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人来说除夕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按照传统的习惯,都要祭祖、守岁、吃團圆饭。各种活动足够从天亮安排到天黑,郑重而又繁琐。经过几千年的仪式感熏陶,无论
身在何方的游子,在这一天总是归心似箭的。
叶九容也是如此,自从昨夜后,魏司南看她的表情就不善,说不好听简直就是在防贼,这是从哪说起。
诚然,她以前是胡闹过一阵,但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曾一脚踏两船,也没撬过谁墙脚,更别说强迫什么人。
再者说,她要是真干了什么也就罢了,不过如落雪一顾,停留片刻便消失殆尽。半点甜头没尝到就被定性成了女流氓,简直是千古奇冤。
然而这冤案给不给翻,权利不在她,而在魏司南手上。想解释两句吧,她自己也觉得尴尬,更怕那人一怒之下就此撂挑子。
罢了,先这样应付着,等到家再说!
叶九容的算盘打得极好,家里人口虽多,但管事的少。总结起来就是,她叔叔和两个姑姑听她多的,而她爹呢是个妻管严,一辈子听她/娘的。
以魏司南的人才….…叶九容用余光隐蔽地瞟了眼身边的司机,她家太后还有什么可要求的。
这么一琢磨,心情顿时就轻松了起来。也不嫌路堵了,也不介意魏师傅的冷脸了,就着电台音乐先补一觉再说。然而,正如电视剧中的反派基本都死于话多,所谓计划,一般就是用来打破的。搅乱叶九容计划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从S市到G城,放在平时也就是一个钟头左右的路程。注意,这里说的是平时,遇上过年尤其是除夕,这个经验就不顶用了。眼看高速公路成了慢速,最后干脆就跟减速带差不多了。一路开开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九容是被一个急刹车唤醒的。她昨天睡得晚,思虑也多,不觉就睡沉了。这一刹车,几乎是毫无防备地撞上了遮光板,直撞得头晕眼花,六神无主。
叶容向来有起床综合症,没当场暴走就算给面子的,也顾不得正冷战了,直接劈头盖脸抱怨道:“魏司南你能不能开稳当一点?昨天你折腾到三更半夜才让我睡,书房那个沙发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然而惊归惊,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车边一位中年美人身上。
只见她生得娇小玲珑,气场却足有一米八,一望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魏司南从未见过此人,但凭直觉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看向叶九容的眼神也罕见地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醒醒,你家到了!”
“我家?”叶九容一边揉着额角,一边凭本能在回答问题:“我家在镇中间,车开不进去。你先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那有停车场……”"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魏司南的眼神开始转为了同情:“你先睁开眼看看再说!”
"看什么,收停车费啊?我好歹在这住了十几年,谁敢收我钱?"
原本聚集在车边的那一群男男女女,此刻看着叶九容简直如一个勇士,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
黄金三十秒过去,叶九容那昏昏沉沉的神经终于开始苏醒,对周遭的环境也敏感起来:“实在不行拿我身份证……”
一言未竟,先映入眼帘的是袅袅炊烟,石刻牌楼……还有,她亲爱的母亲秦毓婉女士……
如果这是做梦,她实在想不出比这更险恶的梦境了。茫然在手上拧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就是立时泛起了红色。叶九容两眼发直,直接往后跌去。幸亏魏司南动作快,接了她一把:“你没事吧?”没事?这事大了!这个时间,全家人跑到镇口来干什么,专程堵她?
叶九容来不及细想,赶紧圆润地滚下车,冲着那一哨人马挨个行礼问好:“爸…妈……大姑姑大姑父……小姑姑小姑父……”
好极,除了叶九容口中那个出门就跟丢了一样的小叔,魏司南算是把叶家人一次性认了个遍。
为首的男子在眉眼间与叶九容颇有相似之处,即使鬓边已经染了风霜,仍不失斯文儒雅,应该是叶教授了。他身边那位气场强大的美人,毋庸置疑是秦女士。这位大小姐倒是会挑,生而肖父,气质类
母。
叶澜和叶清这对姐妹也生得很像,不过叶澜是做医生的,自然比拉小提琴的妹妹更多了几分沉稳。两人的丈夫更是如夏嵐冬雪,各有千秋。问候完长辈,一个高挑的男生嬉皮笑脸地冲叶九容喊了声姐。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她小姑的儿子。
“大家干嘛呢?在这…….”大冬天,叶九容背上一层接一层地出冷汗,几乎要把毛衣都给浸透了。苍天在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呀!
某人兀自心虚时,叶家人却在打量着魏司南。叶叶母自然不必说,叶澜许久不见侄女,没想到都有男朋友了,当即打起趣来:“我们在这迎候我家长公主啊,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倒是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叶清也掩着嘴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可赶上大变活人了!”
更有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姐,你带姐夫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早知道我多买几串大地红啊!”
一连三击,环环相扣,直气得叶九容暗自咬牙。长辈也就罢了,最可恶的是程楠这个小讨债鬼,长得人模狗样,实则最刁钻不过,这时候还想着消遣她。“容容,不介绍一下你朋友?”倒是大姑父一向善解人意,如果在问这个问题时,嘴角能不含着那抹意有所指的笑,叶九容会更感激他的。
“咳咳咳…这是我店里新请的玉雕师,魏师傅。”叶九容笑得脸都僵了,平时的伶牙俐齿也不知丢在了哪片太平洋:“机会难得,我就……顺便邀请他一块回来过年!”原来还在一起工作,大家看着魏司南的眼神又多了一重深意。他虽不多话,打招呼时却也落落大方,实在比叶九容那做贼心虚的强上不少。叶教授是搞学术的,一向欣赏沉默而踏实的年轻人,当即道:“小魏,到了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太客气!”作为当家主母,秦女士也笑得格外温婉:“一路辛苦了,赶紧去把车停好。家里饭都准备齐了,专等你们回来!”小镇上的时光总是比大城市要缓慢很多,几年不见也没什么变化,粉墙黛瓦,鳞次栉比。曲水环绕,夹岸有桃有柳,待春暖花开时一定十分娇艳。
可叶九容眼下无心欣赏,她满脑子里只徘徊着一个问题:“魏司南,我知道自己刚醒时容易犯糊涂。你就这么看着我胡说八道,也不制止一下?”
魏司南眉梢微挑:“你哪句是胡说?”
真……TM有道理!叶九容忽然就感到了一阵无力,她的话可谓句句有根有据,唯独不能连在一块听。"大哥,你以为这是坑我呢?你这是把自个一块坑进去了好么!"秦女士是何等精明的人,最擅长就是从细微处入手,层层递进,直捣黄龙。一想到待会将面临怎样的三堂会审,她就有种立刻掉头回S市的冲动。
魏司南静静看着她,明明从每个毛孔都透出生无可恋来,却依舊生动鮮活。哪怕淹没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认出。以前他不大明白,叶九容到底從哪里来的无穷无尽的折腾劲。但在见过她的家人后,多
少有数了。这大约是被纵容大的孩子,才有的特权。
“你特意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大哥”叶九容真想当场死给他看算了:“我家太后本来就觉得我做事不靠谱,这是我头一回带人回来。我都想好了,就跟她说我喜欢你,你还没表态。这样-来,又给我挡了麻烦,又不至于审你。
正经谈恋爱和同居能一样吗?”
这些打算在叶九容心中盘桓已久,但就在说出口的瞬间,她忽地愣了一下。这套精心筹划的剧本中,究竟有几分杜撰,又有几分真心?
魏司南也怔住了,原来在她眼中,他居然是个可以正经谈恋爱的对象。
G城是不禁烟花爆竹的,才到中午,青石路上已经铺就一层碎红。绕过一条长街,两座小桥,叶家祖宅就近在眼前了。
临水而建的小楼共分两进,第 进是三开间平房,中间是雕着竹林七贤的石刻门楣。第二进是三开间楼房,两边都是花格落地长窗,朝南还有个院子。虽说年深日久,房屋多少有折损,仍不失旧日富贵
气象。
从停车场走过来这一路,叶九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秦女士明察秋毫,她想知道的事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填一个人进去能解决的事,就别祸害两个了。
思虑既定,叶九容在大门前特特停下了脚步:“待会你就只管吃饭,万一他们有什么问题,你全推给我。”
见惯了她投机耍滑,这样冷不丁大义凛然一下,魏司南还真不习惯,同时也有那么点好奇:“他们会问些什么?”
问……叶九容眨眨眼,回忆了一下秦女士的套路,不太确定道:"类似查户口吧!比如你几岁,哪个大学毕业的,家里什么背景……"
“这些你都知道?”刚认识的时候,魏司南也曾觉得叶九容心机深沉,处事周密。不过相处不到两天时间,他就意识到这完全是假象。叶大小姐作风随性,关注点清奇。大家不以为然的细节,她很是看重;而旁人在意的,她偏偏不放在心上。
就譬如这些基础资料,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债主,作为老板也该在第一时间搞清楚。但换成叶九容,还真不见得去起过他底。
果然,只见她一脸茫然:"哈?"
“我几岁,什么学历,什么家庭背景,你都知道吗?”魏司南颇有耐心地把那些问题逐一砸回去,直砸得叶九容眼冒金星。
她还真是……不知道!
面对一脸懵逼的大小姐,魏司南不由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说喜欢我?”
这话说的,喜欢什么人还要先做背景调查不成,她又不是市调公司的。叶九容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古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在鬼市上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了,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魏司南又怔了一下:“所以……你就打算这么跟你家里人说?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直到这时候,叶九容才反应过来,魏司南是在跟她对口供,那她刚才在想什么?
刻意清了清嗓子,素来胆大的叶老板忽然不怎么敢往下细究了:“好像是有点草率啊,那……你到底几岁了?”
她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容城门外那片花圃里的小狸花猫,有点好奇,又尽量克制着不想让人看出来。魏司南忽然就笑了起来:“三十二……”叶九容本来是想意思着惊诧一下的,或者是对驻颜有术的欣羨,但这一切情绪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就被惊艳淹没了。她曾见过四时最好的光景,也见过许多绝色的容颜。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笑,这样的眼眸,叫人不知不觉、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不信么?”魏司南本人大约是经常面对这种质疑的,也不以为意:“要不要拿身份证给你看?”
好啊,”为了掩过刚才片刻的愣神,叶九容索性顺水推舟地调侃起来:“我顺便把你的住址也记一下,万一以后你逃跑好有个地方找……不过话说回来,谁会往身份证上的地址跑啊!”
这本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魏司南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也许除此之外,无处可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九容觉得胸口微微一窒。不痛,只是有些闷,叫人无端喘不上气。也叫人不禁想探究,究竟是有过什么样的境遇,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叶九容这个人,说好听是有魏晋遗风,说不好听就是随心所欲。垫那一百万时没查过魏司南的帐,让他住在店里也没想过该抵押点什么。万一哪天被骗了,连国家执法机关都得说声活该。但就在此刻,她忽然想多了解他一些。剥去云山雾罩的外壳,去碰触那个活生生的,有来处,有户籍,有血有肉的魏司南。
江南多水,廊桥临河而建,上有滴水檐,下有美人靠。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三秋有桂子飄香,夏可赏十里荷花。眼下虽没甚景致,但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颇有如诗如画的意思。程楠出来寻他表姐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我说姐,就算你跟我未来姐夫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有什么话也等吃完饭说啊!我都快饿死了!”
这个小鬼,突然冒出来是想吓谁啊!叶老板深觉自己的神经在一天内已经受够了锻炼,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快崩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叶九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红包砸了过去:“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忌讳,生啊死的都挂在嘴边,我看你就是讨打。还有,什么姐夫,喊魏大哥!”
大红纸封的映衬下,山鬼花钱更显精致灿烂。程楠封口费在手,自然万事都依着他姐:“好好好,你老大你说了算,让我叫什么都行! 我再另外赠送一个消息,大舅舅正在屋里开酒呢,十年陈的女儿红!"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叶九容不禁皱起了眉:“我爸那个一杯倒的量,喝什么酒,我妈不管他?”
遇上这么个心大的姐姐,程楠也是服了,未来姐夫看着都明白了几分,她怎么还呆呆的。“姐,开的是女儿红,女儿红!”面对表弟一而再的强调,叶九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又不是聋子!怎么着,黄酒不算酒啊?就叶教授那个酒量,喝什么都一样。
"女儿红又怎么……"
这对姐弟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魏司南忍不住别过头去,唇角笑意宛然。就这一笑,叶九容算是回过了神。“真是胡来!”想明白后,叶大小姐愤愤地一拳砸在门口的廊柱上。她做人到底是有多失败,她爹就这么急着嫁女儿?
叶九容暴躁的时候,是少有人敢惹的,程楠赶紧原地装起了鹌鹑:“姐你别说是我卖的消息啊!先进去再说,不然待会舅妈该发火了,快快快……”说得跟她自己没长眼一样,真是个呆子!叶九容一路被小呆子推操着往里走,一边问道:“对了,小叔人呢?”
"打过电话了,说是堵在高速,晚上就到!"
这种亲人间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对魏司南来说确已久违了,特别程楠还是个很不见外的孩子,见他落在后头就招呼:“魏大哥,快点啊!”他忽然有点好奇,叶家究竟还会带给他多少惊喜……
惊喜还没见到,惊吓倒有现成的。见自个那不争气的女儿进门,秦女士先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去停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赛车去了!”
从小被母上大人教训,叶九容的皮早就赛过城墙了,直接当没听见。魏司南自然不能跟她学,当即出面解释道:“是我不大认路,耽搁了时间。”
对上他,秦女士的态度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又像个邻居家的好阿姨了:“小魏啊,别客气,快过来坐!”
老式客堂一边是贡案,一边是太师椅,八仙桌就摆在正中。叶教授和两个妹夫一人拿着个白瓷酒盅,见着魏司南过来,招呼得尤其热情。这鸿门宴也摆得太明显了些,当人家都是傻的么,叶九容不由腹诽。只是没等她开口,太后娘娘先发话了:“当自己是客人呐,还不过来帮忙!”
秦女士一声令下,叶九容哪里有反抗的余地,连忙灰溜溜地去了厨房。等进去后才发现玄机,这是把男人留在了酒桌上,女人都跑这凑热闹来了。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要分头取口供?叶九容心里咯噔了一下,起了些不大妙的预感。
一排坐着三尊大佛,先看了看翘着二郎腿的母上,再看看含笑不语的大姑姑。叶九容决定柿子拣软的捏,腆着一张笑脸凑到了叶清身边,边摇胳膊边眨眼:“小姑姑,什么情况?”
“你说呢?”叶清忍不住拧了一把侄女的小脸,这孩子打小就有这个毛病,一心虚就撒娇卖乖。
完了……叶九容想过她被拷问的情景,也考虑过魏司南的对应策略。唯独没料到太后的套路升级了,居然是隔离审查,难不成刚去警察局取过经?
胡思乱想之际,外间隐隐传来推杯换盏的动静,颇为热闹。秦女士目光如电,随便往女儿脸上一扫就知道她想什么:“怎么?敢把人领回来,还怕你爸和姑父们把他吃了不成?”
她是担心这个么?面上uli山-笑,叶九容心忖道:按他们的酒量,不被人吃就不错了!她怕的是最后口供对不上,白折腾 趟。秦女士虽说精明务实,行事总有迹可寻。叶教授就不一样了,这辈子见的石头比人都多,天晓得会问出什么奇葩问题。
叶九容到底年轻,隐忍功夫不到家,心里担忧,脸上难免露出几分痕迹。恰被叶澜捕捉个正着:“要不怎么说女生外向呢,大嫂,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家长公主这样魂不守舍?”当年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一转眼都能成家了,两个姑姑不免又是欢喜又是不舍,感慨万千。
秦女士倒是淡定,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磕着瓜子:“年轻人没长性,喜欢的时候要死要活,不喜欢了也是要活要死。说说吧,这个小魏到底什么情况?”
主审官终于开始发问了,叶九容深吸一口气,秉持说少错少的原则谨慎道:“就…工作时认识的,觉得还不错。”
“认识多久了?”
这道题就有点送命了,叶九容的额角微微冒出了几粒细汗。话说她跟魏司南到底认识多久了,半个月,十天?就算从第一回见面起,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月啊!“就…没多久……”
一颗瓜子皮照着脑门飞奔过来,秦女士多年修炼的弹指神通功力惊人,一瞄一个准:“没多久是多久,刚认识就敢往家里带,叶九容你长本事了啊!”“感情的事,跟时间有什么关系!”太后一发大招,叶九容也急了:“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一天不见都不自在,这才硬把人骗回来的。你们要是不同意,我…….”“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叶澜见势头不对,赶紧假意训斥了一句:“那你喜欢他什么,总要说清楚了我们才放心啊!”要不说知女莫若母呢,这回还没等叶九容发话,秦女士先冷笑了一声:“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听听……这天还怎么往下聊,叶九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个素行不良,才给周围人都留下了如此“光辉”的印象。
这不,刚被亲妈诽谤完,小姑姑还自以为贴心地又补了一脚:“大嫂,那也怪不得容容。别的不说,小魏生得确实好,我看着都喜欢!”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眼前这三个还都是资深演员。话说到现在,叶九容从生理到心理都受到了全方位的蹂躏,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地昏迷才好。
大约是念在她最近也做了几桩好事,老天虽然没能成全她就地昏迷的心愿,但在下一秒就派人救她来了。
先看见儿子鬼鬼祟祟溜进来的是叶清:“程楠,你干吗呢?”
“等急了?热菜马上就来!”叶澜看看墙上的钟,就地打了个圆场:“大嫂,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
“不用上菜了,大姨……”程楠的脸色有些复杂:“我爸、姨父还有大舅舅可能也没办法吃了,要不…留着晚上再说?”
当秦女士率领小姑子们浩浩荡荡杀回前厅时,大姑父已经伏案不醒,小姑父双眼朦胧,唯有叶教授满面通红,犹自拉着魏司南不肯松开:“小魏,我跟你说啊!我们国家.地大物博…好东西多着呢!下
次……下次我去新疆时,你……你跟我一起……"
秦女士是久不见丈夫如此失态了,搀老公的同时不忘剜女儿一眼:“一喝多就开始胡说,还不快放手,人家小魏哪有时间跟你到处乱跑!”这一眼叶九容捱得着实冤枉,又不是她出的主意让喝酒,这三位有多少量自个心里没数么?再说了,老爹这是什么意思,准备撬她墙角?心里泛着嘀咕,她也只得赔着笑,上前来扶叶教授:“对啊,爸,大过年的就别提工作了。”
对老婆,叶教授向来是俯首听命,但女儿就不一样了。叶九容刚开口,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何止是过年不想提工作,我看你是什么时候都不想工作!”好端端的,怎么火又烧到她头上了?叶九容扶着老爹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你说说你,从大学毕业后正经干过什么?成天不务正业,到处游荡既然选择了开珠宝店,就该像你妈 样认真经营才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怎么行?你还指望着客人自动把钱送上门?”叶教授就一
个独生女,自然是宠爱的。然而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难得逮到个机会,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叶澜和叶清都是被哥哥教育大的,看这架势就开始头疼。一个活像被法海在后头追着,拖起老公的手就走。另一个招呼儿子 起上,边走还边打招呼:“大哥大嫂,你们再吃点,我们先回房了!”能撤的赶紧撤了,不能撤的只能原地装死。素来能言善道的叶九容,居然也会睁大了眼晴百口莫辩的时候。魏司南倒是想起了之前她给文丽上课的模样,果然遗传是件神奇的事情。
"小魏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偏要去你店里上班呢?"
当叶教授终于痛心疾首地以这句话收尾时,叶九容已经欲/仙/欲/死,小白眼只差翻出天际去:“对对对……您老人家说得都对,我先扶您去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再教育我!”
谁知道叶教授醉归醉,幺蛾子还不少:“等等……我有个东西送给小魏,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就当见面礼了!”
还有见面礼,这到底是想干嘛?叶九容一阵头晕脑胀,忍不住偷瞟了一眼魏师傅的脸色。倒是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来。
只见她爹颤颤巍巍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块石头:“来来……拿着,千万别客气!”
这回秦女士的嘴角也抽了起来:"行了,别胡闹了,赶紧给我上楼!"
同一时间,叶九容不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爸你太偏心了吧!这么好的南红原矿,你可没送过我!”
般女孩子喜欢珠宝,大多只注意明亮璀璨的部分,像钻石、珍珠、翡翠……也只有叶九容会第一眼注意到灰不溜秋的石头,魏司南干脆递过去让她看个仔细。
那块石头长不过七八厘米,呈椭圆形,一手就能包裹。透光看,灰白的沙砾皮下隐隐发红,犹如一团火在流动。叶九容对于这些矿石是没有免疫力的,一见之下就被迷住了:“色正皮薄,看起来像是瓦西料啊!”
进门到现在,叶教授总算第一次给了女儿个好脸色:“就是我凉山的朋友拿来的,算你…你那张鉴定师证书没白考,嗝……”
鉴定师怎么了?鉴定师打眼的多了。幸亏没让老多知道那块青花籽的事,否则还不把她吃了。叶九容缩了下脖子,赶紧把那块原矿丢回给魏司南:“既然是我爸送你的,你就拿着吧!市面上瓦西料正
俏,这样一块原石怎么也得卖上万儿八千的。"
前面说得不错,后面那句却又踩了雷,魏司南几乎有点看不下去了。虽与叶教授打交道没多久,却能看出他的行事作风如清风朗月。这样的人,送出的东西怎么能以市价来论。
果然,咆哮声又起:"不肖女….…"
今天听到的老板黑料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是失业的节奏,魏司南默默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