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谢楼反攻赤门的速度比葡萄预想中的还要快。夜色还未降临,雷霆寨那边便派人过来传话,已经可以动身前往寨子了。
这话传到葡萄这边时,葡萄正暖乎乎的躺在柏香特意铺上的貂皮毯子上,听到这话,小姑娘艰难的从被窝里动身。倒没有不情愿。
在哪里躺不是躺?
就是换个地方躺而已。
洞穴虽好,可是太过于简陋,去到屋子说不定她躺得更舒服,还有柔软的床榻可以睡。
况且,她才没有谢楼那么挑剔呢,有床睡就很好啦。想到这里,小姑娘的步伐更加积极,屁颠屁颠的跟着雷霆寨一行人走出了洞穴。
可是,她只是半天没有出来而已,外面的世界都恍然变了模样。
苍白的雪霜厚厚覆盖在四周,从干枯的树木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无一幸免。
空中还飘荡着雪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少女披着狐裘的双肩上便是积上了一层白霜。
狂风怒吼,树枝在暴风雪中簌簌作响,连葡萄狐裘上挂着的两颗雪白、毛茸茸的小毛球都可怜被吹得飞起。如果是寻常人,这般天气,任何计划都要在这个暴风雪前搁置作罢,但雷霆寨的秘密洞穴与大本营相隔不远,洞穴内干粮与被褥有限。
除却一些不适宜行动的老弱妇孺继续留在洞穴,其他人都准备原路返回寨子。
只是。
众人的步伐都奇怪的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葡萄的目光看去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奇怪的钉在了天幕上。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戾叫划破了天际,葡萄顺着目光望向戾叫的来源时,发现竟然就在她的头顶上。一只通体雪白的飞鹰盘旋在他们一行人的头顶上,不知盘旋了多久,始终不肯离去。
那只飞鹰仿佛具有灵性般,那双锐利的鹰眸一一扫视着在场所有人,直至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葡萄的瞳仁微微睁大。
那是--
就在这时,只见空中徘徊的那只飞鹰一声戾叫,下一刻居然直直朝小姑娘的方向疾速袭来。“姑娘!”
柏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一瞬发生的极快,众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柏香甚至都来不及拉开对方,便见那只飞鹰直直冲来。
葡萄却是不避不慌,稳稳的站在原地,甚至还伸出了双手,捧住了那只飞鹰刻意掉落的那一封信。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飞鹰的鸟足上原来竟是抓着一封信函。
那只飞鹰将鸟足上的信函投落之后,便展翅高飞,一路冲上天际的最高点,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雪白的飞鹰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见那封信函稳稳落在少女的掌心中,显然是重要信函,只是一眼,众人便有意识避开了。浑然无人注意到小姑娘抓着那封信函的指尖都是不知所措,甚至带着几分慌乱。
她的指尖习惯性的瑟缩,但指尖却是无意间拂过了信函上那人的字迹,一笔一划,犹如木雕般在信函上刻下了字迹。
葡萄无需查看,仅仅只是这一瞬指尖的触摸,甚至早在她看见那只白鹰的出现时,葡萄便知道信函上那人的署名。
在小姑娘学识贫瘠,能认识的字少之又少的脑海里,他的名字是为数不多存在的那一抹光彩。而这抹光彩此时与指尖上的字迹相呼相应,连同日光都清晰照映出信函上的署名。
--兰照清呈。
兰序给谢楼写信了。
密封的信函即使看不到里面的内容,拿着都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毫无疑问便是写给谢楼的。
可是,那只暴躁的白鹰找不到人,看到了她便是直接将这信丢在了她的手里,自己却是远走高飞。留下她捏着这封烫手山芋的信函不知所措。不能让他知道是兰序转交到她的手里的。这是葡萄的第一想法。
她上次只是偷偷在大堂上偷看了兰序一眼,青年便是意欲罚她抄写了好几页三字经。
小姑娘将揣在身上揣了一路的信函放在案桌上,可是她刚刚放下,便是觉得有些不对。
那么多人都看到白鹰将信放落在她的手上,对方一旦细究起来不一样还是知道这是兰序转交给她的?说到底,她就不应该伸出双手接过那封信,都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接了。
宽敞的厢房里此时只有葡萄一个人。柏香在打扫完厢房后,便带着几个丫鬟去准备厢房后方的温泉汤池准备稍后的沐浴事宜。这不仅是为她准备,也是为谢楼准备。因为他们今晚会歇在同一间房上。
思至此处,小姑娘的耳垂透着几分羞耻的红意。在雷霆寨一行人的眼里,她和青年是刚刚成亲不过三月的新婚夫妻,正常夫妻出门在外哪有分房睡的。自然是要睡在同一间房,同一张榻上。今晚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但葡萄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他想睡她便是睡,她也不会拒绝。
她是他的姬妾,姬妾与主君之间亲热、交吻,甚至共度春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葡萄早在成为对方姬妾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
比起这个,小姑娘更在意眼前这封信函。葡萄看着自己特意规整放在案桌上的那封信函,抬手便是想要调整,只是指尖刚刚触碰到,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葡萄连忙收回手,在对方即将推开门之前,便是匆忙躺在了离案桌最近的一张太妃椅上假装假寐。明明也没有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狂跳,心底深处升起了一阵强烈的心虚感。
她明明都不曾成婚过,可是此时此刻竟然莫名有种背着相公偷.情的心虚感。
可是青年也不是她的相公啊,兰序更不是她的情-夫,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给小姑娘调整心态的机会,厢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冷风灌入,刹那之间便是将屋内的暖意冲淡了好几分。
葡萄张开眼睛,仿若是假寐中刚刚醒来,她抬起双眸望向房门口长身玉立的青年,"您、您回来啦。”“嗯。"青年淡声回应。
葡萄连忙从太妃椅上起身,在这暴风雪天里,对方依旧穿得单薄,他甚至连狐裘都没有披戴。洁白的雪霜落在青年的双肩上,葡萄踮起脚尖,如同每一个姬妾恭迎着自己的主君,柔若无骨的双手为他扫去肩膀堆积的雪霜。
"您不在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呢。"葡萄说道。话音刚落,她便是接着说道,"是是突然收到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就是突然掉下来了。一只飞鹰带过来的。”
言下之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葡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心里那阵还未压下去的心虚感莫名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强烈。青年那双漂亮的凤眸就在此时落在她的身上,黑暗的瞳仁犹如一面漆黑的镜子窥见出了她的内心。葡萄的手指都不由紧张的瑟缩,可是下一刻,对方却是别开了目光。
葡萄一怔,忍不住问道,"您.....您不看一眼吗?"搞得她惶恐紧张许久的信函,在他眼里仿佛根本不重要。
对方似是听到了她的话,目光随之拂过案桌上的那封信,只是一眼便别开了目光,兴致缺缺。葡萄见状连忙补充,“...这封信好像还挺急的。”如若不急,兰序是不会派他的白鹰传信的。何况白鹰能飞到这里,他们之间肯定是商定过了。可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青年,也不知是不是暴风雪的关系,浑身带着冷意,俊美的眉眼之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冷意。
即使听到了她的话,对方的眉眼依旧淡淡的,提不起任何兴趣。
.....是不是因为他还没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所以不感兴趣?
要是让他知道这是兰序写的信,那么他或许会一一就在这时,一阵冰凉的锋利凉意忽然袭来,她的耳垂被对方猝不及防的捏住。
葡萄浑身一颤,完全不敢在此时动弹。只见,青年在此时弯下腰,那双凤眸凝视着她,仿佛将她内心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么担心他的前途?”
葡萄一怔,下意识想要否认,“没一一!”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话音未绝,葡萄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中止的极其唐突,仿佛在屋内突然消失了。小姑娘此时连呜咽也不敢呜咽。
她的双眼都在此时惊愕的微微睁大,背脊僵硬,全身不敢动弹一下,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只见,青年的双唇落在她的脖颈上,远远看过去仿若是在亲密的调-情,可是只有葡萄自己知道,对方的牙齿此时在她细嫩的咽喉上细细的徘徊着。他的牙齿带着莫名的锋利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破她的咽喉。
“葡萄,”
谢楼单只手不疾不徐的揉捏着小姑娘白嫩的耳垂,青年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失望,“妇道二字竟是还没刻在你的心里。"
小姑娘慌忙的否认:......不、不是。”"我、我只是无意间收到了兰序公子写给你的信,我--"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这次是葡萄自己突然没声了。
笨笨的小姑娘后知后觉的才在此时意识到她不打自招了。
青年从来都没有说出来信人的名字,可是她却精准无误说出了兰序两个字来。
可是信函上并无兰序二字,有的只有三个字,兰照清。屋内忽然落下一声低低的笑,只听谢楼说道:“看来兰序也并不是只教了你无用的一二三四。"这不是还教会了他的名字。
小姑娘完全不敢应声,连目光也不敢直视青年。葡萄终于知道一直盘旋在她心底的那阵心虚感到底是为什么了。
青年的表字是什么,他的名字如何写,她都不曾晓得过,甚至也不曾提出要刻苦苦练以至于有天认得他的名字。身为大字不识的姬妾,她却是会写别的男人的名字,甚至连别的男人的表字都是晓得。
因为,她的心就不在他这里。
或者说,她的心里就没有他。
葡萄的指尖瑟缩,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她呐呐的抬起双眸,却是无意间与那双凝视她许久的黑眸四目交汇。
"张嘴。”他说。
葡萄一颤。
姬妾与主君交吻是再正常不过,可是在主君明显不悦的时候提出交吻,是会.......
有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