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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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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二十,婚仪。

祝云时脑袋嗡嗡,心里雷声轰鸣震响,比当初听到她赐婚谢星照的时候还要剧烈。谁的婚仪?她和谢星照的?!不是,谁能告诉她,为何她从退婚这一步直接跨越到了成婚?

“婚仪?”

贡琮低声重复一遍,狐疑地眯起了眼,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立即直接射向祝云时。小郡主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脱离出来,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她讶异的神色被贡琮尽收眼底。

贡琮眼里的怀疑全数转为肯定,盯着人玩味地笑了一声,表情似轻松又似愠怒,“郡主怎么这么意外?不会也和本王一样,是头回听说这件事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神色忽然变得阴森灰暗,带着沉沉威压席卷而来。

祝云时讷讷道:“我……”

她心中崩溃极了,这她该如何说,她确实是头回听说啊!本来是离退婚临门一脚,现在倒好了,成了离成婚临门一脚了!

“婢婢确是头回知晓。”

谢星照从容地笑了笑,淡然地接过话头,还将她拉近了几步,举止亲密得倒真似即将成婚的一对恩爱未婚夫妻。

“其实婚仪本来定在明年开春,念及婚仪之事已准备得差不多,孤方才便同父皇商议改为下月二十。”

祝云时惊讶地抬眼看向谢星照,他唇边微微带笑,原本张扬的周身气息都变得柔软下来,锐利的面部线条柔和几分,透露些许温情出来。

贡琮并不了解中原繁琐的规矩,提前两个月成婚这个说法倒也勉强合理。更何况谢星照神色从容自若,语气平静无波,妮娓道来,倒将原本只有五分可信的说法一下提升到了七分。

祝云时不由得心生钦佩。

连她都快要信了。

他完美地将这副说辞补全:“是孤着急了些。”

“妯妯不会怪我吧?”

他转眸看她,脸上溢满愧疚,黑润润的眼眸蕴着情意流转,一错不错地看着祝云时。仿佛是真正心急成婚但担心爱侣责怪的郎君。

演得和真的似的。

贡琮也紧盯着她,目光强烈而恨怨,想再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破绽。

祝云时根本不敢瞧贡琮,她心态哪像谢星照那样强大,怕是一对视就要漏馅。

面对着两道炽热紧迫的目光,她心中简直可以用天摧地塌来形容,用尽力气才没让面上的笑塌下去。“自然不会了。”

面前的少年轻轻勾唇笑了,墨眸里跃上几点狡黠的光,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直白。

祝云时莫名其妙,不懂谢星照怎么突然变得高兴起来。就算把缠人的贡琮应付了,但他们可是要成婚了啊!

皇帝突然抚掌笑了几声,那笑声中满溢欣喜,与方才的低沉之声截然不同。祝云时笑容苦涩,突然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皇伯伯怕是殿中唯——个真心欢喜的人了吧。

只听皇帝声音欣然:“既然五皇子对中原的婚仪之事颇为感兴趣,那便观完礼再走吧。”

贡琮盯着祝云时几瞬,神色中偏执与不甘愤懑复杂交织,最后他突然低笑了一声,收起复杂的眼神,看向皇帝,意味深长地说:“本王确实很是期待郡主的婚仪,希望不会让本王失望。”

“陛下,那小王就先回了。”

他右手握拳放至左肩,这是他们北域的问候礼节。只是他做得却极为敷衍草率,丝毫未见恭顺之意。

祝云时暗道,果真是边地蛮夷。

下一瞬,贡琮就转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占有和兴奋。

祝云时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他怎么做到一举一动都这么吓人的?

贡琮的乌皮靴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脚步。殿门沉重阖上后,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殿门紧紧阖着,密闭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祝云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在贡琮口中的小时候就认识的人是不是她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贡琮都会见缝插针地用她和谢星照的亲事大做文章,他这次来大齐本就是为了两国谈判,他只要死咬着大齐欺骗洛昭国,并非诚心交

好,便可借此索要好处,或是以此为由起兵。

也就是说,下月二十她和谢星照必须如期举行,否则便是亲自给洛昭国发难的把柄。但她不想嫁给谢星照啊……

祝云时心头沉重,看向谢星照。

他仍旧是那副从容的姿态,对成婚之事并无多余的情绪,不痛不痒。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他可是要娶她了啊!

她忍不住问:“你方才为何和贡琮说婚仪提前了?我们分明……”

谢星照无奈道:“那还有什么法子?你和阿晖说的话贡琮都听到了,不让他亲自留下来看我们成婚,他能信吗?”祝云时被他这个理由周全的说辞堵得哑口无言,但她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

这时皇帝开了口,语气若有若无带着安抚:“妯她,现在距婚仪还有一月有余,此事确实仓促,委屈了你些,待成婚后,朕同你皇婶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祝云时心中崩溃,皇伯伯又误会了,她不是因为婚仪仓促才不满的!

她憋不住了,她和谢星照的事本就该陈明——虽然无论是否陈明,她本就无法在洛昭国的人走之前退婚,更何况如今贡琮步步紧逼,情况更加复杂。但她不想再被误会她喜欢谢星照了。

她给谢星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同她一起将此事说清楚。奇怪的是,平常总能轻松识破她的小伎俩的谢星照,此刻却看不懂她的眼神了,还茫然地冲她眨了眨眼。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祝云时上前几步跪了下来。“皇伯伯,妯妯有事想要禀报。”

皇帝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绕过桌案要来扶她。“妯妯,你这是做什么?”

祝云时婉拒了皇帝朝她伸来的手,地砖冰冷,凉意顺着骨缝钻入她的血肉,凉得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她垂着头,她知道说出来后会让帝后无比失落,空欢喜一场。

“皇伯伯,我同殿下并未两情相悦,此事是一场误会。”

“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不可置信,她不用抬头便能猜出此刻他脸上是多么的惊诧与失落。

祝云时更不敢抬头了,她怕一见到皇伯伯失望的眼神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呈伯伯,我和殿下之间並没有男女之情,此事都是 场误会,其中内情复杂,日后婶婶再慢慢同皇伯伯解释。妯婶明白,皇伯伯也是出于护我,不想令我远嫁洛昭才将我赐婚殿下。能得皇伯伯和皇婶婶如此爱护,是我三生之幸。只是……妯妯斗胆,求皇伯伯原谅,妯妯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

她一口气说完,连连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殿中静了许久,时间似被无限拉长。上首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叹。下一瞬,祝云时被扶了起来。

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一旁的谢星照。

祝云时这才注意到方才她一口气不落地说了那么一长段,谢星照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帝叹了口气,仍挣扎着重复问她:“妯妯,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这事只是一场误会?”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皱纹都莫名地深了些许,深深地印在眼角。

祝云时话语哽在喉间,再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皇伯伯和皇婶婶十几年来待她如亲女,她便是来世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她也十分贪恋这份温情,因此在谢遥苓说如果和谢星照成婚就能和他们真正地成为一家人时,她犹豫了。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没有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打破了最后一丝希望。

皇帝又是叹气一声,面露难色:“只是……方才阿照已当着贡琮的面说了婚仪之事,你也知道,贡琮是代表着洛昭国来京谈判的。”虽然她本就不抱期望成婚这事还能有变数,但此刻听皇伯伯亲口承认,她的心彻底地沉沉落了下去。祝云时尽力掩住脸上的失落,点了点头:“她妯明白,妯她亦不想看到贡琮以我为借口挑起两国争端。”罢了,比起原定的和亲嫁给那喜怒不定的怪人贡琮,嫁给谢星照已是好一些了。

她忍着眼中的酸涩安慰自己,起码皇伯伯和皇婶婶待她极好,而且还有阿苓作伴,大不了日后她离谢星照远些就是了。眼不见为净,没关系的。

怎料皇帝又道:“但既然你确实不愿嫁给阿照,皇伯伯也不愿勉强你。只是眼下成婚事无法更改,只能先等贡琮回洛昭国,此事平息。不若这样吧,半年后朕再下旨令你同阿照和离。”祝云时被这峰回路转惊得心中狂跳不止,愣了足足几息才反应过来,眼眸瞬间明亮。皇伯伯这意思便是同意她不嫁给谢星照了!

虽然她需得和谢星照顶着夫妻头衔半年,但事已至此,这已是最好的做法了。

皇帝又看向谢星照,“阿照,你可赞同?”

祝云时紧张地看向谢星照。

谢星照淡淡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移了眸子平静道:“儿臣没意见。”

“那便先这么办吧。”

祝云时心中一喜,成了!她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皇伯伯成全!”

皇帝又将跪着的小郡主扶了起来。“婢婢,你身子还没好全,先回府吧。”

“是,那妯妯先行告退。”

祝云时本就是个不多想的性子,只猜想皇伯伯有事要和谢星照商谈,低眉行了礼就迅速退出了殿内。

少女一走,殿中寂静了几瞬。

“跪下!”

皇帝背过身去,突然厉声开口,方才脸上的慈爱神情顿时消失殆尽。

谢星照利落撩袍,跪在了方才祝云时跪的位置。他背脊挺得笔直,虽是跪着,但看上去并不像犯了错的样子。

“你胆子可真大,连朕都敢瞒!”

方才贡琮发难,其文细想之下,未必没有其他解决之法。但儿子却激进地提出了提前操办婚仪,甚至连日子都选好了——是他们之前拟日子时最前面的一个日子。

他还以为二人两情相悦,只是儿子心急,心想着索性迟早都是要成婚的,便也未反对什么。

直到祝云时跪着和他陈明真相,他才明白过来,为何这段时日南安侯在时,儿子总是也在场,有时还故意打断南安侯的话。原来婢妯对这桩婚事并不愿意,只是儿子一直阻拦让他知道真相。而此刻箭在弦上,他们二人必须成婚,此事不可能再改。

真是好谋算。

谢星照垂眼,平静道:“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皇帝语气染上怒意:“太子!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方才若是一个不慎,洛昭国真借此发难,旁的不说,你就愿意看到娉她自责的样子?”

谢星照垂眼看着地砖上的纹路,膝盖下的地砖还若有若无地残留着少女未散去的几丝余温。

他自是不愿。

所以他不会给旁人这个机会,他会护好她,她也只能由他来护。

“父皇放心,儿臣有分寸。”

皇帝盯着他看了几瞬,目光复杂。

婚仪那事定下后,他看得出来,儿子的姿态隐隐透露着计谋得逞的顺意,眼里满是志在必得和笃定,就连他说出半年就和离的事后,他的神色也未乱过一分。

儿子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懂得不着痕迹地使手段达成目的,就连他和皇后都完全被他蒙在了鼓里。

“妯妯当初猎到锦鸟,也是你做的?”

如果没有那只锦鸟,为避开洛昭国,他当时应该会问祝云时的心意为她挑一位郎君赐婚,而不是误以为她喜欢阿照直接赐了婚。

“此事并非儿臣所为,儿臣会派人去查。”

见儿子面色平静,皇帝神色几变,沉沉叹了口气:“那你就派人去查吧。虽事已至此,但成婚半年后,若妯娟还是一心和离,你也不得再设计阻拦。”

他看着儿子正色道:“阿照,你最好希望婢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权势和手段,有时并不能夺来人心。”谢星照垂着眼一言不发。皇帝目光沉重地看着他,殿中静了许久。

“回东宫闭门思过吧,这阵子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出来了。”谢星照俯首:“儿臣遵旨。”

太子婚仪提前一事迅速在宫中流传开来,上上下下迅速地忙碌起来。祝云时今日进宫,路上就碰见不少恭贺她的宫人们。此刻和谢遥苓从凤仪宫中出来,又接受了一波凤仪宫宫人的恭贺。祝云时叹了口气。

谢遥苓安慰她:“你别难过了,母后方才不是说了吗,就算你半年后和阿兄和离了,她也会一直将你看作亲女。”

祝云时喃喃道:“就是这样才难过啊。”

方才见了皇后,她的反应倒超出祝云时预料,她本以为皇婶婶会很失落,结果皇婶婶只是责怪她为何不早些将这事告诉她。

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原因,皇后沉默了一阵后将她拉至跟前,郑重认真地告诉她,无论如何她永远会将她视作亲女。

祝云时忍不住掉了眼泪,以至于后面演变为皇后和谢遥苓在轮流安慰她,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从凤仪宫出来。

只是眼眶仍旧红红的。

“那不如你以后嫁给阿晖吧。既然你不喜欢阿兄,思来想去,阿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祝云时捶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对了,湘悦她……如何了?”

“这事好像是全权交由阿兄处置了,我没听到什么消息。”谢遥苓又问:“怎么了?”

祝云时皱眉,沉下语气道:“你不觉得自从秋猎开始,发生的事就有些奇怪吗?”

谢遥苓想了想,神色突然染上几丝害怕,“还真是,现下看来,当初你和阿兄突然遇到的猛虎恐怕也是冲你来的。这回你落水也是朝着取你性命去的。但是这回是高湘悦做的,难道猛虎也是她放的?”

祝云时摇摇头:“她父亲只是礼部侍郎,应当没有那么门路能够找到这么一头猛虎还将它混入林场。”

谢遥苓惊惧道:“那就是说,想要你性命的不止她一人?对了,还有那头锦鸟,又是谁放的?应该不是同一人吧,放锦鸟分明是想助你。”

祝云时立马反驳:“怎么会是助我?让我嫁给谢星照,分明是想害我!”

她幽幽叹了口气:“但我派人去查,当初处理猎物的人均一口咬定我的竹篓送来时就有锦鸟,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她总觉得有一股势力在阻止着她往下查探。

“不过这人的手段比较轻缓,应当和放虎的不是一人,暂时也不会对我下什么毒手。但不管怎样,我现在只感觉这周围可怕得很。”祝云时看了看四周来往的宫人,这其中可能就有想害她的人。

谢遥苓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婢妯,那婚仪前你还是别出门了。”

“对了,谢星照现下在东宫吗?”

“应当在的。阿兄近日也不知为何,平日里一直在东宫待着,只上朝或是接见洛昭国的人时才会出门,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祝云时皱了皱眉,这可不像是谢星照的作风,他平日里可是个闲不住的主,居然会这么老实地一直待在东宫里吗?

“正巧顺路,那我去东宫寻他吧。”

她也有些话想问他。

进了东宫,东宫中的宫人和她行礼后便默默干着手中的活,不知为何,她感觉四周空寂极了。她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谢星照……不会是被皇伯伯关紧闭了吧?

可是,他也没犯什么错啊,他上一次被关禁闭还是因为证她去树上摘青梅,结果她从树上摔了下来这件事。而且皇伯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关他禁闭?

但不出门又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祝云时满腹狐疑,被领路的宫人带到了书房前。

推门进去,只见谢星照今日难得穿了件素净的晴山蓝衣袍,上头简约以银线绣了几朵梅花,背对着她坐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执着枚玲珑剔透的白玉棋子,正在破解棋局。

祝云时莫名觉得他的背影有几分萧瑟苍凉。“怎么好好想到来找我了?”

隔着后脑勺,祝云时都能想到他说这话时脸上得意的神情。她现在完全能够确定他没被关禁闭了,毕竟谁关了禁闭还会这般惬意轻松的?!

她走到他跟前,“我有事想问你。”

谢星照懒懒地抬眼看她,表情突然一顿。“哭过了?”

祝云时有几分别扭,扭过头去不让他看她的眼睛:“跟你没关系。”

谢星照轻轻将指尖的棋子丢入棋盒中,发出“啪嗒”一声轻响。他抬手戳了戳她红肿的眼皮,“爱哭鬼。”

祝云时直接拍掉他的手,不耐道:“你别闹。你快告诉我,你要如何处置湘悦?”

谢星照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捻起一枚棋子,又轻轻丢入棋盒,漫不经心问她:“自然是听你处置了,你想怎么处置她?”

他又逗她。

“我……我不知道。我能见见她吗?”祝云时纠结地绞着腰间系着的丝绦,“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推我。”

谢星照扬了扬英气的眉,“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拖长了音调。

祝云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每次都这样。她没好气地回:“求你。”

怎料谢星照突然轻笑出声,眼里全是对她的嘲弄。“祝云时,你未免也太自觉了吧。但我只不过是想说——最近不行,待婚仪后让你见。”

他又耍她!

祝云时心头火起。

提起婚仪,她顺势问:“你那日是有其他解决办法的,对不对?”她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丝神情。

祝云时回去后翻来覆去地回想,总觉得那日贡琮虽步步紧逼,明里暗里地威胁,但倒也没到直接操办婚仪的地步。但她不明白的是,谢星照也不想和她成婚,又为何要这么做?

谢星照坦然地回视她,双目含笑打趣道:“怎么?这么高看我?”

祝云时不理他的插科打诨,“你就说是与不是,而且——”她顿了顿,将一直憋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并不想退婚?”

谢星照神色微滞,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

“是——”不是?他突然凑近几分,手突然抚上了她的额头,掌心微热。

“你你你你干什么?”祝云时被他放大的脸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谢星照收回手,“病好全了吗?”

祝云时莫名其妙:“好差不多了呀。”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想娶你?”

祝云时被他反问得倒像是自己自恋了,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不是最好,记得我们的约定。成婚不过是无奈之举,我们这半年最好相安无事地做 对假夫妻。半年一到,立刻和离。”

白玉棋子在他的指尖被摩挲把玩,“当然,一天都不会多。”

祝云时稍稍安了心,她这几日发现,和谢星照假成婚半年倒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也许是有贡琮做比。

又也许是谢星照这一阵子确实还挺配合地帮她,还直接跳入水中救了她一次,她又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自然也会觉得他人似乎没有那么坏了。完了,她不会真病坏了脑子吧,她怎么会觉得谢星照那日是故意的?就谢星照这样子,怎么会是想娶她?

罢了,先不想那么多了,这半年就当换个地儿住了,宫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且还能日日见到皇婶婶和阿苓,除了可能见到谢星照的次数可能多了点,其实也还不错。

“对了,”谢星照突然道:“这些日子无事便不要出门了。”

祝云时皱起秀眉,他怎么还管起她出不出门了?

“还有,旁人递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就算那人是你的好友。”

祝云时明白过来,“知道了。”

她本就这么想的,现下不知道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难缠的贡琮还没走,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就算平日在迟钝,现下也明白该谨慎。

“那我先走了。”

“等等。”

祝云时疑惑地看他。

却见他缓缓开口:“有什么要添置的么?”脸上从容地好像只是在问她用过膳否。

祝云时的脸蹭一下红了,添置物件……仿佛他们真的是要做夫妻一般,这种若有若无的亲密令她不自在极了。

“没没有!”

她胡乱应了一句,离开东宫前依旧不忘顺走谢星照摆在桌案上的几块糕点。看着少女远走的背影,谢星照无声启唇笑了,又继续从棋盒中捻起棋子。

“殿下,这是刚做的如意糕……咦?”

问砚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看到殿下不知为何笑得如此愉悦,再看到桌上糕点盘子竟还空了几块,忍不住吃惊出声。

这些日子殿下一直令小厨房新来的糕点师傅做糕点,但做了一盘又一盘,殿下一动都未动过,怎样端进去的,就是怎样端出来的。

怎的今天突然吃了几块?

谢星照看着桌上的糕点盘子,眼里又扬起笑意。“告诉小厨房,不用再做了。”

问砚疑惑道:“这……为何?是殿下不喜欢吗?”但看殿下神情愉悦,自从被陛下关紧闭后都未见过他如此有兴致了,不像是对糕点不满的样子啊?

谢星照行云流水地往棋盘上放棋子,“她喜欢就好了。”

问砚将两盘糕点端出门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殿下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嘉言郡主。原来殿下这几日一直让小厨房做糕点,是早就料到郡主会来找他?

他就说,为何前几月殿下突然派人去江南寻了个极为有名的糕点师傅带回了东宫,原来都是为了嘉言郡主啊。

天高云淡,南安侯府外悬灯结彩,窗棂之上均贴着大大的“喜”,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红,空中都洋溢着浓厚的喜庆之气。

天还未亮全,府内便传来绵延不绝的忙碌沸腾声。

“哎呀郡主,您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这可如何见人啊!采枝,快去弄几条热帕子来给郡主热敷。”“马上来。”

祝云时神色恹恹地盯着铜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愣神,身后一群婢子们忙前忙后地为她梳妆。

她今日寅时便被拉起来了。

因为母亲早逝,虽然她和谢星照成婚是假的,但昨日皇后还是将她唤进宫中说了许久的话。回府后她又和阿爹谈了许久,忍不住流了好多眼泪,阿爹只不断安慰着她,说一定会经常入宫看她。她和阿爹刚团聚没多久,她就要嫁进东宫去,就算阿爹常进宫,但性质始终变得不同了。

回房后,想到明日就要嫁给谢星照,小郡主悲从中来,又偷偷在床帐里抹了大半晌眼泪,最后哭累了,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睡得晚,醒得又早,现下已是困得神思混沌。

耳旁,阿玥姑姑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她念着规矩:“郡主,等会您出阁时记得走得慢些,端庄些,莫要像平日那般了。进宫后记得面对陛下和娘娘时要……”待到卯时,按大齐习俗,平日里一起玩乐的小娘子也特地在她整装出阁前来为她添妆。梁月琼看着镜子里的祝云时惊叹:“娉姨今日可真好看。”祝云时听了,这么早被拉起来梳妆的怨气也消了大半。她刚咧开嘴笑,下一瞬,梁月琼便跟了一句:“太子殿下看到了定然挪不开眼。”

祝云时嘴角瞬间压了下去:“……”

“婢婢,你今日肯定要到很晚才能吃上东西,我给你备了几块你爱吃的糕点,你先垫垫肚子吧。”好友崔梨甜甜笑着,递来一个油纸包。

祝云时心头一软,“多谢阿梨。”她小心接过那个油纸包,对她回以一笑。

梳妆梳得差不多了,几个小娘子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出了闺房。祝云时盖着红盖头,静坐着等待出阁。

一股清甜的香味始终萦绕在鼻尖,她倒真觉得有些饿了,悄悄掀了盖头,去拿方才崔梨递给她的糕点。那油纸里头包了好几块精致的桃花糕,色泽艳丽,一打开那股清甜香便更加浓郁,光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祝云时刚要捻一块放入嘴中,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谢星照时他说的话。她的手指顿了顿,又将桃花糕包好,放在了一旁。采枝正在一旁清点妆奁,无意转头一看,惊道:“呀!郡主你怎么自个掀了盖头呢,快盖上快盖上!”

“知道了知道了。”祝云时应了几声,自觉地坐了回去将盖头盖上。

“采枝,你快来拿一下吉祥锁!”外头传来遥遥呼喊。

“诶——来啦。”

卧房响起一阵门扇开阖声。

祝云时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系在腰间的金玉珠串。突然,又响起一道门扇开阖声。祝云时唤了声:“采枝?”没有应答。

一阵脚步声响起。

祝云时心里扬起一阵异样,将红盖头掀开。

只见一陌生男子静静站在她跟前。

东宫中鼓乐齐鸣,语笑喧阗。

“请太子殿下揭盖头——”

喜房门帘外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一同随着说着漂亮的吉祥话,好奇地往里张望。

谢星照今日一身大红滚金边喜服,他五官本就深邃立体,线条锋利,着红后更显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黑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虽然他今日神情一如平常,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周身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隐隐散着愉悦气息。

他利落拿起喜称。

郎君贵女们默默扬起脖子,翘首以望。

而人群之中,一小娘子掩在宽大的袖中的手悄悄攥成了拳。这个时辰,贡琮应当都已经带人出了关吧。

她得逞地笑了。

喜称轻轻一挑,便露出了盖头下的粉唇朱面,云容月貌。人群中响起几道惊呼。只听小皇子谢望晖高声嚷:“妯妯姐姐真好看!”

那张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听到谢望晖的话后才微微露了点喜色,漂亮的一双眼里眼波流转,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小娘子笑容凝滞了一瞬,指甲几乎插进掌心里,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

这时,一直背对着众人的谢星照似有所感,回头望了过来——

那小娘子连忙压下眼里的几丝慌乱。

热闹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戌时末,宫中上方依旧回旋着丝竹之声。

祝云时卸了凤冠,沐浴梳洗后卸了力靠在床柱上,眼皮已开始上下打架。按大齐习俗,婚仪时她不必出席宫宴,但同时,她也不得先行睡下,必须等谢星照参加完宫宴回来。

祝云时纳闷,她与谢星照都不宿在一处,居然还要等他回来。

左等右等,就在她险些就要脱力倒下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宫人们的声音:“见过殿下。”

祝云时顿时清醒。

房门吱呀一声,走进个高大的人影来。

祝云时困得声音都变得含糊,听上去像有气无力的撒娇:“你好慢啊。对了,人抓到了吗?”今日大婚,房内点燃了不少喜烛,照得卧房红暖一片,红火的光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少年高挺的鼻和眉骨。祝云时闭着眼,只觉房内又没了声响,奇怪地用力掀开沉重眼帘,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炽热而直白的视线。

瞌睡顿时散了几分。

又是这个眼神。

今日饮合卺酒时,他就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几分欢愉中夹杂着幽怨又带上了点偏执。复杂得她看不懂。

她平日一向是宁愿强撑都不愿意落于谢星照下风的,但今日在他那样炽热的目光下,难得地惊慌挪开了眼。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

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先去沐浴了。”

嗯?沐浴?

不是分床宿吗?

祝云时如临大敌,刚要叫住他,却见他已经风风火火地进了浴房。

走这么快干嘛?

她皱了皱眉。

她又靠回床柱上,打算假寐片刻,但里头迅速传出的哗啦水声却像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的心跳拨乱。祝云时烦躁起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脑中还越来越清明。

一炷香后,那恼人水声终于停了。

谢星照半湿的头发高高束起,他已经将那身火红的喜服褪下,换了身干净的素白寝衣,浑身腾腾散着热气。

“你还没回答我,人抓到了吗?”祝云时语气有些哀怨,不知是因为又等了谢星照一炷香,还是因为被水声扰得没了睡意。

“抓到了,但没问出什么,还得再用些手段。”

祝云时皱眉。

今日出阁前,房中突然出现的冷面男子把她吓了一跳。她辨认了半天,才记起来好像是谢星照的影卫,她见过一次。原来贡琮打算来个调包之计,派人将她打晕后,换个假的替她上花轿入东宫,而等到众人发现时,她早已被带着出了关,进入了洛昭国地界。

祝云时听得冷汗涔涔。

难怪贡琮那日在乾祥殿看她会是那个眼神!他根本没有放弃过!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借婚仪偷龙转凤。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谢星照早已派了他的大半影卫暗藏在南安侯府外,他从死牢中选了个和她身量相仿的死囚,又用上了些易容术假扮成她,被贡琮派来的人带走了。

而贡琮准备的假的她,自然是被谢星照的人扣下了。

祝云时心中生出无数后怕。问题是……南安侯府守卫森严,贡琮的人是怎么进入她府上的?

除非,是有人带进来的。

但今日进府的都是她的好友。

祝云时心中发寒。

谢星照坐在拔步床的另一侧,修长的双腿展开,上半身也和她一般慵懒地靠在另一侧床柱上。“你房内的那包桃花糕里放了软筋散。”

他赞许地看她,“不错嘛,现在知道防范了,换做平时早就吃光了吧。”

祝云时罕见地没和他吵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喃喃道:“桃花糕,那是阿梨给我的,怎么会是阿梨呢?”

崔梨和她从前在云锦书院时就交好,在众人眼中,她一向是温婉贤良的娘子,怎么会突然对她下此毒手?

祝云时神思一转,难道是林若菡?阿梨和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们关系都不错,和林若菡也算是关系亲密了,莫不是林若菡借阿梨的手下的药?

但她毕竟没有实质证据,此刻便也没有再说。

额间又被弹了一下。

她思绪立刻被打断。

“不准再弹我了!”

谢星照对她的抗议不置可否,“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贡琮已经出了关回洛昭国了,崔梨我也派人去查了,这些事我来处理。”

祝云时突然忍不住问:“我之前真的见过贡琮吗?”

谢星照淡淡垂下眼,笃定道:“没有,他认错人了。”

“连人都能认错,他未免也太疯了吧。”祝云时愤怒低声骂道。

“好了,”谢星照缓缓掀开大红喜被,“安寝吧。”

祝云时:?

她迅速压住喜被,阻止他钻进去。“安什么寝?不是分房睡吗?”

谢星照好笑地看她,“大婚当夜就分房,你想让别人怎么看我?”

祝云时不解:“别人怎么看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假成亲,好传到洛昭国去?”

祝云时语气弱了:“那……那倒也不是。”

见谢星照又要掀开被子,祝云时立刻又加了点力道压住被子。

谢星照已是不耐烦,眼神十分不满。

“那我也不想和你一起睡啊,不若你让他们再加床被子吧。”

谢星照盯了她一阵,只好起身,开门和外头的人吩咐了几句。

宫人迅速送来床新被子。

谢星照无奈地看她:“可以了吧?”

祝云时看着床上的两床被子,他的拔步床很大,睡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两床被子之间似隔着条银河。小郡主很满意。

“睡吧。”

劳累了一天,祝云时一沾枕头,困意便沉沉地席卷上来,将她脑里的清明一点点吞噬。黑暗中突然传来谢星照的声音:“祝云时?”祝云时累得要命,自是懒得搭理他,只装作已经熟睡了。

她意识缓慢下沉,就在要陷入黑暗时,身后突然传来轻缓的动静。热意从后背缠了上来。

祝云时顿时瞌睡散了个干净。

下一瞬,耳边突然响起他极轻极轻的喟叹,像是暗夜里无声吹来,来去无踪的一缕风。

“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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