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沉默了片刻,垂眸问:“你好几次都叫我小叔,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在宋川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抱着他的那双纤细的手臂也像是卸了力道。
姜梨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抹掉眼睛的湿润,“嗯”了声:“是我一个远房亲成小时候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对我特别好。”她顿了下,声音似有些硬咽:“你们两身形挺像的,是我大想小叔了,
所以下意识叫错人了。"
宋川垂在裤缝边的手微蜷了几分:“有机会我们去看看他。”
姜梨:….
看个屁。
这里压根没有这号人,是她糊弄宋川杜撰的。
姜梨看了眼桌上的一条猪肉,估摸着有一斤,用细细的麻绳绑着,她岔开话题,疑惑问道:“你去哪买的肉?”
宋川:“食品站。”
姜梨:???
她纳闷:“猪肉不是每天早上早早去食品站排队才能买上吗?”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小声惊呼:“你走后门?”
男人眉峰微挑:“你知道就行。”
姜梨:……
她想到先前早早排队去买猪肉还因此碰见张春荣和她吵了一架,合着不用排队,还能走后门!
宋川拿着肉去了厨房,姜梨跟在他身后:“既然你能走后门,那徐政委应该也能走后门,张婶怎么还大早上去排队买猪肉?”宋川将猪肉放在菜板上,给盆里舀了一瓢水:“食品站也有规矩,不是谁去了都能拿到肉。”
姜梨问:“那你为什么能提前买到?”
宋川垂眸看了眼小姑娘一脸八卦的小模样:“他是我塞进食品站的。”姜梨恍然。
难怪能卖他面子呢,原来是大恩人。
宋川看了眼小姑娘没了刚才难受的模样,才道:“外面的东西你看有用的拿到你屋里,剩下的我来收拾,整完了你就坐外面歇着,我做饭一会就好。”
有人做饭,姜念乐得撒手。
她去外面把今天买的东西分类整理了一下,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吓 跳,除了门帘窗帘和纱窗以外,剩下的竞然全是她的东西,衣服鞋子,还有两瓶雪花膏,剩下的是 些零嘴,姜梨翻的看了看,还有一个精致的圆心盒子,盒子是铁的,她掰开铁盒子,里面是金黄色的纸包着的巧克力,姜梨想到了那会买完窗帘窗纱后,宋川让她在原地等会,原来是去买这些了。
靠窗的饭卓上还放首三瓶罐头和两罐麦乳精,三兜桃酥,一兜苹果和一兜桃子,除了这些,还有三十个鸡蛋,都是宋川在卫生所的时候,来看他的干部送的,要是在现代,姜梨看都不看一眼,但在这五
十年代,这些都是好东西,罐头一般人没点关系还买不到。
姜梨把东西都归类好,把衣服鞋子放到自己屋里的大布包里,忙完没多会宋川就做好了晚饭。
他做的青菜内丝面条,浓郁的汤上飘着青菜叶和油水,劲道的面条扯的很细,捞上一筷子放在碗里,上面点缀着肥内相间的内丝,看着好看,间起来更香,姜梨用筷子挑了挑面条,吹了吹,等不那 烫
了才开始吃。
吃过饭姜梨主动抱着碗去洗锅,总不能收了人家的好处,咱一点也不付出劳动,谁知道她双手刚一沾锅,抹布就被男人夺走了:“你去洗澡,剩下的我来。”
宋川朝墙边的暖水瓶扬了扬下额:“里面有热水。”
姜梨“哦”了一声,提着热水瓶,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挽着袖子洗锅碗的宋川:“宋团长,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
宋川转头看她,小姑娘抿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我怪瘳得慌。"
宋川: …
姜梨提着暖水瓶路蹭暗的跑回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宋川在钉门帘,门布的布扯的是最便宜的布料,男人身高腿长,手臂微抬就将门布固定好,姜梨端着捕瓷盆出去时,宋川拿着纱窗,将纱窗固
定在窗户上,这样一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能开着窗户了。
每间屋子都钉了纱窗,宋川的房间也挂上了窗帘。
姜梨关上屋门,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下午那会睡多了,这会睡不着了,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听着外面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没一会隔壁房门关上,很轻很轻的水声才隔壁传来。
估摸着是宋川在洗澡。
估计整个家属院的夫妻都没有像他们二人一样分房睡的。
姜梨过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宋川已经走了,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饭,大米粥和两盘炒菜,还有用盘子盖着的白面馒头,宋川有三天假期,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知道他一大早的跑哪去了。姜梨刚吃了几口饭菜就听见唐彩凤在外面敲门,她出去一看,好家伙,门从里面插着呢。
那宋川是怎么出去的?
翻墙出去的?
“姜梨,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觉呢?”
“在吃饭呢。”
姜梨打开门,唐彩凤顺手将她家的门大大的敞开,跟着姜梨进屋,看到桌上的辣椒炒内和炒鸡蛋,馋的咽了咽口水,这些年在家里她和小花就没尝过荤腥,家里有点肉沫都被两儿子和婆婆小姑子吃了,
不过昨天他男人要走,大早上去排队买了半斤猪肉回来给她和小花开了一次荤腥。
现在家里没什么钱,袁国说以后发的工资会偷偷交给她保管,让她别告诉婆婆。唐彩凤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有盼头了,她男人不像以前那样啥都听他娘和妹子的了。姜梨问:“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唐彩凤摆手:“我吃过了。”
这年头哪有上人家蹭饭的道理,谁家粮食都不多,有时候一家人都不够吃。唐彩凤说:“徐夕妍的事你听说了吗?”姜梨问:“她和胡团长的事?”
唐彩风点头,然后做了撤嘴:“没想到她还真打算眼比她大二十岁的老男人结婚,昨晚上我听见徐政委和张春荣吵架呢,吵的可凶了,徐政委不同高这门亲事,但张春荣咬死要徐夕妍嫁给胡团长,徐
妍也挺她二婶的,听说胡团长都给团里打结婚报告了,等报告一下来,两人就选日子结婚。”
姜梨昨天就猜到了。
她喝了口稀饭,好奇的问了一嘴:“她先前不是和胡团长的事黄了,转头跟廖参谋长相看吗?怎么现在又和胡团长的亲事定下了?”
店彩凤说:“窗参谋长有四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老三也才五岁,徐夕妍嫁过去不得操心看孩子啊,胡团长就不一样了,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八了,今年刚参军,不过部队给他分配的是出海,两三
个月回来一次,老二有十岁了,啥都会干了,徐夕妍嫁过去啥心都不用操,还能白捡两个大儿子。”
说完唐彩凤忽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冒出来了,看的姜梨忍俊不禁:“你笑什么?”
唐彩凤拍了拍腿,笑的止不住:“胡团长的大儿子还在海上呢,你说他要是回来发现他爹给他找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后娘,会是啥反应。”
别说,姜梨也想笑了。
…
宋川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回来说了一件好消息,学校那边说定了,让她下周一去学校上课。姜梨激动的跟在宋川身后:“我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男人道:“什么也不用带,校长认识你。”
姜梨一愣,又听宋川说:“她知道你是我妻子。”
妻子’二字姜梨听着别扭,她也没注意到宋川说这两个字时,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今天是周六,这个年代都是单休制,所以孩子们都还在上学,姜梨问:“校长有没有说让我教几年级?”
宋川道:“教初小语文。”
下周一去学校,姜梨这两天在心里把以前学的知识点笼统了一遍,等到了周一早上,她还没起床呢,门就被扣响了,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起床了,吃过饭该去学校了。”
姜梨一骨碌翻起身:“知道了。”
早饭依旧是宋川做的,男人今天穿着白色军装,衬的他身形息发高大挺拔,这是姜梨第一次正视宋川穿军装的模样,他手臂自然松地的搭在桌上,军装袖子包要着线条匀称紧实的肌内,穿上军装的宋
川,周身多了一股子冷厉的威严,和小叔穿西装时的气息极为相似。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宋川要比小叔年轻些。
他坐在她对面温声嘱咐:“到了学校先熟悉学校环境,听校长怎么给你安排工作,有不懂的就问,再有不明白的就回家问我,遇到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问题,回家告诉我。”说罢男人将桌上盖着盖子的搪
瓷缸推到她面前,缸面上印着牡丹花:“记得多喝热水,嗓子不容易干。”
宋川一言一行都像是在嘱咐一个准备去上学的孩子,姜梨眼睫颤了颤,看着眼前的塘瓷杯,随后掀起眼睫看了眼宋川,男人一边吃饭一边嘱咐她,和小叔当初每天早上送她上学时说的话很像。
要不是眼前的人坐着的是这个年代的宋川,她都误以为是她小叔了。
宋川给姜梨准备了一个米白色的斜挎帆布包,把搪瓷缸和铝饭盒装到里面,又给帆布包里装了几片用纸包着的桃酥和几块巧克力,还装了一枚手绢,男人将帆布包递给她:“在学校饿了先吃点垫垫肚
子,中午我去学校门口等你,我们去食堂吃饭。”
姜梨接过帆布包挎在身上,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出海回来的宋川对她的好,好到总让她有种他是小叔的错觉,姜梨跟着宋川走出院子,看着男人顾长高大的身影,堵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有些事我自己知道怎么
做。”
她想眼他保持距离,小叔在她心里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存在,她不想总是在无形中把宋川当成小叔,他是宋川,是这个年代的宋团长,是她现在的丈夫,在她眼里,两人做个和平相处的夫妻就可以了,其
他事情,不必逾越。
宋川锁门的手蓦地收紧,他沉默了片刻:“我们是夫妻,我对你好理所应当,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姜梨没再说话,跟着他去了学校。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到了学校门口,宋川说:“进去吧,我去团里了。”
姜梨“嗯”了一声。
这个年代的学校很破旧,校门也只是一个铁栅栏的大门,中间矗立着 座圆形台,上面是一个简陋的升旗台,三面墙都盖着房子,海岛的学校是用砖垒砌的,不像农村,都是泥巴砌的,在原主的记忆
里,她曾经上过的学校特别破旧,教师的房顶漏风漏雨,一到下雨天大家都把桌子搬到雨落不到的地方继续上课。
姜梨走进学校,先跟她对接的是一位年轻男教师,穿着时下最普通的藏监色外套和黑裤子,脚上穿着黑色布鞋,他手里抱着几本书,看到姜梨时礼貌的笑了笑:“你就是宋团长的爱人吧?”
姜梨点头:“我是。”
对方自我介绍:“我叫潘承文,是教初小的数学老师,杨校长在办公室等你,我带你过去。”
两人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潘承文问了一句:“我听宋团长说,你是高中毕业?”
姜梨不知道宋川怎么跟校长和老师们说的,她笑道:“嗯,高中毕业,在高中那两年学过舞蹈和绘画。”
办公室在左边,这一 有三间房,一间水房,两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正面的四间房子和右边的三间房是教室,海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个海岛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学,七间教室里虽然孩子们没
坐满,但学校的分级却是挺严谨的,初小到高小都有,去办公室的路上,她侧面打听了一下,有的孩子要是高小毕业升初中,就得去东峰岛,东峰岛有初中和高中。
说是办公室,实则就是 间砖瓦房,里面摆了几张桌椅,办公室里有五名老师,算上她和潘承文一共七位老师,三男四女,每个老师有 张桌子,潘承为带着姜梨经过老师办公室,来到校长和教导主任
办公室。
校长大概五十左右,头发都梳在脑后,穿着深红色的衬衫和黑色裤子,教导主任和校长年纪差不多大,齐肩短发,利索干练,潘承为给她介绍,姜梨态度端正礼貌的叫人。
校长叫杨晓娜,是文工团退下来后分到学校的,学校现在要增加舞蹈和美术两种兴趣课,她刚去文工团和团长商量好,挑选 名优秀的舞蹈女兵兼职给孩子们教授舞蹈,还想着过两天去东峰岛,去国营
画坊聘请一位绘画功底极好的师傅,每周周三和周六给孩子们上两节美术课,没想到她前脚刚出文工团,后脚宋团长就找上门了。
他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话。
——他妻子是高中毕业,教初小高小都不在话下,她会舞蹈,绘画,可以让他妻子试一试。
其实杨晓娜有些犹豫的,她很难相信一个人会舞蹈和绘画两种才能,但这人是宋团长举荐过来的,还是宋团长的爱人,她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让他爱人过来试试。
杨晓娜上前跟她握手打过招呼,单刀直入询问:“你会画画?”
姜梨笑道:“会。”
杨晓娜没跟她客套,转身走到一张干净的长桌前,桌上放着一张白净的纸,边上是一支削好的铅笔:“上午你先不用上课,先画一幅画我看看。”
姜梨毫不怯场:"好。"
她甚至连帆布包都没有取下,就这么走到桌前,眼睛环视-圈,落在门口的潘承文身上,潘承文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姜梨笑了下:“可以暂时当我的模特吗?”
潘承文:…..
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们听说校长在考核宋团长的爱人,大家也都知道宋团长举荐他爱人过来任职美术和舞蹈老师,所以都跑过来看热闹,想亲眼看看姜梨真像宋团长说的那般学术精湛吗。
眨眼的功夫,本就不大的办公室站了十个人。
杨晓娜和李秋红站在姜梨左右两边,低头看她在纸上描孽,姜梨偶尔抬头观察几秒潘承文,然后又低头描草,潘承文抱着书就站在那,后脊梁都绷紧了,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姜梨就不会画了,边上
的五名老师看到杨晓娜眉心皱了皱,还没一会,又见她惊讶的舒展眉心,眼底也流露出不可思议,就连另一边的李秋红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五位老师见状,从另一边绕过去,在后面踮着脚尖看姜梨究竟画的怎么样,竟然让校长和教导主任都震惊了。于是几个人这么—看,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姜梨画的的确是滔承文,但她画的不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潘承文,而是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讲课的潘承文,他 只手拿着课本,一只手捏着粉笔顿在黑板上,脸上是温和放松的表情,不是此刻脸色紧张
的潘承文,姜梨甚至将讲台的规模和黑板都画出来了。
她画一会,会削一下铅笔。
在场的除了杨晓娜,还有其他人都以为姜梨最少要画一上午的时间,但她仅仅只用了半个钟头就完成了。是最简单的素描,没有任何调色,但却是另一个鲜活的潘承文。
“画完了。”
姜梨放下铅笔,转头笑看着校长。
明明才过了半个钟头,潘承文却觉得过了大半天,胳膊腿都有点麻了。
“杨校长,我觉得姜梨同志完全可以胜任美术老师!”而且还能去国营画坊工作了!这绘画功底配得上 精湛“两个字,李秋红觉得,就是从国营画坊请一个绘画师傅过来,说不定还没姜梨同志画的
好,画的快呢。
“画的太传神了!”
身后有老师激动的鼓掌,厚着脸皮问姜梨:“我能不能请你也给我画一幅画?”
姜梨笑道:“没问题。”
杨晓娜拿起画质摆了摆,眼里流露出肯定和欣赏:“画的真不错。”
潘承文也凌过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震惊的走不动道了!大像了!真的跟他本人大像了!而目她画的不是他刚才抱着书站立的模样,而是在台上讲课的模样,潘承文震惊过后,看向姜梨:“你画的
是我在讲台讲课的模样,怎么还让我站在那?”
姜梨眨了眨眼看他,纠正道:“我只是让你当我的模特,没让你站在那不动。”
潘承文:…..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被逗笑了,姜梨的绘画本事不得不让她们佩服。这幅画被潘承文拿走了,他说要贴在床头天天看。
姜梨:...
杨晓哪对姜梨的文化没有质疑,当初她送给徐明辉数学题的事都传到学校了,潘承文是教数学的,还专门找徐明辉要了数学题相要看看,这本数学题在办公室轮了一遍,里面的题不仅有初小高小的题
目,还有初中的题目。
杨晓娜问姜梨舞蹈方面的事,最近文工团排一个舞蹈,领舞的人是徐夕妍,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先前去文工团我团长借的人也是徐夕妍,如果姜梨舞蹈功底没问题,她就去文工团把这事再推了。
随着手动打铃的声音响起,老师们也要去上课了,可是大家还想看姜梨跳舞呢,一个个都当了聋子,全当听不见那打铃声,校长也没催他们,几名男老师把桌子抬到边上,中间流出空旷的地方,姜梨想
了一会,最终选择一款励志向上的柔美舞蹈,与这个年代比较贴合。
舞蹈她并不是专业的,但她经过了现代多样种类舞蹈的熏陶,比文工团的编舞更丰富。
姜梨今天穿着碎花点缀的白色衬衫,下身穿着棕黄色长裤,乌黑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衬衫下摆绑起来,露出 截精致的小蛮腰,衬的她的腰身息发纤细,领口松开两颗,雪白的脖颈纤长笔直,随着她
跳舞的柔韧度和完美的旋转动作,将脊背和脖颈拉到了一定的弧度,两道凹下去的锁骨窝诱人到极致。
姜梨在破旧的办公室里,在一片泥巴地的地面上,却跳出了展翅钢翔在海面上的海鸥,洁白的手臂如同羽翅,浮动着优美的弧度,没有音乐,没有歌声,只有外面树上几喳的鸟叫声,但两者却出奇的融
合在一起。
一舞毕,整个办公室里陷入了死 般的寂静,没过几秒钟,啪啪啪的鼓掌声响彻在办公室里,就连外面都传来了鼓掌的声音,姜梨台头便见窗外围了不少学生,她在人群里看见了唐彩风女儿袁小花,袁
小花笑的特别高兴,鼓掌的也特别卖力。
孩子们跑出来是因为上课铃声响了,结果老师们迟迟不来,于是都跑出来看看老师们在干啥,没想到看到了教室里姜梨跳舞的一幕。
杨晓娜激动的鼓完掌,眼底还流露着惊喜。
没相到家属院还真是卧虎藏龙,藏着这么一位舞蹈和绘画都很厉吉的家属,杨晓哪跟捡到宝似的,要说先前她抱者对宋团长话里的真文性表达怀疑,现在这些怀疑彻底被惊喜冲散了,她让老师们驱散学
生回教室,把姜梨留在办公室谈了一会话,最后确定下来,她教初小语文,教初小和高小舞蹈和美术,工资一个月二十五,舞蹈-周三节课,美术一周四节课。
杨晓娜决定下午去一趟文工团,跟赵团长把先前说好让徐夕妍来代课舞蹈的事推了。
姜梨画画的事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学校,因为潘承文把姜梨画他的画像拿到了教室放在讲台上,被学生们看到了,而当初徐明辉说姜梨给他画过飞机,一个个激动的等着上姜梨的美术课。姜梨则坐在老师办公室,将初小的语文课程翻了一遍,又把初小一到四年级学生们的交作业的情况统计了一下。
很少!
初小一到四年级,每年级只有一个班,而四年级有十八个学生,只有六个人交作业!而其中有个学生从年后开学到现在,一次作业都没教过。
——徐明辉,这个让人讨厌的小屁孩。
到了中午,姜梨把桌子简单收拾一下,从帆布包里取出饭盒走出学校,学生们依次排队离开,潘承文拿着画跑过来摊在姜梨面前,边笑边说:“姜梨同志,你没见过我在课堂上讲课,怎么画的这么逼
真。”
边上还有个男老师也挨着姜梨,想让姜梨也给她画一幅在课上讲课的画像。
“姜梨。”
两人的声音被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原本酒在他们身上的光线也被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半的光线,潘承文和朱远雄抬头就看见距离他们一步之外的宋团长,那一身军装成严冷厉,下数线条
微微绷着,眉骨眼尾都透着几分冷冽。
小姑娘从上学的时候就受人言欢,尤其是初中和高中,他几乎每次都能从姜梨书包里翻出好几封小屁孩写给她的情书,为这事他暗地里把这些写情书的小屁孩全我出来挨个警告,不准打扰姜梨,不准纠
缠她,不准耽误她的学业。
那时的他只把姜梨当做小孩,一个他精心呵护的小孩。姜梨看到宋川,对潘承文和朱远雄说:“我先走了。”宋团长都来了,他们可不敢再缠着姜梨说画画的事了,两人朝宋川打了声招呼。
“宋团长。”
宋川颔首,算作回应,然后伸手接过姜梨手里的饭盒:“我们走吧。”
姜梨安静的跟在宋川身边,看着前面的路,一句话也不说,宋川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一路无言,到了食堂,宋川让姜梨先找个地方坐,他打了两份饭坐在姜梨对面,小姑娘埋头吃饭,好像真的打算要
跟他保持距离。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男人率先打破沉默。
“还可以。”
姜梨吃了-口肉,肥内的太腻了,咬了一口就没了食欲,筷子上还有剩余半块,吃也吃不下,扔了也不是,正纠结着,一双筷子夹走了她筷子上的肉,而她碗里多了几块瘦肉,姜梨怔饭抬头,便见宋
川已经吃了那半块肥肉:“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别勉强你自己。”
姜梨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酸涩感。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会不由自主的把他当做小叔,她想阻止这种感觉,可现在的宋川显然不愿意和她保持距离。
姜梨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谢谢。”
“姜梨。”
男人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姜梨掀起眼睫看他:“怎么了?”
宋川看着姜梨的眼睛:“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事,那些错误我不会再犯。”男人的眸逐渐幽深,低沉的噪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质感:“但我想让你明白 件事,我是你丈夫,是要眼你生活 辈子的
男人,不是邻居,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我们之间没必要搞这么生分客气,你想未来的几十年人生里,都打算和我这么相处下去?”
姜梨咬住筷子,没敢看宋川的眼睛。
其实,她还真没打算跟宋川过一辈子。
她只想利用他蔡过这三年灾难,利用他帮助原士的娘家人,等 过那三年,她就会和末川提出离婚,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是个恶人也罢,只要不让她和宋性孩子,不跟他过一辈子都行,她实在无法与
她小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夫妻。
在她眼里,一只把小叔当父亲这个人物,她跨不过心里那道坎,更跨不过道德伦理的门槛。
姜梨继续沉默。
她以为自己用沉默来反驳会让宋川再一次生气,甚至会和上次一样对她说出绝情的话,但他没有,只是将碗里的瘦肉又挑给她,声音好像比刚才还温柔了许多:“吃饭吧,吃过饭我送你去学校。”
…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也是姜梨两世以来第一次当老师给孩子们讲课。
她教的是 到四年级,这一堂课先教四年级,而徐明辉就在这个班级,姜梨 进教室,学生们就沸腾了,闹着让姜梨画飞机,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嘈杂起来,姜梨拍了拍手:“安静。”
她声音清脆,自带软色,没有什么震慑力,但同学们还是安静下来。
姜梨笑道:“我给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姜梨,你们可以叫我姜老师,我负责带你们语文,也负责初小和高小的舞蹈美术,咱们班同学的学习情况和交作业的情况我今天上午已经了
解过了,老实说,交作业的情况很不好,咱们班十八位同学,交作业的只有六名。”
底下有人小声嘟囔:“我回家还要割猪笼草,哪有时间写作业。”
“我回家要带弟弟妹妹,我也没时间写作业。”“语文作业有啥写的,除了抄课本就是抄课本。”
姜梨:….
她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换了个话题:“除了飞机以外,大家还想不想看天安门?”这一句话,教室里顿时又沸腾起来了。
姜梨让他们安静,然后说:“咱们就以一周为期限,如果这周咱们的学生每天都按时交作业,下周一我给你们画飞机和天安门。”有哀嚎声,有雀跃声,但大家情绪都挺高涨的,有人举手问:“姜老师,我听说你还给徐明辉画过他开飞机,我们也想开飞机!”顿时孩子们都叫唤着要开飞机。
徐明辉:…
她没有!
她骗人!
徐明辉气呼呼的瞪着姜梨,想到上次在院子里被爹追着打,徐明辉对姜梨又是一肚子怨气。
姜梨笑道:“行啊,既然大家都想开飞机,我可以答应你们,给你们每人画 幅开飞机的画让你们带回去,但是”孩子们高兴的跳起来,却因为姜梨的一个但是,又紧张起来:“两周内,全班全部按时
交作业,我给你们每人画一幅开飞机的画带回家,画纸老师出,如果有一个孩子没有按时交作业,老师就不能给你们画,所以大家要相互监督提醒,可以做到吗?”
“可以!”
“我们可以!”
谁不想看到自己开飞机威风凛凛的模样?何况孩子们都亲眼见过姜老师给潘老师画的画,简直和潘老师平日里上课一模一样。
徐明辉坐在最后面,气呼呼的踹了下桌子腿。
这女人就是个骗子!
就为了骗他们交作业,他才不会写!
下午的时候,杨晓娜去了趟文工团,文工团团长不在,倒是主任在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几位文工团的女同志,其中就有徐夕妍,主任手里拿着 份名单,是这次选拔跳舞的名单,市里下达文件,为了
传递艺术的魅力,每个军队的文工团组织一场表演,在青州市人民舞台表演,哪个军队的文工团获奖了,不仅有奖牌拿,还有奖金呢。
这些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让大家都知道是哪个军队的文工团,领舞者是谁,这就是最高的荣耀。
杨晓哪进了办公室限主任杨丽华聊了几句,杨丽华说道:“行了,答应你的事我可没忘,就让徐夕妍同志代课舞蹈,每周三和周六去学校上课,徐夕妍同志可是我们文工团的台柱子,文工团的女同志们
舞蹈功底没她好,她教孩子们可是大材小用了。”
“主任。”徐夕妍心里得意了一会,毕竟没人不喜欢被人夸,而目还是被主任夸,但她现在要在三个月后的市区舞蹈比赛上费心思,去学校代课舞蹈老师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徐夕妍犹豫了一会,续
道:“能不能换个人?我想把心思都放在排舞上面,好面对三个月后的艺术比赛。”
她一说完,倒是有一两个自荐想去学校代课舞蹈老师的,虽然她们跳舞没多好,但教一群孩子还是没问题,而且当代课老师还有工资拿,多好的一件事。
“这……”陈丽华皱了皱眉,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听杨晓娜说道:“陈主任,你不用为难了,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我们找到舞蹈老师了,不用从文工团借人了。”
陈丽华好奇道:“找到人了?是咱们海岛的人吗?她会跳舞吗?”
杨晓娜说:“她是宋团长的爱人,姜梨,今天上午来学校我亲自考察过了,她跳的舞我在咱们文工团都没见过,身段柔软,舞姿好看,一看就是个底子不错的人选。”说到这,杨晓娜笑道:“没想到还
让我捡到宝了,她不仅会跳舞,还会画画。"
杨晓娜把姜梨上午的事给陈丽华说了一遍,陈丽华惊讶道:“真的?”
杨晓娜:“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她们两说的话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全是姜梨画画多么传神,跳舞多么厉害。徐夕妍攥紧手指,愤恨和嫉妒填满了胸腔。
明明她才是文工团的关注点,是陈主任的关注点,现在却因为杨校长的几句话,竟然让陈主任对姜梨多了几分好奇。
陈丽华说:“她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那等星期三她上舞蹈课,我可要亲自去看看了,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到时候我可得找杨校长借人了。”大家都听得出来。
借谁?
当然是借姜梨了!
徐夕妍怎么也没想到姜梨竟然也会跳舞,而且听杨校长的意思,她还跳的特别好,以至于她一下午都在想这件事,等晚上一回家,立马把这事告诉了张春荣,张春荣也有些难以置信:“她还会跳舞?”
徐夕妍跺脚哼道:“我看陈主任现在对姜梨特别感兴趣,她星期三还要去学校看姜梨上舞蹈课。”
张春荣拍了拍徐夕妍,安慰道:“你怕啥,那杨校长多少年没在文工团待了,再说她也不会跳舞,看姜梨随便比划两下就觉得她跳的好,到底好不好,还不是陈主任说了算,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几
年你们文工团除了你,哪个能当得起台柱子撑门面?我觉得你就是瞎担心,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胡团长的结婚申请报告啥时候能批下来。”
提起这事张春荣就生气,老徐不同意这门亲事,自从妍妍和胡团长定亲后,老徐就没咋跟她说过话,她有啥错?她不就是想让妍妍也嫁个官大的吗,这样不仅不会矮宋川 头,还对徐家和张家都好,咋
算咋划算,就老徐那一根筋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虽然张春荣这么说了,但是徐夕妍还是不放心,她去院子找玩石子的徐明辉,问道:“姜梨去学校当老师了?”徐明辉噘着嘴:“嗯,还是我的语文老师。”
姜梨能进学校当老师,和宋哥哥脱不了关系,她气的哼了声,又问:“那你今天看见她跳舞了吗?”
徐明辉把石子丢出去,对姜梨的怨气特别大,逼着他被同学监督要他每天交作业,他噘着嘴,不耐烦的说:“看了,跳的难看死了。”徐明辉这么一说,徐夕妍多少安下心来。说不定真和小姨说的一样,杨校长不会跳舞,姜梨随便跳几下她就觉得好看,等星期三陈主任过去看姜梨的舞蹈课,那杨校长和姜梨才丢人呢。
…
夜幕漆黑,屋里亮着灯,浓香的味道从厨房传出来。
姜梨坐在灶口前看火,时不时的拨-拨火星子,宋川站在灶台前炒菜,他身高腿长,屋顶暖黄的光线被他遮去了大半,男人袖子挽起,露出绽着青筋的小臂,白色军装裤包裹着结实有力的长腿,不得不
说,宋川拥有一副好皮囊,无论是那个年代的小叔,还是现在的宋川,都是一样。
现在在她面前的宋川要比小叔年轻些,不,应该说现在的宋川是小叔二十五岁的模样。
算-算年龄,小叔今年都三十七了,但即便如此,岁月依旧在他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愈发沉稳冷峻了,尤其去谈生意时,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带着领带,短利的中式前刺发型衬的他的五官更有
攻击性,小叔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特别严肃。
姜梨有时候看他穿着西装,会忍不住打趣他,说他人模狗样。每说一次,就会被小叔单手拎住后脖领,赏给她一个弹指。
姜梨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宋川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一直到第三声她才恍惚回神,抬头“啊”了一声:“怎么了?”宋川:…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姜梨看菜炒的差不多了,起身拿了个盘子,然后把灶口里的火星子埋了埋。
晚上做了两菜一汤,姜梨看着盘子里鲜香的饭菜,好看,也好吃,但是味道比起小叔炒的还是差了点。姜梨把饭菜端到外屋桌上,咬了一口馒头才问:“你周六那天早上是不是翻墙出去的?”小姑娘难得跟他主动搭话,宋川颔首:“嗯。”
姜梨:“为什么不走正门?”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宋川掀目光看了眼她:“你还在睡觉,不锁门有人进去你不知道,锁了门你出不来。”
姜梨:……
难得啊。
宋团长的心越来越细了,想的这么周到。宋川问了一句:“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姜梨还是那句话:“还可以。”
吃过饭姜梨要洗锅碗,宋川没让碰,姜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不让动手正好,咱不是没苦硬吃的主儿,乐的有人干家务,她拎着暖瓶去屋里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忽然有点下坠的疼,她揉了揉肚
子,估摸着应该是今天喝了井里的凉水导致的,她算过日子,离来例假的日子还有两天。
姜梨来例恨的日子一向很准,自从她第一次来例假后,小叔对她这方面就特别关注,来例假前后从来不让她吃凉的,要是背着他偷偷吃凉的被发现,免不了挨一顿训,但姜梨忘了,她现在换了具身体,
这具身体和她的日子不一样。
睡到半夜,姜梨肚子开始下坠的不舒服,没一会就感觉 股暖流涌出,顿时瞌睡也吓没了,一溜烟的爬起来披上衣服往出跑,结果跑的太快没注意外屋门下的门槛,脚尖被门槛绊倒,腾盖重重磕在地
上,手心也在结实的泥巴地上蹭破了皮。
姜梨摔得“哎哟”一声,甩了甩火烧火燎的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身后快步走来的人拦腰抱起,一瞬间的腾空让姜梨惊呼,她的视线也与地面一下子拉出一截高度。
姜梨怔楞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宋川,他身上有股很淡的烟草味,应该是刚抽过烟。
宋川抱着姜梨回屋坐在板凳上,他没放下姜梨,而是让姜梨坐在他腿上,男人的腿结文有力,腿部肌肉硬实,姜梨就穿着一条短裤,而宋川也穿着竖条纹短裤,两人的肌肤严丝缝合的贴在一起,姜梨甚
至能感觉到她屁/股下的长腿更/硬/了。
前世眼小叔生活了十几年,成年后再也没和小叔有过这么近的亲密接触,即使这人不是小叔,可他的这张脸总会让姜梨代入成小叔,她的脸瞬间差耻爆红,想从宋川腿上下来,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却从
她后腰绕过来箍住她的腰肢,握住她的手腕。
她手心的伤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宋川眼前,白嫩的手心擦破了几道伤痕,渗出几滴血珠,伤口周围粘了点泥土。
宋川眉峰皱了皱:“还有哪受伤了?”
姜梨下意识收紧双腿,男人比她反应快,目光低垂,便见小姑娘膝盖蹭破了一片皮,露出鲜红的皮肉,上面沾着血珠和泥巴,宋川的手覆在姜梨膝盖下面,指腹抹了下伤口周围的泥巴。
男人指腹有薄茧,从肌肤上划过,莫名的让姜梨身子起了一层颤栗。
她双腿-下子绷紧了,又紧张又别扭,偏偏又有 股暖流汹涌流出,姜梨县至来不及夹住,来不及跑路,就这么淌在了宋川腿上,宋川神色几不可察的变了下,掀目光看了眼小姑娘红透的脸蛋,便知道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