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一下。」对面女人的声音模糊起来,听起来是用手捂住了话筒,「吴姐,昨晚你值班的时候有捡到车钥匙吗?是位男士,脸受伤了。」
片刻后,有一位岁数年长些的女人接过电话,裴秋瑜又快速将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抱歉女士,您老公应该是记错了,昨夜是我值班,并没有见到过脸受伤的人。」药店年长些的女人从容答道,态度很好。
裴秋瑜拔高声调「嗯」了一声,装出一副很异的样子,「那不对呀,我老公拿回来的袋子上写着你们的电话,还有宋记大药房的标志,您再想想看?」
「昨晚确实没看到脸受伤的人,您老公都买了些什麽药品?」女人问。
此话一出,裴秋瑜顿时警觉起来,反问:「你怎麽知道我老公他买了药品?」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我这里是药房,你老公不来买药来做什麽?他不是拿了我们药房的袋子回家了吗?」
「哦哦,实在抱歉,我都被我老公气糊涂了。」裴秋瑜有意拿起袋子,来回搓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在查看其中的药品,「是这样,我老公买回来了红药水,还有换药用的纱布,你有印象吗?」
「我想起来了,昨晚是有人过来买了红药水,还有纱布,消毒酒精这些,但我记得他们好像没人脸上受伤。」女人回答。
「他们?」裴秋瑜觉得自已抓住了重点。
「对,是两个男人,冒着雨来的,我还问他们需不需要借一把雨伞。」电话对面的女人回忆说。
「是不是还有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裴秋瑜追问。
「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女人思考一会,才回答。
裴秋瑜刚想再确认一下,就听电话那头乱了起来,像是有顾客上门了,女人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裴秋瑜盯着手中的纱布,思考着这一切的合理性,她深知杨逍的狡猾,更何况还有个宋彦为他出谋划策。
昨夜下过雨,袋子上的号码被打湿过,说明他们是雨夜出的门,这点能对上。
刚才自己问过昨夜是几个人去的药房,对方回答是两个男人,裴秋瑜继续问对方是不是还有个女人,其实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圈套,如果对方直接回答有,那就有问题了,毕竟如果有的话,为什麽一开始不说,没道理只记住两个男人,而忽略了一起来女人。
昨夜的那场雨很大,常理来说,这样的天气药房的生意应该比较冷清,没道理这麽简单的事情都记不清。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清楚的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楚曦,宋彦,余宓,清楚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的这是个针对自己的局。
可从结果来看,并不是这样,而且裴秋瑜还注意到一点细节,这个药店女员工的态度最后已经有些不耐烦,可或许是担心被投诉的缘故,才继续敷衍了自己一会。
想到这里,裴秋瑜忽然笑了,自己真是被搞怕了,居然无端脑补出了这麽多阴谋诡计,楚曦宋彦再厉害,对于这个世界来讲都是陌生的,怎麽可能在一夜之间找到这麽多人陪自己演戏。
抓起袋子,拿好里面的物证,裴秋瑜快步走了出去,此刻她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计划。
直接指证楚曦伪装受伤多少有些不好看,即便真能除掉他,也会得罪剩下的全部队友,这风险太大。
但裴秋瑜有办法,她收起袋子,回到了拍摄的教室中,不动声色地找到了孙姐。
孙姐是丁导的助理,在剧组中话语权不低,这段时间裴秋瑜也没闲着,和此人关系处得很不错。
见到裴秋瑜过来了,孙姐摆摆手,打发走了道具组的人,扭头看她,「裴秋瑜,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你的戏准备的怎麽样了?」
「孙姐,我...我......」裴秋瑜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你怎麽了?」孙姐一皱眉,
,「哪里不舒服吗?!
在裴秋瑜的暗示下,两人来到门外,裴秋瑜抿紧嘴唇,像是在经历激烈的心理斗争。
「你到底怎麽了?」孙姐追问,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孙姐,我...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确实看到了,您是我在剧组里最信任的人,我不想瞒着你,我也知道你和丁导为了这场戏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不希望有人毁掉它,哪怕他是我的朋友。」抓着孙姐的手,裴秋瑜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
「谁?你在说什麽?」孙姐急了。
「是这样,孙姐,我刚才去卫生间方便,结束后刚要推开隔间门出去,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可那人一张口,竟然是...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吓坏了,因为是女卫生间,还以为撞见了偷窥狂,于是动也不敢动,可那声音很熟悉,我仔细一听,居然...居然是楚曦!」
孙姐一愣,「他去女卫生间做什麽?等等,他不是脸伤了,连说话都困难吗?」
裴秋瑜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怯懦懦说:「我...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这时我听见外面还有女人的声音,是余宓。」
「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很奇怪,神神秘秘的,我听见余宓说什麽这太冒险了,一旦被丁导和胜男姐发现就完了,可楚曦说不会的,他装作受伤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还嘱咐她一定不要声张。」
闻言孙姐顿时惊了,「你是说楚曦他压根没有受伤,他是装的?可...可为什麽啊?」
「我也很奇怪,可后面我听楚曦他说了这麽一句话,他...他说...:..」裴秋瑜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顾虑。
「你倒是说呀!」孙姐一皱眉,催促。
「他说他不想和胜男姐扯上关系,说胜男姐名声不好,是个依靠吃人血馒头,编造谎言出名的吸血鬼,一旦和胜男姐绑定在一起,那他未来的戏路就毁了,他还劝余宓也不要用心演,否则引火烧身。」
「这个楚曦,枉费丁导那麽栽培他!」孙姐气的只咬牙。
片刻后,孙姐冷静下来,用玩味的眼神盯着裴秋瑜,看的后者心里发慌,「裴秋瑜,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当然是真的,孙姐你对我这麽好,我怎麽可能骗你?」裴秋瑜满脸真诚。
「孙姐我在剧组时间也不短了,各路妖魔鬼怪也见多了,为了争角色而给对方下阴招使绊子的脏事也见了不少,泼脏水也是常有的事。」孙姐不是不相信裴秋瑜,只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
「不会,我发誓没有,我一开始也觉得楚曦他不会是这样的人,毕竟您和丁导都这麽器重他,
可...可我透过门缝看到楚曦他摘下了脸上的纱布,他的脸上没有伤疤!」裴秋瑜心一狠,下了一剂猛药。
「你看清了?」孙姐身体前倾。
「看的清清楚楚,余宓还让楚曦快些将纱布包回去,免得被人发现。」裴秋瑜描绘的绘声绘色「这个混蛋,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孙姐怒由心起,「不,我让丁导胜男姐收拾他!」
就在孙姐转身要杀回去时,裴秋瑜忽然抓紧她的手,「孙姐,虽然楚曦他有错在先,恩将仇报,坏了胜男姐的名声,可...可能不能也不要太严厉了,毕竟他是我的朋友。「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说的。」都是老油条了,孙姐知道裴秋瑜最担心什麽。
回去后,孙姐直接找到了丁导,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为了泄愤,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丁导是个暴脾气,本来就因为杨逍突然受伤而不爽,听了孙姐的话,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他怎麽也没想到,杨逍这个小东西居然演戏演到了自己头上。
很快,丁导带着人,怒气冲冲找到了一旁休息的杨逍,「楚曦,你这脸是怎麽回事?」
杨逍再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可刚说到一半,就被孙姐打断,「你撒谎!你根本就没受伤,你就是存心不肯合作!」
听闻这句话,杨逍睁大眼睛,整个人表现出一种懵逼的状态,「孙姐,你这话怎麽说的?」
听到吵闹起来,大家都围拢过来看热闹,裴秋瑜自然也在其中,她想知道依靠楚曦的聪明才智,这场劫难需要如何化解。
孙姐倒也守诚信,并没有直接说出裴秋瑜,而是将事件的主人公带去了自己,当然,这也有几分在丁导和胜男姐面前展示的意味,「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有那个贱人余宓,你们都在撒谎,合起伙来骗我们,你们就是不想演我们的戏!」
「我...我没有!」杨逍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而余宓已经哭了。
「谁对谁错,你把纱布扯下来就知道了!」见杨逍底气不足,孙姐更来劲了,大声叫嚣:「没想到吧,我都看见了,你脸上压根就没伤!」
附近众人议论纷纷,场面愈发杂乱,杨逍还在坚持,「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伤口还没有愈合,反覆拆开伤口,将来留下疤痕怎麽办?」
「脸上留下疤痕,你知道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意味着什麽吗?」杨逍声音也很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狗屁!」孙姐上前拉扯,用手抓他脸上的纱布,「我让你装!接着装!」
杨逍虽然挣扎,可还是被暴怒的孙姐压制住了,最后一不小心,被扯掉了脸上的纱布。
可下一秒,包括孙姐在内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只见杨逍脸上斜着一道伤疤,伤疤足有几厘米,看着非常血腥,因为被粗暴拉扯,已经有血渗出。
「你们究竟要干什麽!」被扯掉纱布后的杨逍也怒了,「知道我脸受伤了,该拍的戏也都拍完了,过河拆桥是不是?不想给钱就直说,用不着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余宓更是在之前的推揉中被推倒,瘫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不演了,我们都不演了,钱我们也不要了,不带这麽欺负人的~~」
「不演了,我也不演了!」一旁的宋彦脱掉饰演老师的衣服,一把摔在地上。
「老子也不演了!」陆冀也跟着打配合,他算看明白了,这可是不演戏的好藉口,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孙芳,这究竟怎麽回事?!」丁导猛地看向孙姐,这样的黑锅他可不能背,毕竟几位投资人都在附近看着呢。
孙姐愣了半响,猛地看向人群中的裴秋瑜,此刻裴秋瑜也懵了,正楞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裴秋瑜,你干的好事!」
孙姐这下也不装了,为了保全自己,直接将裴秋瑜卖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这下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裴秋瑜,余宓更是哭的寻死觅活,一口咬定,就是不演戏了,要回家。h
短暂的惊慌后,裴秋瑜立刻想到了要自救,此刻她也不装了,毕竟手中还有证据,她立刻拿出药房的袋子,里面还有沾染着红药水的纱布。
「你们看,纱布上没有血,没有血!」
裴秋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给每个人展示,但这样的证据与杨逍脸上狞的伤疤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我知道了,他的伤口是他自己划伤的,是他自己!」裴秋瑜歇斯底里了,「他就是不想演戏,你们相信我,就在昨天夜里,他去了药房买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受伤,他还没有!「
「你们想想看,谁会在没有受伤前就买来红药水和纱布,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裴秋瑜立刻取出手机,拨通了药房的电话,「快点!再快点!」
裴秋瑜心中急的不行,只要...只要药房的工作人员能帮忙作证,她就还有机会。
所幸,电话很快接通,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裴秋瑜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喂,你好,我是之前打电话的那个人,请你将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再讲一遍,拜托了。」裴秋瑜直接打开了免提。
「再讲什麽?」女人反问。
「昨夜有两个男人去你们那里买纱布红药水这些东西,可他们脸上并没有伤,对不对?」裴秋瑜急切问。
「嗯?」对面的一声质疑瞬间让裴秋瑜心底一凉,「女土,你在说什麽?我不是已经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吗,你老公来包扎伤口的时候我们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们是药房,不是医院,我们只负责开药,不负责缝针,如果你要因为这个找我们的麻烦,我劝你死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