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求你
楚摇看着手中的夜明珠，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怔在原地半晌。
就在他以为拢星不会再回来的时候，虚空又是一阵波动，刚才消失的金龙再次出现，而且龙爪里还抓着一只不断挣扎扭动的银紫色的龙。
两条龙一出虚空就化作了人形。
拢星将手里一身是血的少年扔在地上，好奇地蹲在少年面前细细打量。
那模样赫然是前不久遁入虚空逃走的小白。
小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起一双漂亮的血眸冷冷地瞪着拢星，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喂，小家伙，你好歹也是虬龙一族，潜心修炼定能成为龙神，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堕魔啊？”
“难道我就不能是想开了才堕魔的？”
“……”拢星噎了一下，撸起袖子扬起拳头道：“嘿，不识好歹，今天我非得替龙族清理门户不可。”
然而看见小白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拢星顿觉无趣，丧气的垂下手，站起身道：“没意思，算了，杀你挺费事的，本君还有要事，耽搁不起。楚摇，咱们走。”
站在不远处的楚摇闻言眼角抽搐了两下，现在还有什么耽搁不起的，已经浪费这么长时间了，还差手起刀落这么点时间？
不想杀人家就直说，还非得整这些虚假借口。
可笑！
不过他没兴趣去拆穿拢星，转身便打算离开。
只是他还没动，就听见身后传来虚弱沙哑的声音喊道：“瑶光君请留步！”
他挑了下眉，重新转过身循声源看过去，就见小白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身上，不解地问：“何事？”
“不知瑶光君是否在找寒芜君？”
“寒芜君是谁？”拢星疑惑的问。
楚摇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冷凝地看着小白问：“你知道些什么？”
“咳咳，我前不久……见过寒芜君，只是寒芜君似乎有点不对劲，我有些事想问他，能不能麻烦你们带上我一起去找他？”
“难道是楚伶？”拢星道。
楚摇无视了他，问小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小白眨了下眼睛，半真半假道：“我也是碰巧遇到了寒芜君，小青衣找了他许久，如今既然让我遇到，自然想带他回魔界去看看小青衣，以求解开小青衣的心结。
只是寒芜君变得与过去很不一样，完全不念及与小青衣过去的师徒情分，不愿跟我走。
魔族祭祀墨烬璃一直都在谋划怎么杀掉寒芜君，得知我见过寒芜君，便想从我这里得到寒芜君的下落。可我哪里知道，墨烬璃不信，逼问不成便重伤了我，我迫于无奈只能藏进虚空以求自保。”
楚摇盯着小白的眼睛看了许久，像是在掂量他话里有几分真假。
夹在两人中间的拢星蓦地笑出了声，“如果你们说的寒芜君是指楚伶的话，那自然是与过去不同了。”
“什么意思？”楚摇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拢星身上。
拢星见自己终于没有再被无视，一抬下巴，哼哼道：“上神与凡人那能一样吗？楚伶可是天界的第一上神清渊呐，至高无上的神明哎，能轻易被外物或私情所动那才有鬼呢。”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楚摇都知道了，拢星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摇攥紧了拳头，心里莫名鼓胀着不安。
“恳请瑶光君带上我。”小白打断了他的沉思。
拢星看了一身狼狈凄楚的小白，状似不耐烦地催道：“楚摇，我们到底要不要带上这个丢人的小废物啊。”
楚摇拂袖转身道：“随你。”
小白心下一沉，转眸看向拢星。
拢星看了看楚摇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跌坐在地上满身血污泥泞的少年，“啧”了一声，认命地弯腰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扶稳，小声嘀咕道：“虽然你不争气的堕了魔，但好歹也是龙族一脉，咱们龙族从来不会抛弃自己的族人，我就大发慈悲一回好了。”
小白垂眸道：“谢谢。”
“嗤，别急着道谢。不过因为你是魔族，感觉放任你独自在人间游荡，其他生灵会很危险，索性不如将你带在身边监管而已。要是被我发现你为非作歹，我定第一个杀了你。”
“……”
小白沉默。
三人回到附近的城镇，在拢星再三保证白清茗就在这里后，楚摇终于同意暂时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楚摇，你先别急，小爷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况且现在雨这么大，曦华君不会离开这里的，咱们好好休整一晚，明天再找一样的！”
拢星搀扶着小白走进客栈，同时絮絮叨叨安慰着楚摇。
楚摇不搭理他，兀自找掌柜开了三间房，让掌柜准备热水送上楼。
拢星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了嘴，跟着店小二上了三楼。
由于天气缘故，住店的人很多，剩余不多的几间客房没有连号的。
楚摇随便挑了一间，同时命令拢星住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间空房，小白住的房间距离二人稍远。
小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大可不必这么谨慎，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可以住同一间房啊。”
楚摇冷冷地剜了他一眼：“闭嘴。”
小白后背一凉，立马抿紧嘴，直到看见楚摇进房这才松了口气，哼唧道：“真凶！真不敢信曦华君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然而转身回了房间便一改刚才嬉笑的模样，挥手设下了结界，然后双手掐诀，闭着眼睛似在感应什么，周身溢出奇异的灵力光环。
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的拢星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面带笑意的自语，“终于找到了。”
话音一落，人便消失在了房间。
正在另一个房间里打坐的楚摇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朝拢星所住的房间看了一眼，目光像是想穿透墙壁透视什么一般。
“咚咚咚——”
“客官，热水给您送来了。”
“进来。”
“好嘞。”
小二带着人将热水倒进浴桶里，然后对坐在榻上的楚摇笑道：“客官，水温现在正好，您慢用。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们。”
“嗯。”楚摇点头，递过去一块银子。
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放大了几分，笑哈哈的接过银子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楚摇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思考了少顷，然后才起身去沐浴。
拢星离开客栈后，径直朝着某个方向一路不停赶了过去，直到来到城北的一家酒楼这才停下。
结果在他准备上楼时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二楼是客房，您是打算住店吗？”
“额，我只是找个人。”
“抱歉客官，现在已经很晚了，避免惊扰到其他客人，还请明日天亮后再过来。”
拢星皱了皱眉，暗恼自己一时糊涂，忘了这些凡人规矩多。
敷衍的应了两声，打算待会直接施法隐去身影去楼上找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从蜿蜒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影，立马就顿在了原地。
“曦华君！”
正低着头下楼的人听见喊声，诧异地抬起头，看见拢星时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拢星挠了挠头，环顾了一下左右，憨笑道：“可算找到你了，要不我们换个地儿聊？”
白清茗略一思索后颔首道：“随我来。”
拢星绕过店小二时还冲对方做了个鬼脸，然后才颠颠的跟着白清茗上了楼。
店小二：“……”
“曦华君，你刚才准备去哪儿？”
“雨声嘈杂，难以入眠，打算下楼坐坐而已。”
“哦！”
白清茗给坐在桌前的拢星倒了杯热茶道：“先喝杯茶去去身上的寒气。”
拢星忙道：“曦华君客气了。”
白清茗抿了口茶水，淡声问：“解释一下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在往凡河畔，不知元隐用了什么法子将他弄晕了过去。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人间？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困惑他至今。
今日看来倒是能解惑了。
拢星又挠了挠头，解释道：“殿下说眼下三界不太平，天界似乎更甚，便让我带你下界避避风头，以免出事。”
白清茗沉默了一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聪慧如他自然明白此举深意。
为什么偏偏要跟元隐扯上关系。
若非如此，即便时局再如何动荡，他也能偏安一隅，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毕竟他只是一个品阶不高的仙君。
可因为元隐的缘故，飞升之前便已经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可知具体何事？”
拢星摇头：“殿下没说。不过我感觉应该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然殿下不会那么着急让我带你走。”
“既然是你带我下界，为何我醒来后迟迟没见到你？”
“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在我带你下界之时，虚空突然震荡，若非我天赋异禀，掌控虚空之术，我们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还好我急中生智，忍痛拔下一枚龙鳞融入你体内，既能在危急关头保你平安，也方便我能够循着气息找到你。”
拢星说完还小声埋怨了一句“殿下也太不小心了，差点点就害死我们”！
白清茗心头一跳。
虽然很烦元隐对他纠缠不清，但也清楚元隐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说的自大一点，元隐绝不可能在涉及他安危的事情上如此疏忽大意。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睫毛颤了颤。
转念一想堂堂冥君在天界能有什么危险？
嗤，他简直在庸人自扰。
正想着，拢星突然转了话题问：“曦华君，你认识楚摇吗？他说是你好友，想见你。”
“他在哪？”
“你们真认识啊？”
“嗯。”
“好吧，没想到你真的有这么凶的朋友！他在城中另一家客栈里。他跟清渊上神是什么关系啊，感觉他好像很在乎清渊上神哎。”
“……”白清茗顿了顿，谈及这二人的关系，似乎连话音都沉重了几分：“如何能不在乎，楚伶是他的命啊！”
“嚯！”拢星惊叫了一声，露出一副十分八卦的表情。
白清茗佯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喝了口茶，轻飘飘揭过了这个话题，并没多说。
拢星鼓了鼓腮帮子，甚感无趣的问：“那我明天能带楚摇过来吗？”
“嗯，可以。”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好。”
拢星起身离开。
本来独自过来就只是想向白清茗确定楚摇的话是不是真的，虽说他在凡界待的时间并不长，但还是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毕竟楚摇看着那么凶，谁知道究竟是白清茗的友还是敌。
如今确认了倒是能够放心了。
次日一早。
当拢星对楚摇说要带他去见白清茗时，楚摇面上毫无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二人来到城北的那家酒楼。
白清茗乍一看见楚摇时，差一点以为自己看见了楚伶。
上下打量了楚摇半晌，眼底的震惊逐渐化作痛心。
“阿摇，你……”
“曦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清清冷冷的一句问候接过白清茗卡住的话茬。
若非楚摇冰封般的眼底染上了些许温度，怕是都会让人误以为他俩儿是陌生人。
白清茗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前不久楚伶说的那些话，顿时觉得心堵的厉害，虽然强作镇定，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有人活成了一个已死之人的模样，已死之人重生归来却说可以抹去前者的记忆，让前者开始新的生活。
可笑！
“曦华？”
“嗯？”
“你怎么了？”
“没事。”白清茗垂眸道。
楚摇默了默，直接开门见山道：“此次急着见你，主要是想向你打听关于楚伶的事。”
“……”白清茗握在手里的茶杯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阿摇，你就不能忘了那个人吗，他已经死了。”
“曦华，为什么要骗我？”楚摇叹了口气，“其实他是天界的上神，对吗？”
白清茗内心挣扎了许久，闭上眼睛道：“不是。”
楚摇垂眸看了眼白清茗握茶杯的手，淡声道：“曦华，撒谎也要学着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啊，说吧，你见过他了，对吗？”
白清茗咬住下唇不语。
楚摇耐心地等着。
良久良久，楚摇缓缓站起来道：“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便不逼你了。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便要离开。
白清茗喘了口气，微哑着嗓音问：“你确定你想知道吗，放手吧，或许这样于你于他才是最好的结局。”
“呵！”楚摇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捂住心口处，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一节小指骨，“曦华，你能放弃自己的命吗！”
“是我多嘴了。罢了，你迟早会知道，早痛也好。”白清茗顿了顿，道：“你说的不错，他确实还活着，且是天界的上神清渊，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不记得自己在凡间曾有过一个师弟，名楚摇。”
楚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就连眼神都空洞洞的。
“难道他又失忆了？”楚摇低喃。
“不，他记得一切，独独不记得你。”白清茗残忍地提醒着。
楚摇踉跄了一下，“为什么唯独不记得我，为什么？”
大概是希望楚摇能够因此死心，白清茗恶意的揣测道：“或许，他真的已经憎恶你到了连想起你的名字都觉得恶心，所以将你从自己的记忆里彻底抹除了吧。”
“……”楚摇连连摇头否认，低语道：“不会的，可能他是故意装出来骗你的，我要亲自去问他。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
白清茗耸肩道：“抱歉，我也没办法找到他。”
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拢星突然插嘴道：“等等，曦华君，你的意思是清渊上神现在在凡界？”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白清茗道。
拢星皱了皱眉，“不对劲，我听说帝君很在乎清渊上神，将上神原身看的很紧，怎么可能容许上神下界。不行，我得回天界看看。”
楚摇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拢星的手腕道：“你也是神，你一定有办法找到他对不对。”
拢星挣扎着道：“欸你放手，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可是上神哎，我哪能查出他的行踪啊！”
“你一定有的，一定有，拜托帮我找找，求你。”
最后两个字一出，不仅是白清茗愣住了，连拢星也愣住了，认真的抬头看向楚摇，这才发现对方的表情有多可怜，不复丝毫初见时高冷倨傲的模样，脆弱的仿佛跟之前不是同一个人。
拢星一下子就心软了，佯装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有上神的旧物吗，必须是贴身旧物，只要有，我就能帮你定位上神的位置。”
如果能先找到清渊上神问问事情始末最好，这样也能避免在他不在期间白清茗出什么意外。
“佩剑算吗？”
“算。”
楚摇凭空取出一把佩剑，赫然是濯雪。
“咱们得提前说好啊，清渊上神并非一般仙神，若他有心藏匿踪迹，以我的修为必然找不到，所以你得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
“嗯。”
“那我开始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拢星的额头都冷汗涔涔了也不见濯雪有丝毫的动静。
在场的三人心都宕到了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