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廖筠愣神的空档,门开了,客厅的光亮涌入黑暗的卧室,慕邵凡端着早餐站在门前。看她竟然坐在地上,放下餐盘赶紧过来扶她:“盈盈!你没事吧,摔着了?”“盈盈”这个名字他什么时候叫得这么顺口了。
脑海中又有什么一晃而过,好像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也没少听见……
正懵着呢,慕邵凡把她抱了起来,本想把她放回床上,但想到她那么爱干净,起来肯定是要先去洗漱的,于是问她:“要洗澡吗?”廖筠反应迟钝,嘴比脑子快,命令脱口而出:“要,你抱我过去。”
嗓子好哑……
慕邵凡红着耳朵把她抱进浴室,想了想,将她放到盥洗台的侧边缘:“泡澡吧,我怕你再摔着。我先放水。”廖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大脑继续读取记忆。
昨晚他们回来,她已经烂醉如泥,他同样问她要不要洗澡,她点点头,然后就像今天一样被他抱了进来。
也是坐在这个盥洗台上,但昨晚的她浑身没力气,自己坐不稳,沉重的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借力,他走不开,只好先帮她换衣服。
她记得小狗很笨拙,手指慢吞吞的,半天才撩起T恤的衣摆,怎么也脱不下。喝醉的她很不耐烦,嫌他动作慢,一把抓住他的手,鼻尖顶着他的脸问他:“跟你自己老婆也这么紧张?你到底行不行啊。”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就算是狗也受不了。
被挑衅的小狗呼吸骤然沉重,攥着她的衣摆就来亲她。
屋里温度太低,没有热水洗礼的浴室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幽冷。半撩的衣摆像件不伦不类的露脐装,她的蝴蝶骨就这么被迫歪着撞到了镜子上,冰得皮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懵了两秒,下意识去勾他的脖子,想要借力逃离身后不适的冰冷。可是看在小狗眼里,这个举动却如同 种鼓励,一种认可,一种至高无上的准许。他立即放开了手里的衣摆,转为用长臂将她困住。吻落得铺天盖地,他有点不知死活。
滚|烫的呼吸洒落在她面颊,催得她腮上晕开了两片比醉意更撩人的红。
伪善的外表压不住体内暴虐的因子,他渐渐难以控制自己疯狂的野心,蛮横地掠夺着她口腔中残存的氧气,好一阵子都让她除了喘I息和鸣呜|咽之外发不出更多声音。装的吧,平时的柔弱小白花真的是装的吧?
不然现在怎么会跟疯了一样,技巧还没跟她学纯熟就敢对她这么凶。
吻得气息混乱,她紧皱着眉头,不太喜欢这种长时间被窒息包围的感觉。盥洗台的装饰物也略得她骨头不舒服,屡次不专心地别开脸。敏|感的小狗愣了一瞬,确认她不是在厌恶自己,立马收紧手臂把她搂过来,凑上去蹭她耳朵,小心翼翼地吻她脸庞。
小狗可是很懂事的,没忘记她教过的规矩,玩游戏的首要步骤就是取I悦主人,要对主人有无条件顺从的服务意识。于是他漂亮的左手主动承担起了更细致的任务,试探着一,二,然后是三。分明的骨节轮廓清晰地被她感知,余下无名指疊戴的两枚戒指冰冷地停留。
她精神紧绷着,又意识朦胧着,喝得太多了,醉酒的状态就像在坐云霄飛车,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晕得只能倚在他肩上,眼眶潮1湿I着望着虚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会随时“哗”地涌上来冲进她的大脑,粉刷出一片赤红如火的漆黑。
恍惚中,她听见小狗在她耳边追问:"……这样可以吗?……主人喜欢这样?我有没有比上次做得更好?"
她难耐地摇摇头,实在是答不出话来。
小狗有些失落:“……没有更好么,那我再努力一点。”
话音落,她忽然间警铃大作,心头一凛,猛地按住他的手,可惜四肢无力,阻拦不了他的任何动作,只有瞳孔瞬间扩大,喉咙堵住似的哽咽。
她好似把他默认为了一条狗,忽略了他高大难以推开的身材,强壮充满力量的臂膀,还有他对感情茫然无知的懵懂,对主人病态依赖的野性,其实更像一只没有被完全驯化的狼。歪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她从他衬衫口袋摸出一个盒子。是刚才她买的,也是她喜欢的香味和款式。
里面有五个可爱的小方块,她抽出其中一只,盒子“吧嗒”掉在地上,没有人在乎这个细节,她只想把小方块撕开,尝试用牙打不开后,仰起头埋怨着催他:“你来。”慕邵凡的双眼晦暗如夜,下颌线绷得发紧,低头从她嘴里将小方块叼走。
尔后她开始一遍—遍地瞳孔失焦,张着嘴也还是呼吸困难。
头晕。
她不停地想,下次绝对不要喝这么多酒了,想清醒而不清醒,想沉睡又难沉睡,倒不如少喝点,或者干脆喝死算了。
第一个小方块扔到地上时,她舒心地吐出一口气,慵懒地窝在他怀里。按照往常的习惯,只要她困了,他并不敢对她过分要求。可是当时的他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用自己的左手扣住她的,任由戒指紧贴,又从背后相拥。
她拧眉,嫌弃地哼哼:".……冷。"小狗一顿,将她抱了起来:“泡澡就不冷了。”热水解乏又温暖,泡澡确实不冷了。
被嫌弃过的小狗恢复了些许理智,亲吻也更多地落在她耳侧,如同一种安抚。
有时透过冰凉的红钻石在她指背凝成印记,有时含着项链上的宝石坠饰流连辗转,就连手腕脉搏的跳动也被他干扰过,和理智纠缠着混乱成一团。太过火了。
小狗怎么可以这么过火。
那种浑身每一段神经都被碾压又伸展的感觉,让她随时想起都会觉得心脏在胸腔中砰砰震耳。
“哐啷”
陷入回忆的廖筠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玻璃瓶,摔碎在了地上。
慕邵凡闻声回头,神色紧张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伤到没?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要不再睡 会儿吧。下次不要喝这么多了,第二天肯定不舒服的。”
廖筠不爱听人多管闲事,烦躁地抓住他的手,把他盯得红了耳朵,懒洋洋地问:“昨晚我们在这做了几次?”
慕邵凡一怔,磕磕绊绊地回答:“没,也没几次。”
他没几次,她好几次。在这没几次,在卧室好几次。可算是把她说话的艺术给学明白了。
廖筠看向他手上叠戴的两枚戒指,又看向自己手上的红钻,哑着干1涩的嗓子指控:“昨晚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果然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
慕邵凡茫然:“….…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廖筠扯了扯睡裙的吊带,指着身上的吻1痕:“之前你总是一副乖巧可怜好欺负的样子,就跟我逼良为娼似的,我说不做了,你连动都不敢动。可是昨晚呢?暴露了吧。一盒要不是只有五个你是不是没
完了?不就因为我们结婚了,你觉得得到我的信任了,装不住了吗?"
慕邵凡会错意,瞬间脸红到不敢看她,默默帮她衣服拉好。
掌心不小心碰到一点还哆嗦了一下,纯到过分,害羞着解释:“昨晚结婚…对 对不起,我知道你当时喝醉了,如果你觉得我趁人之危,想解除的话,我跟你去。我第一次结婚,有点没控制好,刚才买
了药膏,待会儿拿给你。"
廖筠感觉跟他在跨服聊天,不禁一阵头疼。
她是喝醉,不是失忆,这么半天早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昨晚收到这套首饰之后他们结婚了,对,结婚,在拉斯维加斯,这个结婚比看场电影还简单快捷的地方。
不过她不是智力下线,也不是头脑发热,而是觉得他可笑到离谱,所以主动带他去的。
他单是“真的想好了吗”就问了她好几遍,并没有趁人之危。反倒是她从头到尾没安好心,钻漏洞骗了他,让他去走了流程,却导致了这场婚姻无效。和她预想中的情节不同,回酒店后的她醉得太狠,忘了要套话,只剩下色谷欠熏心,用“老婆”的身份撩拨他好几次,又不准他喊,因此他才开始叫她盈盈。而他不仅没暴露自己,还用了整整 晚上的时间跟她撒娇,黏黏糊糊地抱着她不撒手,一直说她好,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主人,说自己喜欢她,说自己好幸运能做她的小狗。把她都给说晕了,也可能是做晕的。
总之进度就这样来到了今天。
本来她想着套完话就能拆穿他的假面目,狠狠地虐他一遍,结束关系,把他扔在国外,潇洒走人。
可是现在呢?
没有顺利得到答案怎么办?
喝酒果然误事,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铺垫。
廖筠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知道我醉了,甚至想到了解除关系,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这枚戒指价值几千万,我们才认识几天,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身边有什么东西比你的人格尊严和清白还重
要?婚都结了,还不放心?"
慕邵凡愣住,眼里的娇羞和喜悦渐渐消失,怅然紧抿着唇,委屈又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是不是又在讨厌我了?”
“是我在问你问题,轮不到你问我,你总是唉顾左右而言他,”她突然松开手,腰有点疼,仰头倚着身后的镜子,神色漠然,哑着噪子听起来也没那么温柔,“我不喜欢太复杂的人,你的确让我有点累
了。其实我昨天哄你的那些好话也都是骗你的,所以你呢,到底图什么,到底想干嘛,说吧。"
昨天说为他“吃醋”,今天说对他“累了”。慕邵凡表情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似的,半晌才整理好自己的声音,很轻地问她:“我什么都不图,我没想干嘛。”
廖筠不信。
他立马眼神可怜、动作小心地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拇指。
结婚是很突然,我想过你会生气。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一想到结婚对象是你,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我只是觉得你很好,你对我也很好,所以 我也想对你好,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要解除婚姻,我
会乖乖配合,等你不想养我了,我也会马上离开。我不会恩将仇报,不会给你添麻烦,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想得很坏?”
顿了顿,他几近祈求地说:“你昨天哄我的话不是骗我的,对吧?”廖筠心里犹豫了一秒。
目光缓缓地上下打量他,从脸到身材,又从手指头到头发丝儿。这死狗,怎么偏偏就长得这么好看。
昨晚一发疯做起来还挺爽的,说实话,简直比纯天然小白花还要性感撩人。一场完美畅快的游戏体验可以让感情快速变质升温,她不得承认,现在完全没有昨天那么讨厌他了。在玩过游戏的地方聊天也不是好选择,她甚至有点想亲他。
想在清醒的状态下教训他,掐着他的脖子控制他,让他一个小方块也用不了,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凶。
“出去。”
她突然敛下眸子,皱着眉,有意回避这种不理智的状态:“我要洗澡,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聊。”
独自泡澡冷静了一会儿。
廖筠吹完头发,慕邵凡已经为她摆好了一桌早餐。
她坐下,湿漉漉的手张开,是那套昂贵的首饰,上面还沾着水:“还你。”
慕邵凡清透的眸子浮现着层层郁色:“已经是你的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这套首饰是真的,那他们价值不菲,万一牵扯什么问题,我不想沾上。如果是假的,那我不需要。”“这是昨晚从洛杉矶空运过来的,武装护送,不牵扯任何问题。你可以做鉴定,我不会给你假的。”
“不一定吧,”廖筠挑眉,“你不是说自己没那么大本事,要先打听问问吗?结果打了两通电话,直接就调过来了?”
他含糊道:“我找了黄老师帮忙,她说话更有分量,刚好首饰又在洛杉矶,也很近……”
清高到觉得自己混得不好是对黄老师的辜负,却又因为她“喜欢”这种小事,大动干戈地去麻烦黄老师帮忙。就像他既缺钱,又不要钱,既内向不懂与人相处,又对她亲近百般示好。认识这短短的四天,他的人设一直在崩塌。
把首饰从桌上推过去,廖筠双手支着下巴,故意摆出一副狠心模样,打算对他进行最后的激将法:“宝贝,虽然很不想跟你说这个,但我真的没耐心了,如果我不想养你了,你会自己走的没错吧?”慕邵凡睫毛震颤,怔然望着她。沉默的片刻,眼角竟然微微泛起了红。
“砰”的一声。
一群黑衣人忽然不合时宜地破门而入,乌泱泱地冲了进来。
阿杨打头阵,手中拿着什么武器,半隐在身侧。身着黑衣笔直地站在那,先恶狠狠地扫了慕邵凡一眼,沉声道:“廖总,我回来迟了。”廖筠正跟小狗说话呢,被打断一脸不悦,皱着眉:“回来就回来,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阿杨声音冰冷,亳不打算避讳慕邵凡:“我得到消息,有个不长眼的敢骗您结婚,所以带人来处理他。”“胡说,”廖筠警告性地瞥过去,“你是不是欠揍了,以为你是古惑仔啊?”
阿杨立刻低下头,一副知错但是不服气的样子。
一个麻烦解决不完,又来一个,廖筠无奈站起身:“敏敏,你先自己吃,我跟阿杨单独聊聊。”说完边往卧室走边叫阿杨,语气不善,“跟我过来,让你的人滚出去。”阿杨让黑衣人撤退到门外,沉默着跟上廖筠,路过慕邵凡时,故意当着他的面把武器收进怀中。
屋里的廖筠坐在窗边,刚看到张洵发的微信消息。
已经超过24小时没回了,现在国内又是半夜,打电话也不方便。见阿杨进来,她问:"你哥那边没事了吧,下午回国?昨天把小张总晾了一天,肯定把他气坏了。"阿杨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弯腰屈膝,跪在了她腿边。
迎着窗外柔和的阳光,他伟岸的身姿就像要把这套衣服绷坏似的,可是他神情乖顺,低着头在认错:“已经没事了。下午能回国,我有办法把慕邵凡留在这,不会有问题的,让我来处理吧。都怪我昨天不在….…"
“你留他干嘛?”廖筠真是哭笑不得,“他没骗我结婚,是我骗了他,而且只是假结婚,他自己都不知情。”
阿杨不解:“您骗他?为什么?”
对他好奇,玩玩而已。FROLA在14年推出了一款价值不菲的红钻戒指,配套的项链、耳环,从来没对外公开展览过,现在却摆在餐桌上,是他拿来给我的。你说,他这么能耐的一个人,跑去WRing打
工,被姓骆的欺负,还愿意给我当狗,得惦记我什么东西,才值得这么拼。”
阿杨蹙眉:“您如果顾忌国内,我可以让人在这边查他。”
“那倒不至于,这点小事犯不着。你少动用你哥的关系,要不是看在你俩亲兄弟的份上,我都不想让你去找他。”
阿杨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哥哥,换了个话说:“我哥刚透露了一条消息,卢斯言可能跑了,就在前几天,现在不知所踪,卢家可能会去云州找您要人。”"什么?跑了?”廖筠惊得放下手机,“他们连个精神病都看不住,凭什么找我要人!"“他今年治疗情况不乐观,远不如在您身边的时候状态平稳,卢家也有可能是故意把他放出来的。”
廖筠想起这事就生气。
那个卢斯言是京州卢家的小儿子,脑子不好,智商却有147.小时候受过刺激,染上了精神疾病,天生又有冷血型人格障碍,残忍,自私,我行我素,很难管教。一年中3/4的时间都在国外治疗,剩下那
几个月本来会去休养放风,直到认识廖筠,两人发生了点意外,从那以后就总去云州找她。
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已经纠缠她四年了,病没治好一点,恋爱脑倒是很严重。生意场上处处针对她,有时候费劲巴力抢她一单生意,就只是为了和她见一面,吃顿饭,简直脑残得要命。
廖筠没有家族背景支撑,浑身上下只有钱多,确实在很多地方比不过世家大族。以她的能力不足以扳倒卢家,甚至想对抗都有点异想天开,所以每年 到卢斯言回国的月份,也就只能抽时间应付。结果
没想到今年可倒好,卢斯言竟然提前跑了,真能给她找事。
阿杨垂眸望着她腿上的吻|痕,目光幽幽,缓缓伸出大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按|捏。
随行保镖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给他汇报廖筠的行踪是日常工作,昨天她和慕邵凡出去逛了一天,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情的。廖筠向来娇惯,有时走路累了甚至会让他背着,抱着,像昨天那样自己生生走了几个小时,肯定会腿酸。"既然您跟慕邵凡是假结婚,倒不如顺势把消息放出去。"
"你的意思是用他转移卢斯言的注意力?"
阿杨语气平淡:“我的意思是卢斯言如果犯病,可以杀了他。”
廖筠被噎住,伸手敲他脑袋:“你能不能想点文明和谐的东西,你当杀鸡呢,说杀就杀,那是人!别忘了你现在跟着我在国内办事,你要知法懂法守规矩。还有,把你那武器收起来,你带来的家伙也全
都弄走,回国之前处理好,老实点,听见没有?"
“……听见了。”
“别总跟你哥学,你就是让他给教坏了。”廖筠看着阳光照在自己的左手,明明没有戴戒指的习惯,却因为戴了一晚上红钻,竟然觉得失去装饰有点素。
沉吟了片刻,她若有所思:“不过,你还真给了我一个思路,既然结婚了,别人又不知道是假的,我正好可以用他来挡挡烂桃花。只要我把他留在身边,卢斯言就不敢下手,也就不会有危险了。”阿杨眸色微变:"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廖筠不以为意地挠挠他的下巴,像逗小猫似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个思路或许可行呢,我得考虑考虑。”
她最近几年玩得太过火,确实招惹到了一些不太好收尾的男人,卢斯言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也不是玩不起,而是像温跃一样,总想对她负责,想跟她有什么实际的进展,好像只要她不结婚,不收心,他们就能等到她浪子回头似的,天真到愚蠢。领着阿杨出去,慕邵凡还在桌边坐着,像被丢弃的流浪狗,可怜兮兮地守着那一桌饭菜和那一堆昂贵的首饰。廖筠坐下抿了口咖啡:"吃饱了?"
慕邵凡抬起眸子,答非所问:“我把首饰退回去,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解决事情的办法就是手动撤回,跟她的翻篇大法有的一比。
现在两人氛围尴尬,PUA不适合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廖筠支开阿杨:“你先去准备准备,下午咱们一起回去。”
阿杨点头应下便走了。
慕邵凡问:“下午回去,是要带我一起吗?”
“嗯,我想了想还是带着你吧,毕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把你扔在这总归不好。万一出什么事我还得担心。”
廖筠说着,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首饰,红色是最诱人的颜色,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就像沾满了鲜血的赤红心脏,能让人的谷欠望无限膨胀。慕邵凡明眸闪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阴晴不定,可能又会冒出什么伤人的话,连忙蜷起手指,怕她把手上的戒指要回去。
廖筠又抿了一口咖啡,很随意地提出:“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回国后,我来对这套首饰进行专业鉴定,如果结果是真,我们直接签合同,我按市场价15倍支付给你现金,你把首饰卖给我。”慕邵凡拒绝:“……我不卖。这套首饰有市无价,我要还回去。”
“那你不怕我为难,不跟你去解除婚姻,钓着你?回头你可就跟不了别人了,再想结婚,犯的是重婚罪。”
慕邵凡直接把左手藏到桌下:“不跟就不跟,我也没打算再结婚。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在给你守寡,也不差多我这一个。”
廖筠无言。
看他这赌气的小媳妇样,心里一阵痒痒,真想现在就过去想亲亲他,把他这张好亲的嘴堵上,最好再想出点什么话来气气他,让他像刚才那样红着眼睛哭给她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值主义,生理需求至上。把他留在身边挡桃花的提议虽然经不起推敲,但就像一个能多睡他几次的正当理由,实在让人心动。
管他什么野心,大不了互相利用,只要她什么都不给他,那就不吃亏。
“要不这样,“廖筠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倚在桌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枚红钻,“我可以先继续养着你,我们也不用解除婚姻关系,你也不用为我守寡。但是你要帮我弓荐,让我认识你的黄老师。当
然,养你不是一辈子的,还是看我心情,我随时都可以终止饲养关系,而你要依照你的承诺,乖乖走人,不纠缠。”
慕邵凡不敢信她:“你该不会是想认识黄老师之后,再把我丢掉……”
“那不至于,我就算认识黄老师,也比不过你们师徒情,如果我把你用完就丢,你去告状,那我不是白认识了?我刚才也仔细想过了,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不应该把你想得太坏,昨晚结婚的事毕竟我
们都有错,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说着,主动伸出左手,晃了晃无名指:“如果你接受这次机会,帮我戴上,如何?”
慕邵凡没有动作,只是望着她:“你这是在哄我还是骗我?”
“算是哄吧。”
慕邵凡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脸埋在她怀里:“会儿说喜欢我,一会儿说讨厌我,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了,我真的很害怕,现在手还是抖的。”
天堂地狱来回体验,就算心理再强大也扛不住。廖筠也说不清,他们才认识短短四天怎么就经历得这么复杂。
不过她向来不会内耗,张嘴就抛了回去:“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诚实,报课的事骗我,又隐瞒自己是黄老师的徒弟,我怎么信你?我说过,没有主人会喜欢不忠诚的狗,而我已经在屡次三番地给你机会了,对你还不够好吗?”
慕邵凡委屈巴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小傻子。
廖筠好心摸摸他的发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看了他。他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恋爱脑,到底能算计她什么?回去得让庆衾把唐秋也吊起来好好问问。
……
廖筠回国先找人鉴定了那套首饰,是真的。如果按照1.5倍市场价付款,绝对是她赚了。她本就是骗婚,跟慕 凡关系又不正常,为了以后少纠纷,当然还是签合同明价买卖最放心。
合同拟好,本想抽空跟慕邵凡签了,可惜太忙,别说慕邵凡,连张洵都没空见。
为了哄小狐狸,她可是打电话过去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废话,最后不光答应周五去参加家宴,还要提前去他家陪他做饭,这才让小狐狸松口。
不过这样一安排,她就更没空找慕邵凡了。他们俩又不是情侣,也没必要微信聊一些没用的,左右-耽搁,就这么到了周五下午,俩人一直都没联系过。好像廖筠故意晾着他似的,其实纯属巧合。到张洵家才下午两点,张总和张夫人得晚上才来,张洵提前准备了各种材料堆在厨房,乱得无从落脚。廖筠露面,先嫌弃地环顾一圈,指挥他:“给我洗个苹果。”
张洵穿着昂贵的缎面老花黑衬衫,戴着白色的厨师帽和保姆的粉格子围裙,举着菜刀,皱着眉头翻找半天:“哪儿呢?”
“你左手边。”
张洵从左手边翻出个苹果来,给她洗了洗丢过去:“一来就使唤我,倒是搭把手啊。”
廖筠倚着岛台:“让我搭把手,你也不怕咱俩把这厨房炸了。我好不容易抽空过来的,能不能让我歇一会儿。”
张洵冷哼:“为了你给我下的月底给款任务,我几天都没合眼,你倒好,跑国外去看帅哥,还不回我消息,你说!你是不是带着那个服务员一起去的?”
廖筠随口糊弄:“我出国有正事,又不专程为了看帅哥。周日我二姑过生日你忘了?我买了一堆礼物,也有你一份,在我后备箱放着,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问我要。”
张洵根本没那耐心下厨,举起菜刀,剁个黄瓜“铛铛铛”响破天:“今天你就别想着走了,晚上留下跟我一起睡。”
廖筠笑他:“你知不知道女性有月经啊,就算不在经期,我也有性冷淡的时候好不好。”
“我又没说一定要做什么,反正你必须陪我,就当是补我的生日礼物,不然我就去上吊。”
张洵私底下跟她的相处时常会很幼稚,虽然不是绿茶款,但很勾人,会撒娇,照样懂得拿捏她的软肋。
廖筠妥协:“行,反正等以后你结婚了,我也就没什么机会陪你了,陪你就陪你吧。”一边敷衍,一边拿出手机给慕邵凡发了条消息,要不是刚才张洵提起来,她差点又把人家给忘了,合同还在她文件
包里呢。
张洵不乐意她这语气,把刀一扔,暂停了对黄瓜的虐待。
见她竟然在玩手机,漂亮的眉毛顿时皱起,不顾发型有点炸毛,直接把帽子和围裙胡乱丢到了一边:“我说了我不结婚,你老提这事,是不是盘算着怎么踹了我?”
廖筠刚发完消息,一抬头,他已经来到了眼前。关掉屏幕:“干嘛,你又瞎想什么,快去切你的菜。”
"不切了,"他拉着她往外走,“剩下的让厨子做,我累了。”
廖筠失笑:“好吧好吧,小少爷,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陪我睡午觉。”
“这个点?我才不要带着妆睡觉。”
张洵仔细看她一眼:"见我爸妈还用化妆,你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女人化妆看的是自己的心情好不好,你爸妈哪有那么重要。”
有一搭没 搭地说着废话,廖筠就这么被他领上了楼。这里是他的小别墅,地上三层,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其中一间卧室是专门留给她的,只要她来,他们就会 起过去。与此同时,在咖啡厅闭目养神的慕邵凡收到了廖筠的消息,直接惊醒,拿起手机来一看,眼都亮了。
唐秋在他对面抱着笔记本刷网课:“怎么了?”
“没事。”
慕邵凡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上的两条消息:明天有空吗?中午一起吃个饭。
鉴定结果出来了,忘了找你,正好把合同签了吧。
他在犹豫该怎么回复。太官方不好,太腻歪怕她烦,找不准那个度,直接卡壳了。
唐秋哼哼着,阴阳怪气:“你从国外回来,手上一直戴着戒指,还是个钻戒,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你上次约I炮那女的?”慕邵凡蹙眉看他一眼:“你不是要学习么,哪那么废话。”"学啊,这不学着呢么。"唐秋手里噼里啪啦,其实在跟庆衾聊天。
最近庆衾和他关系发展飞快,经常找他聊天,可是明着暗着却总打听慕邵凡的消息。他觉得,庆衾似乎是暗恋慕邵凡,拿他当踏脚石了。
他认识慕邵凡好几年,就没见慕邵凡身边有过女的,别说女的,连个正常朋友也没有,除了他唐秋!一般人谁能忍受慕 凡这种性格,清冷寡言,高傲自负,还动不动就嫌他蠢。沉默了一会儿,慕邵凡终于绞尽脑汁回给廖筠一个字:好。
想了想,又问道:去哪里吃饭?
搭配了一个无敌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可惜间隔太久,廖筠在忙着哄小狐狸睡觉呢,没看见,也就没回复。
唐秋忍不住又问他一遍:“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要是谈了,我就去跟你的小迷妹们说说,让她们死心。你也别跟那些男爱豆学,装单身人设可没意思昂。”
慕邵凡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虽然这个习惯也是这两天刚养成的,但他很喜欢。没必要装什么单身人设,他直接对唐秋坦白:“我结婚了。”唐秋呆住。
“应该没有机会办婚礼,但还是告诉你一声。是上次那个女孩,但不是约I炮的。你都这么大人了,以后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别乱带节奏。”
唐秋惊掉了下巴:“等等!卧槽,我他妈有点懵,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不会是出国那几天吧?你不是跟廖总在一块儿吗?不对,你上次也跟廖总在一块儿,结果第二天脖子上就 ”
慕邵凡说他:“把你骂人的口癖改掉,回头让廖总听见,她会生气的。”
唐秋差点蹦起来:“哥,你真是我亲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成不成?我脑子现在很乱啊!难道廖总是同性恋,你被他潜规则了?”
这个点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店员都在闲得听热闹。
慕邵凡低声:"小点声,你有什么毛病,廖总是女人,跟我算哪门子同性恋。"唐秋彻底傻眼,愣了好半天:“廖、廖总,是,是女的?……”
“不然呢?”
“那你说的什么攻略,什么接近……卧槽,原来是这样……不对不对不对,那你岂不是为了慕家,欺骗人家廖总的感情?”慕邵凡头疼,顶不住店员八卦的目光,起身往外走:“我以后不会再跟你约任何一家咖啡厅了。”唐秋赶紧收起电脑跟出去:“哎哥!你等等我!”
把吃瓜群众的眼神关在门里,唐秋追在慕邵凡身边喋喋不休:“都这时候了,咱就别玩沉默了,你知道我脑子不好,有话直说行不行!你真跟廖总结婚了?你真为了慕家欺骗人家感情?你让我调查这,
调查那,就是跟你同流合污?”
慕邵凡性格使然,并不喜欢跟人争论,尤其是面对唐秋这种脑子不好又废话多的,他总觉得像在对牛弹琴,无论怎么沟通都很累。哪怕是被追问狠了,他也只是言简意赅:“我是跟廖总结婚了,但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况。”
“什么叫我想的乱七八糟的,明明是你故意装成她喜欢的样子接近她,你敢说你没做攻略?你敢说你没对她隐瞒少爷身份?你敢说你结婚没有其他目的?”慕邵凡步子一顿,转头往另一个人少的方向走:“我是故意装的,是做攻略了,是隐瞒了,是有其他目的,行了吗?你想说什么?”“操!”唐秋突然嗷一嗓子,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那你这不就是骗婚吗?我真他妈的看错你了,慕邵凡,你个渣男!”
骂完急得跑过去,又蹦又叫:“你你你!你说话啊你!亏我那么信任你,亏我一直把你当偶像!我从锦城跟着你背井离乡,你总说我去澳门花了你的钱,可那是你让我花的,你怕慕家查到你的踪迹,是你让我去消费的!我就是花得多了点,怎么了!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不管干什么都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慕家就算真破产了,总会有别的办法吧?你竟然处心积虑,去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我唐秋行得正,坐得端,我最痛恨骗婚了!我!我现在就回锦城!"
慕邵凡突然停住。
“锦城”两个字就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他抬起眸子,平静的面容染着愠色:“你回去可以,把钱还我。总共四百万,你也知道是你花超的,我为了不被蒙家找到,卡里的钱一分都不能动,下个月房租
都交不起了,穷到去酒吧打工,你真以为只是个人设?"
唐秋被他盯得犯怂,顿时语塞:"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
“那你就是想骂完我,再让我白白损失四百万?”慕邵凡半眯着眼睛,咄咄逼人的样子好似跟廖筠如出一辙,“你以为你回锦城,你爸能饶得了你,你以为你回锦城,他不会揭发你让慕家来找我?唐
秋,是你非要跟在我屁I股后头叫我哥,死乞白赖地帮我办事,现在才想择出去,晚了。"
唐秋欲哭无泪,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可是,可是我以为你是为了慕家的复兴才去廖总跟前忍辱负重的,我以为我在帮你做很伟大的事!……反正,反正我接受不了。"
慕邵凡实在有种难以沟通的无力感,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我为了蒙家的复兴,什么时候说我在廖总跟前忍辱负重了?我只是告诉你我结婚了,什么时候又成骗婚了?你不接受不要紧,没关系,专
心去考研好了,读书确实最适合你。"
说完,慕邵凡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秋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感觉被嘲讽了一顿,心口堵得慌,一口气顺不下来,掏出手机就找庆衾。
扣扣人:扎心了老铁,偶像塌房了怎么办,男人就没有好东西,听我一句劝,不要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