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苏挽秋这种看过无数影视剧的穿越女眼光来看,青山绿水的演技还算不错,不愧是跟着沈元熙的小厮,就是这台词太糙了,估计是两人临场发挥,她觉着沈元熙应该不至于安排这么狗血失真的剧本,梁相的儿子?你们是真特么敢吹啊。
落针可闻的寂静过后,便是哗声四起。此时人群大后方,某家店铺屋檐下的两个中年男子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低声笑道:“我一直为梁卿膝下无子而感伤,只怕你老来无人照应,如今看来,倒是白操心,你什么时候竟有了个儿子?”
梁园嘴角抽搐两下:“什么儿子?那分明是个女孩儿。”
“她扮得倒像,若不细看,连我也要被她蒙混过去。”皇帝轻轻一笑,又看了梁园一眼:“你倒是慧眼如炬。”
梁园一撇嘴:“皇上过奖,我倒不是慧眼识人,因为这女孩儿我认识。当日在大兴县,有刺客行刺,就是这女孩儿和那沈元熙救得我。”
说完微微一笑:“这女孩儿身份平常,那两个小厮只怕是沈元熙的手下,莫非他们两个竟是结伴来了通州?我当日就说他们不俗,果然不俗,竟全不将这世间礼法放在眼里。”
皇帝当即就是一愣,这才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他先前还取笑梁园多了个便宜儿子,没想到转眼间,多个儿子的就成了自己。
一念及此,饶是做了二十多年龙椅,早已心如止水的皇帝陛下,心中也不由起了阵阵微澜。
青山绿水的台词虽糙,但忽悠广大吃瓜群众那是足足够用,尤其还有苏挽秋帮着补漏,只见她虚踢一脚过去,冲两个小厮怒斥道:“胡说什么?我……我爹不过是个普通朝廷命官,你们两个狗才,真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给我滚回去。”
那十三郎本是半信半疑,大街上就能遇到当朝权臣的儿子,这未免太过巧合,何况对方竟不怕死,哪有这样的富贵子?然而此时见苏挽秋这番作态,心下不由翻了个个儿,暗道中原的谚语,说歹竹出好笋,也许梁相那个权奸,就真养了个正义凛然的儿子也说不定?不然他何必遮遮掩掩?
一念及此,不由高声喝道:“你若真是梁相之子,我便信你几分,许你换下这小姑娘,你……你当真是么?”
苏挽秋好悬没把口水喷出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道:不是吧?真的信了?这货真是间谍吗?间谍就这个智商?难怪会被抓到。
表面上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故作无奈道:“罢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能否逃生,要凭你的手段,若被抓到,可别指望我会向父亲求情。我爹一生高风亮节,浩然正气,断不会做任何违反大夏律法的事,哪怕为我也不行。”
沈元熙:……
远处的梁园:……
苏挽秋说完,自己也在反思台词是不是有点过火?不过既然“他”是梁相的儿子,那肯定要大夸特夸啊,总不能说“虽然我爹是个奸臣,但他不能为我违反大夏律法”吧?玩儿呢?
事实上除了沈元熙和被夸的当事人,其他人表示并没任何不适:儿子夸老子,天经地义。
连皇帝陛下都微微点头,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清楚地,梁园的确当得上这八个字。
十三郎神色终于松动,尤其是感受到小女孩禁不住发抖的身子和从唇齿间逸出的哭唧唧声音,他咬了咬牙,忽然单手指着苏挽秋:“你一个人过来,快点。”
“梁公子不可。”
衙差们大声叫喊:死一个小姑娘他们没多大责任,都是贼寇丧心病狂,但要死的是梁大人的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几个衙差的担忧那可是真心实意,这下十三郎彻底相信苏挽秋真是梁相之子,心中也松了一大口气,但旋即又凝神戒备,心想:只要能把这小子抓来做人质,自己便可以逃生,如此紧要关头,万万不许发生任何变故。
沈元熙早已到了人群最前面,手里抓着一把石子,盯紧了对面十三郎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一点空隙,他便可以抢上前,救下苏挽秋。
可惜那十三郎也是个谨慎的,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眼看苏挽秋落入敌手,他心里只如油煎火烧一般,却又不得不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以免错失良机。
也许是影视剧看太多,坚信绑匪最终都没有好下场;也许是十三郎手里没有武器;又或者她本就是多活一回,足够洒脱。总之当苏挽秋真被控制的时候,预想中的恐惧并没有降临。
她只是欣慰看着小姑娘哭叫着跑向母亲,可能是因为腿软,跑到半路就绊了一跤,好在这时她父母都抢过来,那个高大汉子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贴在身上,眼泪都下来了。
古代也有好处,当这一幕发生时,不会有一声枪响,让近在咫尺的幸福瞬间就支离破碎。
苏挽秋心里想着,眼看那一家三口融入人群,她心里竟有几分释然的幸福,全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处于危险之中。
“梁公子,你不要慌,且跟着这厮去,切记切记,你的性命为要。”
沈元熙的声音将苏挽秋神智拉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处境,连忙定了定神,轻声问道:“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
十三郎松了口气,果然是个公子哥儿,惜命,愿意配合自己,倒比那小女孩好对付多了。
“好。”苏挽秋答应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元熙,见他微微点头,她忽地一扭头,撕心裂肺叫道:“爹,不要过来……”
所有人被这一声震住,不由自主向她扭头方向看去,十三郎原本心神就松懈下来,这时下意识也向那边看去,然后他便觉着怀里的身子猛然动了一下。
不好。
十三郎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察觉到上当的同时,横向拦在苏挽秋脖子前的那只胳膊猛然往里一勒,然而这时苏挽秋早已矮下身子,他这一勒就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