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雾：今天要吃夜宵不?]
回去前，丛雾先试探了纪又晴在不在屋里。
万一这些东西被看见了，又是一件不好解释的事情。
正好撞上纪又晴休息间隙，那边回得飞快：
[你晴格格：不，我的燃料还充足，我还可以继续为公司燃烧!]
[丛雾：你正常点，我害怕。]
[你晴格格：话说今天你们提前下夜班了吗?羡慕死我了。我估计等我到家，又要晚上十点半了。][你晴格格：还是算了，不吃夜宵了，不然今年体检又要翻车，等会儿顺点公司的小零食垫垫就行。][丛雾：摸摸脑袋jpg,晚上回来注意安全，打车的话记得把车牌发我。]确定情况后，丛雾去车库绕了一圈，把东西都带回了住处。
她理出一个干净的盒子，东西放进去前，还用小刷子清干净了所有细微处的尘埃。它们在丛家，没有被蓄意破坏，但也没有得到妥善保管。
但这已经没什么好发火的了，那一家子就是这么个破烂德行，东西没被扔掉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等全部收拾好，丛雾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冲去了所有的焦躁与疲惫。
洗好后，咬牙硬是做完了一整套护肤，然后才敢放松躺下。
一夜安神。
第二天，丛雾定了早起的闹钟。
今天算是个大日子，又要见新同事，还要领结婚证，光昨晚的临时佛脚她还觉得不够，早上得接着补一补气色。至于穿搭，丛雾思索片刻，找出了两套衣服，黑棕配色职场装直接穿身上，另一套白衬西裤放车上带走，下午去领证的时候再换上。
打开办公室的门，丛雾有一瞬间的怀疑人生。
到处叠满了纸箱和几人各自的物品，堆放在地上杂乱无序，活像刚被打劫。几人的衣着打扮也稍显凌乱，诠释了一句老话，旧衣服别扔，干活的时候穿’。有个短发女孩子发现了丛雾的存在。
对视两秒后，她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尴尬地笑笑：“请问有什么事吗?”另一个蹲在地上的女生听见声响，赶忙起身拿出镜子整理面容。
丛雾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个局面，也不太自然，她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把包放下，“你们好，我叫丛雾，新员工。”短发女生松了口气，“你好，我叫罗茜茜。”
“我们也才来没多久，不算旧，姜京娜。”照镜子的女生抬头，快速收拾后，气质变得利落许多。姜京娜看上去人缘不错，似乎在地位上也压得住屋内这几个同事。当她笑吟吟介绍起其他人时，被点到名字的人都会放下手头的活打招呼。丛雾——回应，将每个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
完毕后，姜京娜收拾的动作幅度小了许多，又拉着丛雾闲聊，“丛雾，我看了你的简历，我们还是校友呢。”
这句话含义太多，在摸清她的心思前，丛雾只是笑，“真巧，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姜京娜眼神中显露出几分骄傲，"我们同一届的，不过我没毕业就签了铭远。"
“挺好的。”丛雾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说话也是只接不抛。
终于认领完新校友后，她低头开始忙活自己之前剩下的事。
—上午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
午休时候，为了防止下午饱食犯困，加之还要领结婚证，丛雾吃得比往常更少些。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丛雾打算在休息区多坐一会儿。吃了东西后，注意力不可避免的有些难以集中，不知不觉就发起了饭晕。
在一些情绪的驱使下，丛雾又想起了沈溯。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了，她对沈溯仅有的那点了解，无法构成他万分之一的人格，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重复的场景。
只是人从来就不能控制这辆名为思想的列车。
毕竟这辆列车连最危险的越轨，也只需一个简单的念头。
直到手机的闹钟震动让她回神。
时间差不多了。
顺便看了眼屏幕中的自己。
嗯?嘴角是翘起的?
丛雾有点不确定，所以刚才她在无意识地笑?一转头，丛雾对上了姜京娜莫名心照不宣的眼神。只见对方眉梢微挑，“刚结婚吧。”用的是肯定语气。
“………”
丛雾觉得不适，作为刚认识的同事，这个问题太冒犯了，问的人不是缺心眼，就是坏心眼。让丛雾确定这个问题不怀好意的，是罗茜茜轻拉姜京娜袖口的小动作。丛雾起身，笑得不漏破绽：“恭喜，你猜错了，我还没结婚。”"嗯?"姜京娜愕然，继续追问，"那就是快成了?还是热恋期?"
“都不对，你是在自学微表情分析吗?”丛雾不想和她多纠缠，“对了，下午我请假，得先走了，回头聊。”“啊?”姜京娜没见过这种招术，她向罗茜茜确认，“咱这么忙，主管还能答应放人?”“就半天，再说今天我们搬东西累成这死样，也干不了什么,主管放不放人有什么影响的。”罗茜茜摊手。
沈溯在电话里报了个位置。
丛雾站在拐角处等，这里是个小死角，公司进出的人不走过来就看不到。没一会儿，沈溯的车出现了，没有司机，车上只他一个人。
虽然知道这会儿附近不太可能有人，但丛雾还是没忍住四下张望了一圈，而后才敢放心钻进副驾。沈溯被她的举动逗笑。笑得很轻，却足够让丛雾羞赫。不过他也不戳破：“准备好了吗?”
“嗯。”
“那就——出发了。”
车辆缓缓启动，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幻。
正好路上得空，车道上畅行无阻，车速提得很快，甚至连红灯都恰到好处地跳到绿灯。这是一条她完全陌生的路。
沈溯不说话，她也不说，就这样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一块块招牌从眼前掠过。
拉面馆
拳击馆
美容院
律所
……
等等
律所!
丛雾脑中一麻，脱口而出，"我们就这样直接去吗?"沈溯没有立刻回应，等过了路口，才缓缓开口，“时间是有点仓促。”丛雾很同意：“嗯。”
“设计师还在约，不过，订婚戒也可以先去店里买一对暂用。”他看上去甚至还有点儿理亏。
丛雾：“啊?”
车速渐渐放缓，不远处，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已经从律所变成珠宝。"不，别停，我不是这个意思。"丛雾感觉脑子快烧了。
沈溯侧头，确认丛雾没有别的意思后，才重新踩下油门。"嗯，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领证前，我们最好把话都说开。"
沈溯的种种回应，她实在看不透。
思索片刻，便也不再拐弯，"我们不先见见律师吗?"丛雾深知在利益面前，一份合法合规的协议有多重要。沈溯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不需要。”丛雾还想挣扎一下，这毕竟不算小事。“过日子，不是签几张纸就能过好的事。”一句话，让丛雾哑口无言。这话，是很好听。
可他俩之间的情况，不能用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概括吧?
“可我们是合作，沈先生。”
"小雾，既然已经决定结婚，就请你信任我，至少我没有要害你的理由，况且，这几张纸，也困不住我和你，别忘了，你还有姥姥，只要她想出手帮你，谁也拦不住她。"
沈溯耐心到不可思议，解释的时候，语气里还透着浅浅的笑意。
好像她的问题有多么笨拙。
他过分明确的态度，也让她无法继续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显得她唯利是图了。丛雾微愣几秒，心想，好吧，那就这样吧。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丛雾依然轻飘飘的，红底烫金小本子捏在手里，也格外没有实感。
尽管她已经攥得指尖发白。
她有点想知道沈溯心里在想什么,侧头去看。
一如往常，沈溯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出来散个步。
感受到她的注视，沈溯偏头，“怎么了?”
丛雾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没来由的挫败，所以结婚对他来说，真的就如同吃饭喝水那样寻常吗?
算了，这样也好。
丛雾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没事。”“要一起去看看房子吗?”
丛雾想了想，最重要的证已经领完了，后面还剩下大把的时间，“好。”意见一致，两人上车。
沈溯拿出手机开始敲消息，同时问她：“有想住的地方吗?”“没有，合适就行。”
丛雾对住处的要求相来不高，她觉得，她还是挺能快速适应新环境的，从小就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发生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即便是幼儿园时期，都没有过分离焦虑。
“好，那我们先去xx。”沈溯报了个小区位置，“我喊了个朋友带我们一起看，刚回国不久，我对这里也不是很了解。”
丛雾点头：“嗯。”
然后就没再出声，她感觉今天已经受了太多刺激，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平静。结婚证就放在包里，和她刚换下的白衬衣一起。她不停把玩着连接扣，始终认为这件事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刚才领证的时候，明明前面一切都好，偏偏拍照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其实拍第一张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小问题，摄影师仅仅多看了她两眼，提醒她，“小姑娘不用紧张，可以稍微笑笑，这样拍出来好看。”直到被提醒，丛雾才意识到她竟然忘记笑了。不仅没有笑，脸部肌肉还因为紧绷而显得过分冷淡。沈溯也说："跟我结婚，不是一件那么苦大仇深的事吧?"
这会儿没什么人，摄影师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是啊，你们俩这么好看，成片效果会很好的。”
丛雾知道，他们的本意是想让她自然些。
她见过一些平时内敛的人，在严肃的场合反而会止不住笑。这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丛雾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这样。
她恨不得摄影师或者沈溯能够严肃一点，也许这样她就能很快收敛，拍出一张中规中矩的结婚照。而不是在沈溯的纵容下，直到最后都笑得过分灿烂。
摄影师赞他们幸福的那一刻，她绝望地想，孔雀开屏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沈溯则过分沉静，就算将他这副表情搬去会议室，都不会有什么违和感。以至于最后照片出来后，她看上去就好像土匪抢亲成功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