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季尘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毛茸茸,闹的他很痒。
那东西一会儿碰额头,一会儿挠下巴,还有耳朵,脖子,调皮的很,闹得他有些烦躁,少年双眸半启,想看看到底什么虫子,竟爬到床上来。
谁知他刚睁眼,一张放大的陌生面孔,正瞪着圆溜溜两只大眼,手中拿着根狗尾巴草,半狡猾半困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懒蛋怎么还没睡醒。
看到他醒来,那双眸中一喜,正要开口说话。
季尘可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流浪的两年里,最明白的道理便是先下手为强。
少年只着中衣,披头散发,动作却颇为迅速,一瞬便摸到床边立着的剑,“唰”地一声,剑尖闪着寒光,便朝面前人砍去。
小女孩吓得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剑从自己身体穿过,惊起一片黑气逸散。
她慌得左捞捞,右拢拢,将那四散的黑气收回来,才生气地朝季尘大喊:“你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剑砍上去了,却又好似没砍,季尘盯着小女孩身上那刚被自己剑刃砍到的地方,毫发无伤,紧蹙着眉,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狠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被气的说不出话,指着他,“你你你!你翻脸不认人!才用完我的鬼气,就对我拔刀相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鬼气?
面前人,是鬼?
季尘俯视着她,冷静下来,“你就是那日被我召来的鬼?”
他闭了闭眼,尽量用一种平和真诚的语气开口道:“我保证往后绝不再召你。”
小女孩左右两只手捋捋袖子,叉着腰,理直气壮大喊:“你那叫召?你那是强迫好不好?我就是只没什么灵力的小鬼,若不是被你施咒控制,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
季尘拧着眉,听她吼完,十分不耐,“所以呢?”
“作为补偿,你要帮我找回姓名,送我去投胎!”
听到这里,少年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投胎跟名字有什么关系,但若是连自己叫什么都能忘掉,我看也没什么投胎的必要了。”
“还有,我连自己都帮不了,又凭什么去帮你?”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差点魂飞魄散?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呵——”
季尘此刻已是连半点眼神都不想给她了,这鬼就跟那无良摊主似的,你越理她,她越来劲儿,为了勾起人的愧疚心,三分成本也要说成十分。
“那你怎么还能好端端在这里站着,没有魂飞......”
“吱呀——”
舍门被推开,南烛从外回来,打断了他的话。
“姐姐!”
小女孩大声呜呜哭着扑到南烛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烛无奈擦了擦她不存在的泪珠,看向季尘,“你跟这么小的孩子犟什么嘴?”
少年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这小鬼何时攀上了南烛这座高枝儿,来拿捏他。
方才的疾言厉色的人不见踪影,季尘弯下了在那小鬼面前高昂的头颅,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
在南烛的有效介入下,小女孩和季尘总算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交流了有效信息。得知是南烛那天晚上出去找到小鬼,将自己鬼气渡给她,才免去其魂飞魄散后,季尘原本稳稳搭在桌上的手攥紧了。
难怪女鬼那天脸色较往常更加苍白,原来是因为这小鬼。
归根结底,是因为帮他收拾烂摊子。
而自己,身为沧冥族人,既没有任何驭鬼相关知识,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伤害到其他人,还在闯祸后理直气壮和南烛闹别扭,实在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我答应帮你找回名字。”季尘抬起头,看着小女孩,“把你现在记得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我。”
女孩只隐约记得自己被家人送来,拜入千机宗后因修炼天赋太低,成了外门弟子,死在两年前。刚死时,因她还对人世留有执念,久久徘徊在死亡地,无法离去,半年后,她想去投胎,却发现忘记了自己姓名,来路不明,连阴差都不收。
“我虽然不记得自己原先叫什么,但这两年,我早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叫小雨,就这么称呼我吧。”
女孩双手托着下巴,眨眨眼。
季尘未应声,陷入沉思。
外门弟子,两年前死亡,他听说千机宗的架阁库封存着意外死亡弟子的名册,记载着死因和死亡时间,在那里,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幸运点,说不定能直接确定小雨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但架阁库是千机宗机关重地,不仅封存着死亡名册,还有很多记载秘辛的禁书和法宝,除去各峰仙尊和持有仙尊亲赐令牌的首席,寻常弟子是万万进不去的,如何顺利进入架阁库,还需好好思索一番。
季尘看南烛一眼,恰好与她视线对上,女鬼挑眉,眼中所藏戏谑不言而喻。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吧?”
其实,若是南烛以鬼身越过戒备,进入架阁库,而后化为人身翻找信息,确实极为方便,但
“这是你欠的债,如何犯得着我来还?”
换句话说,这是季尘惹的祸,关南烛什么事。
少年摇摇头,“我只是在想,那禁书里,有没有一条能告诉我,如何解除鬼契。”
女鬼讶异一瞬,绽开一抹笑,“可以去试试,虽然我并不觉得,沧冥族的术法,会记录在千机宗的架阁库。”
*
青玄仙尊教授弟子讲究因材施教,像花小满,比较浮躁,修炼首要任务便是修心。
而季尘,天赋高,又能静下心,仙尊一般都是直接将剑谱递给他,任由他在峰内随意找一处竹林修炼。
往常季尘与花小满只在早上一齐拜见师尊时有一盏茶的相处时间,其余时候都是各干各的,只在傍晚来汇报当日修炼情况时再见一面,但今日花小满发现,她这个师弟有些反常。
首先就是,少年今日显而易见心情很好。
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竟也隐约透出几分笑意,搭配秀挺身形和周身贵气,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这是遇见了什么喜事?昨日去山下逛时还一幅冰块脸。
花小满摸不着头脑,但想到昨日,她脑海中便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个在花楼喝酒,随意凑在别人耳边说话,摸别人头发的,女人。
她不知该不该用登徒子来形容,据她所知,一般只有形容男人才用这个词。
微风拂过,高大青色秀竹晃动摇曳,竹叶摩挲间发出沙沙响声,少女发上垂坠着的青色发带被风吹起,掩住了略微发红的耳垂。
少女摇摇头,把脑海中奇怪想法甩出去,继续思考师弟今日的反常行为。
另一个奇怪的点就是,平日走到这里,季尘早就与她拱手告别,可今日,师弟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而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几步距离。
“师弟,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少女扭过身,直接开口问道,她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季尘停下脚步,静默一瞬,旁敲侧击道:“师姐可知宗门内拥有最多法宝的地方在哪吗?”
“参加过宗门大比后,我忽然觉得,拥有一件本命法器还是颇为重要的。”
“哦!你说这个呀!”
少女不疑有他,热心回答少年问题:“宗内铸器峰是拥有最多法宝的地方,其上各类炼器炉自然也能为你锻造本命法器,不过师弟,像你天资这么高的,可要好好选择自己的本命法器。”
听到这,少年故作烦恼,微微蹙眉:“可我连法器分类,以及厉害法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能选择适合自己的本命法器?还望师姐指点。”
“虽然这些知识在宗内普通书阁也能查到些信息,可我还是觉得,像师弟你天资如此之高的,更适合去看些普通弟子接触不到的法器。”
“这样!”花小满大手一挥,将腰间所系青玄仙尊亲赐令牌递给他,“师弟,你用这块令牌,去架阁库看看,里面书籍记载法宝皆为灵级以上,好好挑个喜欢的适合的!”
*
季尘如此顺利地从花小满那里,拿来了自由出入架阁库的通行证。
他摩挲着那刻有繁复花纹,由玄铁铸造的令牌,脑中思考着前去铸器峰的最佳时机。
白天不行,其他人一般都白天去,若是被人发现他在查阅往年死亡弟子名册,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那便只有晚上了。
子时,万籁俱寂。
千机宗陷入一片静谧,九成弟子陷入沉睡,零星几个,也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赶往弟子舍的路上。
季尘手持令牌,从青竹峰出发,赶往架阁库。
铸器峰雾气缭绕的深处,一座建筑仿若巨兽,静静蛰伏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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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
其屋顶恰似倒扣的苍穹,其上镶嵌无数金属薄片,于微弱光线中折射出诡谲光影,周身由深青色奇异石材构筑而成,石面上镌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符文,隐隐泛出幽蓝光泽,不时有电弧在闪烁跳跃。
神秘阵法在暗处悄然运转,好似有无尽秘密被封印其中。
季尘走近那由黝黑精铁铸就,紧闭的大门,还有几步距离,就被门口两位弟子持剑拦住。
“仙门重地,寻常弟子不可靠近!”
季尘抬起手中令牌,“此乃青玄仙尊亲赐令牌。仙尊许我前来,查阅库中法籍。”
季尘被放行。
大门由内打开,少年踏入其中,空旷的建筑内,只他一人脚步声尤为清晰。
数以百计的架阁在他面前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尽头,库房内各个角落放置着特制的灯架,其上燃有油灯和蜡烛,墙上也被装有数百夜明珠,用以照明。
这还只是第一层,而整个架阁库,整整有十三层。
左腕红镯开始发亮,而后嗡嗡震颤,季尘脑海中响起了小雨那聒噪的叫喊:“哇!架阁库好气派啊!!”
红镯是锁魂镯,原本是用于缔结鬼契之鬼居住,但南烛极为讨厌这镯子,所以里面总是空着,此时,正好让小雨住进去。
季尘按住红镯,脑中警告小雨,让她冷静下来,而后往藏有死亡弟子名册的十层走去。
途中所过楼层,皆无任何人影,季尘那紧绷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此时不论他去查阅什么资料,也绝无被一人打搅的可能。
季尘走上十层,从最外记载有罕见法器的架阁,到拜入千机宗内外门弟子名册,现存内门弟子名册,到现存外门弟子名册,再往里走,终于找到标有外门弟子死亡名册的这座架阁。
他从中仔细寻找,找到标有‘庆丰35年’的书册,抽出,而后开始翻找。
外门弟子大多负责宗门后勤,有时也会承担外出采集的工作,宗内规矩森严,很少会遇到危险,所以死亡原因大多是外出采集遇到危险,地址五花八门,各城都有。
季尘一页页翻找,还将小雨从红镯中放出,让她看看那书页上的名字,是否能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
忽然,季尘翻到一页,那上面十几个名字,后面全都写着死因不明,地址为千机宗外门,没有任何标注。他又将剩余半本迅速翻完,发现只有那一页是这种情况。
结合小雨之前说自己因执念无法离开死亡地,而她困了大半年的地方又偏偏是千机宗,看来,小雨就是这些名字中其中一个了。
季尘指着那十几个名字,问她:“这几个名字里,挑一个。”
小雨眨眨眼,歪头,不理解。
“就十几个名字,你一个个跟阴差对,也能找到了,何必再纠结下去,赶紧记下来。”
小雨大喊:“哪有这样的,你这混蛋!”
“万一我说了几个没对上,阴差大人不耐烦,不再管我了怎么办!”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几岁拜入千机宗的吗?”
他记得自己当初拜入宗门,便是被统计了姓名和年龄。若是知道这个,再结合小雨死亡时是10岁上下,他就能从前几年统计拜入宗门的弟子名册中推断出具体姓名。
小雨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不记得了耶。”
季尘不耐烦‘啧’了一声,脑中记下这十几个名字,而后准备去外围架阁,翻阅庆丰25到35年近十年拜入千机宗的弟子名册进行对比。
每年拜入千机宗的外门弟子有上千名,这实在是个笨方法,但也是最省力的方法,省去不少去外门调查的时间不说,还能尽量避免被人怀疑。
季尘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几乎一刻钟看完一册,时间飞速流逝着,直到他看完最后一本,终于确定庆丰30年拜入千机宗,于35年死亡的外门弟子兰真真,便是小雨本名。
“你的本名是兰真真......”
季尘因为太过投入,本该在脑海中与小雨对话,此刻却不知觉念出了声。
“兰真真——”
“季师弟,你在说什么?谁的本名?”
一道不紧不慢的人声从身后传来,季尘心神一震,手中名册没拿稳掉到地上,他回头一看,前两日被他在宗门大比上驭鬼作弊打败的夏师兄夏浮清,正如同狐狸一般,笑眯眯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