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抬眼，喻缘往江树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与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上。见在他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莹白的光烫在他的指骨边缘，喻缘沉默一瞬，收回目光。
左右看了一眼身侧正在敲着键盘的同事，虽然注意不到她的屏幕，但她还是有点莫名的心虚，不敢点开电脑端的微信。向后靠了靠，喻缘低头，拿出手机：「没有呀。」
先回了江树。
消息一发出去，聊天框上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紧接着，对面两条消息弹出来：「真的吗….…」「昨晚，还有刚刚在电梯。」他直白点出来。
好吧，确实。
喻缘沉默着，没有再否认，她敲下一行字：「那就是有吧。」发出去没管江树怎么回，她切出聊天框，盯着消息列表沉思。
昨晚其实还没有考虑清楚，思绪还乱着，今天再看见他，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待。
原本是打算再等等，看看在公司和江树的接触情况，再行定夺，但是今天知道以后和他的接触少不了……如果以后不想被撞破引起什么的话，确实，该主动断掉的来着。已经隐隐有了点打算，再点进他的聊天框，看他新发出的那条：「心情不好?」
「不是。」
喻缘回他，顿了一下，她倏然问他：「下班后你有空吗?」应该要和他好好聊聊的。
江树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微微挑眉，没急着回，他抬眼，看向喻缘的方向：此时此刻，她正低头，捧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手机屏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她轻轻咬着唇，神色纠结。
目光重新落回屏幕，江树回她：「有空。」
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见那边，她发了个：「那下了班再说。」江树眉心微跳，手指点在屏幕上，对话框里的文字增增改改，后又全删掉，他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他端着杯子站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出门的时候，余光向她那侧看去，发现喻缘仍看着手机屏幕，正在打字。
停了一瞬，江树视线落在她的唇角，此时正微微勾起，没有方才那样紧绷。
走出会议室的门，江树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却没有喻缘的消息提示。
和江树确定好，喻缘退出聊天框，发现夏行舟的消息还没有回，点进去，看见他发的那条下课了，而后又有条新的：「去吃午饭，快中午了，姐姐吃午饭了吗?」
「还没，还在开会，我还没下班。」喻缘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那么辛苦，那姐姐什么时候下班。」夏行舟随着消息一起发过来的是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喻缘认出来，这和她之前发给他的那个表情包是一个系列的，也是拟人小芋圆。看着对话框里Q弹的小表情，她顺手点了收藏：「这个新表情我没见过耶，和我之前发给你的是一套的嘛。」
「对，是一套的，见上次姐姐发了，我又从网上找了剩下的，姐姐你要吗?我发你」说完，夏行舟一连发过来十几条，都是拟人小芋圆的表情包。喻缘看着都挺可爱，——存上。事实证明人见到可爱的东西就心情愉悦，刚刚那点纠结的小烦恼缓和了点，喻缘轻笑，回了个：「谢谢你呀。」
「不客气的姐姐。」
夏行舟说着，后面跟了个小芋圆跳舞的表情。喻缘翻着新收的表情包，回了个弯腰道谢的。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发了好几个小表情用来对话。
「所以姐姐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你点外卖吧，想吃什么?」眼见话题隐隐有点跑偏，夏行舟结束表情包发送，主动问起。
啊嘞?怎么忽然要点外卖?
喻缘有点愣，紧忙回：「下班应该要等一会，外卖的话不用了，我应该去吃公司食堂，不用你破费的。」消息刚发出，下一秒，还没等到夏行舟回，就听见江树的声音响起，提醒着下一轮会议开始。
喻缘关掉手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江树端着水杯进来，和她对视一眼，而后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往位子上走。目光随着他抽开椅子坐下，喻缘正了神色，敛回视线。
接下来就是有想法的同事上去一个个汇报，他们可以在底下讨论，共同先商议出一些暂时可以尝试的。几个同事轮次上去，喻缘也上去简要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她的思路记得密密麻麻。介绍时投影仪要连电脑，保险起见，她先退了微信再连，因此没有顾及消息，等到汇报完毕会议结束，才看见夏行舟回过来的话。
「姐姐，上次说了要请你吃饭来着，姐姐一直没什么时间，想要在这个期间先补偿一下你。」
见他那么说，喻缘想起来她和夏行舟约的那顿遥遥无期的饭。抱着笔记本出了会议室，她一边往工位上走一边回消息：「吃饭的话其实也不是必须，补偿就更不用了，其实没关系的。」
低着头，按着屏幕太专心，没顾及脚下眼前的人，倏然，撞上前面人的背。手机被碰掉，喻缘回神，对前面同事说了声不好意思，同事摆手说没关系。喻缘看了一眼同事，见她没有被碰伤，她松了口气，再次说了声抱歉，弯下腰，准备去捡手机。
下一秒，视线内闯进眼熟的深灰色裤脚，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拿起手机，递过来。怔了一瞬，喻缘缓缓直起身，目光沿着向上看去，江树站在她身侧，看着她。
与他对视一瞬，看见他手心里的手机，屏幕向上，还亮着，停留在和夏行舟聊天的那个界面。忽就有点紧张，喻缘紧忙接过来——在他视线注意到屏幕之前。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抿了抿唇，小声道了一声谢谢，而后，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江树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眼前，他沉眸，脑中掠过是方才无意间瞥见的，对话里的最新一条消息：「但是姐姐，我想对你好。」
姐姐?想对你好?
半晌，他轻轻拧眉。
整个下午，江树的思绪都落在那个“姐姐”上。
无意间看见，匆匆一瞥，他也不知道对面那个人是男是女，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个语气，这种说话方式..…追求者?暗恋她的人?江树忍不住想。所以那个时候，在回完他消息之后，喻缘就是在和他聊天吗?
回忆起之前，他出门时和回来时，在她脸上看见的浅浅笑意。聊的什么,那么开心?
靠在椅子上，他盯着眼前不断跑程序的电脑显示器，心里想的全是那句姐姐。难道她喜欢这种?喜欢被叫姐姐?
江树敛眉沉思。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下班的点，最后看了一眼数据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前，江树给喻缘发消息，告诉她可以先到公司负一楼的车库等他。喻缘回了个不要，然后，给他转过来一个定位：「我在这里等你。」点开来看，是附近一条路的便利店。心下虽有点疑惑，但还是没问，江树下了楼，开车去接她。
喻缘坐在便利店门边的用餐区，腿边搁了盒水果。刚刚怕不买东西光在这等着会有点尴尬，她随便挑了盒无籽葡萄。看着手机上江树发过来到了的消息，她抬眼，隔着玻璃墙，看见江树的车停在路边。
左右看了一眼见路上好像没有认识的人，喻缘拎起葡萄，出了便利店，急匆匆走到他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怎么了?"
见她这么慌张，江树视线落到她快速关上的车门上，倾身过去，边给她系安全带，边问道。
喻缘缓了神，视线从车窗外收回，见他气息离得那么近，倏然就有点紧张，从他手上抢过安全带的扣：“我自己系就好。”说着，顺手把手上拎着的水果袋子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江树接过来，往里看了一眼，一串洗干净的葡萄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保鲜膜裹着。“你人来就行，不用那么客气，还带水果。”他道。系好安全带，喻缘闻言，看着他手中提着的葡萄，愣了一瞬，意识到他是误会了，摇摇头解释：“这个是我留着晚上回家当宵夜的。”
江树：“….…”
她把葡萄拿回去，放在腿上："走吧。"
“是饿了吗，”江树收回视线，发动车子，问道，“要不要先去吃点饭?”“不用，早做完早回家，我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吃。”喻缘想着今晚的打算，回他。
听着她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回答，江树沉默一瞬，说：“其实，你今晚可以住我家，上次你走之后，我添置了洗漱用品，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摇摇头，喻缘道了一声不用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去了…..不过这句话她暂时没有说出口——还是等结束再说吧。
这样想着，她一时无言，见江树在开车，她收回视线，不再搭话。目光落到葡萄上，有点忍不住，喻缘拆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个。
车内沉默半晌，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江树目光忍不住向她瞥去，看见她低头，腮帮子鼓鼓的，正往嘴里塞着水果。他主动搭话："我也想吃。"
???
冷不丁的一声，喻缘抬眼看他。见他视线落向她手里的葡萄盒子，喻缘把举着盒子，递到他面前：“吃吧。”
江树目光扫了一眼自己搭在方向盘的双手，示意：“没手，吃不了。”喻缘一瞬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拿回盒子，她没顺着他：“那你开完车之后再吃，我给你留点。”
“但我想现在吃。”
“别想。”
红灯转绿，江树不再坚持，收回视线，过了路口。他没有再提，喻缘忍不住余光瞥向他，见他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她忽然有点于心不忍。
这种心态持续到回了他家。
听见他在身后关上房门，喻缘转身，把盒子重新递到江树面前：“现在吃吧，给你留了很多。”江树闻言，手从门把上松开，看她。
迎着他的目光，喻缘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沉默一瞬，她听见江树道了一声好。
正要把盒子递到他手里，就见他低头，就着她端着盒子的手，牙齿轻轻咬上一粒。这是什么吃法?正要叫他自己拿着盒子，喻缘还没开口，下一秒，后颈覆上他的手指，揽着她带向自己。
他咬着葡萄吻上来。
汁水在双唇相贴的那一瞬间炸破，溢出果皮，清甜的，黏腻的，沿着唇角溢出，从口边滑下。流到脖颈，顺着弧度，没入颈窝。
买的这盒葡萄糖分很高，汁水停在皮肤上，有点发黏，怪怪的触感，不大好受。但是顾不得这些，因为江树的吻堵得她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汁水不断地从唇边往下，唇齿间溢的满满都是葡萄味道，虽然是新鲜的，但是隐隐的，喻缘感觉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着葡萄发酵过后的淡淡酒香。
这个时候，半颗葡萄顺着纠缠的唇齿被推进她口中。
突兀的，喻缘下意识舌尖抵着它，感受到圆润的果皮形状，还有带着清甜的果肉。而后，江树的吻离开她的唇，沿着方才汁水流淌的线路缓缓，一点点吻过，舌尖勾勒轮廓。异样的触感：他的唇是软的，温热的。唇间含了个物件，是凉的，又滑又涩的。
是什么?
喻缘全身感官跟着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葡萄。他咬着葡萄，一点点吻过她。意识到这点，她倏然红了脸。吃的东西怎么能…..
把嘴里的半粒咬碎，咽进肚里，喻缘刚想说话，他的手指带着新的一粒，塞进她嘴里。
“唔!”
感受到他指尖带着葡萄，按在她舌上碾转，搓磨，好似在模仿他舌尖带着的另一粒葡萄，在另个地方动作。喻缘想说话，但嘴里被填满，口水沿着唇齿还有他塞在她口里的手指指根往下流。
“喵”的一声，仙草从里屋走出来，缓缓踱步，停在她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脚，而后仰头，一双眼停在她手上拿着的葡萄盒子。虽然是猫，但是在这种时候，被直勾勾地看着，喻缘的羞耻感满得将要溢出。
偏偏这时，江树收回手，跪下身，舌尖推着一粒，缓缓滑动。她一抖，后背抵着门，又被他扶着腰站稳。
“拿稳，别洒了，”江树轻声开口提醒，“猫吃不了葡萄。”
喻缘闻言，双手抱着装着葡萄的小盒，口中急切把刚刚那粒葡萄嚼碎咽进，她终于能开口说话，带着点羞愤：“仙草在看着呢……”
“没事，它看不懂。”
江树说着，声音含含糊糊。
仙草确实看不懂。
它是被气味吸引过来的，喻缘的气味，江树的气味，感觉到熟悉的人，它停在他们脚边，来回徘徊，好奇看着他们的动作。喵喵叫了几声，见没人理自己，仙草终于疲乏无趣，又踱步着离开。
喻缘没有注意到。
眼下能够下意识分出一点点心神，注意着手上的葡萄盒子不要洒就已经是她的极限。
腿软到站不住，被江树抱起，没回房间，就在沙发上。浮沉间，她坐在他身上，有点不稳，想抓他肩，但是手没空下来。直到听见江树轻笑，问她："还端着呢?"
“仙草回房了，”他掐着她纤细的腰，提醒道，“可以把盒子放下了。”
喻缘回过神，顺着他的话，看向手里端着的塑料盒子，里面的葡萄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有些还滚到了外面，散落到沙发，躺在地上。盒子里仅剩几个。
"我的葡萄，”她有些心疼，嗔怪，“我都没吃多少..…"
抓着她的手，把她手上的盒子拿下来，随手放到茶几，江树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解锁，递到她手机：“拿我手机点外卖，送达时间选三小时后。”
喻缘接过来，屏幕上就是外卖软件的页面，她颤着手，手指戳在屏幕上，磕磕绊绊的，搜puts……
字没打全，还不小心按错，她空出一只手，拍他肩：“你先别动。”
“好好。”
江树闻言，停下来。
看着她微微拧眉，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江树手圈着她的腰，靠在身后沙发，细细看着她。
喻缘缓了一口气，稳了点，搜了葡萄，往下刷着店铺。但当江树真的不动，就停在里面，却又酸酸的有点难受，胀得慌。喻缘看着手机，下意识前后蹭着。
“让我不动，自己腰动个什么?”江树眼眸半眯，看着她，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
!!!
猛然感受到一个深顶，喻缘手一抖，手机从手机掉落，啪的一声砸在他腹肌上。江树顺手捞起，看着店铺界面，一边单手稳着她的腰，一边快速下好单选完送达时间。点好单，没再看一眼，他径直将手机甩到一边：“给你点了葡萄还有别的水果，送过来后慢慢吃。”
“那刚刚……掉在地上的，”喻缘视线瞥着散落在地面的那些，“好浪费。”说着，她圈着他的脖颈，埋头咬他的肩。
闷哼一声，江树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仰头，感受到她的气息落在颈窝，他伸手，就势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侧过头，他吻着她耳尖，耐心哄着：“过会我捡起洗洗我吃。”
听他这样说，喻缘勉强满意。
窝在他怀里，半晌，她又拍他：“你慢一点呀。”
江树这次不依着她，捏了捏她的脸：“这个不行，宝宝忍忍好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