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从自德出生以来几乎称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宜妃对自己的孩子极为看重，因长子送去了慈宁官，便对这第一个自己养大的胤德甚为看重。又因后面不得不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向被身上，对向德便更
为纵容。
来上书房这两个月，大部分兄弟倒也还算好相处。年龄相差较大的三哥四哥说不上话，五哥又成日里只想着睡觉，七哥八哥没有过多接触，胤德和十弟还有哈哈珠子倒也还算自在。
今日见到胤祉先是在晨间挑衅五哥，现在又将自己拦住栽赃陷害。虽说心里头隐约明白这是为了让汗阿玛更为偏向于他，但明白归明白，忍不忍得住就是另说了。
胤糖从小到大吃什么都不吃亏，当即就冲上前去一跳扯住了胤祉的辫子，将他扯得忍痛弯腰的时候一拳揍到了他的脸上。
和胤社比起来，自德人小力弱，虽说仗着先动手在他脸上招呼了两拳，但反应过来后先是大怒，便要将胤德扯下来。随即又是一喜，手上的力道便是松。这小子打人光招呼脸，到时候伤倒是没多少，但好
在汗阿玛面前卖惨。
还没来得及走的各位皇子和哈哈珠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虽说在相处之间大家必然会有些摩擦，但上书房中打架这还是头一回。
自社的哈哈珠子马上反应了过来，便上前想要将这个胡搅蛮缠的九阿哥拉开。他们不取对皇子做什么,但拉架还是敢的。不过间德懒得管他们只一心死命扭着间社不放，手上拳头扯头发和脚踢等等招数无师自通。
一时之间，虽然胤祉的年龄更大些，但看着竟然是胤糖在打斗上占了上风。
旁边目瞪口呆的几位阿哥也反应了过来，胤俄冲上来就想要给九哥帮忙，那些哈哈珠子不敢动呈子，但他同是呈子，谁怕谁?况且九哥从来不会无故打人，肯定是这个老三不知道说了什么。
胤祺连忙从校场门跑进来就想要拉架，小九先动手，不算占理。若是等会儿汗阿玛问责多半是要受罚的，况且小九年纪这么小，怎么打得过往日里骑射上佳的胤祉。
担心跑慢了一点弟弟就被揍成猪头，胤祺几乎是用上了他最快的速度。往日里在宫里头被人调笑行事作风皆慢慢来的少年郎，头一回这般。
即便胤祺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离得近的胤旗还是最先到达现场。抱着胤糖离开了胤祉的身上，见他手上不挣扎了才将人放下来。
胤糖本来在拳打脚踢，察觉被人抱起来后有些不满，但他还没气糊涂，也没准备拿别人撒气，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恨恨地盯着胤祉。
“快让人去找汗阿玛，请他过来趟。”胤德放下胤德后语气疲惫地叫旁边惊呆了的小太监快些去乾清宫找人，这件事他是处理不来的，必要汗阿玛过来才行
这时候胤祺和胤俄也到了，见两人已经被拉开，胤俄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颇为遗憾方才自己没有在九哥身旁。若是刚刚在九哥身旁的话，自己加上九哥，肯定不会让这入讨得了好。
胤祺则拉着胤糖上上下下地看，见他头发松散，身上的衣衫也因为方才的打斗散落了。脸颊上红肿了一块，此时依旧气鼓鼓的样子，似乎随时还能冲上去接着打间祉一般。
即便间社在刚才已经想到让自己模样更为凄惨些，好在汗阿玛的面前卖惨，但刚开始时的愤怒和下意识的反击不是假的。自德身上也带了些伤，不过相比而言，胤社就看上去要狼狈多了。
胤社头发已经全然被扯开了，披散在身后，间德大家不讲究章法，只讲究胜利。方才打两拳还有扯一把间社的头发，虽然没扯掉多少，但成功将他头发扯散开了，也让他的头皮一直隐隐作痛。
此外，还能看见胤祉的脸上带了不少的红肿。胤糖力气不算大，但噼里啪啦打在了胤祉脸上，还专门照着脸打，看着还是极为吓人的。
原本还想着要走的肩祐和胤模见状都就默停住了脚步，兄弟打架他们却回了自己的院子，待会汗阿玛来了若是问起不太好说。虽然汗阿玛不一定能想起来他们，但还是要防备一下，况目这样的好戏可不是日日都有的。在不波及自己的情况之下，看一场这样的好戏也不错。
胤祺检查完弟弟的伤，确认都是些皮外伤才略微松了口气。胤祉要比小九大了七八岁，况且他从小武艺就学得很不错，若是全力发作，胤德必然是要吃大亏的。胤俄也学着胤祺的样子四处看了看：“九哥你没事吧，你这里痛不痛?啊，你脸上都红了，还有这里。快去叫太医来，九哥才这么小，却被三哥打了，身上一定很多伤。”听闻这话，在场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一下。光是看这两位阿哥如今的样子，怕是三阿哥看着更狼狈些。十阿哥睁眼说瞎话竟然还能这样大声，真是世所罕见。胤祉的哈哈珠子似乎听不下去了，咬着牙说道：“十阿哥看清楚，是九阿哥冲上来和三阿哥打架的。可并不是三阿哥要去主动撩拨弟弟，还请慎言。”
“你是什么身份?”胤俄扭头冷笑，“若是三哥说话便罢了，你什么身份也敢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插嘴。”
那哈哈珠子闭了嘴，只一脸的不服气，敢怒而不敢言。
胤旗见五弟和十弟都围着胤糖到处检查，而胤祉这边只围了几个哈哈珠子，上前两步客气地问道：“三哥没事吧。”
胤祉不答，看着对面的胤糖没说话。
没收到回答的向模倒也不气，他身为这里除开向间社外年龄最大的皇子。在胤社参与到打架里面后，他要做的就是分开他们等汗阿玛过来决断。不管三哥和九弟之间有什么风波，皆与他无关。
“皇上驾到——”
校场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紧接着康熙就大步流星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在乾清宫处理公务的康熙在听到校场有两位阿哥打架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从胤提在上书房念书开始，上书房都增设了七八年了，从未听间这里出过打架这一类的事件。
特别是在知道打架的是年纪最大的间社和今年刚入上书房肩德之时，康熙便沉默了。老三今年都十三了，小九不过五岁，这俩人之间差了这么多岁是怎么打起来的?这真的能叫打架吗，真的不是小九单方面被殴打吗?所以在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而来，生怕胤糖这个小子被打出个好歹来。
汗阿玛来了所有人都要行礼问安，便是刚才打在一起的胤糖和胤祉也得乖乖起身行礼。
起来吧。”康照叫起，随即便看向了向德，见他果然形容凌乱 副方才打过架的样子。但见他只是脸上有两处红肿才松了口气，想来老三应当是留手了，好歹心里头还算有点分寸，没把老九捧出个
好歹来。
紧接着便看向胤祉，本以为胤祉和小孩子打架应当不会太狼狈，但看到的那一瞬间脸上震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遮掩。
小九明明更小些，怎么看上去倒像是老三被打了一顿。
“这是怎么回事?”康照收回震惊的表情，脸上板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上午兄弟间吵架便罢了，到了这时候竞然已经开始打架了。往日里师傅教的兄友弟恭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所有皇子皆低头听训，这话骂的可不只是这两个打架的。
“胤祺，这是怎么回事?”康熙看了看两个狼狈的儿子，决定问问胤祺这个除却胤祉年纪最大的。
胤旗抽了抽嘴角，上午的时候胤祉和胤祺吵架要问他，下午的时候胤祉和胤糖打架也要问他。他最近是不是和三哥还有胤祺两兄弟犯冲。
不过汗阿玛既然已经问了，他也只能按照自己方才听见的——答出。
康熙听着微微皱起了眉，上午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但顾及胤祉是刚丧母失了靠山，想要让自己这个汗阿玛表态让他在宫里头能和以往一样。
但现在却听出了些不对劲了，上午的时候和胤祺过不去，下午的时候和胤糖过不去，这般惹是生非并不像只是想要个靠山的态度。
“胤糖，你来说，可是当真辱骂了荣嫔。”康熙没有看胤祉，而是先点了胤糖。
胤祉和胤糖打架，本来该吃亏的绝不是胤祉。但看着胤祉狼狈的样子，倒像是吃了大亏，这样的手段很是稚嫩，康熙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听到汗阿玛的问话，自德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处，大声说道：“汗阿玛，本来散学后儿臣急着回去沐浴更衣，这骑射后身上这么多汗水很是难受。但三哥突然把我叫住了，说我害了他额娘他以后一定
会报复回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胤德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我在上书房念书，怎么可能害了荣嫔娘娘呢。然后儿臣还没反应过来，三哥便大叫着说我侮辱了他额娘，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
康熙眼神幽深了起来，对胤糖的说辞不置可否，看向了胤祉问道：“可有此事?”
“并无此事，”自社眼睛里的泪水流了下来，“汗阿玛，儿臣不过是看九弟这段日子很是用功，便上前说了若有不懂之处可以来问儿臣。儿臣毕竞痴长九弟几岁，想来也比九弟要懂得多些。”
"却不承想，九弟听到后便讥笑儿臣，又说……又说……"
胤祉哭着的时候吐字很是清楚，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胤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家伙哭的样子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痒了，好会装模作样。
“又说什么?”康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胤祉这才接着哭道：“又说儿臣额娘被降为嫔位了，又……又已经过世。儿臣有这样的额娘，怎么有脸来教他。”
这话听得胤祺眉头紧蹙，他早晨吃了亏。如今这个场景看起来，对小九不利，不会兄弟两个今日都要被责罚吧。
“你胡说，”胤糖简直要跳起来，“我根本就没说这个，而且我没事说你额娘做什么?”
“看来你们是各执一词了。”康熙心里头更为偏向胤糖，这孩子平日里虽然顽皮些，但做不出拿兄弟的额娘出来奚落别人这样的事情。反倒是胤祉，上午的时候那件事本就不算清楚。如今下午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康熙不免心里头有些厌烦。
再一再二的话，便是惹人讨厌了。
“那你们俩跟着朕回乾清宫，其余人散了吧。”康熙并不准备在这里判案，而是预备带着孩子回乾清宫后慢慢来。
“汗阿玛，”胤祺犹豫片刻后出声，“小九年纪尚幼，不如儿臣跟着一起。”小九多半是玩不过老三的，他过去看着才能放心些，
康熙摇了摇头："不必。"
说罢便抬脚往外走去，梁九功留在原地对着胤祉和胤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阿哥请。”
胤俄有些不满，他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汗阿玛都发话了他又有些怵汗阿玛，便不敢提，只能看着九哥离去的方向，小声骂了一句。“真会找事。”这话说的是谁周围的都清楚，大家都装作没听见一般各自往外走。
能在言里头长大的都不是傻子，三哥今儿这一出明显是和胤祺胤德两兄弟过不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恩怨，但看着也明白这是针对。只是不知道汗阿玛会偏向谁，若是偏向胤德的话，那以后可就有好戏
可以看了。
校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宜妃在翊坤宫摔碎了两个茶盏。
今晨鼠祺被责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康熙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的责罚，传遍后宫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早晨大儿子才被罚了，下午二儿子就被带走了，还都是和间社起了冲突。结合两个儿子的性子，宜妃断定必然是对面找事。不然的话，小九暂且不说，胤祺是绝对不会随意找别人麻烦的。不过现在宜妃知道了也无用，她不可能现在冲去乾清宫给小九求情，毕竟皇上管教儿子是不会容许别人插嘴的。
况目荣嫔才去了没几个月，在两个孩子起冲突的时候自己若是前去给小九求情。那呈上的心里头肯定就更加偏向那个没有额娘疼爱的孩子了，所以即便宜妃心急如焚，也只能在翊坤官等着消息等着乾清宫消息的不止翊坤宫一家，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皇上的处置。不过有些是看热闹，有些是观望以后要对待这两位阿哥的态度罢了。
九阿哥有宜妃娘娘这位额娘，还有五阿哥这个哥哥，不论是否被责罚都是不能怠慢的。但三阿哥可就不同了，二公主不算多得皇上宠爱，若三阿哥被责罚的话，以后……
永和宫
德妃怀中正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孩童，听着宫女的禀报轻轻冷笑了一声。
“荣嫔蠢，她的孩子即便面上看着文武双全，但实际上也还是个蠢货。”德妃一边逗着怀中的小家伙玩，一边冷淡地评价道。
寒谷看着十四阿哥和自家主子玩时活泼的样子，面上露出了一抹笑："那是自然，三阿哥往日里瞧着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办起事来这冲动。"
“早晨和五阿哥起冲突，下午就和九阿哥冲突，”德妃淡淡道，“即便是真的占理，想来皇上也会觉得厌烦。况目，九阿哥人小力弱，和他打架的话，本就弱了一番。这次给他个教训也好，免得后面惹出更大的乱子。"
虽说答应了荣嫔要照看三阿哥和二公主，但德妃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事事都要她来出面，那岂不是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日后在要紧的地方伸一伸于便罢了，这种小事她才懒得管。寒谷正欲附和，却见下头来了个小宫女通报。
“娘娘，二公主求见。”
德妃逗着十四的手一顿，面上多了丝不耐，但随即脸上的不耐敛去，换成了一贯的笑容：“快去请进来，奶娘把十四抱出去吧。”
奶嬷嬷将十四阿哥接了过来，抱着去了侧殿。
二公主面色焦急，但从小学习的礼仪还未忘：“见过德娘娘。”
“快快请起，”德妃面上露出了笑意，亲自走下去将二公主扶起来，“今儿怎么想着来我永和宫玩了?我平日里最喜欢你们这样的小格格，只可惜从前你不爱来永和宫。”二公主勉强笑了笑：“哪是不爱来，只是不知道德娘娘喜不喜欢我前来叨扰罢了。若是德娘娘愿意，我以后自然是要常来的。”
“我自然是喜欢的，”德妃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吩咐道，“快些来上茶，我要好好和二公主聊聊。”
二公主心里头记挂着去了乾清宫的弟弟，对德妃的寒喧回答的勉强。她只知道弟弟和九阿哥都进了乾清官，一心想着九阿哥有宜妃在其中周旋，若是额娘还在的话必然不用她来操心，可额娘去了，她便要想法子保护弟弟。
眼看着德妃一直叙话家常，二公主找不到插嘴的时机，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眼见德妃端起茶盏已有送客之意，二公主才一咬牙。
“娘娘，还请娘娘救救我弟弟。”二公主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如今三弟惹了事在乾清宫，我实在恐汗阿玛一怒之下……还请娘娘能从中翰旋。”
德妃嘴角的笑容淡了些，看来这二公主被荣嫔养得实在是天真了些。但面上的神情马上就转为了惊讶：“公主说什么?三阿哥惹了什么祸?”
二公主只以为是德妃还没得到消息，便将这件事细细说了一遍，希望能让德妃能去乾清宫给胤祉求个情。
本来二公主是想要自己前去的，但被身边的婉烟劝住了。那斑娘说荣娘娘娘生前和德妃娘娘交好，公主可去永和宫试试。若是自己前去，难免因是小辈而插手皇子教养之事被皇上怪罪。
虽然从未在额娘那里听说过她和德妃有什么情谊，但二公主这也是没法子了，便来永和宫死马当活马医。
德妃听着二公主的描述，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我去给乾清官走 趟倒也不算难，只这是呈上教育儿子的事情，我不过一届妃妾，如何能插手这件事。况目公主是断定宜妃已经前去乾清官了吗?若宜
妃妹妹没有前去的，只我前去的话，怕皇上更为愤怒。"
这话问住了二公主，她一心想着让人去乾清宫求情，但没有想到若是宜妃没有前去的话，自己这般请人前去似有不妥。
“我……”二公主有些茫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德妃又温声说道：“还请公主放心，若是宜妃妹妹前去的话，我自当也去乾清宫给三阿哥说情。”
说罢，又安慰了二公主几句。
二公主见德妃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好意思再得寸进尺，便借着这句话便告退了。
等到二公主的背影离去，德妃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消失：“去将十四抱来，已经吃过奶了，睡前便在我这玩会儿。”
“娘娘，”寒谷迟疑问道，“若是宜妃当真前去永和宫的话，您真要去乾清宫求情吗?”
德妃的声音冷淡："宜妃不会去的，她不是蠢人。"
兄弟俩打个架本也不是大事，宜妃的儿子又是年龄小的那一方，即便皇上后面要责罚也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太可能只责罚九阿哥。所以德妃笃行宜妃是不会过去的，她若掺和了这件事才是坏事。
寒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娘娘又面带笑容地和十四阿哥一起玩耍了。
乾清宫
康熙将两个儿子带过来后，便让他们跪在了东侧殿反省。他没有急着过去决断这两个孩子是哪个做错了事，架已经打完了，这些可以后面慢慢说，他今天是要给这两人一点教训。梁九功奉了茶进来，康熙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问道：“他们跪得可还规矩?”
既然是责罚，自然是有人看着的，如今这一摞折子批完了，算了算时间他们也跪了半个时辰了，康熙准备起身去瞧瞧了。跪半个时辰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但接着跪下去可就未必了。
“两位阿哥跪得规规矩矩的呢。”梁九功将茶轻放在桌上。康熙不置可否，起身往东侧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