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改写过去,元始传话
道宫苍茫,道音起落。
周牧的一缕真灵以幼年哮天犬的视角凝视着一切。
“一定有什么办法留下刻印,一定.”
他静静等待,果真等来了那位中年道人,后者一如既往的轻抚狗头,啃着骨头的幼年哮天犬茫然抬头。
中年道人忽然失笑。
他抱起幼犬,嗔怪道:
“你这胆大的小家伙,竟还打算叫我来替你做个传话的?”
“汪?”幼犬茫然。
周牧心悸,知道中年道人是在和自己对话,且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应中年道人,这只是一段记忆过往,而自己并没有跨越岁月的能为,
周牧能做的,就是在心头喊道:
“前辈,玉虚宫天下第一!”
中年道人抱着幼犬缓缓走出道宫,正在讲法的天尊与正在听法的三眼天神都并未察觉,各自沉浸在法与妙中,
而出了道宫后,
道人坐在大青石板上,悠哉游哉的问道:
“玉虚宫天下第一?你又何时见过我那道宫了?便是张嘴就来,且我那道宫只能称的上天下第一?天上就做不得第一么?”
周牧再度心悸,这位果然可以直视见自身的‘念头’!
唔,倒也正常,他心通之类的神通对这位来说,估计啥也不是。
周牧继续在转动心念,信誓旦旦:
“前辈,我未见过玉虚宫,但我见过兜率宫!要我说,兜率宫还不如玉鼎前辈的这座道宫呢!那又更比不上玉虚宫了!”
“玉虚宫天上天下第一!”
他这次说的可是实话——兜率宫那三瓜两枣,能拿走的玩意寥寥无几,也没有什么玄奇之相,
玉鼎真人的道宫就不一样了,流光溢彩,充斥着太虚精气,伴随讲道时的仙葩、宝莲、金泉等,
当真符合周牧想象中的仙家气派!
中年道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去过兜率宫了?”
“去过。”周牧心头回答,有些迷惑起来——这位似乎知道‘当下’的事情,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却不知道自己去过了兜率宫?
唔,或许因为都是无上者的缘故?
心思转动间,
中年道人含笑道:
“既去过了兜率宫,便是该让你也见识见识玉虚宫的。”
“不过,你既遇上些小劫难,亲朋遭险,便不该在这个时候——等以后的吧。”
顿了顿,中年道人伸出手指,在狗头上轻轻敲了敲:
“吾便帮你传给这小犬一句话。”
“汝且归去,且归去吧。”
周牧魂灵震颤,从记忆片段中剥离,心神复归自身。
所以.成了?
可中年道人还没问自己要传什么话呢!
嗯.估计也不必问。
周牧欣喜的同时,又在微微颤栗着,在那般人物面前,自己可当真是没有半点隐秘啊。
就连内心想法都无所遁形。
………………
万人河下,封绝困阵。
正在抚琴的老狗忽然一凝,察觉到自己过往的一小段记忆再度发生改变,多出了一个‘版本’来。
它狠狠咽了口唾沫,默默接受完‘新版本’记忆后,心头猛烈悸动,而后归于麻木——习惯了。
“周老弟”
老狗脸上浮现出苦笑,叹了又叹,眼中闪过艳羡之色。
古往今来,谁敢叫玉虚宫的主人传话?
周老弟不愧是诸世第一勇。
苦笑间,它将玉虚宫主告诉自己的言语铭记在心,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来。
“周老弟是遇见什么麻烦了么?”
老狗抿了抿嘴,按照周老弟所言,按照玉虚宫那位的转达,抬脚走到挪移阵纹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去。”
老狗将自身一大团血精放在挪移阵纹上,改变挪移落点,而后,催动阵势。
伴随光华涌动,血精被挪走。
它犹自觉着还不够,深吸了一口气,破开自身的胸膛,抓碎脊柱,捏出一根脊骨,
犹豫了一下,
老狗咬咬牙,将自身心脏都捏成两半,取出其中的一半。
它发了狠,将自身大部分血精乃至于破碎了部分道基融入其中,这不同于寻常的体肤之伤,是切切实实的损害了自身的
老狗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堆叠在一起的长白细毛上下起伏翻滚,如同浪潮那般。
“周老弟我可尽力了。”
“能不能起作用,我也不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老狗轻声叹了口气,休息了片刻,艰难起身,运转法力,土石升空,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处小庙。
它对着小庙拜了一拜。
………………
院落越发的闹热了。
头陀们三三两两,彼此闲叙,慧觉大法师数次亲自出门相迎,便都是诸大头陀。
这闹热和四个人无关。
铁柱上三人彼此沉默,大师姐双眼紧紧闭着,似不想再看之后的场景,
胡乐英在低声啜泣,弥虎则死命昂着脑袋,怒目圆睁,自有一种气度在,藐视着院内的所有妖头陀。
而在院子角落。
周牧也独自一人,盘腿坐着,缓缓睁开双眼。
诸事俱备。
他听着闹热声,看着有头陀端坐四五个檀木盒子,黑衣慧觉不知何时坐到了身边,艳羡道:
“那檀木盒子里头,装的便定是佛宝和秘药了,那可是好东西啊,却叫这人牲得去,虽将死,却也算富贵了一遭。”
周牧心头一动,笑着道:
“就算那人沾了佛宝、秘药后不死,又算的了什么呢?慧觉法师艳羡做甚?”
黑衣慧觉遭这么一套话,便真顺着说下去:
“法师您来自银山尊者一脉,自是不觉着这佛宝秘药如何,我可不一样。”顿了顿,
他苦笑着道:
“如此佛宝、秘药,浸入体中,添三寸灵光,得铜皮铁骨银筋,便就对我来说,也是大机缘了啊.”
“贫僧琢磨着,便是慧觉大法师这等人物,也没有多少份佛宝秘药的。”
闻言,周牧随意附和了两声,止住了立刻动手的念头。
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与黑衣慧觉寒暄了两句,便起身游走在三三两两的头陀之间,做熟络模样,这道一句,那问一声,
一边收集着一个个头陀的信息,一边观察着巨锅那边。
不多时,慧觉大法师亲自将五个檀木盒子打开,
其中是泛着佛光的玛瑙、淌着金辉的玉珠,还有不知多少年份的老参和两枚黝黑药丸。
慧觉大法师亲自度去元气,玛瑙碎,金珠裂,连同老参和药丸一并坠入了巨锅,化于寒凉水中。
“开始了。”有头陀笑道:“愿慧觉大法师能一次求见内窍才是!”
周牧伸长脖子望去,巨锅内的清水此刻泛起淡淡的佛光,
慧觉大法师笑着吩咐道:
“先以凡木柴温水,将那灵童放入其中,火温不可太高,待灵童吸纳佛宝之流辉、秘药之药藏,再添人柴,辅以大火将之炽至七分熟。”
“是。”麾下头陀应声,添进木柴,将骂咧咧的弥虎丢入巨锅,以温水将佛宝、秘药溶入其体魄,
再将衣衫褴褛的人牲驱赶来,准备等时机成熟后便作为人柴添入锅下火中。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弥虎一入巨锅便没了声,眉目紧闭,可以看见水中的佛光、药液等,顺着其周身毛孔浸润入体魄中,
弥虎体内气血翻涌,皮膜蜕变,
铁柱上,虞美人垂头闭眼,小师姐死死的咬着嘴唇,却也合上了双目,不忍去看,只任由眼泪淌着。
她感觉到身前站了一个人,虚开眼睛,却是那个白衣头陀,一如昨日那般,伸着手,接着自己的泪水珠子。
院中越发的喧闹,头陀们都在谈笑,除了黑衣慧觉好奇张望外,没人注意铁柱上的灵童和站在跟前的白衣头陀。
胡乐英看见白衣头陀平静的凝视着自己,平静的开口发问。
“你见过群妖乱斗吗?”
胡乐英昂着脑袋,眼眶发红,冷冷的凝视着白衣头陀。
而白衣头陀只是笑了笑,回头望向正在饮酒的头陀们。
“我佛慈悲。”
他合十了双掌,微微念着。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戏杀。
神通,枯荣。
大院内。
草木忽而疯涨,眨眼间便爬满了墙,原本低矮的小树也迅速的粗壮着、茂盛着,
头陀们停下对饮、闲谈,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和另外三位大头陀闲聊的慧觉大法师蹙眉,环顾张望,
院中的树木已然茂盛至诸冠相接,枝叶彼此交错、纠缠,竟都将整个大院遮拦起,阳光都透不进,
整个大院变成了一座‘草树木笼’。
有头陀气脉逆行,一发抖,给了身边头陀一掌,元气倾泄,也有狂饮这妙酒的头陀醉了,晃晃悠悠,竟演练起一套打杀之法来。
彼此有仇怨、隔的远远的头陀如福至心灵一般,侧目对视,各自回忆前往日的血仇,红了双眼。
骤寂的大院复又更加喧嚣。
先是两个、三个,
然后是十个,二十个。
种种不同原因之下,头陀们竟互殴在一起,醉头陀施着杀伐之术,有仇者拳拳到肉,
气脉逆冲与走火入魔者肆意泼洒着体内狂暴的元气!
四位大头陀看懵了,
铁柱上,胡乐英呆呆的看着一切,虞美人亦睁开了双眼,巨锅中的弥虎已吸尽了佛宝和秘药,在茫然四顾。
“发生了什么?”
胡乐英凝望着眼前乱象,连哭泣都忘记,只是忽然想起旁边那个白衣头陀所说的话。
“你见过群妖乱斗之景吗?”
下意识的,胡乐英朝着白衣头陀看去,却见后者缓缓的转过身来。
“法师!”
黑衣慧觉慌忙靠近,气喘吁吁: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头陀并未搭理他,目光在胡乐英和虞美人身上一扫而过,去含笑道:
“大师姐,小师姐。”
虞美人瞳孔骤缩,胡乐英懵住,气喘吁吁的黑衣慧觉错愕抬头。
白衣头陀看了眼正在尝试平息乱象的四位大头陀,叹了声慈悲,手掌一挥。
锁链被斩断,两人落了下来,他又侧目,横拳一打,巨锅龟裂,弥虎自其中落出。
有头陀张望看来。
小师姐猛然醒过神:
“你是,你是小师弟.”
“放心吧,师姐。”白衣头陀微笑:“会没事的,你们都会没事的。”
“师父也会没事的。”
话落。
“汝在做什么?!”
镇压乱相貌的慧觉大法师瞧见了这一幕,发出狮子吼,声浪滚滚似潮,炸的整个大院都死寂,
正在搏斗的头陀们停下手,侧目看来,而后又都齐齐将目光挪向那位白衣头陀。
后者直面‘狮子吼’,袈裟翻飞,巍然不动,身旁的黑衣慧觉咽了口唾沫,后退两步。
白衣头陀垂着眉眼,不去看虎视眈眈的围上来的诸头陀,不去看四位站在一起的大头陀,
反而侧目瞧向黑衣慧觉。
“慧觉法师,我今日或可能过足瘾矣。”
“什什么?”黑衣慧觉带着颤音发问,忽而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的意之所指,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衣头陀将师兄师姐护在了身后,大师姐轻声问道:
“打得过吗?”
白衣头陀笑了笑:
“应该吧。”
他双手合十,叹了一声:
“天尊在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