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剪丑了可不许怪我。”季言秋丢下免责声明,挑起男人的一缕发丝,试探性地落下一剪。
咔嚓。
两片刀刃相接,那缕发丝就轻飘飘地被剪去了一截,随着松开的手指又落回到了满头的金发之中,眨眼间已看不出来。
刚刚是试验,确定好了该剪的长度后,季言秋的动作就大胆起来。剪刀开合的声音不断响起,地上金色的发丝逐渐积了浅浅的一层。男人的眼睫垂下,视线落在面前的镜子上,又像是单纯的只是在出神。
东方人的手在秋冬时总是发凉,怎么养也养不回来,现在每次不经意间指腹划过男人的颈侧时总是那么明显。
为爱人修剪头发是件很暖昧的事。对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剪刀,生怕锋利的刀划伤爱人的脸频或耳垂,挑起头发的手指尖与爱人的皮肤相碰,像是心照不宣的另类亲吻。在修剪完成的那一刻,两人通过镜子对视,总会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最后一缕发丝落下,季言秋认真看着镜子里男人现在的样子,有些泄气地嘟囔道:“你不该让我剪的……太难看了。”
其实倒也没有到丑的地步,只能说马马虎虎,看得出来修剪人的手艺十分生疏。
【王尔德】抬起头,对上镜子里那充满了懊恼的深棕色眼睛,好似十分真心地轻声说道:“很好看。”
——虽然在说出了句话时,他的视线没从季言秋的身上移开分毫。
第98章 先生,有什么事吗?
“请第11号患者到2号窗口。”
“急诊请到这边挂号!”
……
充满了消毒酒精气味的大厅里, 有着一头金发的英国男人站在角落,脸上尽是茫然。他的穿着与长相无疑都与大厅中的其他患者截然不同,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让人忍不住猜测这位外国友人到来的原因。
事实上, 上一秒还在自家庄园门前, 下一秒就到了陌生的医院里的王尔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广播中的语言……是华国话?
王尔德不太确定地左右张望,在不远处的指示牌上看见了自己认识的方块字后松了一口气。
确实是汉字。但,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华国的医院里?
王尔德一边按着指示牌上的方向往医院大门走, 一边出神。
他记得华国的防入侵检测系统可是相当厉害,怎么现在还没空降两个异能者来将他押入文联的审讯室里?
又穿过一条长廊, 王尔德在出口前站定, 看着眼前一片温馨美好的小花园,再三确认了上方指示牌上的汉字以及一旁的英文翻译。
箭头所指的不是这边吗?怎么前方是花园?
对华国医院大小一无所知的王尔德先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识字水平, 决定放弃指示牌,找个看上去对医院比较熟悉的人问问路。
这一片区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多少医护人员经过, 王尔德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后无奈地迈开腿, 走进了面前的花园里。
算了,找病人应该也能问到路……
他漫不经心地左右望了望, 现在的太阳太烈了些,花园里没什么病人, 找了两圈才终于在廊下的长椅上捕捉到一道纤瘦的人影:少年穿着病号服, 因为消瘦而显得袖口空落落的, 略长的发丝垂在肩膀上, 柔软得像是脆弱的绵布娃娃。
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时不时慢吞吞地翻过一页,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和, 但又充满了随时会离开的虚无感。
王尔德怔怔地注视着那道背影,心脏不断传来无法分辨的悸动,促使着他朝着少年走去——
“你好?”
英国男人在少年的身后站定,用有些蹩脚的华国话轻声唤道。
坐在长椅上的少年先是惊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稚嫩的、熟悉的脸。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与季言秋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弯起眉眼,眼睛在阳光下如同澄澈的琥珀。
那双灿金色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倒映着他年少时的爱人。他开口喃喃道:
“……秋?”
少年有些惊讶,手指微不可查地在书脊处收紧,这 是季言秋在紧张时的小动作。尚且年少的他还没有未来的自己那掩盖情绪的能力,王尔德轻而易举就看出了他眼底的警惕。
坏了,被当成奇怪的人了。王尔德懊恼地在心里想道。
这个时候的秋还不认识自己,一个陌生的外国人过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换谁来都会觉得很不可信。
但即便如此,少年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在疏离中还带着几分好奇:“先生,您是在叫我吗?”
王尔德迅速从懊恼中回过神来,试图挽回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形象:“啊,我有一个华国……朋友和你长的很像,所以不自觉就说出来了。”
涉世未深的少年明显地松了口气,不过也没完全放下心来,只是神态轻松许多:“这样啊,那还挺有缘分的。”
“我也觉得。”王尔德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华国的医院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见到还是少年的秋——王尔德分得很清楚,在看到那双眼睛时,他就能够确认这就是自己年少时的恋人。
那样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他只在季言秋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王尔德的目光下移,来到了少年戴着腕带的手,看到那些针孔以及手背上的留置针时不由得感到了惊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只有长期住院的人才会有这么多输液的痕迹。
季言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不是很在意地回答道:“嗯,我身体不好,只能留院观察,直到指标好转了才能出院。”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医院里来了,时间久了,医院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不过他也不是一直在一间医院里,早期稳定不下来时他总是在各个地方换来换去,等到身体好转了些才安定下来。
有很多长辈来看他时都会露出和眼前这个英国男人一样的神态,心疼里混着几分怜悯,季言秋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男人眼神里又好像不只是心疼。
季言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与男人对视,朦朦胧胧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你认识的那个秋也经常生病吗?”
王尔德这才将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压了下去,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他……确实经常生病,身体也不好,还总是受伤。”
“这样啊。”季言秋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是来看他的吗?住院处就在那里。”
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