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饪的事,赫敏没有放弃,相反,她还在继续潜心钻研,甚至有考虑要不要去报个烹饪班上上课。
但日常的排练太密集,一周唯——天全休,赫敏只想躺在床上梦生梦死。
七月一过,很快进入盛夏。
这天下午,帝都室外温度超过40,赫敏能活着准时来练舞室已是一大奇迹。
谢子宁看她满头是汗,好心提议,“要不说我让你们俩都住宿,就50米的直线距离,抄小道就跑两脚的事儿。”
“我家住的也挺近的,就是白天车不能开进来,太烦了。”赫敏看了一圈,问:“蔡雪妍人呢?”“路上吧。”谢子宁说:“有没有发现她这一周几乎每天迟到。”“发现了,你知道原因?”
“你没看她朋友圈?”谢子宁当着她面,点进蔡雪妍的主页,指给她看。蔡蔡的朋友圈背景原来是一片空白,现在换成了一张路灯下一对男女倚靠在一起的落地剪影照片。
“这是……”赫敏大胆猜测,“有男朋友了?”
“谁有男朋友了?”蔡雪妍姗姗来迟,听到两人说八卦,火速赶到前线,“谁谁谁?”“你自己呗。”谢子宁指着她,责怪,“居然都不跟我们说。”"哎~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那你放人家合照当背景?”赫敏想不通,又没主权宣示什么主权。
蔡雪妍偷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这叫谋略。”
谢子宁:"什么谋略?"
蔡雪妍振振有词:“以进为退啊,让他以为我们好像在 起了,但其文他管不有我,等我过两天换上和其他男生的合照,他肯定会来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到时候我再反问他,做一个顺水推舟。”“哦~”赫敏若有所思,不知道这招放在霍宴身上有没有用,“你这招对男的都有用吗?”
“怎么?”蔡雪妍闻到猫腻,“你也有要追的crush?”一旁谢子宁提高警惕,“真的假的,你看上谁了?”"我就问问,还不让学着傍身啊。"
“对所有男的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但只要他是个男的,占有欲不都强吗?看到跟自己暧昧过的女生还跟其他男的暧昧,肯定会发疯吧。”
发疯吗?
赫敏回想了下,好像只有上回和傅礼宾吃饭那次,霍宴脸很黑,还有知道她要和盛天渠见面那次,说话很酸,但这俩表现都离发疯差得很远……
那就是——
不管用的意思?
"菜菜,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谋略,肯定能一举拿下的那种。"
蔡雪妍眯眼想了想,“有!”
“你说。”
蔡雪妍:“装绿茶,扮可怜,男人最吃这套。”谢子宁一脸嫌弃,“好恶心,bro,你要这样,我踢你出队。”“……”这招确实也不太适合她。赫敏叹气,愁容满面。她还是自己再琢磨琢磨其他法子。
这回她们三人组分配到的曲目是《superwoman》,是节目组给出的歌单里唱跳度最高的一首歌。她们仨在整个Wonder Four算是综合实力比较强的类型,所以这首歌对她们而言,难度并不大。加上每天的练习,和三个人之间天然的默契,今天下午的排练已经初具舞台雏形。练到快五点,蔡雪妍说她有事要先走。
谢子宁啧了声,抱怨:“你这谈恋爱也太耽误事了吧。”
"不是,"蔡雪妍拎上包,边低头回消息边解释:“是我哥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你哥?”赫敏担心道:“不会是傅礼宾吧?”
蔡雪妍点头,无语死了的表情:“这么大人了,还跟人干架,”她拍拍赫敏,不做停留,“还好你看不上他。”
“………”
趁着休息,赫敏给傅礼宾发了条慰问消息,但对面没回,想着应该是在睡觉,也没打电话打扰。她和谢子宁一直练到七点半,有个侧翻的动作,赫敏翻之前总会有半秒的犹豫。谢子宁劝她:“又不急,后天再练也一样。”
“没事,我一个人留下再练练,”赫敏说:“你先回宿舍吧。”“好吧,那你最多练到九点啊,再晚一个人回去危险。”“嗯。”
人走后,练舞室空荡荡的。
赫敏一个人接二连三地翻了半个多小时,中间休息会儿,看了眼手机,傅礼宾回她消息了。
【傅礼宾:没啥大事,千万不要来医院!你也千万别听蔡雪妍乱说!!】赫敏不知他的话几分真假,转头问蔡雪妍:【你哥还好吧。】蔡雪妍秒发了张医院的照片过来,配文:【猪头三。】照片上,傅礼宾头缠绷带,左右脸一青一红,大小明显不一样。他穿着病号服,脚上还打了石膏,整个人肿的确实跟猪八戒没两样。
赫敏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拜托他办的事才搞成这样,所以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拉完伸,想了想还是决定打车去医院慰问一下。离开前,她管蔡雪妍要来了医院地址。
【蔡雪妍:他要是知道我给了你地址,绝对会暴揍我的。】
【赫敏:那你先逃,我过来也就十五分钟的样子。】
【蔡雪妍:你是真卖我啊!姐姐!】
赫敏关灯离开,这个点练舞室的其他学员基本都走光了,她因为翻跟斗翻的腿无力,实在下不了楼,打算坐电梯下去。
按下楼层,电梯门关上,赫敏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过去。
指示灯一层一层地往下跳,赫敏打了个呵欠,练的有些困了。
这时手机跳出消息,赫敏以为是蔡雪妍,她退后一步,靠着扶栏打开微信。
【盛天渠:找人打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赫敏:?
不等她回复,下一秒,梯厢猛地晃动,跳动的数字和里面的灯管突然闪了两下。意识到不对劲,赫敏第一时间打开照明,按下紧急呼叫按钮。与此同时,电梯内所有灯光瞬间堙灭,整座电梯咚一声开始自由落体。“啊——”
赫敏抱头蹲在电梯角落,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脏仿佛骤停般痛苦。
电梯还在下沉,赫敏强撑着意志打开通讯录,看到置顶挂着赫娜的名字时,她忍不住抽噎了一口气。
指尖匆匆滑过,直到找到霍宴。
像在海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迫切想要寻找一个一定能带她上岸的勇士。
而那个人,不是她信赖了小半辈子的亲姐姐,是相识不到三个月,却随时能出现在她面前拉她一把的霍宴。眼泪一颗颗砸在屏幕上,抽噎声随着起伏的哽咽,在逼仄的电梯里越放越大。电话不知何时被接通,对面喂了几声,声音变得异常急切。
“赫敏,听到说话。”
“霍、霍宴,”赫敏情绪不稳,说话磕巴,但思路依然清晰,“我现在被困在你上次来探班的那栋大楼的电梯里,我、我按了紧急呼叫,可是、可是到现在都没人回我,我好、好怕……”“没事的,赫敏,你先按我说的做,好吗?”男人问温柔镇定地安抚让赫敏有了一丝安全感,她含着眼泪,点头,“嗯。”
此时霍宴正在启动车子,他有条不紊地说:“你先深呼吸,冷静,很快,很快我就过来,给我一分钟。”
“你骗人。”听到他夸张的说辞,赫敏忽然情绪大乱,类似的场景好像在她脑海里上演过无数遍,那些大人哄骗式的安抚,最后一个都没能做到。
电梯已经冲停在三楼,梯厢摇摇欲坠,加重了赫敏眩晕的感觉。电筒的光还算明亮,让密闭的空间不至于黑暗无度。赫敏哭累了,哪怕听筒对面的人一直陪她说着话,她还是昏昏沉沉,困意不减。
“霍宴,我好困。”
“不能睡,赫敏。”
马达的声音隆隆地响,穿透耳膜,赫敏嫌烦地移开。赫敏的声音忽然弱了,霍宴不停地叫她名字。
“你好吵。”赫敏被他叫得心烦,一时兴起,说:“霍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你讲,我听着。”
“我记得在我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
在赫敏五岁那年,赫娜迷上了一位青年小说家。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周五,赫娜接完赫敏,带着她一起去了那位小说家的签售会现场。
赫敏至今还记得,当时现场人山人海,赫娜和她的同学在前面排队等着要签名,等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赫敏不见了。赫娜着急地在人群里找人,可不管她怎么叫赫敏的名字,都没人应答。她没办法,只能哭着鼻子回到家里,结果换来了赫盛钧和于曼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后来从阿姨那里得知,原来赫敏是遭人绑架,并且对方打来电话提出索要一个亿的赎金,听到这的赫娜哭得伤心欲绝。她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将妹妹送到坏人手里,甚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而彼时被绑架的赫敏,每天被他们蒙着黑布不见天日,直到三天过去,她再也受不了黑漆漆的环境,开始哭天喊地叫破喉咙,那些人烦得受不了,恨不得一刀下去,将她斯票。
可架不住赫盛钧出手阔绰,一个亿的赎金说答应就答应,但必须保证每个小时听到女儿的语音,迫不得已,他们还得容忍赫敏两天。那时候被绑来的小孩不止赫敏一个,还有个比她年长的大哥哥。
比起她日夜哭嚎,那哥哥蒙着眼,没有丝毫动静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说到这儿,赫敏忍不住吐槽:“明明他也害怕得要命,还装得一点不怕,搞我心态。”
霍宴轻嗤,“嗯,然后呢。”
然后我求着那些坏蛋,让他们把他蒙眼睛的黑布摘掉。”赫敏说:“我想看看他亲眼看见那些坏蛋天天在他面前耀武扬成地要着大刀,还会不会装得若无其事,这痛苦不能我一个人承受。”
“….…”霍宴笑:“你怎么求的?”
这时霍宴已经赶到现场,他过来的时候联系上了消防队,他们正紧急赶来。另一边,大楼的电梯总控室,没有一个人值守。
他示意陈阳去处理一下,他自己则走到三楼,蹲在电梯门口,和赫敏通着电话。
而电梯里的赫敏压根不知道霍宴在外面,她还陷在回忆里,一本正经地模仿起当时的自己:"我说——""求求你们把这位哥哥的黑布也摘了吧,我让我爸再打一个亿给你们。"
“………”
当时童言无忌,根本不知道一个亿是什么概念,但每天耳濡目染地听那群人说起,她也跟样学样,结果反逗得那几人破涕大笑。“你不怕吗?”霍宴突然问。
“我怕啊,”哪有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赫敏说:“可是我怕还可以哭,那个哥哥那么大了他害怕只能憋着,这么一对比,我觉得,那我还是也装得没那么怕比较好。”“你怎么装的?”
赫敏噗喵笑了:“我跟他说,会有超人来救我们。结果他笑话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超人,”赫敏捏着发烫的手机,爽朗地笑着,“我也知道超人是假的,但我就是为了——”
“—二三——”
说话声被中断,锃亮的光从门缝里一丝丝地穿透进来,赫敏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再睁开时,电梯门半拉状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单膝半跪,握着手机,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如同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她眼前。真如他所说,在她脆弱的时候,他都在赫敏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隔着消防队忙碌的身影,赫敏越过重重人影,看向他。
好似注意到里面人投来的视线,霍宴抬头,看着她。
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眼眶还圈着红印,她鼓了鼓嘴,在看到他也霍宴的瞬间,有好多想说的话,想发泄的情绪都通通涌了上来。可是电话还没挂,霍宴接着她的话问:“为了什么?”
赫敏倏地一笑,好像在那个瞬间,刚才那些现实里纷纷扰扰想说的想爆发的情绪,陡然间被她抛之脑后。回忆重新抹开,赫敏想了想说:"为了逗他笑。"
她看着电梯外听她讲故事的男人,仿佛和故事里那个不爱说话的大哥哥声线重合,他们同时冷不丁地发出一声笑。好似时空交叠,回荡在赫敏耳畔,久久无法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