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海战开始
若说是在风帆战列舰的时代,整出一个火炮战列线来交战,倒是并无不可。
可问题是桨帆船这玩意的战斗方式其实非常粗暴,归类一下甚至可以说只有三种,即加速用撞角撞过去,想办法跳帮砍死对面船上那群兔崽子,或者用薄弱的远程投射武器去削弱对面甲板上的敌军。
而放弃速度,转而去列阵成防御阵型的时候,其实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放弃了撞击这种战斗方式。
扎卡里亚,作为一名阿尤布王朝的海军统帅,他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推过来的,他确实是懂点怎么去打海战,毕竟自己是海盗出身,地中海上打家劫舍的好汉。
不过现如今的撒拉逊海盗,又不是日后那叫人闻风丧胆的巴巴里海盗。
巴巴里海盗强盛之时表示自己能够硬刚神圣联盟的海军,身后还站着个奥斯曼帝国当干爹。
他扎卡里亚有啥?当初手底下兄弟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两百多号人,一条30米的桨帆船当旗舰,再就是不少15米不到的小船,划着冲过去就往人家商船上跳。
再然后就是萨拉丁老爷招兵买马,他带着自己手底下兄弟过来投奔的早,仗着比那群旱鸭子更懂水,结果就越爬越高。
可问题是这带着几十条船打海战,和以前那拉着兄弟们去抢商船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当海盗的时候讲究个欺软怕硬,能苟着就别莽,能跑路就别想着去硬拼。
但现在不一样,他成了阿尤布王朝的海军统帅,萨拉丁下令让他去拼,他还能不战而逃?
就算他逃了,他手底下那些船长,还能跟着一起跑?
怎么打,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思来想去,无非是仗着船多人多,想着贴上去跳帮,除了这办法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么?反正他是想不出来了。
话说回来,眼下他们已经北上那么多距离了,为何还没有发现那些法兰克人舰队?
“敌舰队总计有桨帆船35条,平均航速为2.5节,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们的先头船只走过接战点,这么算的话,我们十分钟后全力冲击,算上加速度所需要的时间,把航速提高到7.5节左右,就能直击对方舰队的中段,哪怕他们有所反应,也需要时间来重整队形。”
沃特与舰长进行着复杂的计算,列出一条条的公式,并根据数据来作图。一旁的阿诺特则一脸的迷茫,我是谁、我在哪里、他们在干嘛?
不说别的,这个时代的欧洲海军,其实并未诞生节的概念。
对于地中海航行的船只而言,想要找到参照物是相当简单的,而大洋航行则是另外一回事。
事实上,要等到16世纪时期,才有明确的航海计量单位。
抛绳计节是一个相当简单且实用的方法。
首先要准备一根较长的绳子,然后在这根绳子上每隔一个固定长度,就打上一个结。
这样一来,绳子就均匀地分成了若干节,接下来,将这根绳子的一端固定在一个装有配重的木制品上,并确保另一端能够自然地放出。
将木制品从船尾处扔进海里,同时使用沙漏计时,由于配重的原因,木制品沉入水中的时候,会受到很大阻力,因此近似于海面是静止的。
当船继续航行的时候,木制品会牵引着船上的绳子自然放出。
如此一来,水手就可以描述船的速度:在沙漏计时结束时,有多少节绳子被放出,其速度就是多少节。
盖里斯根据自己的步伐,粗略测定了最基础的计量单位:步。
所谓一步,指的是左右脚各迈出一次,并以此作为度量衡,开始在军队中推广。
盖里斯的一步放在后世,其实就是约1.5米,可能不到一点。
时间单位则不需要盖里斯去统一发明,因为儒历1000年的时候,伊斯兰文化,已经有了和后世相同的分钟与秒概念。
耶路撒冷海军的航行单位“节”,其实就是依据盖里斯的“步”以及分钟概念计算出来的——在半分钟时间下,船航行了多少10盖里斯步,也就是多少节。
在后世也就是约为1800米左右,和海里是相近的。
想要极度精准是不太行的,但这年头凑合着用肯定够了。
延伸一下,其实还有千步概念,可以说这正是盖里斯用双脚丈量大地了。
从神学上,也有相关解释,毕竟大家都要走在追随盖里斯的正确道路上。
“传达命令吧阿诺特,待会威尼斯舰队随这条旗舰出发,按照前面的计划正常进行。”
虽然阿诺特很迷茫,但至少他看明白了那个图,也意识到沃特他们确实依靠着数学算出来了交战时间,而他们只要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里切入战场,那么就能打撒拉逊人一个措手不及。
十分钟之后,沃特通过旗语信号,向其他船下达了进攻命令,一切都如计划进行,而踏入陷阱的猎物,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扎卡里亚有些心神不宁,他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种直觉曾数次救下他的命,以往的时候,他察觉不对劲,总归能找到一点前兆,然后推出可能面对的风险。
但今天不一样,那种心神不宁就毫无来由,无论怎么观察,他都没从这平静而辽阔的海洋上发现危险所在。
然后在那海天一线的位置处,出现了数个黑点。
“那是什么?过往的商船么?”扎卡里亚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早已被敌军发现,也想不到自己踏入了沃特他们预定的接战地点。
所以直到他识别出远方的那些黑点其实是桨帆船的时候,他才慌忙下令让各舰准备战斗。
而此时,耶路撒冷王国的海军与威尼斯人的海军已经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他们这些撒拉逊人的舰队,反而还是在慢悠悠的借助风帆航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敌情,一时间各船之间都不知如何是好,而这年头的海战,又没有无线电,就连信号旗所代表的含义都相当原始。
至于扎卡里亚则是连什么叫信号旗都不清楚,面对海战,自然只能是各自为战。或者几条船靠在一起抱团,通过人吼交流。
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耶路撒冷的五条战舰,开始在相距500米的距离降低速度为止。
再然后,扎卡里亚就听到一些沉闷的炮响,他意识到那些法兰克人向他们开炮了。
火炮是个新鲜玩意,不过他扎卡里亚还是有所了解的,准确说他的船上就有几门才对。
萨拉丁打造火炮的时候,可不是只在阿卡城进行,他的老巢是埃及,只有在埃及那边,他才能够动员出充足的人手与资源,来进行这项耗资巨大的行动。
阿迪尔在替萨拉丁打造了大量火炮的同时,也留下了一部分提供给本地的马穆鲁克,还有停靠在埃及的海军。
虽然炮不多,但至少扎卡里亚认识到了火炮这玩意的威力与效果,清楚火炮能够在海战上造就什么优势。
不过也正因为他对火炮有一定了解,他也就对法兰克人的炮击不以为意,毕竟这相隔几百步的距离,而且还是在颠簸的海上,怎么可能打得准嘛!
扎卡里亚显然是对耶路撒冷王国的火炮水准,存在了点误解。
不管怎么说,盖里斯的火炮水准其实已经有15世纪、16世纪的水准了,这个水准指的只是铸造水准,而如果是炮术之类的玩意,那更是远远领先。
16世纪海战的交战距离大概是多远呢?一般来说都维持在一个100米到500米的状态。
虽然说想高效命中还是相当困难的,不过对于耶路撒冷王国的舰队来说两百步距离的一轮齐射,还不至于只是听个开炮的响。
旗舰上船头经过改造,总计装上了6门火炮,而普通的制式舰上则架上了3门炮,也就是说耶路撒冷海军五条舰一轮齐射最多是18发炮弹。
当舰长以旗舰提尔舰舰长身份下令开炮的时候,一旁的另外四条船也紧接着相继开火,而他们所瞄准的目标,都是同一条船,即编号16。
在接战之前,沃特与舰长就已经替那些船按照阵型位置,以及一些船形的不一致进行过编号了,虽然这些编号只是临时的,而且随着战争的开始,敌方舰队阵型变动后,也难以再准确识别。
可最起码这第一轮射击的时候,这五条船都是朝敌一条船开的火。
火力集中之下,还真有两发炮弹命中了那条桨帆船的甲板。
而那是一条25米长的桨帆船,宽3.5米左右,体格较小,只有一层甲板。而这艘船的甲板面积大约是八九十平,然而却塞进去了至少一百二十人,有桨手、有士兵、有指挥员还有操舵的。
桨帆船的船体没有后世战列舰那般的厚实,两百步,也就是三百米距离的射击,自然不可能在命中的情况下只听声砸船壳的响。
炮弹打穿了船舷,在这甲板狭窄的空间里肆虐,仅仅是那片刻工夫,甲板上就多出了条血肉胡同。
当那些伤者呻吟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火炮第一次参与海战,所有人都未曾想过当填满了人的桨帆船被炮击命中时的景象。
“仿若身处地狱,那是魔鬼给予人世的警示。”
仅仅是这一发炮弹的命中就让这条船陷入了恐慌之中,没有人敢断言如果再被命中之时,有谁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血在流淌,而内脏的气息弥漫在甲板上,嘶吼与呻吟持续不断,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是什么救赎,而是又一轮毫不留情的炮击。
当又一发炮弹砸落进这群人里时,有人无法忍受那种压力,直接跳入海中。而明智点的、却又歇斯底里的撒拉逊水手,则已经叫嚣着赶紧调转船头撤离战场。
初次接触到炮战的混乱使得这条船直接停摆了,速度降低,乃至于最后只是随波逐流。
而通过望远镜,看清那条船上的情况后,沃特便下令换一个目标。
这年头想用炮打沉一条二三十米长的船是非常麻烦的,毕竟木头这玩意终归是比水要轻。
与其死心眼地盯着那一条船打,倒不如在接战之前,多射几条船,不为别的,就单纯是清理一下对面甲板上的人,为之后的跳帮战减轻压力。
“耶路撒冷舰队随旗舰退后!射击目标转为19号,三轮齐射,结束后射击目标转为20号,三轮齐射,六轮齐射后各自自由发挥!”
提尔舰上的旗语信号员,向其他耶路撒冷海军传递命令,而在他们传递命令的同时,那些威尼斯人的舰队也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