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基拉走进地窖办公室,看见在办公桌后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刻有神秘符号的浅浅石盆,里面似乎正有一些白色的记忆如同雾一般在缓慢地流转着。
她知道这就是那个属于邓布利多的冥想盆,但是没有真切地见过和使用过。
“冥想盆,”斯内普解释道,“一种可以用来观看记忆的工具。”
“小心,”他对着走到冥想盆附近的基拉说道,“不要触碰那些白色的记忆。”
基拉望了他一眼,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那些神秘符号上,慢慢地用已知的知识进行解读。
里面掺杂着大量的炼金术的符号,她也不能够完全辨认出来。
不知怎么的,基拉总感觉站在自己身侧的斯内普好像有点紧张。
大概是在保护这些“珍贵的记忆”吧。
基拉不置可否地在心中笑笑,回到餐桌前坐下,双手托住下巴,带着点好奇地询问:“记忆被取出来之后,当事人的脑海里还会拥有相关的记忆吗?”
斯内普解答道:“当事人会记得有一件事,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能够想起来,不过相关的情感仍然会保留下来。”
“那如果取出的记忆被销毁的话,当事人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基拉好奇地追问。
在用餐的时候讨论一些学术性的问题,这已经是他们的日常。
黑袍巫师思索着回答:“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恢复的先例,就像是一忘皆空那种记忆清除的魔法,都是不可逆的,除非有人能够去针对性地研究,但取出记忆和一忘皆空也仍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基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切割着盘子里七分熟的小牛排,嫩粉色的血红蛋白流出。
“那以这种方式被销毁记忆之后,当事人的情感和思想会受到影响吗?”
她举了个例子:“之前哈利他们去探望圣芒戈的韦斯莱先生的时候,还遇到了隆巴顿夫妇,据说是因为钻心刺骨的折磨,所以现在因为后遗症受到了影响。”
“如果能够将被折磨的那一段记忆完整清除,他们有可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吗?”
斯内普眉心微微蹙起,他向来知晓基拉在了解一种魔法的时候,切入角度能有多么刁钻。
“首先,据我所阅读过的相关文献,少量记忆的丢失,并不会影响一个人所持有的情感,例如某人忘记对方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但当他见到对方的时候,很有可能仍然保持着某种仇恨的情感,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基拉点点头,总结道:“也就是说,在少量记忆丢失的程度下,一个人的爱恨等情感是保持不变的。”
斯内普嗯了一声:“至于你所说的将其作为一种医疗手段......”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记忆只能够在当事人主持的情况下进行提取,以隆巴顿夫妇丧失清醒神智的状况,他们做不到这一点。”
“而圣芒戈的治疗师,也不敢随意对此进行研究,大脑是一种很神秘的存在,思想和记忆也是同样,就好像洛哈特,目前仍然在圣芒戈进行保守治疗。”
连魔咒的效果逆转都无法做到,更不用提更高一程度的操作了。
两个人又引经据典地讨论了一会儿魔咒效果的相关问题,在各自起身准备离开去上下午的课时,斯内普才又跟基拉说。
“今天晚上六点,我需要给波特上大脑封闭术的课,所以.......”
“所以我不方便过来。”基拉语气轻快地说,“没关系,我理解,校长的任务更重要。”
她歪歪头,笑意没有触及眼底:“那么,明天中午见。”
斯莱特林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闻弦音知雅意,斯内普却莫名地心中皱缩了一下。
他本以为基拉会缠着要留下来、甚至会想加入课程。
毕竟对方是那种对所有魔法都充满好奇心的人。
“嗯,”斯内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询问道,“关于大脑封闭术,你想学吗,校长说如果有你在一起上课,也许波特的进度会更好。”
当然,斯内普完全不觉得自己双标地想,他已经准备好了两份教案,对待基拉肯定不会过分粗暴,更何况基拉比起小波特那种差生,也根本不适用太死板的教学方法才对。
基拉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几下,她忍着攥紧手心的冲动,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校长说?”
是想把她当成缓和斯内普与哈利波特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组吗?
还是指望她来陪太子读书?
又或者,在想借机利用斯内普窥探她的大脑呢?
基拉知道自己也许不应该总是这样想,也许邓布利多校长只是好意,但她已经习惯了敏感多疑的生存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够为自己提供赖以呼吸的安全感。
斯内普正分神去想他和邓布利多的第二次抗议,关于他也认为由校长亲自授课或许效率会更好,但对方依旧是严词拒绝。
在那个时候,基拉在布莱克老宅书房对他说的话,又一次涌上心头。
让邓布利多选择避开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小波特的身上,除了和黑魔头的这种思想和情绪的感知联系,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吗?
“没错,”他含糊地应道,然后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不过我觉得,学会大脑封闭术倒也没有什么坏处,假设真遭遇了摄神取念的危机,你也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思想。”
这番话其实没有问题,甚至很能戳到那些对自己的思想都需要严加看护的人的痛点。
然而问题在于——
基拉不允许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有窥探她思想、情绪和记忆的可能性。
即便是斯内普,也不能够。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除非,斯内普愿意主动地百分百袒露他自己,才有可能......
西弗勒斯,你还藏着很多事没有告诉我呢。
哪怕我已经知晓几乎全部,但你愿不愿意说,仍然意味着更多。
“有道理,”基拉摸着自己的下巴,“不过最近还有一些其他的课题没研究完,大脑封闭术就先放在排列队伍中拿号码牌吧。”
她引开话题:“说起摄神取念,我记得目光接触对摄神取念往往很关键,除了哈利这种咒语联系的特殊情况外,只要避免对视,就能够避免摄神取念,对吗?”
“可以这样说。”
基拉开玩笑似的说:“既然如此,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把眼睛挖出来。”
魔法界对于物理性的肢体损伤很有一套,穆迪那种假眼假肢的情况只是因为伤口处有黑魔法的诅咒和残留而已。
她漫不经心地想,反正,小救世主那双绿色的眼睛,也挺令人厌恶的,不是吗?
斯内普面对这个明显的玩笑,没好气地说:“你大可以蠢到去试试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基拉,别像格兰芬多那样犯傻,比起所谓的情报泄露,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基拉望着黑袍巫师严肃认真的脸。
由于刚谈完摄神取念的话题,她此时有点不想直视对方的黑眼睛,但又想注视着斯内普的脸,对此,一个拉近距离的轻吻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斯内普总是会在接吻的时候闭上眼。
既然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西弗勒斯,那你在那个时候又是为了什么选择去死呢?
你现在又是否愿意只为了自己、只为了我,而活着吗?
*
消失柜真的很好用。
基拉略微有点疲惫地通过消失柜来到那个长租的酒店,然后用门钥匙回到在伦敦郊区的家中。
身体上的体力支出和研究难不倒她,反倒是精神的不断内耗,总是会让她无比疲惫。
她把门钥匙指环塞回衣服里,迈着比平时拖沓些许的步伐走到沙发上坐下。
漂浮在空中的伏地魔收回先前落在那枚粉色指环的目光。
和周身似乎有点压抑的基拉比起来,优雅清闲坐着的伏地魔似乎显得心情相当愉快。
这种肉眼可见的轻松愉快立刻招致了基拉的不满。
她盯着日记本,看着对方住这里、还用着她打来的八眼巨蛛的生命力、看着她的研究笔记。
啧,真不爽啊这家伙。
基拉抬手,用飞来咒从日记本手里抢过对方正在翻看的书,打量了一眼书名。
“最近,麻瓜书成瘾了吗?”
还看起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来了。
伏地魔被抢了书也不火大,哪怕从来没有食死徒敢这样干过。
但一是他对基拉有着看学生和同道之人的容忍,二是前几天引诱救世主的脑子成功,让他大方地容忍基拉明显的迁怒和报复。
“猛兽将自己隐藏于牛羊当中的滋味不好受吧。”
伏地魔讥笑地嘲讽道:“还有自诩牧羊人的时时警惕盯防。”
基拉白了他一眼:“我对吃羊可没兴趣。”
顶多想撬撬牧羊人的墙角罢了。
“毕竟,”基拉装模作样地摆出天真单纯的神色,“我到哪里都能活,霍格沃茨再好,也不会成为我的避风所和防空洞,就是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了呢。”
对吗?
二战时期恰逢德军空袭伦敦的日记本君,还记得那想留在霍格沃茨度过暑假、却被严词拒绝和赶回麻瓜界的恐惧吗?
哎呀呀,真是想想都觉得害怕,明明是有着光明未来的天才小巫师,却因为出身和不得某个教授的喜欢,而被迫跟肮脏的麻瓜一起躲到破烂的防空洞里。
有魔法但不能用,每天都担惊受怕地恐惧自己会像最脆弱的麻瓜那样死去。
好可怜哟。
如果不是魂片都是灰白色的幽灵颜色,伏地魔现在的眼睛里大概是猩红一片了。
他大致能猜测到基拉的言下之意。
但好在他跟基拉互相伤害的次数多了,气愤的次数也多得快习惯。
伏地魔很快就注意力转到怎么样赢下下一回合的事上。
呵,不就是互戳痛处么。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这可是每个优秀斯莱特林都要掌握的技能才对。
伏地魔望着眉眼之中似乎暗藏疲惫和焦虑的基拉。
只觉得麻瓜心理学的微表情果然也蛮好用的。
不枉费他这段时间偷偷自学,只为了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