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头上司……你什么意思!?”
老里正感觉自己被消遣了,老脸铁青。
奈何一众村民碍于许知秋的本事,一时也不敢发飙了。
“别急,我先问个问题,”许知秋安抚着众人,指向那山神像,
“那一尊像,可是这大灵山的山神么?”
“明知故问。”老里正冷哼。
“哦,那大灵山可是狐岐山的支脉?”
“是又如何?”
“那接下来可热闹了!”
许知秋嘴角咧着笑,按住背来的那“礼物”,猛地一扯。
罩着的黑布被揭开,露出真容,竟是一尊人形的泥胎造像。
与靠山村那尊一般无二,都是泥胎为体,掺竹篾稻草捏成的。
“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狐岐山的山神,按照管辖地盘来分,可不是你们这山神的顶头上司?”
众村民一时哑然,一道道目光在那神像上集火。
空气中的氛围,一时变得有些古怪滑稽。
许久,
“后生,你这般胡言乱语,是把我们当傻子么?”
老里正脸黑的像锅底,一众村民也是怒气冲冲。
许知秋却分毫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
“你们是不知道,某颇有神通,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这不,今天起了大早心情不错,特地赶了一趟狐岐山,把当地山神给请过来做做客,正好也让他老人家感受一下本地居民的热情。”
说着对着众人一招手,以煞有介事的口吻
“别愣着啊!这可是你们山神老爷的老爷,是太老爷,怎么还不来跪拜?”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份羞辱,奈何拳头硬不过,也只剩打嘴炮的胆量。
村民们七嘴八舌
“你说是就是?我还说你这是假的嘞!”
“拿个破土坯捏个人形就敢冒充山神……小心遭了报应!”
“哼……仗着会点妖术就敢亵渎神明,我们可不怕你!”
哦,不怕那你往后退个屁啊?
许知秋皱起鼻子,缓缓摇头,
“那可没道理了,都是泥胎土造,怎么你们的山神就是货真价实,我这尊就是鱼目混珠?”
他拿审视的眸子在两尊泥像之间来回打量,品头论足
“要说我这尊的手艺正经不错,看这五官捏的有鼻子有眼的,比你们那尊可好看多嘞!”
立马有人驳斥“废话!判断真假岂能光凭好看与否?”
“就是!我们这山神像可是百年前山神爷亲自立下的,极其灵验,怎可用凡人的眼光来评判?”
许知秋摸着下巴,忍不住调侃
“哦,这么说是自己给自己立像?本地山神还真是挺有个性。”
“你!”有人气急败坏,“我们这山神像能显灵!能眼放金光,口诵真言!”
“我这个也可以啊!不信你们看着……”
许知秋说完,毫不恭敬地在那泥胎屁股上踹了一脚。
顿时,“悉悉索索——”
一阵模糊不清的嘈杂声,从泥胎中清晰地传出。
渐渐地,泥像的眼窝处,绽放出淡淡的金光。
仿佛是在相互呼应,远处那尊本地的山神像,眼中也放出光芒。
两尊神像同时展现出所谓的“神迹”,遥遥相对。
众村民见状,无不惊愕。
“显……显灵了!”
“里、里正爷,他这也是真的!?”
许知秋差点被他们这副可爱的德行逗笑。
有村民突然大喊
“是妖术!他不是会妖术么?这施了障眼法!”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随声附和。
“嗯,猜得不错。”
许知秋也不再装了,直接一脚将那泥胎踹得粉碎。
山神肚子里的“秘密”立刻暴露在众人面前。
原来,发出动静的是长虫耗子,发光的是萤火虫。所谓山神显灵,不过是一场拙劣的小把戏罢了。
其实哪有什么狐岐山神?不过是他照猫画虎捏出来装样儿的。
还待众人震惊之际,
许知秋身影一闪,如疾风般冲向了另一尊山神像。
“倒要看看你们这个真不真……”
“大胆!”
“不可亵渎——”
老里正勃然变色,疾呼制止,然而没用。
同样是一脚,百年的泥胎照样四分五裂。
看着里面的东西,许知秋笑了
“哦,原来制作工艺也没差多少啊?”
一时间,人人失声。
直勾勾的看着那神像遗骸。
同样的小把戏,
却被一些山魈猴子拿来耍弄,倒把一村的活人给骗了。
看着这些人目瞪口呆的模样,许知秋甚至有些同情他们的愚昧了。
然而,那老里正接下来却道
“泥胎金身不过是个物件儿,彰显不了神性。靠山村世代耕田,全仰赖祂老人家行云布雨,旱涝保收。我等村民世代受恩深重,岂能被你一两句话就唬住了?”
许知秋提出质问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没那山神,你们这里也是该下雨下雨呢?”
“你!你!你竟敢!”
老里正被气的说的都不会话了,
他活了好几十年,从小到大都是听着祖辈的教诲过来的。
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钢印累积下来,
对于那山神的权威,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如今许知秋此举,无异于刨他的祖坟。
“呔!”
只气得他睚眦欲裂,若非村民拽着,他恨不得冲上来拼命。
但许知秋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
“天地山川乃造化之功,你家山神号称神祇,为何却独占着山头?我倒要问一句了,它到底是山神还是山大王?”
“再有,以活人祭祀,这又是哪家神祇的规矩?”
“若骂它一句野神淫祀,恐怕便宜了它,依我看,明明就是个妖物。”
“你!你!”
老里正气得浑身哆嗦,众村民也是怒目而视,各个拳头攥紧。
许知秋继续
“我知道你老人家不服,可眼下形势比人强,你们既拿不下我,就少不得要听我摆布。”
说着冷然一笑,作出几分张狂状。
“索性我今日也破例做了回强人,不妨就做得狠一点儿。”
他指着包括老里正在内的众人,
“你们,可敢同我打个赌么?”
“赌什么?”
“赌你们的卵蛋。”
老里正冷声道“有话直说,毋需用这激将法。”
“行,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许知秋说罢径直走向祭台,将陆氏解救了下来,伸手在她五官面目上摸了一通。
确定了骨相三围后,心里有了大略模样,便让其母女团聚了。
碍于他的淫威,旁人只能干看着。
然后,他指着那雾锁大灵山上,对众人道
“接下来,我打算陪那山神演一出红楼梦,却不知你们……可有当观众的胆量?”
话说完,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明也逐渐被吞没于夜色中。
雾气从山脚向下流淌,如水般渐渐铺展开来。
想来那山神,也该登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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