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搏杀!绝境!掀桌!
大日将落。
“太白,我试过了,不行。”
甲虎声音低沉:
“地牢那边,根本不许如同过去般直接提人,我问过,是因为其中关押有不周】的金铃。”
老人抿嘴,问道:
“我那徒儿运道差的话,还能在地牢里活多久?”
甲虎想了想,道:
“按照惯例,完全入夜后,狱卒一般会吃几个人的,但地牢关押的人族很多,选中你徒弟的概率很小。”
“万一呢?”
老人重复问道:
“万一呢?”
甲虎沉默了片刻:
“太白,你想好了,如是这般做了,一旦被看穿真身,你我可能只有提前遁走,甚至”
他脸上浮现出忧色:
“我们都不一定能离开此城。”
老人蹙眉沉思。
甲虎饮了口酒,再道:
“我才脱离镇封不久,境界半点都未恢复,如今只是天境第二关的假仙,你比我胜一筹,地仙,但你太老了”
他连连叹息:
“你已然开始历经五衰了吧?一身力量能发挥出多少?而那妖城之主,与你我一样,都是天境,但他到底是寻常天妖,还是假仙,又或也是地仙?都不可知!”
老人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知道甲虎说的对,自己寿数将枯,实力大衰,
若那妖城之主也为天境第三关的地仙,自己若不‘回光返照’,恐怕还真未必是对手。
甚至,若有仙境三关的妖仙在呢?
许久,他站定,凝望天上晚霞:
“要晚上了。”
甲虎走上前:
“太白,你做出决定了么?”
“嗯。”
他手中浮现出一口长剑,轻弹剑身,聆听嗡鸣:
“吾去劫那地牢。”
甲虎似有预料一般,轻轻颔首:
“什么时候?”
“月上树梢。”
老人平静道:
“你不必助我,且候在内城边缘,如果出现意外,将我那剩下四个徒儿带走。”
“可。”
甲虎递了一坛子虎骨酒上前。
………………
“若是我们关在地牢,此刻恐怕早已脱困。”
骆霜雨最后给周牧传音道:
“现在,等,等到入夜,等到那个吞吃我们的妖到来,等一线生机。”
周牧拧眉,没有传音,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北边,府邸中央处有炊烟袅袅,传来些许淡淡的肉香味,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大日彻底西落,只剩最后一丝薄暮,月已在升。
‘嘀嗒,嘀嗒’
乌云逐渐厚重,开始下雨了,雨水一滴滴打在周牧脸上,打在院中,可却并未冲散浓厚的血腥气,
相反,雨水让血泥地更加湿黏,甚至将皮肉毛毡之下的血水都挤了出来,使腥气更浓烈。
‘吱呀’
院门被推开,四头真妖做礼,院中连同周牧、骆霜雨在内的十多个血食亦悚然侧目,
未见来人,先闻其声。
“找呀,找呀,找朋友”
伴随拨浪鼓,一个稚嫩童声唱着古老时代的童谣,那拨浪鼓声和童谣声渐近,
四位真妖以拳击胸前宝甲,发出闷声:
“主人!”
周牧看去,是一个两三岁模样的稚孩,眉心一点浅浅红痣,扎着两根冲天辫,摇晃着拨浪鼓,蹦蹦又跳跳。
“呀!”
稚孩站在雨中,两只小脚丫都沉入血泥,他数道:
“一个,两个,三个.”
“十四个!”
“好多朋友!”
稚孩开心的笑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院中,每一次迈步,都踢起雨水、皮肤、毛发、肉泥。
骆霜雨精神紧绷,似乎变成了话痨,忍不住传音:
“还好,也是一头真妖,但到底是气道第一关还是第二关,就不清楚了,忍住,不要表现异常,等机会。”
周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凝视着一切。
日暮,月升,乌云,薄雨。
拨浪鼓,童谣,皮肉毛发之毡,血骨粘连之泥。
他不自觉心脏暴跳,毛孔缩张,这种诡异的惊悚感让他汗毛竖直。
“饶命!”
有十四五岁便已成壮体的少年,吓得肝胆俱裂,转头就疯逃,四位真妖对此却不闻不问,
而那稚孩,只是又摇起拨浪鼓。
“找到一个好朋友”
拨浪鼓之音骤然急促,似勾魂夺魄,摄的在场十余人手脚冰凉,而那个吓疯猛逃的少年也僵住,
脚步骤止之下,他面朝下,直愣愣的摔倒在血泥毛发中,口鼻都被堵住,血水和腥气冲进鼻腔,
少年想要挣扎,可身如冻冰,怎么也动弹不得,呼吸逐渐微弱。
‘咚咚咚!咚咚咚!’
稚孩走到院落正中间,大摇拨浪鼓,连周牧都觉得血液流淌凝缓了,其余人更是不堪,大都彻底冻结,眼珠子都挪不动!
“把灵魂摇散进肉里面,搅拌均匀,才更好吃呢。”
稚孩开心自语,一屁股坐在血泥中,溅起的血水泼在身上,点点滴滴。
‘咚咚咚!咚咚咚!’
拨浪鼓继续摇撞,雨渐渐大了。
在场十来人,骆霜雨苦苦坚持着,魂灵摇曳,其余人三魂七魄已然被拨浪鼓震散了两魂五魄,痴痴傻傻,呆呆怔怔。
至于周牧。
他只是觉得血液流速有点变慢。
仅此而已。
“我饿了。”
稚孩打了个哈欠,宝贝的将拨浪鼓收进怀中,憨憨的站起身,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我要开动咯!”
话落。
‘撕拉!’
在周牧震怖的目光中,稚孩的肌肤撕裂,一根根树枝从其中钻了出来,
他的双脚化作树根,深深扎入泥地,躯体化作树干,头发化作树冠,双手化作数十根雪白树枝,狂舞摇曳!!
骆霜雨死死咬着嘴唇,心如死灰,不抱希望的传音:
“周牧,你还有意识吗?”
“周牧?周牧?”
半晌。
周牧听着耳畔传音,目光死死盯着稚孩所化的、十余米高的妖树,鼻翼微颤,传音道:
“我很好。”
骆霜雨明显愣住,旋而重重出了口气,紧张传音:
“不要轻举妄动,等待,等待.”
周牧抿了抿嘴,微微点头。
“好饿.”
妖树发出稚嫩童音,树冠下的树干上,睁开双眼,撕开大口,两根树枝飞射而出,卷起两个失了魂魄的少年,慢吞吞的塞进了大口中,轻轻咀嚼。
妖树咀嚼的很缓慢,似乎在吸收血食的精华,尝试学习他们的‘根骨’,
吃着吃着,它还会吐出毛发和碎骨,一些血泥顺着树干淌下,遇到难嚼的大筋,它也会‘呸’的一下吐出,飞挂在树梢。周牧明白这座院子的恐怖景象,是怎么来的了。
这头幼年树妖,吞了多少人??
他难以想象。
“好吃,好吃!”
树妖将两个血食吞尽,树干上的纹理微泛涟漪,多了两张形似人脸的纹理,
那人脸纹理还在扭曲着,像是残损的灵魂在哀嚎。
周牧心头猛沉,细细数去,树干上的人脸纹理,根本数不清。
“静待时机,静待时机!”
“你和我,只有一次机会!”
骆霜雨还在朝他传音,声线微微发颤,与其说安抚周牧,不如说她是在安抚自己、暗示自己,忍住,忍住,一定要等待!
周牧默默点头,绷紧了身躯,死死盯着那头树妖。
‘噗!’
又两个失魂者被卷起、嚼碎。
然后是第五第六个,第七第八个
树干上多出了十二张人脸纹理,院中只剩下了周牧与骆霜雨。
“还剩下两个。”
树妖憨笑着,自言自语:
“这两个好朋友灵魂最坚韧了,拨浪鼓都没摇散呢,要细细品位。”
一根根树枝从血泥地上爬来,攀上周牧的脚腕,延顺着向上,
他感受着树枝的冰冷和其上残留血肉的滑腻感,强压着体内咆哮的血精,任由一根根树枝将自己缠住、举起。
“再等等。”
骆霜雨传音道:
“在它将你我吞下的瞬间。”
“那是它和四头真妖最松懈的时候。”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滑腻的树枝缠着两人,高高举起,周牧收敛了所有力量,像是批破布娃娃般毫无反抗之能,
就这么任由树枝拖拽着自身,距离那张血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雨下的越来越大,
雨滴淅淅沥沥的打在他的脸上,树妖巨口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那木质利齿上残挂着的血丝,
腥臭味直冲鼻腔,头昏脑胀。
“最后一口夜宵咯”树妖发出童音,仰起树身,张大血口,发出‘啊’的长音。
‘轰隆隆!’
远处忽然传来滚滚剑鸣。
然后是光。
是刺目的、耀眼的,是将整片暗沉夜雨天空照亮,将沉厚乌云刺破的光。
树妖动作猛地一顿,一根根枝条似乎在惊吓之中,略微蜷起。
恍惚间,周牧下意识抬头,看见厚重的乌云向两边翻滚着退离,云层一分为二之间,皎洁圆月已上树梢。
“何方神圣!”
府中传来一声炸吼,滚荡似雷鸣,旋即有一粒‘太阳’自府内升起,荡至正中天空,大放光明!
仔细看去,
却是一个头戴三珠冠冕,身着威严黑袍的老人,他的毛孔中正喷涌出道道灿烂光,使他看着像是一轮煌煌大日。
“爷爷!”
树妖欢笑着,那尖锐的稚音嘹亮而起,天上如大日般的城主走向远处,与那浩瀚剑光碰撞,铿锵声震满全城!
城中,妖也好,人也好,都不自觉的眺望天上剑光与道道灿芒,聆听着铿锵暴音,都失了失神。
“机会!”
骆霜雨震嘶,不知从哪握出一把长剑,气息激荡,银瓶乍破,顷刻间踏入气境!
长剑斩落缚住她的树枝,树妖发出痛呼,四头真妖蓦然惊回过神,目眦欲裂,震怒的飞身而起!
“周牧!!”骆霜雨怒吼:“接剑,刺它眼睛!”
她手中浮现第二把剑,朝着周牧投出,自身则横剑一斩,竟迫退四头真妖,
而那树妖从未争战,此刻还在惨叫,树枝狂舞,抽碎地面,撇烂屋瓦!
“这是最好的机会!”骆霜雨眼中燃起期冀光,那把剑上,淬有杀妖的烈毒!
未必能杀死树妖,但只要拖延片刻,就够了!
然而。
‘当啷!’
长剑掉在地上。
被枝条缠死的周牧,正随着树妖的挥舞而上下不定,根本接不住剑。
骆霜雨眼中的光熄灭掉。
下一刹。
‘隆!’
伴随一声轰鸣,树妖死死缠住周牧的枝条,被轰然撑爆!
‘吼!!’
一个十八米高的巨人出现在庭院中,在狂吼,重重一踏,地面撕裂,整座南院爆碎!
“周牧?”
骆霜雨和四头真妖都看懵了,彼此杀伐之势同时一止。
完全解放的周牧,感受着体内汹涌咆哮的力量,铜铃大的眼睛死瞪着与自己等高的树妖,
他张开双臂,将树妖环抱,猛然拔起,双手死命一箍!
两千四百万斤力道爆发,脚下地面暴裂,狂风吹的血泥四射,树妖身上的元气薄膜在恐怖巨力之下,就如同薄薄的轻纱,纵横撕裂。
‘咔嚓!!’
树妖哀嚎,躯干上炸出道道裂纹,它震嘶,树枝舞动,一根根钉入周牧的身躯,扎根其中,疯狂生长!
“退!!”
骆霜雨回过神,长剑奋力一掷,将一头猝不及防的真妖钉退,朝周牧招手:
“松开它,跳井!快!”
说着,她纵身跃起,如同一只雌鹰划破长空,朝枯井飞去!
而周牧体内被树枝撑满,扎进的树枝疯狂生长,嫩芽从他皮肤内刺出,
强忍着剧烈的痛楚,
他发狠,不再留手,也不估计损耗,体内太阳之气游走,触及躯壳中满布的枝条,炽烈真火腾烧而起,顺着一根根树枝暴窜,将整个树妖都点燃了!
“疼!疼啊!!”
树妖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啼嘶,刺入周牧体内的一根根枝条都烧毁,
后者落地,旋而化为正常大小,朝着井口跃去,下一刹就要和骆霜雨一起投入其中!
“吾!儿!”
府中响起暴怒呵声。
庞大的气机骤然压落。
‘啪唧!’
跃空而起、投向枯井的周牧与骆霜雨,如同两只蚊蝇般,被那磅礴气机狠狠拍在地上。
一个中年人走来,方圆千米内的天地元气狂暴汹涌,撕裂一切,破碎的砖石玉瓦、撕裂的红柱高墙等,都环绕在身侧,
这让他看上去,如似神魔。
“还是.慢了一步。”骆霜雨咳血轻叹,面若死灰。
“未必。”
周牧轻语,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幅纸卷,他体内血精燃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硬顶着大妖气机,强行摊开那纸卷!
是一张灿金法旨。
一张价值一千小功的法旨。
骆霜雨动弹不得,只能余光瞥去,
极勉强的,她看见那卷灿金纸张上的寥寥六字。
“天帝敕令。”
“降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