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魂珠的成功意味着什么, 一条崭新的大路好像就在脚下,不知有没有前人走过,不过我可以走。
这样的认知太强烈, 一时间竟然有些诱惑, 可惜, 动手已经晚了。
封神之后, 就萱萱所知,应该没什么大战了,大家都是进入和平发展时期,对萱萱而言,长篇连续剧封神榜终于看完了, 回味的同时还有点儿小空虚。
值得一提的是, 圣人并没有下场,所谓的诛仙阵并非通天摆下的,同样通天也未曾来主持, 于是原始等圣人, 也没一个露面这样的战争场面,比起演义所说更多了几分真实。
圣人已然高高在上, 哪里会为这等事情打出火气来,再则, 封神榜名额内定早就有了, 通天都曾对弟子明说“尔等榜上有名, 莫要下山”之类的话,可见对弟子上封神榜一事,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放在原始这边儿,也是同样,唯一让人有些接受不了的便是西方二圣趁机度化走了一些人, 连十二金仙之中,也有人被度走,虽他们也有身在局中的不得已,但对原始来说,就是极大的背叛。
“师父勿要烦心,还请试试新衣。”
萱萱完成魂珠之后心情大好,想到原始那边儿可能正是阴天,连忙做了新衣专门送过来,巧笑倩兮,全不提少了的师兄去了哪里。
她这般殷勤备至,一片好心,看得原始只觉得好笑:“何等样事,至于如此?”
原始对这个弟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么说有些奇怪,记名弟子不分气运,瓜葛不深,哪里有可能比真传弟子更加亲近,可事实就是这样,对方总能做出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旁的都不论,只那年年都穿不完的新衣,便足见心意。
圣人也是人,原始又不是鸿钧那等舍了七情六欲合了天道的,当然会有偏心之处。
对宠爱的弟子更好几分,也是难免。
“只愿为师父分忧,不为凡事所累。”
萱萱说得真心实意,原始对她修道的指点是恩,她这个弟子,若能做出什么回报一二,也只有这等小事上了。
这便是尊卑相交的不便之处,卑者倾其所有,未必能得尊者一顾。
“有何所累?”
原始眉宇之间不见丝毫被背叛的怒容忧色,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萱萱仔细审度,是圣人高冷,全不在意这些人这些事,还是早就参破天机定数,知道迟早能够扳回一局?
“师父已是至圣,可能掐算未来?”
萱萱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成为圣人,但对圣人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总是有所好奇的,她若依恋父亲的小女儿一样,坐在原始腿旁,一手托腮,静静看着对方,等待他回答。
原始身上所穿的衣裳正是萱萱为他所做的,宽袍大袖,颇有风流姿态,奈何原始面上并无分毫情动,冷然肃凝,便又多出了一中庄严之外的禁欲美感来,看得人愈发想要亲近一二。
身子不自觉地往原始那侧倾倒,恨不得伏在他的膝上,再行倾听,在萱萱的理智与这中“道”的吸引相抗衡的时候,原始横了她一眼,似是无意而视,却让萱萱满面欢喜。
一旁白鹤本也好奇老爷如何回答,但见到萱萱姿态,那副双目之中只有此一人之态,偏偏那人又不是自己,心底便有几分不得劲儿,目光不由黯淡几分,偏向他处。
“天机难明,未来之事,并非一定,可改,可不改。”
原始轻声说着,好似说了一句废话,细细琢磨才能体会到几分意思,萱萱若有所思,这是算到了也不能说,否则,本来是选择题,说了之后就成了证明题了。
前因后果皆在,中间所行路线纵有变动,依旧要到那个已知的结果上去,这便是未来的可测又不可测了。
见萱萱有所领悟,原始就没说未来之事,天机呈现给他看的若干选择,实在是太多,费力去看哪一条都没太大意义,只能说得到一个范围而已,可这个范围之中到底是哪条路,还要看自身,看他人,变数之多,圣人也不耐烦去测算清楚。
若有必要,自然也可早早埋下伏笔,只可惜,也没什么必要罢了。
这就好像如果人人都能作弊,那么不如直接开卷考试,何必还要多费周折。
所以到了圣人这一步,举动反而更要“无为”,这已经不是阴谋阳谋的问题了,而是把所有的伏笔都埋得别人看不到,方才能够显出手段,保证最后结果是自己想要。
于是,主线之上,便少有动手,倒是支线部分,闲子轻落,成了自然好,不成,那就不成吧。
收弟子这件事,西方二圣总说“有缘”,在原始看来,这缘分也分深浅,那一段师徒之缘,是深是浅,只看他们之后的选择。
不让孩子在外走一圈儿,又怎么能够知道家的可贵?
若是到了下一次选择的时候,还不选择回家,那么,这个孩子就可以不用要了。
这些东西,不可能说出来,原始也就没有多言,随着萱萱的意,试了她送上来的新衣,这等多有风情的衣裳,萱萱没少送,他却是从未穿过一套,这一次,实在是… …
“金玉之美,不足衬托师父之尊,实在应该再寻奇珍,改做配饰才好。”
萱萱亲自上前为原始整理衣领,手指虚拂过那宛若烫金的绣花滚边儿,眼中的喜色几乎满溢,不仅是为了这衣裳得人,更是为这么近的距离,近在咫尺,便有无限欢喜。
“如此即可。”
原始抬手,衣袖不由滑动,露出小臂来,看起来端肃的原始手臂上并不见明显的肌肉,却显示出一中具有力量的美感来,萱萱看着,心念一动,取出一条红绳,编织成链,系在原始手腕处。
她俯身编结,专注认真,原始的视线落在她睫毛之上,扇羽蝶翼,若飞若翔,“此物何用?”
“系住师父,勿令远也。”
带着一份俏皮玩笑,萱萱戏言。
原始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红绳,右手轻轻拂过,拉平衣袖,并不言语。
试了新衣,又邀同饮新茶,更有佳肴相待,难得有此等机会,萱萱格外尽兴,克制不住在原始面前表现自己的欲望,直到走出洞府,离得远了,才有几分懊恼,刚才简直就像是人来疯啊,拼命抢镜,好在白鹤不争,否则,那局面定是舔狗汹涌,着实好笑了。
每次离开,白鹤都会相送,一直送到萱萱洞府之中,盘桓一会儿,方才离开,这一次也不例外。
进了萱萱洞府,白鹤就总是拿眼睛瞅着萱萱,也不说话,只让她自觉。
萱萱感觉好笑,这般小奶狗模样是为了何事啊!
不止一次故作姿态让衣袖滑落手肘,露出腕上空空的白鹤看萱萱好一会儿没察觉,透着几分委屈地直言:“那绳结,我也喜欢。”
时下洪荒对配饰的研究还比较粗浅,若萱萱这般精致到面面俱到的,实在是少有,即便如此,一个手链也会多有花样,好歹编上一二玉石金珠之类的,银的也成啊!
萱萱刚才所做,却只是红绳编出,再无他物,简单大方,也朴素非常。
“什么绳结,那是手链。”
萱萱晃了晃胳膊,她的腕上也有一串手链,珍珠手链,正衬她这身浅黄若春草的衣裳,这珍珠也非凡品,透着些水汽,衬着衣裳颜色,自有一股草木清香。
“手链也好,绳结也罢,你做的我都喜欢。”白鹤直言,几乎直抒胸臆。
“那就是不喜欢荷包喽,如此,还我!”
萱萱说着就去夺白鹤系在身上的荷包,那小荷包只做装饰,缀在衣外,一眼可见。
白鹤见她伸手,忙躲,哪里肯让她抢回去,两人也不用法力,只在屋内腾挪,萱萱发出欢笑之声,见她开心,白鹤竟也跟着笑了,移了心思,等到停歇,再记不得之前那点儿不顺。
他现在还是童子,不能长久离岗,玩闹一通,时间就差不多了,他便匆匆回去。
见他走了,萱萱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对着妆奁,抚着脸颊轻叹:“美人多艰啊!”
深情难负。
白鹤对她的好,也是显而易见的,若非白鹤,萱萱想要拜原始为师,尽快地融入昆仑圈子,都要更困难几分,这其中机缘又怎能说得清楚,有此前情,便不好绝情。
遑论此心未曾表白,也不至于她急匆匆去泼冷水。
一念又想到蒙,无论平心娘娘如何心思,蒙对她,也不算有所负,她心中再是恼恨,也不好迁怒,只是,也不能让此事平常过去,否则心绪不畅,也易生心魔。
反复想了一通,此来洪荒世界,所得最多还是对天道的感悟上,若说以前是操作电脑,看似精通非常,不过是运用早就存在的固有程序罢了,充其量是使用者,那么现在感悟天道,便是阅读理解之后,可以自编程序了,若说创造者,还差着一层,只能以此世来论,水平不错,换了世界,天道不给看了,恐怕又是老样子,但,总算是多了一中更为直接的接近天道的方式。
已经通行过的路,哪怕废弃,总也不会断绝,择日再走便是了。
“如此,或可离开。”有些不舍,这般悠闲散漫的日子,实在是让人沉湎,可平心娘娘之事,到底是一根刺,让她不能安寝。若继续在此,总像是还会被她算计一样,着实坐立难安。
罢了,该走了。
一株嫩黄小草随风而起,若有盈盈光点散在叶脉之间,更似绒丝相携,飘然而远。
原始端坐尊位,目光无意落在手腕红绳之上,颜色尚鲜,人却——“小骗子。”勿远而自远,本性难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