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无脸透明的鬼影涌出教室。
黑夜中，星子在闪，人群像一道惨白的河，有序流向宿舍。
麻木，浓稠。
混迹其中的宓迭等人被裹挟着卷到宿舍。
这一回去，明涵有种被诈骗了的感觉。
还没有边缘星系的贫民窟好。
没有脸的惨白鬼影晃着，走廊的灯明明灭灭，斑驳的墙，潮湿的水房。
六人间是少见的，十人间才是标配。
她们四个女生在同一间宿舍，十人间，因为是混寝，这个宿舍还有其他班的人。
好巧不巧，都是被分到蓝星校区的人。
洗漱时间不过十分多种，晚自习下课到统一熄灯也只有半个小时。
明涵虽然延毕了，但怎么说都是学姐，她本想着自己主持大局，但更巧的事来了，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堂妹。
明妍也看到了堂姐明涵，但她从小跟明涵不对付，于是直接无视。
尴尬是有的，于是明涵不当这个出头鸟了。
有个女生小声问：“这次突击测试大家怎么看？”
她总觉得那些被停课的人好像不是真的回家了。
“既然是突击测试，还能有什么看法？好好表现就行，可别被停课遣回了。”
星际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现在大家都不能用异能，也算公平，有个带队老师异能评分SSS级呢，要是不限制一下作弊这么办？”
“那个玫瑰公府的？听说她们大小姐也在，还是个普通人，不会是……”
这些人显然注意到了在角落待着的宓迭，她们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走后门”虽然没放明面上，但她们脸上已经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宓迭没管她们，她从衣柜里翻出校服，可惜的是，校服已经似乎被什么人剪过，成条状，还有几块碎布。
“……”
有人凑过来看，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前大小姐？啊，校服怎么坏了？”
“大小姐求求我，我借你一件怎么样？”
宋晴时觉得这些人过分，但不敢出声。
边缘星系与中心星系天差地别，她站出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惹上麻烦。
宓迭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把校服放下，找到对应的床铺，床上有水渍，像是刚泼上去没多久的。
她微微皱眉，说了句：“床单湿了，我去外边晾一下。”
明涵看不下去了，等宓迭走后，她拧眉看着其他女生：“过分了啊，玫瑰公府虽然没落了，但你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带头的女生是三班的，她捂嘴诧异道：“明小姐，你发现了？我们一回来就这样了。”
最后一句女生说得漫不经心。
其他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们看了看自己自己的衣柜，里面的校服也被剪了。
女生身后的跟班摊了摊手：“不穿校服明天扣你们班分就老实了。”
方惊夏拿着被剪坏的校服，她扯了嘴角笑出声：“很好，我去找宿管老师。”
她还有理智，打架斗殴可是算重大违纪的，会直接停课，不仅这样，还扣班级分。
为了这些人，她觉得不值得。
在方惊夏出去后，宋晴时觉得自己在这里也说不上话，就拿着自己的坏掉的校服出去了。
宋晴时出生在边缘星系，她想，这样的损坏程度还好，找宿管阿姨借一下针线，缝一下也还能穿。
“……”
-
这个宿舍就明妍自己一个班的。
明妍不想跟这些人争执什么，想着去隔壁寝室借一套算了，都是一个班的，就算不熟，总不能不顾班级分吧？
“……”
方惊夏找了宿管阿姨过来，但没证据证明是三班女生剪她们的校服，最后只能作罢。
明涵心里也窝着气，又有些懊悔。
她听说学校查违禁品和闲书，把课桌收拾了一下才回来……要是自己早点回来就好了。
两人越想越气，直到看到宋晴时在门口朝她们招手。
跟着宋晴时过去，发现她在外面补校服。
“……”
不只她们寝室，其他寝室有打架扯头发的，也有直接把人撵出去的。
五个班，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场考验，想尽办法削其他班的分。
被针对的人有选择串寝的，有打算在其他地方待着的……
眼看熄灯时间到了，三班女生也没见其他人回来，顿时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一会儿宿管查寝发现其他人缺寝也会扣分。
当三班女生把门关好躺下休息时，宓迭已经摸到宿管的门前了。
“……”
-
三班男寝那边就简单多了。
顾言和奇诺卡维安一个宿舍，十人间，除了他们两个外加被带进来的克莱因，其他八个都是无脸鬼影。
有这些鬼影在，大夏天的，本该燥热的男寝瞬间冷了几个度。
奇诺卡维安没理那些无脸鬼影，他把衣衫一角撕下来放在床上，随即把克莱因放了上去。
顾言人都麻了：“不是吧兄弟，都这个时候了，别管你这小玩偶了。”
克莱因看出奇诺卡维安是要去换衣服，想了想还是出声解释了一下：“那个，我也在。”
顾言瞪大了眼：“活的？”
克莱因点头：“活的。”
那边奇诺卡维安借着衣柜柜门换衣服，高中校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知道多少号，他像个行走的小衣架。
眼看顾言想凑近去看他们王女，一只手挡住了他。
顾言只是好奇，那个毛毛虫，活的虫族，还是原形，关键是这么小巧，不是说虫族都用“辆”来计量的吗？
当他再去看奇诺卡维安，原本十岁出头的虫族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模样，校服穿在身上正好合适。
顾言脚下一顿。
不是，你谁啊？
克莱因看着高了不少的身影，她在思考。
梅里耶也没说拟态还可以这样改变啊。
顾言发出感叹。
“原来真的能变啊？”
“看着还可以啊！”
“不会露馅？”
“……”
忽略顾言的自言自语，奇诺卡维安在跟克莱因科普。
虫族拟态跟随年龄解锁各个年龄段对应的人类形态。而规定的14岁成年，也是因为虫族普遍在14岁人形形态可以长成人类成年那样。
克莱因懂了，但——
她朝奇诺卡维安眨了眨眼：真的不用管顾言吗？
奇诺卡维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蹲在床边跟王女说话，旁边有个会吵的猴子，手舞足蹈的，像是有什么病一样。
于是他：不用管。
顾言没说多久灯就熄了。
外边走廊宿管大爷扯着嗓子喊：“寝不语，都上床睡觉了。”
顾言失望，只能爬到上铺跟无脸鬼影头对脚，脚对头。
因为他是中间那个。
奇诺卡维安是靠门那个床位，几乎伸手就能碰到门，同时从门上的小窗口也能看见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灯光，以及宿管大爷突然变成一个长着无数个眼睛的大团黑影。
克莱因见奇诺卡维安缩在床角靠无脸鬼影那边，她在脑内给这傻孩子传消息。
克莱因：躺下啊，要扣分的！
奇诺卡维安：太失礼了。
克莱因：过来躺下，……这是命令。
当奇诺卡维安按克莱因说的躺下，旁边的门裂开条缝隙，昏黄的灯光漏下，他对上了一只猩红的眼珠子。
另一边，顾言感觉头上很冷，这鬼有脚气？冷脚气？
他眼睛向上翻，瞥了一眼，对上了浮上来的一颗无脸脑袋。
“啊！”
一声惊呼，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本就冷的宿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宛如批发般的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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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都坐了起来。
于此同时，奇诺卡维安的手已经抓住了那只探过来的眼珠子。
“王女殿下，我去处理些事。”
克莱因咽了口口水：“你确定？”
奇诺卡维安把手拿远，手中的眼珠被捏爆，血和水滴落在地。
他坐了起来，在床下找到拖鞋，然后说了句：“我确定，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走前，奇诺卡维安拿衣物盖住克莱因，并说明有危险马上叫他回来。
克莱因：“……”行吧。
几乎在他做出攻击行为后，那些无脸鬼影迅速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
奇诺卡维安所替代的人在班里明显不受待见，于是……他最招仇恨。
顾言人都傻了。
都说虫族好斗，连小孩都好斗吗？
宿舍空荡荡，他抓着扶栏下床，趿拉着鞋过去，走廊尽头窗户“哗啦”一声碎开，落在地上声音清脆，让人后背一寒。
走廊上堆叠的无脸鬼影与被戳了眼的一滩黑色烂泥毫无声息。
“……”
顾言站在走廊上，身后一只无脸鬼影靠近，感觉到身边骤冷，他转身，跟一只惨白的无脸怪贴脸。
心里一个咯噔，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脚踹过去……
然后把那怪物踹出去很远，也没爬起来。
顾言：“？”
这强度，真就模拟蓝星啊？
他就说，学院还能害他们？这程度不就是闹着玩吗？
顾言松了一口气。
突然，身边蹿出来一道身影，顾言一掌过去。
“咔嚓——”
他听到了肋骨碎掉的声音。
一抬头，顾言发现这男生也是星际学院的新生，因为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
可……这新生没有脸，肤色惨白，他手腕上有些抓痕。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嘭——！”
一颗子弹飞过顾言身侧，似乎打在了什么身上，他听到了有东西倒下的声音。
顾言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里的怪物会复活！
他扭过头。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头上有触角，她穿着与这个学校不符的粉蓝裙子。
是另一只虫族。
克莱因拿着改良过的枪，她走到倒下的无脸鬼影身边缓缓蹲下，看着在愈合的伤口。
“这里的学生只要睡一觉就能元气满满吗？”
课间十分钟不到，伤口就完好如初了……这么着急是赶着上厕所吗？
果然牛马会自己冲咖啡，学生会自觉调整状态。
克莱因拿枪抵着这个无脸鬼影的脑袋和心脏，又开了两枪。
“嘭！”
“嘭！”
效果不佳，但伤口愈合速度慢了下来。
看着一地惨白尸体，横七竖八，死得不能再死了。
克莱因在想，奇诺卡维安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些怪物不再愈合的？
“……”
顾言看克莱因不动了，粉蓝裙子边缘拖在地上，沾染血迹和灰尘。
她手上拿着枪，眉头有一瞬间皱起，头上的蓝色触角动了动，之后缓缓起身。
顾言是有些怵这个女孩的，但看见她抬脚迈过一旁的尸体，忙问：“你要去做什么？”
克莱因理所当然道：“找计分的本子啊，去把分划掉。”
顾言讷讷：“还能划掉？”
克莱因轻声“嗯”了一下。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上过学的都知道，只要在学生会里有人，就算扣了分也可以划掉，前提是赶在登记分数之前。
想到这点，克莱因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灵光一现般，头上的触角突然竖直又缓缓弯下。
她回头看向顾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助我登上会长之位，我封你当学生会。”
顾言缓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