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黄霸就任(万更求订阅求月票!)
「幼公,幼公!」
刘进的喊声,响遍了前殿公。
长信宫太大了。
对于其他宫苑而言,它很小。
但对于一个官署来说,它的面积过于宽广。
以至于刘进在安排公的时候,直接把前殿的偏殿设置为官署公。
而前殿两边的偏殿,变成了更员休息的地方。
这种待遇,满长安只此一家。
甚至有人说,他日若刘进卸任司隶校尉,那麽司隶校尉的待遇会一落千丈。
长信宫就别想了,肯定会换成其他官署。
到时候·——·
杜延年慌慌张张从前殿旁边的偏殿里跑出来,衣衫不整,发髻蓬松。
「君侯,能不能别总在大半夜里唤我?刚睡下啊!」
杜延年眼圈发黑,大声抱怨起来。
真牛马!
也是欺负杜延年没有成家,所以整日可以待在长信宫。
他人缘极好!
何故?
因为他可以替其他人值夜。
似杨,郭孟儒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不可能做长信宫老鼠。
也就杜延年和陈毋疾两人相对自由一些。
而陈毋疾,需要每天回家,侍奉母亲。
刘进也觉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
但他随即拉着杜延年走进他的宿舍。
嗯,就是宿舍。
这公,差不过快要变成杜延年的宿舍了。
房间里的温度不高不低,正合适。
两盏龟蛇宫灯摆放在书案旁边,周围散落着一的竹简,桌子上则摆放着笔墨。
看得出来,杜延年很用功。
「在看什麽?」
「主公与我的案卷。」
「霍的?」
「不然还有谁。」
杜延年说着,打了个哈欠。
他轻声道:「我已经通读了一遍,没有用的案卷都已经放弃,如今只剩下一百四十九卷,六十七个人需要重新梳理。若不是还有公务,说不定已经找出线索了。」
「六十七人?」
刘进眉头一。
67个嫌疑人,还真不少呢。
「你也不必太过劳累,这个事情,只是我个人兴趣,即便真的查出什麽来,未必会有结果。
幼公,要多休息,你都有黑眼圈了。』
「我也想啊,可主公总是半夜找我,我也没办法休息啊。」
杜延年闻听,顿时喊了起来。
刘进也有些愧疚,忍不住嘿嘿的笑了。
论年纪,他和杜延年最能说得来。
刘德和他年纪差不多,但也许是黄老书读的太多的缘故,总让人感觉他过于清冷。
而且,可能是受他父亲的影响。
平日里很严肃。
刘德其实很有能力。
可刘进就是和他亲近不起来。
「说吧,半夜唤我何事?」
「咱们最近抓的胡巫之中,可有一个名叫檀何的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抓了那麽多人,我怎可能记得住每一个胡巫的名字不过明早点卯时,你可以问问杨。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胡巫的卷宗收拢,都是他在负责。
如果真有这麽一个人的话,那杨一定知道。」
刘进闻听,眉头轻。
他也知道杜延年说的没错,可这心里,还是有些急切。
「那只好等明日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
倒是杜延年来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这个檀何,有甚出奇之处,竟使主公如此关切?『
「倒也不是关切!」
刘进犹豫一下,轻声道:「我只是怀疑,他和江充有关。」
「江充?」
「幼公,你我相处虽短,但我知你人品,所以便不瞒你。我怀疑,江充有问题。」
「我知道。」
「你怎知道?」
杜延年忍不住笑了。
「他人道主公你针对江充,是为太子出气。可我却知道,一定另有原因。主公非常人,虽不知原因,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主公很焦虑-—-嗯,非常焦虑。似乎在怕什麽,想要阻止什麽。这种感觉,非常与主公一起,很难发现。所以,我猜想,主公之所以针对那江充,时不时因为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所以才会如此?」
刘进,沉默了!
半响后,他轻声道:「这麽明显吗?」
杜延年愣了一下,笑道:「也不是很明显。只不过我平日里喜欢看人,
与主公你相处久了,所以才会有此感觉。不过,我知主公必有苦衷,便不说也无妨。」
「我只是觉得,江充背后有人,在针对我那大人。」
「针对大人?」
「或者说,是针对祖父。」
刘进说完,有些苦恼的摇头。
系统很厉害,把巫蛊之祸的线索全部交给了他。
但他说的,也只是明面上的线索。
估摸着后世史书之中,都能够查到。
而其中的云诡波,以及隐藏在里面的真实情况,即便有史书可以佐证,也难以详尽。
杜延年,也沉默了。
半响,他轻声道:「江充背后,一定有人,长安上下都非常清楚。」
「是谁?」
「陛下!」
「你这不是废话吗?」
「所以,主公说江充针对太子,我相信;但若说针对陛下—————-但我也知道,主公不是那种乱说的人。
怪不得主公焦虑。
也怪不得—————-这种事情,的确不好查证。一个不小心,被陛下知晓了,
怕主公得宠,也难逃怪罪。所以,只能私下查证------檀何是线索吗?有线索便好办些。」
「我只知,此人与江充有关。」
杜延年想了想,眸光闪烁。
他沉声道:「长安解禁,也不过这两三日光景。若那檀何还在长安,一定不会藏于江充家中。上次主公敢查江充的府邸,他不会没有提防。所以,
他如果没有被抓,那就只可能隐藏在与江充极为亲密的人身边—--主公,盯住江青翟此人。」
江青翟?
这是刘进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上一次,是卫不疑提出。
「这个人是江充心腹,也是江充在长安的执事。江充一应私事,皆由江青翟出面负责。他住在尚冠后街,东市附近,宅院很大,据说有奴仆百馀人,扈从三百。
那厮在长安,仗着江充很有能耐。
官府对他们也很客气,不管是长安县还是左冯翊,以及京兆府,都会给他些方便。」
「江青翟的宅子,查过吗?」
「之前郭孟儒查过。」
杜延年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我并非背后搬弄是非,郭孟儒有才学,但为人很圆滑,比之杨,更是八面玲珑。我不认为他会仔细检查,毕竟郭广意能与主公百枚腰牌,怎可能不与江充?长安城里,更多是人情世故,他不过走个场面罢了。」
刘进连连点头。
他倒是没有想责怪郭孟儒。
这种官二代,比普通人更知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
郭广意圆滑。
他儿子,岂是等闲之辈?
「天亮之后,找个藉口,再查一次。」
「哈,这个很容易,关键是看派什麽人。」
「你可有建议?」
杜延年微笑不语。
刘进眯着眼,抬起了下巴。
他看到桌上的毛笔,突然笑道:「不如我们各自在手心里写下名字,看是否一致?」
「咦,这倒有趣。」
杜延年也不困了,来了兴致。
他提起笔,在手心里写写画画。
而刘进也拿起一支笔,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名字。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伸出了手。
旋即,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刘进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德』字。
而杜延年的手心里,则写了『路叔」二字。
刘德!
大宗正之子,汉室宗亲,汉帝欣赏的侄子。
论辈分,比刘进还高了一辈。
他做事很认真,且身份显赫。
让他搜查,不但可以平息郭孟儒的不满,更不会暴露刘进的目的。
「对了,主公之前散出去的徒隶,差不多该收回了。」
「我知道,准备明日更换。」
刘进轻声道:「这些羌丶氏,见识过了长安,也该回去整备了。』
「好!」
杜延年用力点了点头。
翌日,刘进一早出门。
他约了蛮夷邸丞王吉见面。
临走时,他托付王翁须一件事。
「去太子宫,找母亲,与她说,警惕太子宫里的人。巫蛊风波才过去,
如果有小人栽赃,只怕祸事再起。不仅是太子宫,还有椒房殿祖母那边,也要提防。」
「嗯,这件事,你让母亲与倚华知晓便可,莫惊动了祖母。」
「好!」
王翁须顿时有了兴致。
最喜欢殿下这麽一本正经安排她做事了。
这样,显得她很重要。
她回屋拾了一下,带着老登和川宝便上了车。
虽然不清楚为何要给细犬取这样的名字,史良娣对它们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离开平舆候府的时候,还与王翁须商量,把老登和川宝带回太子宫。
当时,可把王翁须为难坏了!
和王吉的见面,非常顺利。
刘进主要是想要从王吉东瀛岛的事情。
其实,对于那个岛,不需要太多的描述。
具体情况就是,汉武帝时期,攻占了朝鲜半岛,并设立了乐浪丶玄丶
真番和临屯四郡。
在设立四郡的同时,人们发现了隔海相望的东瀛。
而此时的东瀛,还是个原始社会。
岛上,部落林立。
东瀛人也因此知道了强大的汉室,于是各部落纷纷派遣使者前来,希望得到认可。
本州岛上,部落最多。
而有实力且有这个能力派遣使者的部落,只有两个。
一个邪马台,一个狗奴。
邪马台,刘进知道。
也是后世小日子的祖宗。
狗奴?
倒是第一次听闻。
除了这两个部落之外,还有两个小部落也派遣了使者。
他们是位于九州岛地区的投马和不弥两个部落。据这两个部落的使者说,九州岛上的部落相对少很多,能提的上名字的,还有芦末丶伊都和奴三个部落—.—
每个部落大约也就是几千人。
而投马和不弥的人口相对多一些,大约在七八千左右。
王吉介绍的很详细。
「本州岛上的邪马台人口大约在三万多人,而狗奴的人口约有五万。他们此次派人前来朝贡的贡品,是两百斤鱼乾----大鸿胪那边,比较倾向于扶持邪马台人。」
「为何?」
「狗奴,很凶残,以人为食,不服教化。大鸿胪认为邪马台人相对谦卑,且仰慕我汉家文化。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感觉可以支持邪马台人,好处更多。」
「什麽好处?」
「哦—.—」
刘进忍不住破口大骂。
「两百斤鱼乾让他们吃爽了不成?东瀛岛与我汉家有何关联?教化,叱嗟彼母婢之,他们就不怕教化出一群白眼狼吗?」
王吉咧咧嘴,不敢出声。
这种事情,又岂是他一个蛮夷邸丞能够插话?
「九州岛那边什麽情况?」
「投马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而不弥部落,则想要归附汉家。」
「大鸿胪那些蠢材,又是什麽态度?」
「大鸿胪以为,支持可以,归附不要———-他们说,一海外蛮荒之地,要来何用?」
「法克大鸿胪!」
刘进怒了。
「为何不要?」
他大声道:「凡日月所照,江海所至皆为汉土!
「殿下说的是。」
王吉吓得缩了缩头。
但又莫名觉得,刘进所言颇为提气。
「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刘进也觉得,有点不该发火。
对王吉发火有什麽用处?
他这个蛮夷邸丞,不过一百石俸禄的小吏而已。
『邪马台和狗奴情况尚可,派来的使团,加起来有百馀人。大鸿胪与他们的规格是独门独院,每日皆有肉糜可食。投马部落的使者有二十馀人,带了不少海货,在街贩卖,也能维持生计。倒是不弥部落只有十人,已经有点撑不下去了。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街偷抢了!
昨日长安县派人抓了六个人,如今只剩下四人——
「提升不弥部落的待遇,持我令牌去长安县,把那六人要回来。回来之后,给他们一个院子,而后每日供应肉糜。嗯,交给你一件事,让他们把九州岛的情况,详详细细书写清楚。同时,如何从九州岛过来,使用什麽工具,海况如何—·
他们不识字,就找懂的人来写。」
「可是,我这里没有人懂他们的语言啊。」
「从大鸿胪讨要,就说是我要的。他们能够看得懂邪马台和狗奴的字·
—-邪马台和不弥的语言应该差不多。」
「卑职明白。」
「王吉,此事做好了,我便与你一个前程。」
「卑职定会竭尽全力。」
王吉兴奋不已。
他早就在蛮夷邸待烦了。
说是官署,不过一幢房子。
里面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手下。
官的是街,见的是蛮夷。
说实话,他如今回家,都要先洗个藻,否则就觉得身上要麽有股子臭味,要麽就是腹腥之气。
俸禄,不过百石。
狗屁油水都没有。
有实力的蛮夷,看不上他这个蛮夷邸丞。
没实力的蛮夷,他妈的使劲儿也刮不出二两油。
他,早就不想干了!
「另外,多与那些蛮夷交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的来处,掌握他们地方的风土人情,各种信息。他们吃什麽,喝什麽,平时住什麽房子,家里有几口人,面积有多大,从他们家里来长安,走的是什麽路,会有什麽风险-——」
王吉,给我问清楚了。」
说完,刘进从随身的兜包里,取出了十镒黄金。
他把黄金,摆放在王吉的面前。
「详详细细记录下来,若有绘图更好。这些钱,是与你做事的——-—-若是做的不好,让我不得满意。王吉,哪怕你与三郎关系好,我也会取你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
一粒红枣,一棒子。
十镒金,不是小数目。
可越是如此,王吉就越知道,刘进交代他这件事情,有多麽严重。
「卑职绝不敢懈怠,定会尽心竭力。」
和王吉交谈完毕,刘进便走出酒肆。
这里,是作俑坊。
他突然想起,汪纯青曾与他说过,他的邻居有问题。
是以前的邻居。
自打汪纯青出任了匠作司假佐之后,便搬走了。
他现在住在西市附近,比邻扶风府,距离长信宫掖门很近。
以前,这里的房价不高。
哪怕有扶风府在,那些游侠儿也不在意。
经常有打架斗殴,甚至死人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长信宫变成了司隶校尉之后,连续不断的扫街,让西市治安情况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甚至很多东市的商贾,也搬来了西市。
据郭乃说,西市狱如今犯事的游侠儿越来越少,但随着商贾的增加,商业冲突和矛盾越来越多。西市狱的油水,也变得丰厚起来。郭乃现在的生活,确是自在。
刘进知道汪纯青原来的住所。
所以,他很轻松便找到了。
在斜对门路边的一个浆水摊子坐下,他默默观察了一下那家邻居。
正打算找浆水摊子的小贩询问,却见一个身穿黑衣,包着头,眉眼间有西域人样貌的男子走出来。
他说得一口流利的长安话,要了一斛梨子制成的浆水,便返回住所。
「哪儿的人,长安话恁流利。」
刘进让小贩拿来一盅浆水。
那浆水是用梨子酿造而成,带着些许酒味,入口温热,很舒服。
「李爽的亲戚------彼其母婢之,他李爽在长安两代人,哪里来这麽一个串儿?估计是使了钱的,那厮手里的钱不少,也很大方。每天都从我这里买两斛浆水。」
「这麽大方吗?」
刘进忍不住笑了。
他掏出两枚五铢钱,放在摊子上。
看似无意似地说道:「叫什麽名字,知道吗?」
「好像,好像—————你让我想想,李爽好像叫他檀何。『
小贩说到这里,突然警惕起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刘进两眼,冷笑道:「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李爽的门路很厉害。之前有探丸郎找他麻烦,结果第二天就被绣衣带走了,之后便渺无音讯。
你,最好别打他主意。」
看样子,他把刘进当成打家劫舍的游侠儿了。
刘进只看着他。
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两贯铜钱,放在摊子上。
「立刻去司隶校尉,找书佐霍禹,让他立刻带人过来。'
说着话,他又从袋子里取出一块令牌。
「别想给我糊弄了事,一香的功夫,司隶校尉不至,我便让你进司隶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贩本是个强项的模样。
可是在看清楚那令牌背面的司隶二字之后,顿时变了脸。
「小人是飞毛腿,这就去喊人。」
刘进指着他道:「别想通知李爽,我只需一道命令,便可查遍你祖宗十八代。」
「小人不敢!」
司隶校尉啊——
他是真不敢。
司隶校尉最近一段时间疯狂扫街,气焰之嚣张,无人不知。
而且,长安的百姓都知道了,司隶校尉是皇长孙,是平舆候。
他手里,还有一支虎豹营骑!
便是那些游侠几儿,听闻司隶校尉之名,也一个个会变了脸色。
得罪司隶校尉,死路一条!
他不过是卖浆水的小贩,又怎敢得罪对方?
看样子,李爽完了!
小贩不敢怠慢,撒丫子就走。
刘进则坐在摊子上的小案旁边,慢悠悠喝着梨浆。
片刻后,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从摊子前走过。
他看到刘进,突然停下脚步。
想了想,转身来到摊子前,做出一副路过的模样,问道:「狗登呢?我买点浆水。」
「他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
刘进随口回了一句。
哪知那人闻听之后,却转身就走。
刘进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忙长身而起。
「慢着!」
那人闻听,非但不听,反而加速。
同时高声喊道:「檀何,有危险,速走!」
他不喊檀何二字,刘进或许不会追他。
可檀何二字一出口,刘进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扭头一看,见炉子上一个正在烧制浆水的陶罐,于是手臂一转,蛇剑从袖中滑出,落入掌心。
用剑鞘挑在陶罐之上,一用力。
陶罐挥洒着浆水飞出,啪的一声,正砸在那人的后脑上。
滚烫的浆水洒了一头,那人惨叫一声,便一头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与此同时,李爽家中的门,打开了。
一个手持蛇头木杖的男子从里面冲出来,正是刚才买浆水的人。
他正好看见那人倒地,于是转身纵身跃出篱笆墙,撒腿就跑。
「檀何,休走!」
刘进已经可以确定,那人的身份。
也不犹豫,撒腿就追。
檀何的速度很快,但刘进也不慢。
他接收了自愈词条之后,虽只隔了一夜,就能感觉到,身体好像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檀何越跑越快,刘进有点追不上了。
心中一急,手中蛇剑掷出。
檀何觉察到了危险,手中的木杖反手劈出,把蛇剑砸落在地。
可也就是他这一停顿,刘进已经追上来了。
檀何脸上露出狞之色,抬手捂住了蛇头杖的蛇头,仓螂一声,拔出一口刀来。
他刚转过身准备迎击刘进,却不想刘进突然屈膝,双腿好像跪行一样,
的就滑到了他身前。双手环抱住檀何的腰,猛然起身一个俯冲,砰的一下子把檀何摔在地上。
刘进连使了两股力气,把檀何摔在地上之后,趁着他手中的蛇首刀脱手,一手贴在檀何的手臂上,顺势一扭,膝盖顺势撞击在他的胳膊肘上,只听咔一声,把檀何的隔壁断。
骨头茬子刺破了他的衣服,裸露在寒风里。
那檀何惨叫连连,甚至顾不得那地上的蛇首刀,一只手捂着胳膊在地上翻滚不停。
刘进,也缓缓起身。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无关人员走开。』
最近一段时间,长安流行一句话。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
其中的含义,更被无数人知晓。
当刘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围观者立刻往后退。
而这时候,霍禹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
「卑职拜见平舆候,卑职来晚,还请君侯恕罪。」
「此人,乃胡巫,拿下。」
刘进指着檀何,厉声说道。
此时,檀何头上的包头巾已经脱落了,露出一个光头来。
刘进正要让人去把李爽抓住,哪知他刚一转身,就听霍禹惊声喊叫道:「你吃了什麽,吐出来!」
檀何那只完好的手,从怀中摸出一粒黑丸,吞入口中。
霍禹立刻上前想要阻止,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黑丸入腹之后,檀何露出挣狞笑容,厉声道:「平舆候,我在九泉下等着你!」
说完,一口黑血喷出,便气绝身亡。
刘进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是胡巫吗?
怎麽他妈的是个死士!
也是之前抓捕胡巫时产生的错觉。
那些胡巫也不是没有抵抗的,但却没有这种死士的出现。
基本上看情况不妙,都立刻停止抵抗,束手就擒。
刘进没想到·—·
可越如此,刘进就越警惕。
踏马的死士都出现了,也就说明,胡巫有大问题「霍禹,立刻回去,告知杜延年他们,让他们重审胡巫——-—-彼其母婢之,那些胡巫之中,是否还有死士存在?给我严查,一个一个的严查,我要知道他们祖宗八代。」
「喏!」
霍禹刚失了手,心中正在自责。
闻听刘进吩咐,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刘进则命人把昏迷之中的李爽拿下。
「检查他的身体,包括他嘴里,都仔细检查——---衣服扒光,换一身衣服带回去。」
说完,他转身往李爽的住处走去。
「封锁这个院子,给我仔仔细细检查。」
「喏!」
刘进推开院门,迈步准备进入。
「平舆候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谁?」
刘进转身,怒声喝问。
却见一个身着黑袍,外面罩着一件披衣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年纪看上去三四十岁,衣着很朴素。
但脚下一双官靴,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相貌·——·
有点普通。
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便找不到的模样。
身高近八尺,体型有点臃肿,肥胖。
颌下一缕长髯,圆乎乎的胖脸,自有一股气派。
狄阁老?
刘进险些产生了错觉。
这人,长得有点像后世扮演狄仁杰狄阁老的梁胖胖。
「下官黄霸,拜见君侯。」
「你,是黄霸?」
刘进有点惊讶。
他苦思冥想的司隶校尉长史,就这麽出现在了面前。
「下官,正是黄霸。」
黄霸微微一笑,气度很是平和。
「你什麽时候到的长安?」
「哈,今早刚到·——-来这边吃一顿孙记羊肉。这些年一直在外,想这口已经很久了。在阳,却吃不得孙记这般正宗的味道。本想着吃完便去找君侯报到。
未曾想..」
「那你唤我何故?」
「下官见君侯似有怒气攻心,怕是难以平和勘查,产生疏漏。若君侯信得过下官,可否让下官代君侯勘查?此乃下官的本职,相信一定可以与君侯一个交代。」
「你要勘查?」
「正是!」
左看右看,怎麽看都长得好像梁胖胖的黄霸。
是否也如狄阁老那般?
「那便与黄长史勘查。」
刘进说着,退后一步,让出路来。
「所有人听从黄长史差遣,不得懈怠。」
他是皇长孙,是平舆候,是司隶校尉。
但不代表,他有破案的能力。
他可以胡思乱想,却没有剥丝抽茧的本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刘进一直很相信这一点,所以便同意了黄霸。
他也想看看,黄霸是否如沈武丶杜延年说的那样神奇。
「多谢君侯!」
黄霸抱拳一揖,笑道:「若君侯不嫌弃,可以去试一试孙记的羊肉,
味道确实好。」
「好,便试一试黄长史的口味。」
刘进,转身往那羊肉的铺子走去。
「找两块木板,插在这里,无关人员过此线,视为同案。」
黄霸见刘进离开,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他先让人把院子周围封锁起来,而后循着院子转了两圈之后,在迈步走了进去。
羊肉的味道,一般般。
胜在食材新鲜,用的是关中黑羊。
没有放太多的佐料,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吃的是一个真味。
有点清淡,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感觉和后世的水盆相比,各有风味。
可是,我更想吃烩面!
刘进也是有点饿了,很快便吃了一碗,
从铺子里出来,恰逢黄霸从李爽的房间里出来。
「我们路上说。」
见黄霸想要说话,刘进摆了摆手。
「里面,还需要封锁吗?」
「不用了,没甚线索。」
「让里长通报长安县,房子先扣下来,等案子查清楚之后再说。」
「喏!」
霍禹回去了,陈毋疾过来了。
他带了一辆马车,刘进邀请黄霸一起,
黄霸,也不客气,跟着刘进上了车。
「君侯,要知道什麽?」
「哦,我想知道,长史发现了什麽?」
「那是一处暗桩-—---室内设有密室。密室里没什麽发现,有很多骨头应该是用来藏人的地方。嗯,不过已经空闲了几日。从房间的陈设来看,主人收入不菲。家具很陈旧,但衣物很新。我看到了些许标记,应该是从东市的李家衣铺购买。
主人的生活习惯,很谨慎。
虽然刻意掩饰,但能够看出,他很有钱。
还有,往来的人不多,但有几个人应该是常客,甚至可能是他的首领。
对方很注重仪表,所以使用的物品,是专门收藏起来。而且,地位不低,身份也很高。」
「是江充!」
「阿?」
刘进扭头,看着黄霸。
「黄长史,我之所以知你姓名,是赖沈武和我魔下杜延年两人推荐。他二人都是自视甚高的人,却对你的能力,非常推崇。所以,我请你前来,是希望你能成为司隶校尉中,能够掌控全局的人。现阶段,司隶校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江充?」
黄霸果然聪明。
他想了想,沉声道:「想来非江充一人。」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是。」
「有趣!」
黄霸忍不住笑了。
他的反应,让刘进感到有些困惑。
江充,绣衣啊!
他竟然———·
「不瞒君侯,我对江充极为不满。不知君候可知魏郡之乱?」
「这个—」
「此天汉二年的事情,魏郡当时有人举报,说魏郡的宋氏谋逆作乱。当时陛下信以为真,命时任绣衣左史的王贺王翁孺前去平乱。但王贺到了魏郡后,发现并无叛乱之事。只是宋家勾结了当地的盗匪,为家中输送利益而已。王贺便处置了宋家。」
王贺?
我前世曾有个朋友名叫王贺。
可惜,后来失联了—····
「你接着说。」
「原本此案到此结束,可江充却说,王贺办案不严,
于是陛下再次命江充复查,他到了魏郡之后,大开杀戒,以至于近万人被杀-—----他还与陛下报告,说王贺可能与反贼有关联。以至于王翁孺被罢了官.」
「此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王翁孺,于下官有提携之恩。我曾问他,为何不依照陛下之意严查呢?」
「他怎麽说?」
「王翁孺说,他只求心安。平乱,固然能功劳卓着,却要万人性命换取。他可以杀人,却不能滥杀无辜。他虽然罢了官,但他问心无愧,只可惜了那些无辜。」
黄霸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
「从那之后,下官便牢记王翁孺的话,求心安耳。
但江充·
一巧言令色之子手,霸对他非常不满。」
「王翁孺安在?」
「自然安在,不过年过五旬,所以不甚露面了。』
「尚能饭否?」
「哈哈,那是——.—」」
黄霸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反应过来,尚能饭否不是说王翁孺能不能吃饭,而是问他还能不能做事。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不至于吧,我只是随口一说。
刘进看了黄霸一眼,道:「黄长史,司隶校尉辖京畿七郡之地,监察百官,搜捕胡巫-———-但监察百官才是重中之重。我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清楚,
需要长者协助。
当然,我也不会听你一言便要启用他,
我会调查一下,若王翁孺真如你所说那样,我会徵辟此人,为我司隶校尉再填一从事。」
「下官以为,王翁孺若知君侯有意用他,他会健步如飞。」
「哈哈哈!」
刘进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以前总觉得,招揽人才很容易。
可真的坐上了司隶校尉的位子之后,他才知道,很难。
之前还觉得郭广意他们是要蹭他的流量。
但后来他才知道,没有郭孟儒吕破胡和刘德他们这些人的协助,司隶校尉哪有那麽容易就活动起来?
王翁孺,很好!
年纪够,能做事。
最重要的,他曾为绣衣左史,属于非常重要的职务。
司隶校尉在某种程度上,和绣衣有重合。
他更需要王翁孺这种专业人土。
「对了,王翁孺之子,好像在太学求学。」
「叫什麽名字?」
「年初时,王翁孺与我书信里说过,他儿子王禁在太学学律法。」
律法?
刘进眉头一。
杜延年学法律的,黄霸精通法律。
这样下去,于司隶校尉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未央宫,仓池。
汉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果真如此说吗?」
「殿下对大鸿胪极为不满,言日月所照,江海所至,皆为汉土。老臣得报之后,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了一下呢。」
「所以,他对海外之事也有了解?」
「这却不甚清楚,但看得出来,殿下对东瀛岛情有独锺,似乎有意把东瀛纳入治下。」
「那东瀛岛,有何特殊,令他有如此想?」
郭摇了摇头。
「却不甚清楚。
按照大鸿胪所奏,东瀛岛不过一蛮荒之地,岛上也都是蛮荒之人,没有什麽特别之处。但殿下却认为,东瀛岛那些化外之民,会做白眼狼——-—-哦,
老臣也不清楚,白眼狼是什麽意思。但殿下倒是与那蛮夷邸丞了一个任务,
让他弄清楚东瀛岛所有的信息。」
汉帝闻听,眉深思,
大鸿胪已经送来奏疏,认为邪马台是一个最佳选择。
但根据郭的情报,他最爱的孙子,似乎不认同这麽一个观点。
本来,汉帝已经决定,赐邪马台以『倭』」之名,认可邪马台人在东瀛岛的地位。
可现在看起来,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否则,刘进不会做如此反应。
更不会拉拢那个什麽『不弥』部落。
「不弥要归附与汉家吗?」
「正是。」
「他们情况如何?」
「这个,大鸿胪那边没有奏疏,老臣已经派人,前去了解不弥的状况。」
汉帝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
「驳回大鸿胪之奏疏,告诉魏不害,朕要知道东瀛岛的所有信息,暂留邪马台丶狗奴部落于京,等待参加年底的大典。另外,不弥部落使者,可提升至与邪马台等部落同等待遇。
至于赐名之事,暂且推后。
郭,你说是要赐名倭国,还是唤作倭郡,哪个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