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尘解下腰间系的葫芦,拿在手上,一步步走近南烛。
店老板看出端倪,默不作声离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只把这一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与我赌气可以,但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他将装满血的葫芦置于桌上。
“诶呦”,南烛轻笑一声,也不矫情,直接拿起葫芦,掀开封盖,喝了一口道:“难为天才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还屁颠屁颠跑来山下给我送血。”
季尘蹙眉道:“我们谈谈。”
“谈?行啊!”南烛舔着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哼笑一声:“幸得今儿个天才心情好,想跟我聊聊,不然等这好心情一过,我哪还找得着机会跟您说上两句啊!”
说罢,她侧头掏了掏耳朵,转眼去看季尘,语气惫懒:“天才您请说,我这厢洗耳恭听着呢。”
“可以好好说话吗?”季尘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地与她商询。
“这态度要还算不上好,那可真够难伺候了。”南烛拉长嗓音感慨,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起来兴味全失,又接着喝酒。
在她又要拿起酒盏给杯子里满上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她。
“聊完再喝。”
她斜倪季尘一眼:“难道我喝酒还能把耳朵给堵上?”
“那好,我们就这么聊。”季尘妥协了。
他永远拗不过她,在她面前,他只有妥协的份儿。
“那日是我态度不好,我有错。”
“我只问一句,你用恶作剧捉弄我,到底是因为讨厌我,还是单纯觉得好玩?”
“当啷”一声,是南烛将酒杯搁在了桌上。
发出清脆一响,恰如她要开口的前调。
只见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在这一方狭窄又空旷的小天地里极为明显清晰,而后扶额开口,面上表情既好笑又无奈:“季尘。”
她很少这般直呼他的名姓,其中少许郑重意味,让站立一旁的季尘身子都有些僵直。
她的语气和而缓,嗓音清冽又低沉:“我根本没办法再配合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南烛停顿一瞬,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过一会儿才又开口:“幼稚?”
她终于不再喝酒了,而是转过身直面季尘,那被黑色丝带松散束起的及腰墨发随动作微微摇摆,搅弄着凝重的氛围。
南烛坐在凳上,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好笑意味:“要是我净捡好听的话说与你,说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不断捉弄你只是想要逗你,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少年站立原地,认真地盯着她,抛出的话,简短却有力,其中真挚诚恳,不似作假。
南烛怔愣一瞬,撇开头,嗓音冷硬:“你想听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
“要是想不开,就随你的便。”
可季尘不依不饶。“你不是说我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吗?这次,就这一次,我不隐瞒内心所想,全都说出来,作为交换,你把你想的也都告诉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没想,我做的就是我想的。”
南烛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侧身对着他,一杯一杯地倒酒,单方面宣布这场对话已经终止。她的心门哪怕对着朝夕相处的小鬼,也只能敞开短短一瞬,连让对方瞥见残影都困难,便又迅疾地关上,锁住,不见天日。
季尘并未从这短暂的争端中获取到任何,他想要的,能验证自己在这女鬼心中还有一点分量的证明。
他内心的一切纠结,热切,渴望与挣扎,在她面前,都像长不大的孩子过家家般可笑,对她来说,他的情绪,所思所想,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于是在这封口的无言中,一切都明了了。
他对她而言,是迫不得已,是无可奈何,是早该擦身而过,早该分道扬镳的路人甲,是平常在大街上遇见,她不会递与半分眼神的乙丙丁,他跟她,没有一点契合,没有丝毫默契,没有半分情义。
没有鬼契,他算个什么东西。
季尘像个雕塑,在原地沉默静立了很久,久到南烛那不断倒酒的手都酸了,才开口说话,嗓音喑哑暗沉:“你的鬼契,我会尽快找办法解开。”
“血,你告诉我地址,我也会按时送来。”
对面女鬼举着酒杯的手一滞,没有动作,没有应声。
季尘将那当成默认,背着他的剑,走了。
他出了酒楼。夜晚的城郊街道也并不寂寥,或许是因为在千机宗脚下的缘故,各家店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结伴的人和吆喝的商贩,热热闹闹,将冷清的深秋都渲染得暖融融。
可季尘却觉得他的世界很安静,安静极了,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步步走,几多沉重,少许轻巧。
那轻巧不是轻松,更多的是好似被抽走了什么珍贵但负担起来却极为吃力艰巨的东西,空洞的虚无缥缈,让他整个人不像是踩在实地上,脚步虚浮。
有人撞到了他的肩膀,转过身冲他道歉时,看到那张少年气的俊脸上阴郁至极,如丧考妣的表情,也皱眉挠头,小声道一句晦气便离开了。
他走到了城中心的主街道,并未注意到街道正中都空了,所有人挤挤挨挨到道路两侧,好似特地把中间留出来给什么大人物通行。
“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马夫在他身后喊着:“让开!快让开!”
季尘转身回头去看,却见那两匹高大骏马已然行至身前,下一瞬就要从他身上踩踏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刚要动作,左臂一把被人拽住,将他从马脚下拉回到道路左侧,避开了危险。
“哎呦!可给老婆子我吓死了哟——”
是一位大娘救下了他,此刻吓得不住抚着胸口。
季尘回首去看那辆远去的华贵马车。
厢壁红檀为骨,锦缎其上,坠满珍珠宝石,构成的花鸟图案繁复精美。车架以稀世乌沉木打造,幽光流转,行进时发出辚辚之声的车轮,更是鎏金镶玉,随其转动折射绚烂华光。
朱轮华毂,拥旄万里。
那大娘见他好久不回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小郎君,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季尘垂下眼,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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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精神回道:“没有,谢谢您救了我。”
“不过,那马车里的人,您知道是谁吗?”
“哦,你说这个啊!”大娘打开了话匣子。“这马车中所坐之人,可是人间圣凛国的‘万寿国师’,年少曾拜入千机宗修炼,和师门情谊甚笃。所以即使已回到人间,每年也会来上几趟。”
万寿国师?
他曾听花小满抱怨夏浮清时提到,他的皇叔夏行渊,离开千机宗后,便在人间当起了“万寿国师”,受万民敬仰。
也难怪夏浮清在千机宗随性自然,连掌门女儿都敢对着干,除了贵为皇子,还和宗内有一层这样的关系,掌门仙尊们自然对他多加宽容。
再次向大娘道谢后,季尘将随手带上的几块中阶灵石塞到她手上,作为她好心的报酬,便拜别离开了。
只余原地惊喜却摸不着头脑的妇女,不住朝他张望。
这小郎君脸色差得很,面色苍白,眼下乌青,鬼影般在街上飘着走,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
翌日,竹林清风舍院中。
“师弟,听师尊说你昨日病了,才没来听课,可有好些了?”
花小满担忧地望着对面季尘,少年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情绪低迷,听到她问话,也只是略微点头,并无应声,看起来极度缺乏睡眠。
“这是因为最近一直睡不好,所以,病倒了?”
季尘懒得再去找别的借口,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上次听师尊说完那个天才的事,我自愧弗如,日思夜想,如何才能勉强追上那人脚步,于是接连几天夜间睡不着,总想着从床上爬起来继续修炼。”
花小满自动脑补后面发生的事:“所以,你就夙兴夜寐,不吃不睡,一直修炼,然后水灵灵地病倒了?”
青玄仙尊此时也从舍中出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哈哈”一笑,捋着胡须,慈祥地看着他道:“唉,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啊。”
“第一次被那人打败后,我虽歇了挑战他的心思,但也是夜以继日地刻苦修炼,妄想能够跟在那人身后,追上他的脚步。”
“可不论我如何努力,也不过是将差距越拉越大罢了。”
“后来啊,看着他的背影,我也想通了。”
青玄仙尊坐下后,给两位徒弟一人倒了杯茶。
“和别人比什么呢?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问心无愧,便不算输。”
季尘垂眸,一幅受教良多模样:“谨遵师尊教诲。”
听完早间授课后,季尘正要拜别花小满,自行练剑时,被她叫住。
“师弟,你最近失眠是不是很严重?我看你脸色,感觉好久没睡了。”
“嗯。”
少女眨眨眼接着道:“我年少时也睡不好,于是欧阳长老帮我练了个宝器—酣梦炉,有了它之后,我每天睡的可沉了。”
“但拜师后,我便将它留在了主峰偏殿,搬来了青竹峰,也因为睡眠好转,没有再取来。”
“如果师弟你实在睡不着,要不,我带你去主峰把那香炉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