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便是了。
当下苏挽秋一句话,把一屋子人都惊得无语凝噎。柳氏最先回过神,惶急道:“秋你这是什么话?你大姐哪里就有那么大胆?”
“什么?没有私定终身?那你们大呼小叫个什么劲儿?看大伯那喊打喊杀的样子,我还以为大姐是和人私奔被抓回来了。”
众人:……
苏明江“噗”的一声笑:果然,三丫头一回来,事情立刻就变得有趣了。
苏义山扭头瞪着苏明江:“六叔,你听听三丫头说的是人话么?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苏明江咳了两声,恢复正常面色继续喝茶。
“爹娘给我说了门亲事,是大兴县里的,说对方家里极有钱,但我看不上。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我再说一次,没错,我心里有了人,这辈子非他不嫁。”
许是苏挽秋就站在身边的缘故,苏挽春勇气陡增,站出来大声宣布自己的立场,立刻引起一片谴责和不认同的声音。
苏义山又要上前打人,却见苏挽秋再次擎起手里公鸡。好家伙,她竟是将这大杀器一路带进了家门。
“冷静些,这才哪到哪儿?这都听不得,等一下气死了我可不管。”
苏挽秋见苏义山呼哧呼哧喘粗气,却不敢再过来,便转头看向苏挽春,沉声问道:“大姐,你认真的?”
苏挽春惨笑一声:“三妹,你看看我的形容,但凡有一点三心二意,我至于到这个地步?”
“咳咳……”苏挽秋咳了一声,凑近苏挽春耳边小声问道:“是时年?”
苏挽春咬紧嘴唇点点头。苏挽秋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道:“好了,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散了吧,我等下和大姐好好谈谈,到时咱们再看看事情应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道理?不和我们商量,你们姐妹两个就想做主……”
苏义山暴吼,不等吼完,就见苏挽秋一翻白眼:“怎么?不行吗?这是大姐的终身大事,关系着她一辈子的幸福荣辱,当然要按照她的心意来。我都说过要好好和她谈了,又不是现在就一锤定音。”
“你能和她谈什么?再说这里有你什么事?婚姻大事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义山跳脚,就见苏挽秋跳得比他还高:“这话本就不对,将来成婚后,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是你们做父母的吗?若说真心为大姐考虑也就罢了,可你摸摸心口,敢说不是为了对方的钱?你是真心为大姐想?若是真心,怎么大姐不愿意,你就要喊打喊杀?”
“管得着吗你?那是我闺女。你爹娘管不了你,我不说什么,但我好好的闺女可不能让你给教唆坏了。”
“呵呵!”苏挽秋冷笑一声:“大伯,刚刚如果不是我回来的及时,大姐已经死在你手里了,那你还哪来的闺女?这会儿你就权当她死了吧。”
苏义山:……
“三妹说得对,若不是她,我已经死在爹的手下,你如今就权当得偿所愿,已杀了我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苏挽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委屈?此时珠泪滚滚而下,一边梗着脖子哭叫。
闫氏替她擦着眼泪,连声道:“不至于,你爹就是吓唬你,他哪里下得了那个狠手?”
一边又对苏义山道:“当家的,让三丫头好好和春儿谈谈吧,三丫头好歹有些见识,她不会害春儿的,要是春儿的主意不可行,不用咱们说,她也不会同意,春儿兴许还听她的话。”
苏明江淡淡道:“这方是正经明白话。三丫头这两年,可办过一件不靠谱的事?你们就不信春儿,也该信她。”
“六叔,你别纵着她……”
苏义山还要跺脚,被苏明江一瞪:“难道纵着你去喊打喊杀?”
苏义山没话说了。
苏挽秋便让苏挽春梳洗了下,然后和她自去后院,两人就在荷塘边,看着那些残败的荷叶,苏挽秋淡淡道:“这是从沈元熙家挖的藕培育出来的,他家是何等样的气派,你也见过,还有方府,那更不用提了。”
说完看向苏挽春,沉声道:“大姐,你见识过人间富贵,亭台楼阁锦衣玉食,你原本有机会过上这样少奶奶般的生活,可如今,为了时年,只为他一副好皮囊,你甚至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便要将这些舍弃了,你甘心么?”
苏挽春把下巴一扬,沉声道:“我先前说过,我但凡有一点三心二意,也闹不到这地步。如今什么话都别说,三妹你只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苏挽秋微微一笑:“若这会儿上门求亲的是沈元熙,你也会如此坚决?可别说我诳你,这次去通州,他还当着我的面儿夸你漂亮,说了三四回呢。”
苏挽春有些怀疑地看着苏挽秋,片刻后一甩头,咬牙道:“会。三妹,你什么都不需多说,我已是心如磐石。我虽不识字,没读过女戒女训什么的,却也知道一女不嫁二夫,既喜欢了时年,往后便只认定他一个人。无论是受穷抑或享福,又或是年华老去鸡皮鹤发,我都不后悔。”
苏挽秋叹了口气:“你倒是够坚决。可时年那边怎么说?你有问过他的心意吗?如今他们一家就住在村子里,你和大伯这么一闹,他们焉能不知?他能接受你这样的媳妇吗?”
苏挽春身子晃了一晃,面色也变得惨白,垂下头更咽道:“我也知道,经这一闹,只怕我什么心思都是一场空了。你以为我爹为什么不怕家丑外扬?他也是看我坚决,所以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时家不要我。”
“大伯这么蠢吗?”苏挽秋皱眉:“你名声臭了,时家不要你,县里那家也不会要你啊,这不是鸡飞蛋打吗?”
苏挽秋摇摇头,轻声道:“我听娘说,他们家少爷看见我之后,回去就害了相思病,一定要我。爹爹今天一大早去了县城,回来便疯了一般将这事闹起来,我怀疑就是他家给出的主意。”
“这样啊。”苏挽秋摸摸下巴,皱眉道:“果真如此,确实不能嫁,见一面就害了相思病,如此脆弱又极端,绝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