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回，这剑可是你娘亲起早贪黑为酒楼做灵膳才攒来的，莫要与人争狠好斗折了剑身。”
道人放下书卷，接过炫彩短剑，抬到眼前打量一二。
这剑只有三阶，可不论用材质地还是炼制手法都到四阶。
反过来大费周章，通过一道精妙禁制，使得飞剑停留在三阶。
只要以四阶纯阳灵火一冲，禁制自解，即会显露出真正水平来。
如此做，为的让境界不够的修士能提前用上，又无需频繁更换飞剑。
炼制成本和时间，都要比正常四阶飞剑多出一倍。
“白道长放心，我是与馆中师兄弟比剑……只是今日冷师兄刚刚突破，控制不好剑上力道，才小小伤了剑身。”
少年虎头虎脑，可举止有礼，进退有度。
地仙界中人人可踏入仙途，只要肯修炼结丹保底，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修炼上。
如方回这个少年，父亲外出猎杀古兽重伤不治，拖了几年把家中浮财耗尽，还欠下大笔外债。
方母以美味制膳手艺，一边还债一边抚养方回，占去所有时间，等同于放弃了自身道途。
所幸方回还算争气，拜入附近知名的惊惶剑馆，十七八岁就已经筑基后期。
跟那些大宗天才没法比，可在外城底层少年里速度还算可以。
等结丹后就能有些进项，家中日子好过不少，开始慢慢还清债务。
这位白道人三年前搬来这座坊市，开了这间铸剑铺子，偶尔会拿出一样成品飞剑来出售。
平日也做些修补飞剑，买卖精矿的生意来打发时间。
据惊惶剑馆中的教习说，此人是化神初期修为，在外城都不算什么人物。
对方回来说，化神期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前辈。
别看他是金行天灵根，在元婴之前修炼速度快的很，可剑馆中就有好几个同辈的资质超过他。
单凭灵根，在地仙界中难称顶级，各种特殊体质和仙神血脉才能叫顶级天赋。
如有位师兄身具庚金圣体，不拘修炼何等功法，法力锋锐无匹，带着破禁穿透的特性。
和剑修是天作之合，所使剑光比同阶修士要凶三分。
一直到炼虚境界，庚金圣体还能发挥作用。
还有今日刚击败他的冷师兄，同样家道中落，比方回好不了多少，可连剑馆馆主都亲自出面关照过。
无它，因其才被确定是名仙裔。
往上十代直系血亲中，出过合体大能，才能称为仙裔。
这类人，可远比什么妖族血脉，异人遗脉珍贵的多。
修行过程中，福泽深厚，逢凶化吉，就连破境天劫都比常人容易几分。
白道人接过彩金剑，吹出一口婴火，往剑身上灼烧一圈，豁口自消。
再撒了把金粉，完好无缺，整个过程只用数息。
“您这手炼器功夫神乎其神，要是我能学会就好了！”
方回看的异彩连连，不愧是能成功炼出四阶飞剑的炼剑师。
一次炼剑收获，足够他好多年修行资粮。
“且仔细些，你娘攒点灵石不容易……”
白道人将彩金剑递回，再次意味深长的说道。
如果不是彩金剑本质到了四阶，迎接它的就应该是断成两截，而非小小一点豁口。
比剑对手可不像方回口中说的控制不好力度，而是刻意为之，用足了法力。
“知道了，欠您的修缮灵石我下月采够百窍翠石来还。”
方回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向自家走去。
“看来白道长没有收徒打算……是我异想天开了，这等炼剑技艺不是家学渊源，就是宗门秘传，连剑馆中的几部精妙剑典没有十块极品灵石奉上，都不会传授，遑论能撑起一个家族的修仙百艺。”
穷苦生活让他心智格外早熟，常常来这炼剑铺子多少有几分是挂念炼剑技艺。
其实方回怎会看不出来冷师兄有意在比剑中毁了自己飞剑，只是对方确认仙裔身份后，今非昔比。
就算拿这事去剑馆教习面前说事，无人在意，冲突严重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
方回需要惊惶剑馆弟子的身份来威慑债主，让那些人不敢做出极端暴力行为，绝不能失去这个身份。
天灵根的资质只在元婴之前显著，到结丹没有瓶颈，无需任何灵物相助。
兼之炼化灵气效率出众，可省下许多修行资粮。
这在人间界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修道种子，每家宗门都要极力争取，多上一个就多一分宗门底蕴。
可地仙界灵气充沛，资源丰富，化神以下的破境灵物称不上珍贵。
倒是天灵根在冲击炼虚的时候，要多费一番手脚。
相比获得的那点好处，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单纯的天灵根在地仙界不会受到多少优待。
方回扭头望了眼，发现铸剑铺子已经闭店，这位白道长率性而非，不拘小节。
开店售物全凭心情，常常一关就是数日，连炼剑都不是非常积极。
“他租借的洞府可贵啦，真不知道白道长怎么维持的生计？”
方回摇了摇头，只觉这名前辈充满神秘感，和其他化神修士不在一个画风上。
……
“只用最普通的四阶材料，炼制的四阶飞剑都有升阶潜力，看来我离五阶炼器水准已经不远。”
白子辰颇为欣慰的将赤彩斑斓，艳红至极的修罗五煞剑放上货架。
如果在炼制过程中添上两样五阶精矿，八分把握在剑成瞬间，会引来灵宝天劫，直接冲上五阶。
隐姓埋名在剑关待了三年，最大收获就是将炼器术重新拾起。
真仙相授的炼器技艺，放着不修，岂非暴殄天物。
静下心来，不去念想开罪的几方仇家，不去思虑针对天剑阁的劫杀有何进展，不去关心地仙界大局变化。
把自己真当做了化名的白玉蟾，只是一名在铸剑上略有成就的化神修士，藏着些小秘密，在大人物面前不值一提。
炼剑技艺在这等情形下突飞猛进，主要源自境界够高，再回过头去修当然事半功倍。
加上太易道人传下的心炼之法，只用来炼制些四阶、五阶的飞剑，那是大材小用。
“最多三五年功夫，我就能成为货真价实的五阶炼器师……可最关键的借用超级传送阵，还是毫无头绪啊。”
白子辰原本打算摸清剑关底细，再试着走另一条道路，看看能否依附在正常借用超级传送阵的队伍中，好忽略身份盘查。
打听之后才知道，使用一次超级传送阵代价惊人，每回启动都要置入上万块仙晶。
而传送人数，不过区区六位。
这般靡费，还要欠下对方人情，合体之下没有几人能够承受。
也难怪在其他仙城，这都是合体禁脔，非要事不会开启。
“仙晶上边缺口，倒有其他法子解决，洞天中又成熟几株灵植，其中苍蓝晶果是炼体圣药，有助五阶锻体修士圆满。无忧衔环草，可除心魔，对炼虚以下修士皆有奇效……”
韶华洞天这波好处消化，又让各类奇花异草成熟了一波。
到时摘下出售，基本能凑够千块仙晶。
但如何取信于人，拿到使用超级传送阵的资格，才是难点。
剑关上除天剑阁外，还有松老人一脉和万剑盟能说的上话。
松老人是位资格极老的散修，早年间剑关未立，正是他们师门在此布阵，拦下百万古兽才避免生灵涂炭。
为此，他数十名同门只活下来三四个。
因此威望极高，等松老人一成合体，自然而然在剑关上有了一席之地。
加之他极善教导弟子，收徒百人，大半炼虚。
其中大弟子和十七子，更是翻越仙梯，成功晋升合体境界。
而万剑盟，是剑关内外所有剑馆的联盟，从人数上来说远胜其他两家，几乎囊括了大半中层修士。
可在明面上，没有一名合体大能坐镇，常被人取笑不上台面。
但既然能在剑关分一杯羹，万剑盟实力显然不止明面上这点。
它的存在，本就代表了七宝仙域除天剑阁以外宗门的利益。
那些大大小小剑馆，深究下去都能查到许多剑宗影子。
支脉修士，记名弟子等等，甚至有突破失败，年老血衰的真传直接空降馆主。
这么多宗门相加在一起，哪怕天剑阁都不能无视。
“原本想着从剑馆入手，可真试着融入才发现这边极为排外，一流剑馆加入不难，可只能做外围炮灰。”
“想要接触到核心，没有数百年想都别想……有这功夫，我凭一张星图早能到六福仙域了。”
铸剑铺中，只有炉中火光亮着，映的白子辰脸上阴晴不定。
事实上，他修太易道人的心炼法，不像火炼需要汹涌地火，也无需水炼得有稳定灵泉。
以心为炉，可熔世间万物。
神识雕琢，细微处胜过炼器手法千百倍。
正是如此，才能突破传统炼器术的桎梏。
隐约觉得，这心炼之法除了是无上炼器传承，还是一门功法。
如果有人以此为蓝本，揣摩勾勒，不啻一部合体神功。
当然，功法一切神异都为了炼器服务，想要在斗法上有多见长是不可能。
所以铺子中的火炉，纯粹为了掩人耳目。
“虽说时间站在我这一边，可光一个剑关上就有四五位合体，还有天剑阁这庞然大物，隐患太大……万一身份暴露，只要把大阵一开，合体登门，连跑路机会都没。”
白子辰屈指轻扣，低声自语。
“得显露些锋芒，稍稍加快节奏，才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层次。”
往韶华洞天中扫视一圈，一块至纯庚金，三粒天外申金，五团大日天火同时飞出。
将手一拂，统统收入袖中。
识海中一只火炉亮起，替代了原本天地洪炉的位置。
更加精美，愈发深远，有一篇篇金蝌灵文铭刻炉身。
旺到极致，等每个金蝌灵文全部点亮，在身前出现虚影。
这就是心炼法的玄妙之处，连鼎炉之类的炼器熔具都省了。
一应炼剑灵材落去炉中，缓缓转动起来。
随着剑胚成型，又添入一样样辅材，眼见一轮大日缓缓升起。
若非屋中为了炼器，布置着周全阵法，滚滚热浪早将铺子给点燃了。
……
数月之后，这座坊市中热闹纷呈，许多新面孔出现。
“真有五阶飞剑出售？”
“货真价实！已经公开展览了好几天，只等月末就要报价暗拍。”
“浅水出蛟龙，奇了怪了……有这本事的炼剑师，居然会窝在外城，内城随便哪家剑馆包括万剑盟都会供为贵宾吧。”
“许是刚掌握的五阶炼剑手段，没来得及找好靠山……听说内城来了好几位大人物，不光是为了那口飞剑，更要将这名炼剑师揽入麾下。”
七宝仙域中，对飞剑的关注度在任何法宝之上。
因为遍地剑修的关系，哪怕这儿占了地仙界最多的新出炉飞剑，成交价格仍要比其他仙域高出三四成。
专精铸剑的炼器师，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享受最优渥的待遇。
无它，五阶炼器师不代表能铸成五阶飞剑，越往上，对炼制者的剑道境界要求越高。
同时拥有剑道、炼器天赋，又能分心二用，同时在两方面有所成就的修士不是没有，但绝大多数都身居高位。
出自那些最顶尖的剑宗，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到。
例如现任天剑子，就是一名七阶炼器师，当然他的唯一七阶作品更像是证得大道后的反馈，不能代表真正的炼器水平。
主要作品，还是那些六阶飞剑。
“白大师，我们万剑盟给出的条件长期有效……除正常的仙晶俸禄外，你修炼到化神圆满所需的资粮本盟尽数提供，还有足够安全的洞府。”
狭小的铸剑铺子中，相貌奇特的老者缓缓说道，起身离开前又说了一句。
“若有其他要求，可来盟中详谈，万事皆可商量。”
“我记下了，慢走。”
白子辰送走了这些日子里身份最高的一名说客，取下摆在架上的大日天炉剑，陷入沉思。
一名分管丹器符剑的炼虚中期长老亲临招揽，万剑盟看来很重视这名新出现的五阶炼器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