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二十一章
自己当初就应该在姚瓶她爹死的时候,直接把她也给掐死,还有刘花,都说了直接下葬,把她锁在家里都还乘机逃出来,不得不对峙公堂。
吴大柱耷拉着眼皮,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杀吴宝根,送完豆腐后,摸着兜里那么一点钱,就在街旁的酒肆喝了两口小酒,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就前一天晚上,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姚瓶穿着那露肩的小衣服,白花花半截腰肢,在门栏上用那种骚眼神看着我,这大老爷们谁能忍住,我不就鬼迷心窍上去摸了一把,谁知道吴宝根直接血红着眼从后面跑过来骂我。”
“我可是他老子,这错肯定错在姚瓶,她穿成那样在家勾引人,还迷惑宝柱和我生分。”
吴大柱絮絮叨叨说起案发前一天的事,姚瓶挑着眉眼冷笑:“你在这装什么呢,当初我刚嫁进吴家,你就已经小动作不断,对我动手动脚,吴宝根发现自己家亲爹竟然是这样的畜生,能不闹起来?”
“我和你儿子是夫妻,我们在自己屋里玩点有意思的东西,你走错房间说我勾引你?”
吴大柱不接她的话:“后面我喝了点小酒回去,没想到宝柱还念着前一天的事,训斥他一句就要死要活的,还蹬鼻子上脸骂起老子来了。”
“当时就想着给他点教训,揍他一顿,就没想到他熬了几天夜煮豆腐,身子骨忒脆,磕着那桌就没呼吸了,那我能咋办,我又不是真故意要杀他的。”
“所以都是姚瓶把事给挑起来,教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一个女人伺候我们两个男人,该浸猪笼。”
县衙门口天天来蹲点看热闹的百姓,终于完完整整的吃完了这一整个大瓜,也不再压抑自己,小小的一处地方,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许行知指尖轻点,翻看着大周律,虽然杀的是自己儿子,但杀人偿命,吴大柱是必判死刑的,难就难在姚瓶在其中的界定。
姚瓶没有亲自动手,但她确实三番两次周旋于吴家父子之间,并且挑起双方之间的矛盾,她也不无辜。律法上,教唆者主观上具有杀人故意,并且在客观上实施了教唆行为,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伴随着主坐上人的安静,原本嘈杂的周围,不知不觉也都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公堂,想要听县令大人是如何判案的。之前说许大人不会断案太糊涂的那人个,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一耳光,不知道自家县太爷多有本事就瞎说。吴大柱意识到自己可能存在的下场,涕肆横流的磕头:“县太爷,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我吴大柱在这边那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邻里乡亲有什么忙我也是能帮就帮。”“我只是·……只是过失杀人,并不是我的本意啊,我再怎么畜牲,也不可能会想要杀我儿子啊,不然我也不会辛辛苦苦的养大他。”
“你这过失,可是过到杀完人,还给人彻彻底底的焚烧干净啊。"许行知随手把那本大周律扔在桌上,面色淡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要是世间人人都说自己是过失杀人,那还要这律法有何用。”
吴大柱不服:“那是我儿子,我生出来的,他的命本来就是我的,我取走又怎么了。”
许行知轻飘飘的看了旁边一眼,颔首示意:“拉下去,先打二十大个板子,好好学学说话。”
眼见手脚被衙役给束缚起来,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吴宝柱一下爆发,怒吼道:“既然你要老子死,那姚瓶和刘花这两个贱妇,都要给我去浸猪笼,不守妇道的女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刘花的眼神里绝望中带着愤怒,嘴唇微翕,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老了二十岁,背部佝偻下去,化为一抹死寂的湮灭。
姚瓶也不再管脸上被指甲戳到肉里面去的伤痕,两三步走近被束住的吴大柱,上去高扬起手,干脆利落的扇了一巴掌过去,原本就肥胖的脸上,直接高肿起来。
“你在这边狗叫些什么,一天天只知道喊着不守妇道,你不就多了个那玩意,一天天的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不用怕,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也用不着,我好心一把帮帮你。"姚瓶直接下狠脚往下面踩过去,整个县衙响彻起彻痛的哀嚎,在场的所有男人后背冒出丝丝的凉意,没人敢再正眼瞧这位勾魂美人。
衙役之前就接到了自家县令的眼神,在旁边瞧天瞧地,就是不看这两人,原以为姚瓶只是扇几巴掌出口气,没想到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动作又快又准,最后只能在吴大柱的痛苦呐喊中,把人给带出去了。
“我没想到啊。"姚瓶嘴角一抹微红的血液,顺着脖颈一路滑下,她随手用手一抹,半张脸都是血色的模样,原来童年一直在噩梦里缠绕的那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纸:“大人,姚瓶在此,任杀任刮,皆随意。”就在许行知还在想该如何处置姚瓶时,百姓席位有一个年长些的男子站了出来,一副想为县令大人分忧的模样:“大人,那吴大柱杀人偿命是他该死,但这姚瓶,一看就是狐狸精转世,勾引辗转在他们父子之间挑拨离间,才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出现的啊。”
“不然吴大柱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杀子啊,只需要大人把人交给我们,该浸猪笼浸猪笼,或者大人您有些什么其他的要求,小的都能照做。”
“哦,你就那么有经验?"许行知面无表情,语气带着丝丝的冷意。
那白须男子却完全没听出许行知话里的情绪,还以为自己被认同了,美滋滋道:“放心大人,这时间美好的女子太少了,一个个的都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从小见过浸猪笼的女人,那可多了去了,我们家老老老祖宗,曾经还有过贞节牌坊呢。”
“佟有。”
“在。”一下就察觉到了自家县太爷语气不对,早就在旁边候着的佟有几步上前应声道。
“把人给我送出去,就说我许行知见不得浸猪笼这种事发生,以后谁敢在南新县这么做,严惩不贷。”“是。”
视线落回案件上,许行知最终缓缓开口:“吴大柱故意杀人,判斩刑;姚瓶仗三十,徒一年。”
姚瓶郑重其事的跪下磕了三个头:“多谢县太爷恩典。”老子杀儿子,多稀奇一件事,原先杨县令在这边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这般的大事发生,这许县令一来,什么好的坏的稀奇古怪的全都来了。
在县衙听了庭审的人绘声绘色说起两个女子互殴的场面,流言在散落中,慢慢的失去了原本的味道,而把视角落在那姚瓶如何′共侍二夫',更有好事者,撰写出一些私密香艳的图画和本子,供人观摩。
明明是吴大根杀人,但指指点点的留言中,却是更多人无意识的唾骂姚瓶和刘花,什么不守妇道,狐媚子,甚至更离谱的男人在茶馆大放厥词:“吴大柱杀儿子,要是刘花是个好媳妇,就该说吴宝根是她杀的,给他们家那个顶罪,家里的大老爷们才是天。”
结果下一秒就被茶馆的老板娘泼了一脸:“滚。"给灰溜溜的赶出了茶馆。
老板娘一脸阴阳怪气:“县衙的案子我也去了,那吴家不要脸吃绝户,贪图人家的方子抢走,后面吴大柱自己不是个东西杀子,你们天天在这里喊姚瓶姚瓶,不知道的还以为姚瓶把你给捅了这么恨。”
这个案件来的突然,许行知这几天把全部的精力都耗在里面,这么一结束脱离开来,反而有一种茫然的无措感。案子不算难,甚至并没有说像影视剧里的那样,从细微之处找出线索,最后抽丝剥茧的一层层把真凶给找出来,只是派人去把最基础的信息整合起来,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清楚。只是让许行知睡不着的,从来都不是案件,是有人能自豪站出来说,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浸猪笼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个时,是对家里祖宗的贞节牌坊的骄傲。
甚至于,隔着整个县衙,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见人群中激烈讨论,县大爷这样处置姚瓶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是轻还是重。
许行知不知怎么描述这种奇妙的心心情,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一双大熊猫眼出现在县衙,拉出陈县丞:“南新县这边,是不是还有很多地方会浸猪笼。”“是有。"陈县丞不知道自家县令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回想了一下还是道:“如果女子私奔被抓回来,或者有婚外情的情况,都会被浸猪笼。”
“陈家村没这种习惯,但女子贞洁都不在了,娘家人自然抬不起头,天天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唾骂,就算遭家里偏疼,极力没有浸猪笼,最后也活不太长。”许行知脱口而出:“那我如果想要让整个南新县,都不浸猪笼呢。”
“我们这的风俗就是这样,就算是您,要制止这种情况也是很难的。”
“这个问题不大。“许行知明显心情变好,他差点都给忘了,他现在已经是南新县的县令了,只要他想,没什么能拦的到他的:“待会叫人把这件事传达给各村的村长,就说我看不惯这事,如果执意要和我对抗的话,曲辕犁肥料和之后如果村子有的福利,统统全部没有了。”
“一人犯错,全村受罚,周围村子里的人看见哪个村子了明目张胆的忤逆我的命令,只要证实举报,也是大大有赏。“许行知眼中存粹而明亮:“有利益在里面,我不信没人会不听。”“其他地方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在南新县,还是可以管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