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骞陷入了噩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他悲催的童年。
穿着个破破烂烂的背心,拖拉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在炎热得蝉叫都无力的正午在马路上来来回回的走。
马上要交学费了,刘东浩却说方骞妈把他的钱都偷光了,他能养着方骞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想读书就自己去赚钱,赚不到学费就干脆退学去洗车还债。
这对年幼的方骞来说简直是无比的恐怖,他惶恐不安偷偷哭了几场后见自己的后爸好像并不是开玩笑只能咬咬牙出来捡垃圾。
他拖着一个尼龙口袋,看见被人丢弃的塑料瓶就捡起来放进袋子里,还有废弃的纸板和所有能卖钱的东西。
年幼的方骞已经有了朦胧的自尊,他知道捡垃圾很丢脸,但他更害怕不能上学。
在他可悲的人生里快乐总是短暂而稀有,只有在学校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安慰。
那个时候的方骞并没有对学习有太大的热爱,他只是从小就像异于常人的小丑,所以在读书这件事上他不想再独立特行了。
梦里的炎热折磨着方骞,他看见自己路过一个粮食店。
那个店里堆满了装满粮食的口袋,有时候是玉米有时候是面粉,门口还有一个打酱油的机器——这是安庆爸爸开的店。
安庆和几个孩子在里面玩,他们在堆得老高的粮袋上跑来跑去,上演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方骞看着他们,不知不觉就入了迷,想加入他们的心情那么渴切,可方骞的脚却像生了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庆突然发现了他。
“是脏耗子!”安庆指着方骞大喊。
和他一起玩的孩子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东西,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在屋里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脸上却挂着欢欣雀跃的笑容。
真是太奇怪了,方骞想。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被安庆拿石头砸在了身上才惊惶不安的逃跑,看起来也的确像只落荒而逃的耗子。
安庆和他的朋友不肯放过方骞,一路追着他跑,一边像打狗一样往方骞身上扔石块。
有成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方骞很希望他们能制止安庆一群人。在方骞幼小的心里大人就是公正和权力的代言人,但他失望了。那些人的眼中也折射出和安庆一样兴致勃勃的恶毒,还有些带着视而不见的漠然。
跑出很远,安庆他们终于不追了。方骞木然的走在街上,他本来就老朽的鞋在逃跑途中坏了,使得方骞更加狼狈不堪。
他捡起一个被人扔过来的瓶子,泪水突然就喷涌而出。
方骞很委屈很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凄惨。
那天下午方骞站在路上哭了很久,像是要把他短短一生所遭遇的所有痛苦都哭出来。他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却没有一个人给他安慰,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他们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
一直哭到天色擦黑,方骞终于哭不动了。他还是悲戚还是难过,但嚎啕大哭用尽了他太多情绪,他于是又变得木然。
他慢慢往家里走,天色越来越黑,方骞却久违的感受到一些安全,他融入在黑暗里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是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所左右,方骞还是看见了洗车场的灯光。旁边就是一个夜啤酒摊子,两家连在一起,人来车往热闹非凡简直称得上灯火辉煌。
方骞从未想过,灯火带给他的竟然是失落和抗拒,他宁愿一直身处黑暗中,融在夜色里,没人看见他,他也就不会受伤。
刘东浩喝了酒,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方骞不敢把他的垃圾袋带回,就偷偷藏在洗车场外面的草丛里。
“跑哪儿去了?”刘东浩问。
方骞低着头不说话。
“老子问你跑哪儿去了!”
啤酒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方骞恐惧的颤抖了一下。
方骞他妈刚跑的那段时间刘东浩的脾气总是非常暴躁,方骞后来再回忆起来感觉刘东浩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对他怒目而视。
方骞不知道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巴掌扇得左摇右晃。
刘东浩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在骂什么。方骞的耳朵嗡嗡作响,感觉脑子都随着这样的震动不停地颤抖。
刘东浩五大三粗,打起人来便声势浩大,他讨厌方骞哭,所以方骞虽然挨着打也不敢大喊大叫。
刘东浩喝了酒下手就更加没轻没重,方骞胆战心惊,恐惧自己会死于非命。
“你今天跑哪去了,说不说?”
“我……我去捡东西……”
“捡你妈!”又是一巴掌扇得方骞晕头转向。
刘东浩打人看见什么就用什么,他今天看见了拉卷帘门的铁钩就顺手往方骞身上招呼。铁棍子打在身上和木棍子不一样,一个是肉痛一个是骨头痛。
方骞更加惊恐,他好像每一天都是惊恐的。在那段时间,他能想起的大多数情绪都是恐惧和不安。
“你今天跑安庆家里去了?”
“没有……”
“还撒谎!”
方骞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外面的热闹和他的惨叫交相辉映,既格格不入又相得益彰。
“我没有……我没有……”
“安庆他爸都说了,你把人家的店弄得乱七八糟,人家还能冤枉你。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老子要是你早就一头撞在南墙上撞死了!”
“我没有,不是我……”方骞无力的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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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浩不听。
“认不认错……还不认错!”
方骞一边哭喊一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刘东浩依旧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打得越发狠。
“狡辩……小杂种编瞎话,你错没错,错没错……”
“我没错……不是我……”
一铁棍下去:“错没错?”
“真的不是我……爸爸不是我……”
“谁他妈是你爸,你是杂种知不知道,婊子生的小杂种,没人要没人管,比街边的垃圾还不如……你还不承认是不是?”
后来的方骞明白了,刘东浩并不是不相信自己,他只是需要一个泄愤的理由而已。但是当时的方骞不懂,他只是疑惑只是委屈只是痛得无法承受。
“我错了……”
“再说一次!”
“我错了,我错了爸!”
“让你不准喊,喊你妈……你错了你了不起是不是,老子今天非要把你打服!”
方骞需要一个父亲的时候他没有,方骞不想认错的时候却要低头。
他从噩梦中醒来,心有余悸的在黑暗中发呆。
方骞想罗向夏了,他赤着脚走出客房,在走过又宽又空旷的客厅时他站住了脚。
窗外还是灯火通明,城市的夜景美不胜收。方骞能体会到它的美,却感受不到它的暖。
他站了一秒又走向主卧,主卧锁上了。
方骞这才想起他又和罗向夏吵了架,因为那辆被当做奖品的车。
方骞能明白罗向夏的想法,近百万的东西放在那里又没人开实在很浪费,方骞也觉得卖掉或者处理掉比较合适。他以前这么说过,不过被罗向夏狠狠骂了一顿。
可不管怎么说,方骞还是有点难过。
他在客厅里又站了一会然后去储物间里拿了一个工具箱。
方骞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开自家门锁,这大概也算一门手艺。
他做得娴熟而顺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要是家里有只狗就好了——方骞一边开锁一边想,这样要更安全点。
方骞开了锁走了进去,罗向夏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
“你也不开心对不对?”方骞小声的问。
他席地而坐,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着,静静地看着罗向夏的睡颜。
“我也不开心……”
“……不过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睡梦中的罗向夏没有回应。
方骞的眼眶发酸却流不出泪水,他注视着罗向夏,用目光细细的描绘她的模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