我把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白出银子,卖书得的钱我可就先拿了。”
“那你恐怕真要白出了,我这书还不知何时编出来呢。”柳掌奇也开起了玩笑。
柳乐喜得一拍手:“爹爹只管写新的,原来的旧稿就押给我了。我空闲多,正想找些事情做,我来给爹爹编出来。”
柳乐说通了父亲,心里很高兴,不过一家人怎样都好说,面对董素娥却实在是为难。想起要去见她,柳乐的心沉了沉。
再三拖延,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柳词的房间。董素娥一见她就要跪下,柳乐赶紧跨前一步搀住。江岚也急忙去拉:“这可使不得。”
“太太快坐下,不然我可不敢呆在这儿了。”柳乐劝董素娥坐好,问道,“计伯父这一向可好?”
董素娥双目流泪说:“哪能好,老大虽然回家了,晨儿还关着。就怕哪日我们死了,也见不到他一面。”
“太太莫急,我没有忘了晨大哥。晨大哥一日不放出来,案子一日没了结,我就想一日的办法。你们二老千万保重身体,再多等几日,他一定回家。”
董素娥哭道:“先前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别往心里去,看在晨儿……看在昔日面上,在王爷跟前说些好话,替我们求一求王爷。大恩大德,衔环结草报答你。”
柳乐连忙劝慰,口上只管应诺,其实心里没多大底气。她怕家人担心,一直装出夫妻和睦的样子。此时,她也不敢向董素娥坦白:若不算蒙着盖头拜天地,瞥见他脚上一双赤舄,她最后一次眼睛看见晋王,其实与董素娥一样,就是那天晋王去计家,她们同被羞辱一场。
她说:“放心,我一定和王爷讲。只是这几日实在没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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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等我下次见王爷时,一定向他要个准话。”
董素娥千哀告万恳求了一番,看柳家快要开饭,才急忙告辞,江岚苦留不住,送出门外。
吃过午饭,柳乐又和母亲、嫂子、妹妹各聊了几句,就连和两个侄儿,她都有说不够的话,只是留恋不舍,不愿起身。正在憋着泪时,王府派人来说:“王爷令属下传话:王妃往来劳累,请多歇一日,明日未时回王府。”
这真是意外之喜。中午那顿饭,因一直想着即将与家人分别,菜吃到嘴里都没滋味。眼下又多出一整日来,全家人团团围坐,好消消停停吃一顿饭,柳乐别提多高兴,破天荒地,她在心里念了王爷的好。
晚间,江岚把她叫到身边,“你在那儿到底怎样?”
“娘,我不是都说了么,好着呢。就是回来一趟不容易,总掂着你们。”柳乐把头倒在母亲腿上,撒娇道。
“看你,还像小姑娘一样。”江岚摩挲着她的脑袋,“也是,总觉得你出门已经好久,其实真正过小两口的日子,又才几天呢。”
柳乐不吭声,江岚把她的脸扳着,向眼睛看了看:“没偷偷掉眼泪吧?”
“又不是远远离了家,不得回来,有什么好掉眼泪。”
江岚叹口气:“你和娘实说,你心里头还难受吧,为了……”
“娘,你别说这些话。”柳乐抬起头。
“我不会对人说,与其你憋着,倒不如对娘说说。”
“我没难受。”柳乐认真地说,“娘,晨大哥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他出了事,我心里当然着急。我一定想法救他出来,但等到他平安无事,那时我不会再记挂他,也不会悔恨自己离了他另嫁。”
“那便好,计晨一家不会怪你,终是缘分不到罢了。你自己也要好好过,不然计晨心里会不安。”
“我会的。我嫁王爷,并非因为他是王爷。他若不是,我还更高兴些。”柳乐轻松地说,脑中现出晋王修长、深邃、寒光闪闪的双目。她现在几乎想不起他的面貌了,除了那双眼睛。她加上一句,“毕竟他的模样很好看。”
“你们小丫头的心思。”江岚笑道,遂又正色说,“我看王爷人挺好。虽说王府里规矩大,也不是专为你设的,他自己也照做。他们帝王之家,尤其还要讲脸面好看,对你至少面子上的尊重会有,至于里子,那得靠你自己。他们那种人生来就立在上头,不像咱们小百姓会体贴人。他体贴你少,你多体贴他,反正两人中间总有一个要辛苦些,有些事情你多做,别一味使性。”
“什么事情?”柳乐天真地问,“娘总说到人家家里要百事勤谨,可是王府里那么多丫环仆人,什么事都有人做,轮不着我。”
“不是那样说。”江岚慈爱地笑起来,“再多人,还是你们两个过日子。该怎么做,慢慢你就懂了。你只记住,他和你一样,也是个人,也是肉长的,也要吃茶吃饭,也想要一颗热乎乎的心守着。”
柳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