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去一千五的赛道候场,到的时候班长正在跑道上。
班长看见温砚一愣:“你怎么来了?”
温砚晃晃腿:“感觉还行,我来跑一千五。”
班长:“你都摔了一跤还跑呢,回去好好休息吧,一千五我替你跑。”
温砚:“真不用,我没什么事。”
腿上又没受多重的伤,跑起来也就是疼一点。但要是不上场,不但得退钱,还得欠班长一个人情。
人情债是最难还的,能不欠就不欠。
班长看她坚持,也不再劝,只告诉她处理结果:“那个推你的因为违规直接被取消成绩,第一还是你。她说可以再单独跟你道歉,你要去医院看伤也愿意出医药费,但是不想被通报批评。”
“医院倒不用去,但医药费和校服钱得赔我吧?”温砚指指校服裤子上那处明显的磨损:“裤子成这样了,赔我一套校服钱不过分吧!”
班长忍俊不禁:“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去医院看病检查那得花大价钱,你要是只跟她要校服钱,她肯定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要是难受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别想着忍,万一留下什么隐患就不好了。”
温砚诚恳道谢:“谢谢班长。”
班长笑笑:“小事,咱们一个班的人,肯定不能让你吃亏,更别说你这是为咱们班争光呢。”
温砚点头,没半分不好意思。
她没准备闹到医院去。
她清楚自己伤势不重,查也查不出什么,况且闹到要去医院,肯定要涉及到各班班主任和家长。
她既不想把妈妈牵扯进来,也不想在班主任眼里落下一个咄咄逼人的印象,乖巧柔弱小可怜的人设很有用,能给她带来不少便利。
裤子没破就能穿,校服一套二百三,再加笔医药费,怎么着也得三百块,到时候拿到钱攒起来,又是一笔意外入账。
值了!
候场结束上场比赛,裁判看见温砚又出现在赛道上还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要开赛,只能用略带惊奇的目光扫了两眼温砚,把话咽下。
操场一圈四百米,一千五要绕操场跑将近四圈。放在平时体育课,跑四圈听起来都累,更别说前面加个比赛。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又腿软。
伤口和衣服摩擦,一开始还算不上痛,跑得时间越久疼痛越明显,跑到第三圈,腿已经沉得像灌满铅水。
每次跑过一班位置,都能听到同学声嘶力竭地喊她名字加油。
温砚不知道那一声声加油里有没有谢不辞的一份,但不可否认,加油声似乎确实有点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奇力量,能让一度想要放弃的她咬牙挺下去。
可能是要面子吧。
难堪的事常经历,脸丢得多了,有机会能涨涨面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谢不辞嘴上凶巴巴说着滚,温砚还以为她不会来,没想到最后半圈,转过弯道后却看见谢不辞在终点等着。
虽然脸色臭臭的,但确实是在等她。
温砚忍不住想笑,呼吸节奏一乱,赶忙收回视线重新调整。
最后两百米,双腿几乎已经沉得不受控制,近乎本能机械般迈动。最后五十米,她距离第二还有一段差距,即便提速也追不上,温砚就保持正常速度冲过终点。
冲过终点几步,提着的那口气好像瞬间泄掉。温砚脚下一软,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去,没砸到地面,倒是砸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她大口喘着气,试图自己站直,尝试了两下都以失败告终。
旁边围观的一班众人见谢不辞掺着温砚,一个个面面相觑,没再上前。
谢不辞扶着温砚,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温砚还没缓过来,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根本没听清谢不辞说什么,却不忘一把抓住她手腕:“等等!”
温砚颤颤巍巍指向主席台下的桌子,语气虚弱,轻微,却坚定:“巧克力和糖……再给我抓两把巧克力和糖!”
那是她应得的!
谢不辞冷着脸扶温砚去抓了两把糖,温砚终于心满意足,让谢不辞掺着她去领奖。
第三名。
是个略微有些简陋的铜牌。
温砚挂着铜牌拍了照,领了奖品兑换条,然后摘下铜牌挂到谢不辞脖子上。
奖牌带子粗糙,磨得谢不辞颈后发痒,她拧着眉想要摘掉,却被温砚一把按住:“这可是我拼了老命给你赢回来的奖牌!就因为它不是金的你就要嫌弃它吗!”
迎着周围同学诡异的目光,谢不辞冷着脸放下手,挂着那个丑铜牌,拖上温砚往一班位置走。
温砚半点没意识到谢不辞嫌她丢脸,一边走一边上上下下往谢不辞身上摸口袋,确定里面装了不少糖和巧克力后终于心满意足。
回去的路上温砚故意往谢不辞身上倒,谢不辞就这么半架着她一路走,哪怕走到呼吸急促,竟然也没说什么。
温砚非但没有感恩戴德,还在心底小声蛐蛐。
娇弱大小姐身体素质这么烂,这才扶着她走了多远,居然就喘成这样了。
想着想着又莫名有点心虚,默不作声站直了些,不再故意把重量压到谢不辞身上。
回到班级位置,穿过一排排的人和板凳,做到自己位置上,温砚才觉得好像活了过来。
谢不辞脖子上的铜牌吸引了不少目光,旁人不敢找谢不辞要铜牌看,一时间也没人过来。
温砚屈指敲敲谢不辞脖子上的铜牌,笑眯眯道:“喂谢不辞!我都送你礼物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送我点什么?”
谢不辞问:“你想要什么?”
这话说得好霸总,温砚满怀希冀地眨眼:“想要什么都能给我吗?”
谢不辞冷淡回答:“不能。”
噢。破坏气氛的答案。
温砚坐回去:“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下午运动会结束,吃完饭还得搬凳子回教室上两节晚自习。班里两人一组排值日表,每天晚自习前的大课间是值日时间。
温砚和谢不辞作为最后转到一班的两个人,自然而然被分到一组。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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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好轮到她们两个做值日,她们直接从食堂买了饭,带回教室吃。
这不是温砚和谢不辞第一次一起做值日,上次值日时温砚直接包揽了全部工作,谢不辞就戴着她那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
看到自己值日和谢不辞一组后,温砚就没指望过她能做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嘛,不会做值日简直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她还多收了一份见面礼,更何况她还想当谢不辞的舔狗小跟班……包揽大小姐的所有麻烦事,当然是她职责范围内必须要做的。
她一直以为谢不辞是真的不会做值日,所以今天看到谢不辞拿起扫帚扫地时,忍不住惊叹出声:“你居然会扫地啊!”
谢不辞忍不住回复:“我又不是智障。”
扫地拖地摆桌子这种看一眼就能明白,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工作,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学不会。
温砚眨眨眼,心想也没错。
只有不想会的人,才永远学不会。
比如她那个活了几十年,衣服不会洗,碗不会刷,活的像个单细胞草履虫,偏偏还会在外面找小三生孩子的臭虫爹。
而从前的谢不辞不会,现在的谢不辞会了,这代表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
真的很简单。
因为她,在谢不辞的心里,不再是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存在了。
温砚眉眼弯起,看着动作生疏,却仍旧在扫地的大小姐,忽然开口:“喂,谢不辞。”
“你说的礼物,我想好要什么了。”
要笔要钱显得太物质,要跟谢不辞做好朋友又太虚幻,想要好处实打实到手又不显得物质势利,那就——
“跟我做同桌吧。”
谢不辞准备的那根看起来就很贵的钢笔,不是说要送给新同桌吗?她跟谢不辞做同桌,就能顺理成章拿到笔!
谢不辞似乎没料到温砚是这个回答,微微一怔。
“怎么样,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谢不辞唇瓣微动,刚要说话,忽然被温砚两根手指堵住:“想好再回答。”
她看着谢不辞,像看着一个未来注定会栽在她手里,任她予取予求的宝贝疙瘩,语调温柔:“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谢不辞。”
“下次月考完,跟我做同桌怎么样?”
谢不辞像个宕机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在原地呆了半晌。
正当温砚以为这次火候还不够,又要无功而返时,忽然听到细微到仿若幻听的一声。
“嗯。”
温砚一愣,眉眼间笑意随即浓烈起来:“嗯?刚刚有人说话了吗?我好像没听见?”
谢不辞转身:“我的话只说一遍,没听见算了。”
“嗯,听见了听见了,刚刚谢不辞说,想要跟我做同桌是吧?”
谢不辞不搭理她。
温砚喋喋不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听错了吗?谢不辞,你怎么又不理人啊?”
谢不辞直接把扫帚塞进温砚手里。
“自己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