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悬,清冷月光倾洒在朱红的宫墙上,更显清寂。
太后的一声质问令皇帝登时变脸,他沉下眸子双手握拳,眼底神情晦暗不明,朝着宫墙冷冷一瞥,开口道:“母后,你叫朕如何放下?”太后盯着皇帝的脸,表情变得凝重,颤抖着双手,斥责道:“皇帝,这一切同哀家的长宁有什么关系?她何其无辜!”
“她是阿和同那个贱人的孩子!母后口口声声让朕放下,你可有站在朕这边,替朕想想!”皇帝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脸上变化几息,咬牙道。
大后耳间皇帝口中“阿和”二字,心如刀绞,疼得她喘不过气,只用力括住胸口,缓缓开口:“你难道不知哀家当年为何前往寺庙?哀家就是不想看到你们这些混乱之事,呈帝!你已经害了哀家的阿和,还有南后,难道还要害哀家的长宁?"
“你不要跟朕提她!南后那个贱人,怎配和朕的阿和相提并论!若不是她,朕与阿和何至于此?”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狠毒之色,甩袖转身。
“那黎元也是你的亲生子嗣,虎毒不食子,何苦如此对他?”太后双眉紧锁,继续道。
“贱人的孩子,不配做朕的子嗣,他不配活在这世上,当初他尚在襁褓之中朕就该掐死他,如今每每看到他的眼睛,都会想起那个贱人!所以朕不想见到他。”
太后得知自己劝不动皇帝,眼中闪着泪光,声音颤抖着苦苦哀求道:“皇帝,可否放过长宁……”
皇帝闭了闭眼,本欲抬起步子离去,听到这话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阿和的容貌,他有时甚至在想,如果长宁是他同阿和的女儿该有多好,可惜现实是如此残酷,长宁姓楚,是阿和同那个贱人苟合得来的孩子。
每每想起次,他心如刀割。
随后皇帝慢慢吐出一句:“母后放心,她是阿和的女儿,这世间也只有她的容貌肖阿和,所以朕不会害她,但也绝不会放过她。”皇帝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太后背脊一僵,忙扶住身后服侍嬷嬷的手臂,眼含泪水:“他是铁了心。”
太后陷入沉思:她这一生吃斋念佛,从未害过任何人,最大的福气便是有了太和长公主这个女儿,本以为她日后会遇到良人与其共度一生,时常回宫见面叙话,共享天伦之乐。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阿和长大后竞与她的儿子有了一段萝缘,虽说两人并无亲缘关系,可名义上两人仍是兄妹,外界怎会容得他们这一乱/伦,所以只能眼瞧者,若是她的阿和真的得到幸福,也就罢
了。
最后又不知怎么皇帝一趟南巡竟娶了南越公主,阿和也嫁给楚泰之子。可是皇帝仍是不放手,欲君夺臣妻。
她多次劝阻无果,索性不愿看他们折腾,一朝入寺,永绝后患,却没想到多年后,竟传来阿和离世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悲痛万分,发誓要照顾子阿和的女儿。她虽不在京城,可她知道阿和是怎么去世的。
所以眼下她只能用尽全力护好楚瑶。
***
偏殿,
皇后主持大局引着宾客散去。
徐贵妃上前扶起卫明湛,怒视着楚瑶和身旁的卫黎元,眼神之中带着审视,似要把人灼穿,语气暗含怒气:“长宁郡主和黎王配合得当真是天衣无缝呢,湛儿说他是给你下了情药,你说你是被黎王殿下救的,也不知是怎么救的,哼。"
楚瑶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收紧,按耐住内心的慌乱,杏眸划过凌厉锋芒,坦然道:“不劳贵妃娘娘挂心,我楚瑶行得正,坐得端,必不会像晋王殿下一般,无耻下流。”
“郡主,黎王,咱们日后走着瞧。”徐贵妃面色铁青,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窜,留下一句狠话,扭扭捏捏离去。
楚瑶在心里暗暗吐出口气。此时偏殿只剩楚瑶,卫怀瑾与卫黎元三人。
气氛突然凝固,鸦雀无声。
卫怀瑾的眼神审视着他们二人,眼底情绪复杂,流出一份茫然,随后只上前抓住楚瑶的手腕,紧紧握住,仿佛丢失的珍宝失而复得。他知晓方才徐贵妃话中的意思,楚瑶身中情药,他不是不知道这药为何物,若想解它必行男女之事。思及此处,他轻颤着眼眸,动了动嘴唇,只吐出一句:“你和皇兄……”楚瑶垂下眸子,气势显然弱下去,望着他眉宇间淡淡的忧伤,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前世害他惨淡半生,今世没想到在无形之中仍是伤害他。她正欲回答:"怀瑾,我们没……"
听此言卫黎元脸上变幻几息,双手环胸,望着两人相握的手眸光幽幽闪烁。
她是他的,他讨厌任何人碰她。
“我就知道你和皇兄,清清白白……”卫怀瑾松下肩膀,嘴角挂上一抹笑,只要楚瑶解释,他便相信。
可在转眸之际,因着楚瑶身上的衣物不合身,卫怀瑾余光警见她肩膀及锁骨处的红痕,他虽未通人事,但也瞧得出那是人贴近吮吸碾磨出的痕迹,顿时面色一僵,悲伤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心。楚瑶察觉到卫怀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膀处,欲伸出手拢上一肩,可手还被卫怀瑾握着不放,挣扎道:“怀瑾,放开我!”
卫怀瑾手上不动,只觉楚瑶肩膀处的红痕如同刀子刺在他心中,令他不能喘息,无尽失落。
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敬重的皇兄,他手上抓紧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卫黎元见此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上前拉住卫怀瑾的手,冷肃道:“放开她!”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卫怀瑾梗着脖子,缓缓抬头,语气充满难以置信:“皇兄你当真要同我争?”
卫黎元抬起头,迎上卫怀瑾的目光,坚定道:“我不会放手。”
楚瑶眼瞧着两人中间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不由得眼皮直跳。
两人争起来了?把她当成一个物品在争?这是摆在明面上了,看来怀瑾已经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她强装镇定,略抬高些声音:“你们都给我松开!”
一声令下,两人皆垂下眸子悻悻缩回手。
楚瑶拢上衣肩,敛眸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要为我打一架?”
两人皆沉默不语。
“瑶儿,我……”
“老奴参加郡主,二位殿下,太后娘娘召郡主前去问话。”门外的嬷嬷前来传话打断卫怀瑾的话。楚瑶心中疑惑,方才陛下不是扶着太后回宫,按理说已至半夜,太后不会召她前去,除非情况紧急。楚瑶捏着裙摆,抬步离开,不敢耽误片刻,离开之际还转过头瞥了卫黎元一眼,示意他不要瞎说什么。卫黎元叫这一眼看得不安,耸了耸肩。
楚瑶走后,卫怀瑾不再藏着掖着,将话挑明,质问道:"皇兄可是真的要同我争瑶儿?"
卫黎元如实点头,“怀瑾……”
“皇兄,你难道不知我将她看的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只有她。”卫怀强语气沙哑出声,说到最后他没了底气,因为他在楚瑶的眼中看到了情爱,是对卫黎元的情爱,他眼
便能瞧出。
“怀瑾,我只同你争这一次,她,我不会放手。”卫黎元手指不自觉紧绷,从小到大他因身份低微,从不去争什么,也不肖想什么,如今他只争这一次。
卫怀瑾攒眉,微不可查吐出一句:“皇兄,你可知她身份特殊,牵连皇位非你我力所能及,还是说,皇兄对那高位也起了心思。”“我对于那高位从不肖想,自始自终只想要她一人。”卫黎元摇了摇头,不甚在意,欲转身离去。卫怀瑾无奈扯了扯嘴角,他又何尝不是,只想要她一人,什么皇权富贵。
最后只剩下一句:"皇兄好自为之。"
深夜,天河中星汉闪耀。一颗星子忽地变得越来越亮,尽力闪烁着,期盼众人瞧见它的光芒。
***
寿康宫,楚瑶在掌事嬷嬷的引领下入殿内。
入内室后嬷嬷知趣退下,只剩楚瑶一人往内殿行去,绕过屏风瞧见斜靠在床榻上的太后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应是今晚之事让她担忧不已。楚瑶上前柔柔一拜:“瑶儿见过外祖母。”太后见到楚瑶,眼眸才有一丝光亮,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柔声道:“瑶儿坐过来!”
楚瑶听命,坐到太后身侧的床榻上。
“今夜你受委屈了。”太后热切拉住楚瑶的手,眼眶忽地湿润,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的模样与阿和有七分像,特别是眉眼之处,简直一模一样,难怪皇帝不愿放过她。楚瑶见太后神色有异,回握住她的手,弯弯杏眼安慰道:“不委屈外祖母,瑶儿不是没让他得逞?而且还惩治了他。”
太后闻言,笑着点点楚瑶额头,徐徐说道:“你可知你今夜算是得罪了徐贵妃和她背后的徐家,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是他们先来惹我,若非今夜我侥幸,必是让他得逞,差一点瑶儿的清白就丢了。”楚瑶截然而笃定道,眉眼卷上怒气,声音不自觉抬高。
她和徐家注定斗的,只不过今世是彻底撕破脸。
太后深吸一口气,悄悄拿眼打量一番后,斟酌开口:“瑶儿,你同哀家说实话,今夜那药……你与卫黎元有没有……”
此言一出,楚瑶内心微颤,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她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毕竟这深宫只有外祖母一人是真心对她好,可是要亲口说出她已同卫黎元有了夫妻之实。不,实在说不出口,最终把实话咽下,轻颤着眼眸,乖乖摇下脑袋,懦懦道:“没有,外祖母,我同他之间清清白白,不是靠那男女之事解的药。”太后松了口气,拍了拍楚瑶的手背,意味深长道:“瑶儿,日后你同卫黎元尽量避开些,你们不能走得太近……”
话说一半,太后截住话头,不再往下说去。
楚瑶听此话更是不解,不安地捏着裙摆,她为何不能同卫黎元走得很近?故而忍不住发问:“外祖母,瑶儿不知此话为何意?为何要避开黎王殿下?”
太后沉默半晌,换上一个不容置喙的神情:“瑶儿记住此话便好,今夜你已在风口浪尖,回府后一月内便不要出门,避避风头总没错。”
楚瑶见太后不想多说,也不再去追问,只微微点头应答:"是!"“好了,哀家累了,你退下吧。”太后摆了摆手,传来阵阵咳嗽之声。楚瑶走后,太后流下眼泪,长叹息一声:“作孽啊。”
****
另一边楚瑶回府后,一直在心里琢磨太后娘娘话中的意思,究竟为何她不能同卫黎元走得太近,难道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身份地位?还是恩怨是非。
楚瑶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身子已是疲惫不堪,她缓缓褪去外衣,坐在铜镜前,瞧见自己肩膀锁骨及胸前白皙的肌肤上多处青紫色的印记,甚为扎眼。
见此她无名火起,卫黎元怎么还同前世一般无二,一做这种事就喜欢在她身上吮吸,这印记恐怕要月余才会完全散去,看来日后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些,不能让其他人瞧出端倪。不过今世的卫黎元反倒没那么可恶,如果可以……思及此处,楚瑶立即摇了摇头,按下心中的想法。
思绪回炉之时,屋内后窗传来一阵寒寇窣窣的声音,楚瑶忍住心中的疑惑,抬步上前轻手轻脚支开窗子。
却没想到卫黎元从窗外窜进来,轻语唤道:“瑶儿。”
楚瑶捂住嘴惊呼一声,实在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卫黎元能跳窗而进。
门外守夜宫女听到楚瑶的惊呼声,担忧询问:"发生什么事了郡主?"
楚瑶抚了抚胸口,斜睨一眼卫黎元,冲着门外清嗓音,喊道:“无事,方才本郡主不小心打翻砚台,我自己收拾便好。今夜你不必守着,退下吧!”
楚瑶打发走守夜官女,转过身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此时的她只剩件极薄轻纱里衣,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若隐若现,不该露的全都课露在外,她只好双手环住前胸,咱怪道:“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扒人家窗子。"
卫黎元但笑不语,只步步逼近,楚瑶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她的腰身抵在铜镜前,慌乱道:“卫黎元你……你做什么?”
卫黎元伸出手揽过楚瑶的腰身,将她拽进怀中,两人此时腰部紧紧贴在一起,肌肤仿佛融为一体。楚瑶感受到他炙热的手掌在自己的腰间游走,不由得腰身一颤。
他又动情了。
“郡主吃干抹净就想逃,我来讨个说法。”卫黎元盯着楚瑶的眼睛,语气低沉,期待着她的回应。
楚瑶动了动被身后妆奁咯的不舒服的腰身,推搡卫黎元的胸膛,抬起头淡淡一语:“什么叫我吃干抹净?难道此事不是你情我愿的?”
卫黎元薄唇微勾,看向楚瑶的目光带着满满情欲:“你情我愿?郡主此言差矣,你可是拽着我的衣物不撒手,求我来着。”
此言一出,楚瑶面红耳赤,脑中浮现出那混乱的记忆,她一脸娇眉,主动搂着卫黎元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吻,缠着他要自己……
不堪回首,楚瑶登时偏过头,死死咬着下唇不放,气急败坏用手捶打他的胸膛,因着力气不重,倒像是欲拒还迎,急急道:“卫黎元,你放开我!”
“不放,你要对我负责。”卫黎元声音低沉沙哑,揽着楚瑶腰间的手力道加重,另一个手向后扣住楚瑶的后颈,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望着她维红的面色,忍不住俯下身重重吻上去,含住那诱人的双唇,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这次的亲吻力道虽重,却满是技巧,从最初的轻含吮咬,到慢慢探出舌尖挑逗,逐渐加深。屋内香炉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在空中弥漫。
楚瑶被他吻得发昏,忍不住轻轻“嗯”声,胸前喘息起伏可见,本来还有力气推操着拒绝,吻到深处便觉得身体软了下来,亳无精力去想其他的东西,只想双眸紧闭迎合,沉浸在这吻中。
卫黎元的吻还同前世一般,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上瘾沉沦。
“楚瑶。”卫黎元得到楚瑶身体的回应,气息紊乱,语气低沉,将她拖起按坐在铜镜前,一只手掐紧她的后颈,另一只在她腰间的肌肤上摩挲,沙哑道:“给我……”
楚瑶已是完全沉沦,眼神涣散,全身呈现绯红之色,低头喘息着。
卫黎元听到楚瑶的喘息声,更加情难自抑,放过她的唇后转向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腰间,扯下她的衣带。
楚瑶感受到卫黎元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颈处酥痒难奈,里衣滑落又带来一股子凉意,立时清醒几分,身体向后缩去,她不能放纵,随即重重推开他:“卫黎元,你停下。”
卫黎元见楚瑶身体紧绷,绯红褪去,动作停下来,呼吸急促问道:“为何,难道你不想?”
卫黎元文在忍不住,他们在呈宫偏殿之时,他因着不能趁人之危,临近最后一步却忍了下来,眼下楚遥清醒者,方才又在迎合自己,他的欲望再也难以抑制,身下的东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牢笼,情欲
强烈,直击心头。
楚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她心乱了,身体在迎合卫黎元。不置可否的是只要他碰她,她就会有反应。这很不妙,她又爱上他了,或许从未放弃过爱意。
我累了,方才因着情丝绕,我们不是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全当报答殿下那次的救命之恩,今夜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你我已两清,别再提及。”楚瑶低下头,眼圈微微一红,掩过眼底的情欲,楚楚
道:"卫黎元,放过我。"
“两清?你把我当成什么?楚瑶,你心里有我,为何不承认?”卫黎元这次不愿放过她,欲再次俯身亲吻她的唇继续下去,却被楚瑶偏开头躲过。
他脸黑了半截,抓起楚瑶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眸子,在寻着她眼底的爱意,哪怕只有一点点。
楚瑶缓缓抽回手,低头忍住泪意,眸色微冷:“殿下又开始胡言乱语。”
卫黎元不知为何面前的楚瑶分明就是心里装着自己,却不愿意承认,明明自己一碰她,她就会有反应。
“楚瑶,你当真是……无情无义。”卫黎元眼眶泛红,肩膀微微颤抖,留下一句话后转头跳窗而离去。
楚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仿佛有一段绳子紧紧缠绕住她的心,窒息绝望。
她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她不敢赌。前世一切历历在目,不知道今世还会不会发生,他起兵谋反皆是自己的爱意,今世她不敢再去涉足。
她不敢,亦不能。
倒不如这般两清。
她再一次将卫黎元拒绝,开始伪装自己的心。
楚瑶躺在床榻上缓缓阖上双眼,一滴泪从眼角划过,落在枕上,全当她无情无义好了。
入睡后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同卫黎元只是平民百姓,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结为夫妻,生儿育女,恩爱一生。
***
竖日,寿康宫,
太后闭着眼,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上摩挲着佛珠。
“太后,人来了。”身旁掌事嬷嬷屏气凝神,轻手轻脚上前行礼回禀。
“让他进来。”
“是!”
随即推门声响起,卫黎元自屏风后进入,跪地叩首行礼道:“黎元拜见祖母。”
太后睁开眼打量着卫黎元,却没让他起身,手上转着佛珠,气定神闲说道:“黎元,你可还记得你是几岁养在哀家身侧的?”卫黎元正色一磕头,严肃道:“六岁,黎元不敢忘是祖母抚育黎元长大。”
太后手上停下动作,平静地放缓语调:“哀家确实对你有抚育之恩,那哀家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祖母之恩,黎元莫敢忘却,祖母有何话直说便可。”
卫黎元被太后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他虽是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可他们二人关系并不亲密,今日这太后竟拿抚育之恩来压他,事情必不简单。太后清咳一声,慢慢吐出一句:“黎元,你如今年岁已不小,又是皇室长子,是时该娶妻生子安定下来,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可明白?”
娶妻生子?
原来太后是想给他赐婚。卫黎元心下微颤,缩紧拳头,欲拒绝:"祖母……黎元。"
咳 哀家已给你物色好呈子妃的人选,兵部传郎黄家有一么女,名为幼清,容貌尚佳,年纪嘛,刚过及笄,今晨哀家传来那黄侍郎打探了一嘴,幼清尚未婚配,当哀家提及此事时,黄侍郎甚为满意,
并表示愿意将幺女嫁入我们皇室,你觉得如何?”太后及时出言打断,压根不给卫黎元插言的机会。
卫黎元听此言,薄唇紧抿,叩首道:"黎元……已有心上人,望祖母收回旨意。"
大后脸色微变,将手上佛珠很狠摔在桌案上,斥责道:“黎元,哀家知你的心思,可你同她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她是凰命贵女,你觉得呈帝同意你们成婚?不会的,黎元你如今已得罪除家,不可沾上-
点争夺之心,否则哀家也保不住你。趁早断了这不该有的心思,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卫黎元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得知此事他根本无法拒绝,沉吟片刻后,轻轻撇去眼底的复杂,一字一句道:“黎元,接旨。”
“起来吧,日后同这黄家幺女好好相处,早日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方为正道,你可明白?”太后摆了摆手,苦口婆心劝说道。
"黎元遵旨。"卫黎元眼底古井无波,原来他与楚瑶如此有缘无份,如今要娶别人为妻了吗?娶妻生子?自始自终他想娶的只有楚瑶一人。
太后瞧着卫黎元落寞的神情,叹了口气,淡淡道:“退下吧……”
"是!黎元告退。"卫黎元转身离去。
太后又拿起佛珠在胸前转了转,嘀咕道:“别怪哀家,哀家这是在护你,你与瑶儿岂止身份之差,是非恩怨说不清亦道不明,必不会有好结果。”
***
一月后,楚府内,
楚瑶一觉睡到午时才起身,因着太后让她在避避风头,索性她便不出门了,这一个月内她每日都懒懒散散在府内这转转那逛逛。
外面的消息她也懒得去理会,从床榻上起身时,顺手抓起床尾的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虽已过月余,但身上的印迹还是未完全散去,明显的痕迹,只一眼便可让人瞧出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倾画,什么时辰了?”
门外守着的倾画听到楚瑶的呼唤,扭着腰,哼着小曲,推门而入,风轻云淡道:“回郡主的话,眼下已是午时,嘿嘿,郡主近来特嗜睡。”楚瑶扭了扭脖子,眉宇间似有沉思,回忆起近来月余内她确实尤其嗜睡,身子总是乏乏的,没有力气。
思及此处,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捂住自己的小腹,咬紧牙关,可千万别是她所想的那样。
“郡主,你怎么了?可是肚子疼?”倾画见楚瑶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担忧道。
“无……无事。”楚瑶轻颤着眼眸,手指紧紧攥着茶杯。
“郡主,怀王殿下来了!”
门外婢女话音刚落,只听脚步之声渐渐逼近,得意洋洋道:“瑶儿最近怎么如此懒惰?”
卫怀瑾满面笑容进来,合上了门,坐在楚瑶身侧。
“最近身子乏。”楚瑶稳住心绪,拿起茶杯轻轻一吹,饮了一口,瞧见卫怀瑾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随即问道:“你怎来了?还如此高兴,发生什么好事?”
卫怀瑾唇角微不可查勾了一勾,食指敲打桌面,激动道:“好事,天大的好事,瑶儿想不想知道?”
楚瑶微微点头,语气懒散:“你还给我卖上关子?”
“嘿嘿,祖母给我的好皇兄同兵部侍郎黄家的幺女赐婚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卫怀瑾浅笑揉着楚瑶的头。“赐婚?”此消息落入楚瑶耳中如同晴天霹雳,手指颤抖着,手中的茶水散落于桌案。“他有婚约了?”楚瑶轻轻念一句,眼眶不自觉泛红,怎么鼻尖就突然酸涩,喘不过来气。“瑶儿,你……我不该告诉你的。”卫怀瑾神色慌张起来,伸出手欲擦去楚瑶眼角的泪,却被她侧身躲过。
卫怀瑾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楚瑶仓促低下头忍住泪意,神情黯然,颤声地说道:“怀瑾,我想一个人待着,你能不能先离开。”
“我……”卫怀瑾尴尬收回手,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说,而后满眼失落,轻轻吐出一句:“好!”
他得知卫黎元同别人有了婚约后内心狂喜,这样他便不会同自己争瑶儿了,所以欢欢言喜跑来告诉瑶儿这个消息,却没想到听此消息瑶儿的难过,全写在脸上,令他也难过起来。他的瑶儿啊,彻底爱上别人了。
卫怀瑾站在门口眼神落在楚瑶身上一会儿,眸子仿佛失去所有色彩,失望离去。
楚瑶身体紧绷,深吸口气,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突觉胃里翻江倒海,跑出门外,止不住干呕起来。
倾画见此吓得慌了神,抚着楚瑶的后背,带着哭腔:“郡主,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去传医师!”
“不必倾画。”楚瑶眼中蕴着雾气,拽住倾画的手,语气沙哑难听,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这一个月内她嗜睡,疲倦,方才激动时又觉恶心,重要的是她这个月的葵水已到时却未至,与卫黎元那夜后,她并未饮下避子汤,本以为只那一次,不会有事,却没想到还是……
眼下卫黎元同他人有了婚约,此事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要先行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身孕,随即问道:“倾画,府外有没有哪家医馆?”
倾画转了转眼珠,思考一番后,应声道:“嗯……奴婢记得京城西街有一间医馆,郡主是要去那?”
“走,倾画,去医馆。”楚瑶擦了擦嘴角,不由分说拽着倾画坐上车舆奔至西街医馆。
片刻后至医馆,楚瑶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带上围帽,轻纱之下瞧不清面容,“倾画,你还能看清我的面容吗?”
倾画笑着摇摇头:“看不清郡主,完全认不出。”
"如此便好,那我自己进去,你在马车上等着我。"
倾画微微点头:"是!"
楚瑶抬步下马车,撩起裙摆入内。
这医馆坐落在西街,馆内分为前后两室,前室抓药,后室瞧病,井井有条,入内后满是各种中药的味道。医馆的人不多,楚瑶是最后一个客人,等到前面的人走了后,她顺势坐在坐堂医前的椅子上。“姑娘好,不知姑娘哪里不适?”
楚瑶拧着眉头,低声细语说道:“医师,我近来嗜睡,身子乏,有时还觉得恶心。”坐堂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询问:“姑娘可成婚了?听姑娘说的症状倒像是怀有身孕。”楚瑶本想着摇头承认自己没成婚,可是姑娘家家没成婚却怀有身孕,不妥,不妥,只好微微点头承认。
“姑娘把手搭上,让老夫我把把脉。”坐堂医笑着说道。
楚瑶深吸一口气,乖乖将胳膊搭上。
片刻后,坐堂医的眉毛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