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过池镜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余闻嘉,随后又收回视线看向池镜,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学委点酒的当儿,见池镜的酒杯也快见底了,拿着酒单问他还想喝点什么。
池镜还没说话,一旁的余闻嘉突然开口:“别喝太多酒,伤胃。”
池镜侧过头,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余闻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别的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跟空气对话。池镜莞尔一笑,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有些低哑:“领导还来现场审查?”
余闻嘉身边的室友们循声望过来,池镜这边的几个人也是,视线都落在了余闻嘉身上。
余领导转头看向池镜:“正好跟同学在附近。”
池镜拿着酒杯,杯脚在台面上轻敲两下,开玩笑地问:“来找我玩啊?”
余闻嘉还不承认:“来喝酒。”
“是么,专门来喝不含酒精的酒?”
“来喝酒,”余闻嘉顿了一下,“顺便来找你玩。”
池镜抿了口酒,点点头:“原来找我玩是顺带的事。”
“不是。”余闻嘉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饮品,就这么一步步被池镜牵着鼻子走,“是主要的事。”
池镜笑着没说话。
学委终于找到机会打岔,问池镜:“熟人啊?”
“嗯。”池镜点了点头,“邻居家的弟弟。”
毕竟两拨人都不认识,彼此间互相点头微笑打个招呼就算完了,之后就还是各聊各的。
学委问池镜还要不要点个别的什么,池镜说:“不了,今天已经喝到位了,这杯喝完我该走了。”
“别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池镜笑了笑:“真到位了。”
说着他转头凑到余闻嘉耳边,跟他说:“你来找我玩,找的不是时候,我一会儿得先走了。”
“你开车来的?”余闻嘉问他。
“嗯,等会儿叫个代驾。”
“不用叫代驾。我也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池镜眨了下眼睛:“都会开车了?”
余闻嘉看他一眼:“你还当我多少岁?”
池镜微微挑眉,他出国那会儿余闻嘉才十七八岁,有时真的会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依稀想起来,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余闻嘉有次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
如今余闻嘉自然已经不是小孩了,但实际年龄还是摆在那儿的,年轻得很。
池镜垂眸笑了笑:“你以为自己多少岁……”
余闻嘉皱着眉:“我23了。”
池镜抬眸看向他,眉梢微挑:“是吗,你不说我还以为32了。”
要是换以前,初中那会儿,余闻嘉又得被池镜逗炸毛了,噘着嘴跟他表达不满。当然,每次池镜也都乐在其中。
今时不同往日,余闻嘉手指搭在杯壁上轻轻蹭了下,淡淡道:“我23还是32,在你眼里不都一样吗——”
“反正到我32岁的时候你也还是会这样。”
“这样?”池镜眨了下眼睛,“哪样?”
“拿我当个小孩逗。”
池镜笑出声来,余闻嘉问他:“我说的对吗?”
“那得9年后再验证了。”
池镜盯着余闻嘉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这些年……你好像变了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变了?”余闻嘉问。
“哪里都有点。”
余闻嘉垂眼看着酒杯,低声问:“那你觉得以前那样好,还是现在好?”
这个问题挺奇怪,池镜失笑:“以前和现在,不都是你吗。”
余闻嘉抬眸看了他一眼。
池镜说:“都好。”
池镜喝完最后那一点酒,便跟他几个老同学道别。余闻嘉也跟他室友们打了声招呼,准备跟池镜一起走。
池镜不打算让余闻嘉送他,跟他说:“我还是叫个代驾,先送你回学校。”
余闻嘉说:“我送你。”
“你送我,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地铁。”
“你也不嫌麻烦。”
“不麻烦。”
坐地铁麻烦,让余闻嘉自己开车回去池镜又不放心。池镜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今天睡我家,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余闻嘉转头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池镜现在住的那个房子余闻嘉还从来没去过。池镜点点头:“就住我家吧。”
余闻嘉抿了下嘴,说:“不用。”
池镜轻轻拍了下他脑门:“开车送我回家,再坐地铁回去,你真不嫌折腾啊。”
“住你家不是更麻烦么。”余闻嘉说,“我洗澡,换衣服……怎么弄。”
这倒也是,洗澡还好说,换衣服……内裤什么的,还要买新的洗了再烘干……不过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池镜正想开口,余闻嘉朝他伸了下手:“车钥匙。”
池镜把钥匙给他。两人上了车,池镜问他:“确定不住我家?”
“嗯。”余闻嘉启动车子,“学校就在地铁站口,坐地铁很方便。”
池镜点点头:“行,那随你。”
池镜身上酒气浓重,余闻嘉知道他今天肯定喝了不少。上车后,池镜侧头看着窗外,没怎么说话。他平时喝酒控制,有时朋友聚餐,或是因公需要,在某些特定场合必须要喝,除开这些情况,他平时基本不喝酒。这两天因为姥姥的病,他情绪确实不高,刚才不免多喝了点,现在酒劲上来了,头也开始有点晕了。
池镜闭上眼睛,无力再跟余闻嘉说笑。
池镜胃不好,上车后没一会儿就觉得胃里泛起一阵灼热的刺痛,今天回去晚上又该遭罪了。
“镜哥。”
余闻嘉的声音轻轻地传到耳边,池镜睁开了眼睛:“……嗯?”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余闻嘉问他。
池镜哑着嗓子说:“没有。”
“有。姥姥……”余闻嘉顿了片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池镜侧过头来看他,无需多言,池镜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在医院看到秦姨带她来做检查。”余闻嘉顿了顿,“很多事都不是人为可以避免的,你不要想太多。报告我看过了,目前还是轻度,病症不会那么明显。姥姥年纪那么大了,其实只要身体上少遭点罪,那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眼下最佳方案就是保守治疗,余闻嘉口拙,不懂怎么安抚人,他只是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告诉池镜。
池镜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似是责怪:“你之前就知道这事了,还跟她们一样瞒着我。”
“因为我跟她们是一样的心情。”余闻嘉说。
池镜看着他。
“她们不想看到你担心,我也不想。”
余闻嘉转头看了他一眼:“别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