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满心欢喜地推着独轮车走在路上,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一村子的人,他们或是和凯伦一样推着车,或是挑着扁担。
这一行人是来富兰港交货的,大商人阿德拉老爷在富兰港开了一个收购站,专门收购用传统方法煮出来的盐。
不像是其他盐商那样仗着有几个臭钱就高高在上、对他们不屑一顾的样子,这位叫做阿德拉的商人可以说是和蔼可亲,和他们这些盐民十分谈得来,开口闭口“我的朋友”,让凯文等人觉得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把他们当朋友。
很奇怪从未见过阿德拉老爷在附近地区售卖过这些盐,据对方所说是要运到遥远的东方去。
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对方在哪里卖,只要能换来养家糊口用的钱币就行了
一行人来到收购站的门口,却见门口有人进进出出,似乎是在搬运东西,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长相富态的阿德拉老爷就站在门口指挥着下人。
凯文凑上前去打招呼:“阿德拉老爷,您这是要?”
商人阿德拉转过身来,见是凯文,赶忙回应道:“哦,是凯文啊!你这是……送货来了?”
“是的,我们把村子的盐都运过来了。”
却见阿德拉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之色,他看了一眼凯文身后的队伍,然后轻轻地把凯文拉到一边。
他小声地说:“实不相瞒,凯文啊,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你们的生意……我……我做不下去了,这几天就得搬走了。”
初听到这句话时,凯文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急吼吼地说:“什么意思?阿德拉老爷,做不了我们的生意是什么意思?”
阿德拉为难地说:“唉,还不是最近这场战争闹得?往东边的商路全断了。在其他方向上我又没有门路。”
“战争?这该死的战争!”
凯文狠狠地窜紧拳头,想要打出去却找不到目标。
阿德拉脸上充满同情之色:“唉,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先到我店里歇息歇息。看在我们合作了这么久的份上,我招待你们吃顿饭吧,请你的同伴都进来吧。”
“谢谢你,阿德拉老爷。”
凯文有气无力地道谢,腹中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
他回到同伴身边,把阿德拉要离开富兰港的事情告诉他们,众人一下子就炸锅了。
“什么?阿德拉老爷这就要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家里还急等着用钱呢?”
“唉,先在这把肚子填饱再想想办法吧。”
……
饭桌上,众人都不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吃着饭,气氛异常沉闷。
阿德拉苦笑着对他们说:“没有过不去的坎,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商路恢复后,我会再回来的。到时候还要仰仗诸位供货。”
凯文等人听了也只能苦笑,天知道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能打完,领主们可不会在乎他们这些底层老百姓的痛苦。
“来人!把厨房里的那桶酒拿来。今天我们喝上几杯,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是把你们当朋友的,就这么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阿德拉把手一挥,吩咐店里的伙计去拿酒。
凯文站起来阻止:“阿德拉老爷,这怎么好意思。您招待我们吃饭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阿德拉盯着他:“你是不给我面子吗?坐下!”
凯文只好坐下。
酒桶很快被搬上了桌子,每个人的眼前都盛满了一大杯。
阿德拉先举起杯子,大声说道:“干杯!”
凯文盯着眼前的酒,心情十分复杂,“唉~都说是喝醉了就能忘记烦恼,喝吧……”
他端起杯子凑到嘴边,其他同伴看见他的动作,也纷纷拿起了杯子。
“靠!这酒太烈了!”
凯文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他紧紧地皱起眉头,差点呛出来,他还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不过咽到肚子里去后,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感从小腹升起,快速地传遍全身,大脑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其他同伴也是表情丰富,有的人被辣得伸出舌头直吐气。
阿德拉微微一笑:“各位没喝过这种酒吧。来,再来一杯!”
……
连续几杯酒下肚后,众人都有了些醉意。
阿德拉把胳膊搭在凯文的肩膀上,脸上红通通的,喷着满嘴的酒气说:“凯文小兄弟啊!其实我离开这里也不全是战争的原因。我也是……唉,不说了,喝酒!”
对方似乎有难言之隐,凯文努力保持着清醒,问道:“阿德拉老爷,还有什么原因?您在我们面前不需要隐瞒什么的。”
阿德拉长叹一声:“唉,富兰港的那几位盐场主,还有这里的官员们,他们……嗝……他们容不下我啊!”
“容不下您?为什么?”
阿德拉醉眼惺忪地说:“我在他们的地盘上,需求量颇大,却从来没有从他们那里进过货,这就狠狠地得罪他们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实在是我的目标客户只青睐传统方法煮出来的盐啊。”
凯文愤愤然地一拍桌子:“难道他们就不打算给我们条活路吗?我们世世代代煮盐为生,把您赶走了,我们的盐卖给谁?”
一丝不易觉察的亮光在阿德拉眼中一闪而过,长吁短叹地说:“现在的人啊,都掉到钱窟窿里去了,你们在他们的眼里就是竞争对手,他们巴不得你们早早的饿死。我跟你说,最近市面上在暗地里传说煮出来的盐有毒,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蚀人体的健康,八成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这真是太混账了!盐场出现之前,他们不也世世代代地吃我们盐,几百年来从没听说过吃盐吃死人的。”
凯文的一名同伴气愤地嚷嚷。
阿德拉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谣言最可怕啊,说得人多了,不由得你不信。”
“唉!盐没地方卖了,再过两天又要交税了!”
“那些脑满肠肥的盐场主真可恨!”
在酒劲的作用下,众人的话都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起世道的不公来。
唯有凯文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