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五十章
老夫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被关押在了大牢里,周围黑黔黔的环境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恶臭味,让人头晕眼花的但就是在这种处境下,她反倒是更加冷静下来,看着外面的狱卒,嘶哑道:“我要见你们县令。”
老太太头上原本扎的牢固的假发包给散落下来了,只留原本少的可怜的几缕银丝,脸上干瘪的皮肤,一双眼珠子阴沉着往外凸,显得格外鬼气森森。
“县令哪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能见的。"狱卒知道林家的事,冷笑着啐了一声,但还是默默的走出去禀告。林家的罪证是很好找的,但有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查出来有问题的产业,全部都是在林于名下,林水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无辜的人,反倒是成为林家最为清白的人。
就算在牢房里,他脸上也是一派无辜:“大人,我可是良民,你们说我犯罪了,这也得拿出证据来不是。”“您这县令的权利可是真大啊,不愧是从京城来的,二话不说,什么证据都不要,直接把我们林家给抄了,所有人都给囚禁起来真的好大的威风啊。”
许行知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人,旁边是早已按耐不住,在县衙待的快要发霉的木深,对于这个大案子,他可是跃跃欲试。“你们林家造的孽还少吗?怪不得南新县的失踪案会那么多,人家都以为是给人贩子给骗走了给卖出去,谁曾想是被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给掳走了,还虐待成这样。”“许大人,办案可是要讲证据的,有些事情不是你张嘴说,这黑锅就扣到我头上去了。”
“证据?那瓷瓶里的一个个女孩,几个房间成堆的尸块,也是我故意扣给你的黑锅?"许行知冷笑道。
“那些东西我不知道啊。"林水脸上还是无辜的笑意:“自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被打成那个模样,心理就出来点问题,我祖母宠爱他,自然是无所不应。”
“我只是夹在中间痛苦不已的可怜人,错也不在我身上吧,我都不清楚他关门在做什么,一问起祖母就一巴掌过来了。”林水卖惨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林于竟然干了这种不道德的事情,是我管教无方啊大人。”
木深完全无视他的表演,漠然的等他安静下来才开口:“在林家房间里那些异形器官,不是近期才从尸体上割下来的,最短的一个月,长则半年,是因为保存完好才没有被腐烂。”“我们对林于进行问话,他直接全部都招供了。"许行知淡淡道:“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你的藏品,甚至有的时候你看上某个姑娘,撺掇林于去强抢民女带回来,然后人直接交给你。”“他只是你手里的一把刀,甚至瓷瓶女都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大人,您信吗?“林水微微叹气:“他一向不喜欢我这个哥哥,所以在生死关头,想要把这一切甩到我头上,我也理解,只是我待他不薄啊。”
大家谁都不是傻子,许行知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水咬死不承认,只说林于失智了,只需要再等.…….o林水知道许行知的蠢蠢欲动,也一直有在安排后手,原本是想先推林于这个蠢货去挡挡灾,还有一些时间用来布局,只是没想到这许行知会这般的莽撞,直接去向应山州借兵过来,釜底抽薪抄了林家的窝。
他没料到,老夫人也没有预料到,送去应山州的信还没有回复,许行知直接就带人把他们给送进来了。看着到处绕弯子就是不说正经话的于水,许行知也在思考,应该怎么问地下藏宝库的事:“我听说你们林家,除了你和林于,还有个老大,在苏杭那边发展,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林水盯着他几秒,笑道:“咱家是有个大爷,这何止混的不错,等人回来发现自己老底被人抄了,许大人也得看看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怒火了。”
“这我倒是拭目以待,只是不知道做的这生意正不正经,葫芦巷里一批批调教起来的小孩,是不是给你们家大爷给送出去的,这生意是不是很好做啊。"许行知看似轻松的说着,实际上眼睛里的怒火已经按耐不住了。
佟有赶到葫芦巷的时候,里边的人已经利索的跑了,只是里面的残余却是完全带不走的。
屋子里有很多小孩,这些小孩都还处于一种蜕变'′的过程,见到折磨他们的人跑掉,也完全没有得救的喜悦,只是笑着,笑着。狗身人脸的小狗笑着跳着唱着歌:“我是唱歌犬,我很会唱歌,青青子衿,悠悠我……”
唱歌犬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把人身上原本的皮给扒了,然后贴上狗皮,和狗一起生活,吃狗奶,吃狗食,直到身上长出和狗一样的皮毛时,才算小成。
“大人说了,等我们学好手艺,就能去好多好多其他地方表演了。”
瓷瓶女被解救出来,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杀了我,结束这种痛苦的折磨,而这些葫芦巷的畸形小孩,更多的是茫然,他们很早的时候就被骗到这边开始"练功,就等着练好了去外边表演,他们对这个世界甚至是一无所知的。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恶了,这种毫无人性的折磨,让人心底发寒。
许行知看着脸上带着笑的林水,心里一阵疲惫,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木先生,先让人把他的手筋脚筋都给挑了,趁着这个机会,有仇报仇,只要留一口气就行。”林水这才有些慌了:“许行知,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啊,你不问我说什么啊!”
“有什么说什么。”
木深跟着他出去:“大人,是有什么消息需要从他嘴里撬出来吗?”
“不用留手。“许行知一眼看出他的顾虑:“我只是没办法接受,在南新县有这么恶劣残忍的事情发生,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却听而任知。”
“消息在我心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更担心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实际上有什么后手,所以行动要尽快。”“我知道了,多谢。“木深深深的看了许行知一眼,摸了摸手心,转身走进牢房。
走出牢房,看见了坐着等他的王统领,两人一同走进书房,关上门。
“林于和林老夫人我都审问了,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家中有这么一个宝库。"王统领说出自己拷打出来的结果:“老夫人硬气,指甲都被拔了,还是嘴硬什么都不说,林于倒是招了,说他之前偷偷听老夫人和别人谈话,说是用来给林家老大当孝敬的。”许行知皱眉:“孝敬?”
“有些人就爱些稀奇的东西,林家就会从人贩子手里买些孩子调教,给他们洗脑灌输,等到真的能表演了,就统一给送出去,这么做很多年了,但是具体送到哪,他也不知道了。”“林老夫人还是不说?”
“用林于做威胁,说了,说运到旁边的温江州,说了个地址,但这个口径是真的还是瞎编的,还需要考证。”“行,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行知叹息道:“等这事结束了,县衙里还得多招点衙役,现在人手还是太少了。”“南新县的衙役怎么会如此之少。"王统领也奇怪:“一般县衙里,最少也会有二三十个衙役,我见南新县好似就五六个。”许行知无奈道:“南新县穷,之前的县令…听说好像没法发薪,所以遣散了不少人,就给我留了八个衙役。”“我瞧着你们南新县也不像是不需要衙役的样子。“王统领难得笑了笑:“这些人等章知州过来了再处理?”“不行。"许行知摇头拒绝:“要等章知州过来,不知道该多晚了,林家的事闹的挺大的,我看林水和林老夫人都在等些什么的样子,可能会有后手,我怕他们现在被我逮进来受了点苦,后面就又能正大光明的出牢房。”
“所以不管有没有后手,知不知道消息,三日后,我要在南新县搭个台子,让百姓过来围观,审判他们的罪行,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该死。”
“审判完了呢?”
“有罪自然是当街凌迟而死了,还留着他们的性命过年吗?”“如果他们说出了些惊天骇人的消息,你杀不了呢?”“那我就听听到底有多惊世骇俗,还必须把这群恶人的命给留下。”
“你太过于理想化了,许大人。”王统领客观的说:“有些时候,可能需要留下人来进行作证,你把人杀了,反而更加如了背后之人的意了。”
“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许行知不可否认:“但我恶心,凌迟死了反而自在。”
王统领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其实留着等章知州来了再做决断才是最好的,不过许行知有一点说的对,拖久了意外可能就来了,凌迟,也是个好法子。
整个林府都有重兵把守,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到底是发生了啥子,才会突然这个样子,林府的兵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我觉得,肯定是这林家干了什么缺德事,就那个林于啊,死不足惜。”
“这还只是其次。“有人乐衷于受到人群的关注,把自己听到的消息悄悄的说出去:“我听人说,那可不是一般缺德,镇北街那家,就特别会修鞋的那个陈鞋子你们知道吧,把自己女儿宝贝宝贝养到那么大,结果前段时间失踪了,人都快疯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突然不闹了,也不修鞋了,就天天躺在大街上当酒鬼,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了。"听见他这般卖关子,有性急的人直接骂道:“别在那到处瞅了,都在看你呢。”“咳咳,别急嘛。"那人心满意足的继续往下说:“林于那个混蛋不是天天欺男霸女,前段时间被一个英雄给收拾了,暴揍一顿丢进臭水沟里。”
“这我知道,听说那个英雄就是被林于欺负的人,然后实在气不过,拼着这条老命也要把人给带走!“人群里传来响应。“那为啥不直接杀了。”
“杀了多便宜他啊,这折断四肢还得疼的继续活下去,这不是更好。”
听着大家的话题不知道偏移到哪里去了,那人赶紧扯着嗓子给人拉回来:“还想不想听陈鞋子的事了,不想听我直接走了啊。”他这么一喊,大家都拉着他继续讲,林于被打都被嚼了不知道多少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新的八卦更好听些。“他那闺女啊,就是被林家给带走的,说给少爷暖房,活得很好,给了一大笔银子。”
有人嘟嘟嚷嚷:“这不就是卖闺女吗,有啥好说的。”“你放他娘的狗屁。”一个浑身臭烘烘,非常狼狈的男人走进来,啪啪给了这人两巴掌:“你才卖女儿,你才卖女儿。”说完后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出声:“我跟你们拼了。”大家也不敢多问,顿时四散而开,等他走了之后,才偷偷摸摸的重新聚起来,问最开始传小话那个人:“兄弟,这到底是怎公了。”
“刚刚那个人就是贱,自家的孩子,过去给人糟蹋了,还要被说卖女儿,这钱你不拿,女儿也还是回不来,拼命?你拿什么拼,还不如把钱拿了,希望女儿过的好。”
“有机会还能补贴一番,这才聪明,一张嘴就知道说说说的人,真的是没脑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
没管大家看法的纷争,那人犹豫半响才开口:“这事其实也不好说,但我觉得吧,大家到时候肯定都知道,现在说了也没啥,让所有人知道林家的真面目。”
“对,说吧说吧,反正大伙迟早都会知道的,你说了还承你的情。”
“林于不是被英雄给折断四肢丢外边那个臭水沟了吗,他这么一伤出不了门,咱们整个南新县的百姓都高兴,外面摆摊的都多多了呢。”
他这一消失,可不仅仅是摆摊的,连往日不太敢出来的女孩,都乐意出来逛逛。
得嘞,这一逛,运气不好的还是逛到林家去,可真是晦气的很。
“那人原本就烂到根子里去了,这身上一残缺,心理就也出问题了,见不得别人好,陈鞋子他们家闺女被带回去后,活生生被打到半死,然后折了四肢,丢进瓷瓶里面,人无时无刻都是痛苦,但偏偏还活着,这才是最悲哀的。”
所有人听到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个乖乖,还有人这么变态,搁谁身上能不哭啊。
“你们以为就陈鞋子他们家闺女吗,那狗东西扭曲的很,听说林家整整两三个房间,全部都是这样搞,就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众人听完,皆唏嘘不已:“怪不得县太爷要把那林家给抄了,干的好啊,林于是不是死了给偿命了。"自家没闺女的都在庆幸,有闺女的心下一紧,不由自主的往家里赶。“那人渣现在怎么样了,干出这种事,死了都是便宜他了。”“这我哪知道,林家现在不都封起来了,好像还不止是这点事,还有其他的破事,全在县衙的大牢里边。”吃完瓜,痛骂林家的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刚刚那个发疯的流浪汉,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痛哭流涕的撞墙。直到哭到眼泪都干了,拿着身上留的不多的钱,敲响一个陌生人家的门:“我在你家洗个头洗个澡,给你两文钱。”里面一个大汉出来上下看了他几眼:“冷水两文,洗完就走,热水要用柴,得五文。”
“冷水就成。”
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在外面溜达几圈,直到头发被风吹干,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才走上那条熟悉的道。男人捏着衣角,在门口踌躇良久,才推开自家的门,床上躺了一个闭眼的女孩,上边没有头发了,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头。男人嘴唇哆嗦了几下,走过去蹲下,把头磕在床板上,泪流满面:“是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杀了我,杀……杀。"女孩睁开眼睛,声嘶力竭的说出的话,却是杀掉自己,她身上已经全部都溃烂了,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的境地,可能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县衙把瓷瓶里的女孩救出来之后,就立马去调查她们的身份,大多是府里边的丫鬟,有些是从外边拐卖来的女孩。家中有父母的,就联系女孩的父母,看两方是否愿意,父母愿意照顾,女孩愿意回家;要是无父母,暂时留着县衙帮忙照顾着许行知也让人去关注,那几个跟着父母回家的几个女孩,如果家中会对其打骂或用其盈利的,会着重考虑要不要带回县衙。房间里气氛一片压抑的同时,外面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些肉和菜,看见男人立马上前把他给推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给我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