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请君入瓮
果然,是贼喊捉贼,真正的鬼就是龚半兰这麽说或许不大恰当,准确说,是真正的龚半兰已经死了,她在驱仪式上被鬼换掉了。
即便没有拍墙的动作,龚半兰的这句话也没有任何说服力,毕竟连她这麽个路都走不利索的子都没事,纳兰朔这个老油条说死就死了,换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杨逍项风尘大气也不敢喘,不过从鬼拍「门」的行为来看,它并没有发现二人的行踪,还以为他们藏在房内。
现在杨逍最担心的是下一个人突然来,一旦与鬼遭遇,来的那人自己死不说,恐怕还要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龚半兰」在拍了一分钟墙后,貌似也意识到自己被识破了,突然不再说话,冷冷盯了面前的墙几秒钟,随即转过身,步伐僵硬的朝院门走去。
自始至终,「龚半兰」都不曾靠近另两间房,甚至连看都不看。
目送「龚半兰」离开,杨逍越瞧越觉得古怪,明明她的动作除了僵硬一些,
其馀还好,可不知为什麽,就是有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直到一旁的项风尘伸出手,指向「龚半兰」脚下。
下一秒,杨逍微眯的眼晴缓缓睁大,稀薄的月色将影子投射在地上,只见影子的动作与「本人」并不完全相符,手臂摆动与脚步行走更是奇怪,影子上下半身充斥着违和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拼接上去的一样,而且影子要比「本人」臃肿得多。
就在杨逍以为鬼会就此离开时,异变发生了,已经走到距离院门仅仅5米不到的鬼突然毫无预兆的转头,直直朝着他与项风尘的藏身处看来,视线交错的瞬间,一股子寒气拔地而起,沿着脚底,直窜天灵盖,大脑一片空白。
「被发现了..
现在再来纠结为什麽被发现已经没意义了,鬼已经转过身,朝他走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可此刻的杨逍却好似被定住了似得,手脚冰凉,根本动不了。
「察「察「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音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才挪开视线,避开与鬼对视,看向脚下,他已经暴露了,这里藏不住了,他脚步很轻的朝后退后面还有一颗树。
他很识趣的没有躲去项风尘藏身的地方,自己惹下的麻烦再连累一个人就没必要了,即便是自己死了,留下项风尘配合署长,他们也有很大机会从这个任务杀出去。
至于署长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迁怒项风尘与他同归于尽,这就不是杨逍能考虑的问题了。
他一路向后退,摸到了那棵树,立刻藏到了树后,不过脚步声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越来越近了,杨逍不敢抬头看,他在堵,赌鬼只能找到他刚才藏身的位置,赌千钧一发之际,项风尘会出手救下自己。
「唻「察「察脚步声很近了,已经来到他之前藏身的那棵树附近,杨逍低着头,盯着自己脚背,压根不敢抬头,只能靠听声音判断鬼的位置,可令他琢磨不透的是,鬼并没有来找他,那脚步声非常奇怪,像是在绕着某个地方不停兜圈子。
杨逍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约莫几分钟,或许更短一些,处于巨大压力下的他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准确判断,突然,他听到一声不和谐的杂音。
「嘎吱一一」」
像是某扇老旧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方向...正是院门的位置,之前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下一个人,来了。
不知道是谁,但无论是谁都死定了,他只希望不是纳兰署长。
紧接着,脚步声笔直朝院门走去,这也让杨逍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他得救了,有人成功将鬼的注意力吸引走了,而那人也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鬼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离开院门,直到完全消失,杨逍也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没有尖叫,没有慌乱,没有杀戮,没有血腥味,什麽都没有,什麽都没发生。
杨逍依旧没有抬头,鬼的狡诈他见多了,他怀疑这是鬼设下的陷阱,鬼并没离开,就在附近,只要他一抬头,鬼就能锁定他的位置,立刻将他杀死。
他没动,但右侧有脚步靠近,「它走了,没事了。」是项风尘的声音,他在自己身后,声音压得很低,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杨逍一动不动,也不回答,低着头,像只木偶一样。
「你小子可真谨慎,真难杀啊..::.:」项风尘见此场面也被搞得哭笑不得,
只得用力去杨逍的脖子,让他扭头看自己,「看看,是我,要不是为师刚才出手,你小命就交代了。」
想到鬼应该不会做出脖子这种事情,杨逍确认了项风尘的身份,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之前自己藏匿的那棵树后,只见围绕着树下留下许多奇怪的脚印,一圈一圈的,而在树后,斜插着一庄短香,不过此刻香已经快燃尽了。
无疑,正是这柱香救了他。
「那只鬼的怨气都在眼睛里,不可与它对视。」之前那一幕也惊了项风尘一身冷汗。
走到之前那棵树下,杨逍蹲下身,将那香拔出,只见尾部插入土中接近两厘米。
这香是项风尘点燃后丢出来的,可能将香精准丢出数米远,还能插入土中而不断裂,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这项风尘手上也是带着功夫的,绝不仅仅是智将那麽简单。
「多谢项前辈。」杨逍转过身,严肃的拱手道谢,无论项风尘之前与自家署长有何恩怨,这次确实是实打实救了自己,这份情当得起一声前辈。
「无妨,你我不必客气。」项风尘捻着胡须,颇为受用。
「前辈,之前我听到有开门声,然后鬼就走了,这是怎麽一回事?是谁来了?」杨逍趁热打铁问。
项风尘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扇院门,之前他们完全推开的是左边那扇,
右边只是捎带一下,可现在,右边那扇也被完全推开了,大门洞开,能看到外面的路。
「没人来,是白福门神。」项风尘叹息一声,眉宇间多出了一丝阴霾,「现在事情麻烦了,之前是人许进不许出,现在,鬼也一样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如果一只鬼走进来,那麽它也出不去了,会陪着我们,直到天亮。」项风尘低声。
「那要是剩下的人中还有被换掉的,我们今夜岂不是完了?」杨逍惊了。
「是有点麻烦。」如今的局面让经历过大场面的项风尘也感到棘手,他在等纳兰朔来。
二人商议后决定按兵不动,就藏在这里,毕竟谁也不清楚下一个来的是人是鬼。
不多时,杨逍忽然听到一阵很轻很轻的摩擦声,他开始还以为是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竟停在了他背后不远的地方。
可他身后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堵一人多高的青色院墙,杨逍下意识要回头,
不过却被身侧赶来的项风尘一把摁住,杨逍立刻会意,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喘。
寇密.....
身后像是有什麽东西在墙上爬。
杨逍顶着压力,取出私藏的一根香,折断成两截,用火摺子点燃,一根自己叼着,另一根,被项风尘拿走,同样叼在了嘴上,二人抿紧嘴唇,像是两根棒槌一样在原地。
足足半分钟的平静后,身后搞出异响的东西离开了,寇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一分钟。
两分钟。
项风尘不动,杨逍也不敢动,直到差不多3分钟后,香就快要烧到嘴唇了,项风尘才慢慢慢慢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抖落掉包袱皮后,露出了一块边角锋利的小镜子。
这是块铜镜碎片,是打碎了房内的铜镜才得来的,杨逍之前见过,只见项风尘慢慢举起铜镜,对准二人身后,不断调整铜镜的角度,直到对准院墙上方。
下一秒,项风尘捏紧镜片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破碎的铜镜中,一道臃肿的鬼影正趴在二人身后的院墙上,那张腐烂的鬼脸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他们。
香烧到了嘴唇,杨逍痛的直抽搐,可依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张嘴,
泄了人气,就这麽又僵持了半分钟,终于,腐烂鬼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爬走了。
跟随着项风尘吐掉口中的香,杨逍的嘴唇都被烫肿了,反观项风尘,还好模好样的,两人的香都差不多长短,杨逍怀疑他有某种诀窍。
「看清了吗?」项风尘低声。
「那只鬼的样子和龚半兰很像。」虽然那是一张腐烂的鬼脸,但大体轮廓还是能看清的,而且他确定,那只鬼绝不是龚半兰。
联想到伯爵府中的鬼不止一只,杨逍立刻想到了「土地庙」中的那些塑像,
他怀疑伯爵府内的这些鬼,就是雕塑的原型,被老侯爷残害死的那些前朝忠良。
脚步声打断了杨逍的思绪,脚步声在院门外,又有人来了,一道人影谨慎的走进门,藉助门外挂着的那只灯笼,杨逍看清了,来人是张松德,此人在院中张望片刻后,注意到了最左侧,也就是杨逍住的那间屋子,明显被那贴在墙上的两尊门神吸引了,可他没有靠近,而是观望一阵后,选择先回自己的房间。
来到房门外后,也并不急着推门,而是先侧耳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确认没动静后,又动手敲了敲,他敲击的动作颇为古怪,像是在按照某种节奏,与此同时,杨逍听到一阵怪异的唱腔,夹杂着一些方言,还有些叽里呱啦听不大清晰的外国话。
「缅泰语,是阴庙的人。」盯着张松德那里的动静,藏身在树后的项风尘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对,这人的功夫不到家,不是庙中的阴祝,应该是跟人学过一点,只懂得一点皮毛。」
不管怎麽说,能确定是人就好,这个张松德也是个谨慎的人,进个门都这麽多讲究。
「阴庙是什麽东西?」杨逍低声问,他也对这个神神秘秘的张松德来了兴趣「一个盘踞在缅泰北部三不管地带的势力,里面能人很多,手段非常邪门,
没人愿意招惹他们。」项风尘小声解释。
「很强吗?」
「嗯。」项风尘难得的正色点头,「这麽说吧,国内公认最强的是巡防署,
联合会,商会三家大势力,而在缅泰北部,阴庙就是三不管地带的天,就算是国内三大势力想要插手那里的事情,都要先拜一拜这尊地头蛇,不然就玩不转。」
「阴庙的那位大祭司手段通天,三十年前曾硬吃了商会走私到那里的一批货,商会的大掌柜带人前去讨要未果,最后打了起来,胜负不知道,但是那批货没要回来是真的。」对于这些江湖事,项风尘了解的远比杨逍多,闯江湖想要活得长,不光要有手段,眼界也很重要,至少要知道什麽人惹得,什麽人惹不得。
「商会怎麽说也是咱自己人,自己人被抢了,巡防署和联合会不帮着出头吗?」杨逍问。
闻言项风尘忽然乐了,接着用一股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他,低声问:「你猜商会的那批货是怎麽丢的?」
此话一出,杨逍就懂了,这笔买卖是被巡防署,要不就是联合会搅黄的,他们两家中的某一家,或是两家一起,将消息泄露给了阴庙,这才导致货被劫走。
不出意外的话,抢来的的东西阴庙也不敢独占,按照规矩,肯定要分出一部分给这两家,这样买卖才能长久。
「开门了。」杨逍忽然发现。
张松德推开门的同时立刻闪身,将出路让开,来到门左侧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态度愈发恭敬,像是要将房内的什麽东西送出去。
可下一秒,杨逍就见身边的项风尘脸色瞬变,「这个白痴跪反了,这不是送鬼,是特麽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