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李朝阳如实跟石如珏说了自己对于小吴的评价，石如珏笑着应下，然后拿出了提前给李朝阳准备好的礼物，当是回礼。
分明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石如珏却认认真真地给李朝阳道谢，并且表示她非常荣幸拥有李朝阳这样的妹妹。
这句话一直伴随着李朝阳进入甜美的梦乡。
为了不辜负石如珏对自己的好，暂住在她家里的李朝阳决定在这个位面一定要好好地解决石如珏面临的问题，比起一开始的杂乱无章，现在李朝阳已经摸出了些门道。只是她还不太自信，并不能完全肯定这条道路是不是合适的。有些时候在张明月在身边的时候并不能感受出来，反倒是张明月离开了之后，她才慢慢意识到张明月究竟有多厉害。
在李朝阳看来，仅凭张明月敏锐的判断和果断的执行，每一次都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如果张明月还在身边就好了。”李朝阳嘟嘟囔囔地说道。李朝阳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张明月最后看向她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就那么突然消失了，也没给她什么考虑的时间。
“任务者是在找什么人吗？”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没有没有……”李朝阳还是不敢暴露张明月的存在，转而向系统甩锅：“你们也太没用了吧，什么建议帮助都没有。”
系统分析出李朝阳的语气在抱怨，非常人性化地进行道歉：“抱歉任务者，系统只提供建议。如果需要的话，系统可以根据数据分析得到最稳定的方案可供参考。”
“说来听听。”虽然没抱着采纳的想法，但李朝阳还是想听听系统能给出什么建议。
“据大数据分析可得，位面核心出现了情感与事业之间的平衡问题，推荐任务者可以考虑从这方面入手。系统更推荐的方案是优先家庭，通过系统推算，采用该方案使位面稳定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果然，系统给出了非常礼貌的废话，根本不能给李朝阳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李朝阳给十秒前做出选择的自己翻了一个白眼。
“这边只是给到一个推荐方案，只不过是综合大数据分析的，如果想要得到更详细的方案，需要用积分去兑换——”或许察觉到了李朝阳心情不愉，系统接着补充着，努力挽回着顾客的心情。
还没等系统说完，就被李朝阳无情地切断联系。如果有投诉的选项，李朝阳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申请。
李朝阳抓了抓头发，拿起笔，重新整理思绪，看向面前笔记潦草到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梳理逻辑笔记。
虽然一开始，李朝阳下意识地觉得石如珏只是不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所以才会一直犹豫不前；但就在她即将要为这个下结论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当一个对未来一直很坚定的人突然犹豫了，那证明这个未来很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大脑就像生锈的齿轮被滴上润滑油，被卡住的思绪开始不停滚动，越来越多的想法在脑海里冒出。
李朝阳艰难地捕捉着这些碎片。
她看向纸面上潦草的一行字：恋爱是因为两颗心互相靠近而在一起，婚姻也是。
如果婚姻本身并不是恋爱的终点呢？为什么谈恋爱的人最终一定要选择走入婚姻呢？他们只是享受谈恋爱的这个过程不可以吗？他们只是享受成为彼此最甜蜜的一刻，并不想为彼此承担以后的责任。
有可能今天他们浓情蜜意，明天就会一言不合而分离，这一切都是被允许存在的。他们并不一定非得更换一个身份，组建成一个全新的家庭维持这段感情，他们完全可以自始至终也只是享受在恋爱本身这件事情上。
组建家庭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将要对彼此的未来负责，承担起对彼此的责任，从今往后共同见证阳光彩虹，共同面对风雨。
可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需要走到这一步。
这些结论听起来都过于自私和荒谬，可李朝阳并不觉得这些结论是完全错误的，她脑海里又闪过张明月的身影。
张明月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明明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却给李朝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也不知道这些印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我只是更擅长去寻求答案。”在和陈朔她们吃饭聊天的那天，李朝阳想起张明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句话让李朝阳下定了决心，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给出答案。
如果永远是跟从别人的脚步，那永远做不出真正的选择。
总不能一直都等着答案自己撞上门来，既然确定不了答案，那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走。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只有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第二部该落在哪里。
所幸，现在是互联网普及的时代，网络的发展可以让她轻而易举接触到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信息。李朝阳查询了很多关于情感的知识，虽然也给她有一定的答疑解惑，但依旧是一知半解，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她最深的困惑。恰在此时，李朝阳看到了一个公益向的情感公开讲座，时间正好，她就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到了讲座开始的当天，李朝阳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落座。李朝阳扫向已经坐下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女性的面庞，少部分男性的面庞要不是低头玩手机，要不是满脸的不耐烦。李朝阳匆匆收回视线，随意挑选了位置坐下。
很快讲座便开始了，讲台上知名的情感专家逐一分析感情上的误区和解决办法，李朝阳从随身携带的背包掏出小本本认真地记录着，同时把解答不了的问题记录下来，等待自由提问的环节。
到了自由提问的环节，许多听众也适时发表了疑问，而专家也进行了解读，只不过那些并不是李朝阳所追寻的答案。
随着问题的逐步被解答，很快会场陷入了沉默中，李朝阳趁机举起了手，站起来看着讲台上的专家，提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请问您是怎么看待恋爱与婚姻呢？”
“我？ ”台上的一直自如地侃侃而谈的专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露出了考究的笑容，“真是很有意思的提问呢。”
“可能在场也会有朋友有这样的疑惑。我认为恋爱和婚姻是两种不同的阶段，在恋爱中两个人可以更自由更无拘无束，有时候凭喜好决定。但是在婚姻中，两个人正式缔结成了家庭，作为家庭成员则需要承担的责任就会更多。包括屡见不鲜的财产分配、与对方家庭成员相处、或两人对于未来和下一代的发展规划等等。”专家笑了笑，“恋爱与婚姻两者也许听上去十分相似，但究其根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式。”
“所以……”正当专家要为这个话题下一个结论的时候。
滴。
李朝阳听到一个很微妙的提示音，就像当时系统对陈朔要进行修正时她所听到的那样。只不过这个时候，脑海里并没有出现系统是否正在“偏离修正”的声音。
神秘声音响起后，讲台上的教授片刻停顿，扯起了一个官方的笑容，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我认为在恋爱阶段，遇到合适的伴侣最好是往结婚这个方向走下去，这样才比较符合这个社会稳定的发展的秩序，更能维持这个社会的平稳运行……”
后面说的什么李朝阳已经听不太清楚，她看着讲台上专家僵硬的机械式笑容，瞬间感觉脊背发凉。此时的教授神态已不像刚刚说话时那样大方得体，嘴角的微笑更像是被机械操控了某个角度——那种笑容的弧度让李朝阳马上想起那时候的陈朔。
李朝阳联想起陈朔当时奇怪的变化，和现在教授嘴角如出一辙的弧度，她很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偶然。
也是在这一刻，李朝阳想起温柔提到过，张明月见到温柔的第一面所说的那句“我是为了你内心动摇而来”。难道张明月是在暗示什么吗？
一直鼓励温柔要坚定自己、差点被系统抓捕都要唤醒陈朔的张明月，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系统的秘密，是不是知道系统真正的目的？
那个神秘出现的系统声音，安排给自己所谓的主线和任务，究竟又扮演着这场剧目里的什么戏份？
李朝阳想不明白，下意识将视线放在了手腕上。仿真手环的系统面板有规律地缓慢闪动着，就好似真的在呼吸。
有那么一刻李朝阳怀疑是不是系统抱着恶意的想法驱使自己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
系统没有理由这样做。就像系统常提到的那样，它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护每个位面的稳定，促使位面核心崩溃对它们来说是最得不偿失的事情。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与误会呢？
尽管李朝阳心里还是隐隐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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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太对劲，但她这样说服了自己。
如果想要得到更详细的信息，从系统那边是得不到答案了，或许还有机会和张明月见面的话，想办法从张明月那里知道更多的信息吧。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回归到当前位面解决关于石如珏的问题。
恋爱的结局到底是不是结婚呢？
换句话说，如果恋爱的结局不是结婚的话，那恋爱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李朝阳将这个疑问交给了石如珏。
这几天石如珏正好结束了一个项目，她趁着之前加班攒下的调休假，请了好几天专门陪李朝阳在这所城市四处逛逛。
今天本来也安排了出行计划，但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被打断搁置。不过即使是懒洋洋地窝在家里，也特别适合探讨一些深入的问题，比如此刻。面对李朝阳的发问，石如珏并没有当成小孩子少不更事的发言，而是认真地咬着吸管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恋爱的终点不是结婚。”
石如珏拿起水杯从沙发上起身，慢慢地走向阳台。室外的雨铺天盖地泼洒下来，整个世界被拉上厚重的雨幕，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前方。石如珏看向雨幕中看不太清的休闲公园，那是她平时习惯运动散散心的地方。这是石如珏自己精心挑选后买定的房子，也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彻底地卸下防备、放松自己。
其实连石如珏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具体位置。这对石如珏来说是独属于个人私密的住所，她只告诉特别要好的朋友，当然李朝阳是个例外。
石如珏看着外面模糊的一片，好像自己的脑海也被蒙上一样的雨幕。她对李朝阳说的那句话其实自己也不敢肯定，但她始终觉得二者不能被画上等号：“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没有说恋爱的终点一定是婚姻，婚姻的开始也不一定是恋爱。”
李朝阳看向石如珏的背影，追问着：“可如果恋爱的结局，不是婚姻的话，那恋爱会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
李朝阳提出来的也是石如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的，她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水杯里自己的身影，转身叹了口气望向李朝阳，遗憾地开口：“我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情，只不过婚姻在我心里有特别的场景，或许可能是一堆鸡毛蒜皮组成的琐事。而恋爱只是非常纯粹，就好像可以把一切都维持到特别简单的模式之下，不用去操心那些生活中带来的琐事。”
对于石如珏来说，恋爱就像是两人所构筑的乌托邦，只需要考虑情感上的交流，而不用考虑现实生活中的因素。谁也没有办法下定论，当纯粹的感情融入日常生活之后，是否能够接受除了感情之外，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
“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我可以付出全部的精力，用心经营好这一份难得的情谊。但在融入到生活中的时候，我又清楚地知道我是一个多么……难以言喻的人。”石如珏耸了耸肩，苦笑着说，“也许朝阳你并没有谈恋爱，你可能不能理解这种感受。有时候我也不理解这种感受……可是我们总要结婚的，不是吗？”
说道后面，石如珏的语气完全低了下来，这个问题是她第一次对外人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真是这样的吗？李朝阳无端地想起了那个人，她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义无反顾地站在大众认识的对立面。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非原则性问题的立场相悖和道路不同，都不应该分出对错，只是基于不同个体所作出的选择而已。
——不是的。
如果张明月在，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于是李朝阳也学着张明月的说法，直直地看向石如珏：“不对的，不结婚是不需要理由的，结婚才需要。”
石如珏愣在当场，她眨着眼睛，努力消化着听起来“离经叛道”的信息，她平时听得更多的是“你为什么不结婚”——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结婚是不需要理由的。
紧接着李朝阳听到了非常微妙的一声，滴。
就像当时讲座的那样。
然后她只看到石如珏笑了笑，没有说话，错开了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滂沱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没有人知道晴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或许此刻，或许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