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了了有个意外发现。
虽然每次接近他都会惨遭拒绝,过程可能还会有一点儿囧,但好像只要再坚持一把,问题就不会太大。
所以隔了两天,她试图约他周末一起出去,又再次被拒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安详,半点脾气都没有。
老实说,她其实还蛮庆幸他有点难搞的。
因为要不是这样,他大概早八百年前就被人追走了,又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心态放平,她很快又乐观起来。
这周虽然没约到,但下周一就要去取报告了,他也接受了自己的投喂,四舍五入就算是答应帮她看报告了,到时候再当面约一波,说不定就又可以了呢?
这么想着,周末也变得没那么难熬。
甚至因为有了空闲时间,还不到周一,她就又有了新的灵感。
因为私心想在看完报告之后还能再发生点儿什么,她就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赶在医院下班前才到自助机领取。
想着一会儿结束后,还能借感谢为由再请他吃个饭。
哪知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并不只有她一个。
……
傍晚时分。
医院里的人流已经大幅下降,整个皮肤科的廊道也不过寥寥几人,就显得当中那对男女的存在格外显眼。
女生穿着纯白色的收腰短裙,把身材衬得窈窕纤细,栗色卷发挽在耳后,略施粉黛的五官小巧精致。这会儿和一身白大褂的时霁相对站着,打远一看,有点像穿了情侣装,连气质都在同个层面上。
她羞红着脸问:“你差不多也快下班了吧?我在周公馆定了位置,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喻了了下意识想上去截胡,又觉得好像不太道德。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满面春色的正在约人时,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打断自己,她应该也会觉得非常不爽。
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她还是决定先观望一会儿,想着起码也得等人被拒了之后再说,一抬头,发现时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看过来了。
像是见她半天没动,还站在那儿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而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还不过来?”
“啊?”
喻了了左右张望一圈,见边上也并没有其他什么人,应该就是在喊自己没错之后,更加懵了。
这时候喊她,难道是需要帮忙的意思?
时霁见她原地又站了会儿,看表情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走过来。
他瞥了眼她手里的报告,刚要伸手去够,她另只手就绕了个弯,顺势滑进他的虎口,板着脸对面前的女生说:“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时霁:“……?”
他臂膀一僵,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颜舒更是一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你、你是?”
“……”时霁也有点想问。
但牵着他的手忽然又抓紧了下,像是因为经验不足,她的神态有些不自然,耳根也在不知觉中染红,气势却还挺足:“不明显吗?”
喻了了原本是有点紧张,才下意识抓了一把,抓完又感觉手感不赖,就不自觉地开始胡乱拨愣起来。
“……”时霁感觉自己像个玩具。
可能不太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享受这种 “被玩弄”的感受,便旋了下掌心,挣开后反扣住她的手腕,将不安分的人抓个正着,又顺势把她的手往上一带,一副要公示于众的样子,冲对面敷衍了句:“抱歉,我还有事。”
就抓着“罪犯”私下处理去了。
而这场面在外人看来,无疑是熟稔到有些超过的。
像在调情。
角落里,路过的梁正豪看到这一幕,却讥讽地上前拆台:“他们没什么关系。”
颜舒红着眼眶回头:“什么?”
他嗤笑了声,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猜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
-
诊室里。
时霁把门带上后松手,而后回身压低视线,审视了会儿才语气不明地问:“平时电视剧没少看?”
“也……还行吧。”喻了了心虚地摸摸耳朵,一时也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在夸她,又不自觉地补了句:“是觉得我演得还不错嘛?”
“……”
时霁的眉眼皱出疑惑的弧度,沉默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少看点儿。”
“对脑子不好。”
“……”喻了了噎了一下,又有点不服气:“那还不是你让我帮忙的?”
“?”时霁却有点懵:“我什么时候让你帮忙了?”
“你说——”她抬头,学着他刚才样子,偏头催促了下:“还不过来?”
“不就是要我过去帮忙的意思吗?”八点档都是这么演。
“……”
时霁又沉默半天,才匪夷所思地撤开视线,低眸抽走她拿了一路的报告,亮到她面前说:“我难道不是让你过来看报告?”
“……”
“念了一周这事儿,终于取来了又站在边上看热闹,我催一下不合理?”
“……”
喻了了脸颊爆红,有点没脸见人:“那、那你怎么不阻止我!”
时霁嗤了一声,将她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提着报告往办公桌走:“你演那么起劲,我突然打断合适吗?”
喻了了脑子一乱,又开始胡言乱语:“那现在怎么办?我要回去解释一下吗?”
时霁抽开椅子坐下,闻言抬眸瞥她一眼,没拦:“去吧。”
“……”
她都准备转身出去了,才猛不丁想起外面那个人好像是自己的情敌,好不容易把人劝退了,现在又要出去劝回来?
而且她能怎么解释?对不起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但应该很快就是了,所以还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这不是神经病吗?
喻了了咳了一声,又不动声色转回来:“还是算了。”
然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挪到办公桌边上坐下,指着报告转移话题:“还是赶紧看完,下班要紧。”
时霁哂笑了下,没拆她台。
继而翻开报告,一栏栏地往下看。
喻了了松了口气,视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到的却是他随意搭在页脚的手掌,白皙修长,骨骼分明。
翻页之前会提前伸开两指,将纸页夹在中间,确认无误后腕部抬起,指骨旋动,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这里……”
时霁刚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又被盯上了,顿了一会儿,才气笑了似的出声警告:“喻了了。”
“啊……”她恍然回神,像开小差被抓到一样,眼珠下意识开始乱转,很快又转回来,坐直了狡辩:“我有在听!”
“……”
时霁瞥她一眼,也没打算和一个流氓计较眼神的尺度,只往后靠了一些,指着报告的一处说:“前面都没什么问题,但从这里可以看到,颈椎生理曲度变直,还伴有轻度反弓。”
“哦。”喻了了看着他手指的落点,心猿意马地点点头:“好。”
见她不重视,时霁又曲起两指扣了扣桌面,语气严肃了些:“要注意了,再发展下去就是颈椎病了。”
喻了了这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问:“那怎么办?”
其实她是知道自己颈椎有问题的,之前公司体检就有查出来过,但当时看报告的医生说这很正常,现在十个人里起码八个都有这毛病,还说只要是有好好工作,基本都逃不开这个问题,没得的估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的有在努力。
而且她除了偶尔会有点肌肉紧张之外,确实也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就一直没太在意,直到这会儿听他的语气,才有点意识到好像不是这样?
时霁想说是哪个医院的庸医说的这话,又想到自家医院的风气也就那样,就暂且揭过道:“尽量少玩手机,电脑屏幕放高一点,枕头也换一下。”
“好。”喻了了认真记着,转而又问:“枕头要换成什么样的?”
“护颈枕。”
时霁说:“或者卷块毛巾垫在后颈,让颈椎有个支撑就行。”
“护颈枕是什么枕?”她是觉得家里的枕头不太舒服来着,但换了几个好像也都差不多,就偏头问他:“你有推荐吗?”
然后没等他回答,她又忽然灵光一现,跃跃欲试地说:“要不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吃完之后你陪我去挑一个?”
时霁:“……算盘打得挺响。”
“嘿。”喻了了讪笑了下,也没否认:“互利互惠嘛!”
时霁却没直接答应,毕竟他这会儿还在加班,就是因为上周接了那份外卖,可不想再欠出去什么“外债”,到时候再被迫来个肉偿什么的,就真说不清了。
他翻过这页,一路将报告看完,发现她的身体是真的蛮好。
最大的问题就是颈椎,此外只有点小结节,就交代了几句“注意休息”、“少生气”之类的话,便地合上报告,递还给她说:“好了。”
“好的谢谢。”
喻了了等的就是这一刻:“你现在是要下班了吗?”
“嗯。”时霁不温不火地应了声,而后撤开椅子起身,脱下白大褂挂到后方衣架上,回过头来说:“走吧。”
喻了了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蜕下职业装后的休闲打扮,俨然一副男大学生的清爽模样,想做富婆的欲望在此刻达到顶峰:“去吃饭吗?”
她站起来说:“小南山行吗?口碑还不错,离这里也挺近的,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他就知道她没死心,也没一下回绝的太死:“分量太大,会吃不完。”
“那四季青可以吗?”还好因为拿不准她的口味,她来之前就做了备选方案:“创意菜分量不大,也就在旁边。”
他状似犹豫地思索了下,而后绕开办公桌,先一步往外走:“味道会不会有点怪?”
喻了了又问:“黑牛馆呢?”
他继续挑刺:“好像有点油?”
她跟在他身后:“明悦轩?”
他又啧了一下:“不太喜欢海鲜。”
她坚持不懈:“山野火锅?”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唇角已经有了微妙的弧度,手指放在门把上,压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太热了吧?”
“……”
喻了了刚想说那你想吃什么,反正我都能请,就见刚才还满面娇羞的颜舒,正从廊道那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几秒后来到时霁面前,不由分说甩出一个巴掌,“啪”地一下把眼镜都打飞出去,嘴里还怒骂着:“有病不早说,浪费我这么长时间!下头男!”
做完这一切,依然不解气似的,又走到眼镜的落点,奋力踩了两脚,才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
“……”
喻了了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事情的走向,梁正豪也从边上过来,“不小心”踢到已经碎掉的眼镜,然后表情夸张地“哎呀”了声,同情地看向时霁:“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但你还是要反思下,这么平白无故挨巴掌,到底是不是自己做人有问题?”
时霁冷笑了下,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并不见得有多生气,反倒因为激出了他的阴暗面,还有点儿病态的愉悦:“受教。”
梁正豪只当他在强撑,心情大好地拍拍他肩,以一副前辈的口吻劝说:“做人还是收敛点,别冒头的好,不然容易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便收手,准备离开时视线后置了些,没注意到跟前的状况,冷不丁被人绊了一下,差点就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踉跄几步后勉强稳住,挂在脸上的眼镜却也摔出了几米远。
他高度近视加散光,眼镜一丢跟瞎了也差不了多少,条件反射地大呼小叫:“眼镜!我的眼镜——”
喻了了看着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也非常恩怨分明的没有破坏他的眼镜,只用力踢了一脚,然后把话还给他:“梁医生,做人还是收敛点,别冒头的好,不然容易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就捡回时霁碎掉的那副,上前拉着人说:“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