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既然怀疑是官兵所伤,回去万一被官兵发现,我们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能连累普陀寺。”
六个小和尚也赞同,虽然出家人以善为道,但前提是不能惹火上身,给寺庙带来灾难。寺庙收留了他们,便是他们的家。
他们不能忘恩负义。
“那怎么办?总不能将他丢在这林子里自生自灭罢?这里早晚露气那么重,伤口容易感染,到时候就是不死也得死。”
其实吴管家想说,那又如何,本就没多大希望。
不过他不愿打击颜冉的善心,怕他会不喜自己这个叔辈,认为自己是那等薄凉之人。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待会儿我把马车拉过来,大家帮忙将人抬上马车,今夜就让他在马车里度过,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颜姑娘,你看这样行吗?”
虽然吴管家才是这里最年长是人,可提议救人的是颜冉,他也只得征询颜冉意见。
颜冉也找不到好的办法,只好点头。
如果把人带回寺庙,万一真如吴叔说那般,寺庙现在人多眼杂,保不准真的会被发现。
一盏茶功夫后,男人被抬上了马车。吴管家将马车驾至一处不易被人发觉处。
至于那具尸体,六个小和尚回寺庙拿了锄具,草草将人埋了。
今夜来人实在是太多,庙内烧水煮饭的几个小和尚不由得心生不满,轻声嘀咕。
甲:“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想的,我们囤粮本就不多,这下可好了,给他们吃了这一顿,我们下顿就要喝西北风了。”
已:“就是,要是以往,吃便吃罢,我们还可去林间摘点野果挖点野草填腹,可如今是什么情况,这该死的冰雹,别说野果,就是野菜也怕是难寻几颗。”
丙:“我说要不这样,我们偷藏一些蜀黍米,剩下给他们熬成稀粥。师傅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若是问起,我们就统一口径,说是确实没粮食了。”
甲乙丁:“这个注意不错,就这么办。”
殊不知他们几人的谈话,正巧被进来找水洗草药的颜冉和吴管家听了去。
两人微微一愣,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想法。既然遇上了,觉得应该尽些绵薄之力,两人一合计凑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几人。
“小师傅,这些钱给你们买粮食罢,就当付我们这些人这顿伙食费。还望......这顿饭大家能吃饱。”
颜冉说得有些委婉,但是大家都能听明白。
她倒是觉得自己无所谓,倒是那些流民本就受伤严重,再吃不饱,怕是更难熬下去。
几个小和尚羞红了脸,怎就这么巧被人听去了。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倒也不扭捏,几人感激涕零地道谢接过去。
能随便拿出这么多银子送人的人,定是不凡之辈,不必拂了人家好意。
毕竟他们几师兄弟为他们这些人煮了这顿饭,没钱买粮,下顿是真的要饿肚子。
面子不值钱,挨饿才要命!
十两银子够他们买二十多石黍米了,庙里的众和尚,就是不下山化缘,不去做法事,不收香火钱,也足够他们这些人吃好些日子了。
颜冉和吴管家洗干净草药沥水捣碎,来到寺庙后院居住地方,那些流民早已洗漱好,由官兵两两分组看守,聚在四间房里休息。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走走走,这里面都是犯罪的流民,你们不能与他们接触。”
两个官兵上来拦住颜冉和吴管家。
这两人不是寺庙的人,只能当成闲杂人等。
屋子里的流民闻声都好奇地纷纷抬头,往颜冉两人处看。
颜冉嫣然一笑,“两位官爷,别误会。慧明法师仁慈,看几位官爷进门前都受了伤,让下面弟子同我们二位去寺庙后山,给你们几位官爷挖来的一些止血用的草药,这是弄好给你们送过来呢。”
颜冉半句不提流民,更不说是去庙前的林子寻来的草药,怕官兵怀疑他们见过那两具尸体,顺便把功劳都归于慧明法师。
官兵一听脸露感激,心里更熨帖了。慧明法师慈悲为怀,这般为他们考虑,心里不疑有他。
再说眼前这漂亮的小丫头人畜不害,想来也不会有啥坏心思。
一人转身向那个为首虬髯官兵汇报,只见虬髯官兵点了点头,颜冉和吴管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拦路的两位官兵接过颜冉手里捣碎的绿乎乎,白乎乎的东西。虬髯官兵上前端过去,凑近鼻子闻了闻,认不出,但是确实有药香。
他往自己伤口处敷,片刻后见伤口止了血,才将剩下的草药端给其他官兵。
这头儿人还挺谨慎!
又过了片刻,官兵都敷好了草药。虬髯官兵见吴管家手里还端着很多,想着流民也都受伤了,不若也给他们敷些。
流放边境目的地要到了,上面吩咐要做掉的那人,进庙前一刻钟已经做掉了,任务也算完成。接下来也不好让人死太多,不然不好交差。
“姑娘,可否把那些药也给流民用?”
颜冉嘴角勾了勾,要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官爷也是心善之人,既然你吩咐了,岂有不从之理。这些药本就是给官爷几位准备的,你们想给谁用便给谁用。”
虬髯官兵难得得笑了笑,自己在这小姑娘眼里竟然是心善之人,不过这被夸感觉还真不赖。
他心情一好,大手一挥,手下的人便将吴管家手里药全拿了去,分给几间屋子里的流民。
“来来,每个房间都来一个人,我们头儿给你们弄草药来了,都拿去敷敷伤口。”
从官兵拦人,不少看不见门外情形的流民便忍不住在房间内侧耳倾听,已是明白外面情况,心下对慧明法师感恩戴德。
此刻听官兵如此说,很多人嘴角都闪过不屑,心里鄙夷,明明是慧明法师的功劳,这官兵真不要脸!
流民中有人原已生出绝望来,他们亲人受伤严重,自己百般藏匿的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已被之前难民与劫匪洗劫一空。
押送他们的官兵也好不到哪去,就算他们还有些钱财,以他们尿性,哪怕是他们死了也会袖手旁观,更别谈出钱买药给他们受伤严重的亲人买药医治了。
现下有了这草药,受伤严重的亲人捱到明日应该是没问题。人群中妇孺老幼之人也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了。
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颜冉看着很多人手脚甚是不便,想上去帮他们敷药,官兵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反正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这两人和流民也不会谋什么事情。
颜冉走进一个房间,先为老儒妇幼之辈敷了药,轮到两个男人时,她愣住了。
这两人除了被难民和劫匪砸的皮外伤外,和之前林子里的那两人一样,都受了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