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好点了吗？”接电话的是童童，这孩子怕是一直在等她电话，童漪说：“妈妈没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童童不待童漪回答，又问了一个问题，“我们今天还可以出去玩吗？”
童漪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明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童童的话。
肯定是不能出去玩了。
但是她该怎么说呢？
能将陆明德的病情告诉童童吗？
按理说陆明德平时那么疼童童，这个时候理应让童童过来陪陪他老人家，但是小孩子不比大人，他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和陆明德素来亲厚，又爱哭，他一哭，陆明德一准心疼，就容易情绪激动。
苏时笙说了，陆明德情绪波动大会加速病情。
“妈妈。”大概是她久久没回话，童童又喊了一声。
童漪清了清嗓子，说：“妈妈在医院碰见了一个老朋友，他生病了，我得留下来陪他，今天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童童过了两秒才低低应了一声，“……哦。”
听得出来很失落。
童漪轻声安抚他，“你在家听秋奶奶的话，下次妈妈一定补偿你好不好？”
童童没应声，只说：“我生病的时候就想妈妈陪在身边，不喜欢朋友陪。”
他这意思是朋友的陪伴和妈妈的陪伴不一样，让病人的妈妈过来陪就好了，还是希望她回去。
童漪想了想，说：“他的妈妈早就过世了，就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医院，你说如果我也不陪他，他是不是很可怜？”
“那是很可怜的……”童童纠结着，艰难做出让步，“妈妈陪他吧，我会乖乖听秋奶奶的话的，不过你下次休息一定要陪我，不能陪爸爸。”
“……好。”
童漪挂了电话后又给姚洁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陆明德的情况，让她帮忙去剧组请假。
童漪知道事情不好办，她是女主，请假势必耽误拍摄进程，也影响其他演员的档期，但是姚洁毫不犹豫答应了，让她安心照顾老人家，其他事她搞定。
解决完工作的事，童漪来到病床边坐下，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陆湛北过来，便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在爷爷病房，你抽完烟过来吧。】
那端很快回了，【我在外面。】
在外面？
童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湛北说的该不会是在病房外面吧？
她起身，准备去走廊看看，这个时候病床上传来一道虚弱不太确定的嗓音，“丫头？”
童漪回头，见陆明德睁开了眼睛，轻点了下头，“是我，爷爷。”
“你怎么来了？”陆明德说着视线在病房内寻找什么。
童漪不知道陆明德是在找陆湛北，还是李叔，“陆湛北在病房外，李叔年纪大了，需要休息，我让他回去了，之后我来照顾你。”
“那怎么行？你的工作……”
“工作哪有亲人重要？”童漪想也不想的说，内心热浪翻滚，眼眶酸胀得厉害，她想将那些情绪压下去，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怕被陆明德看见，童漪忙转过身朝沙发那边走，“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陆明德看着童漪急匆匆转身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丫头，你别难过，爷爷这么大年纪，活得够久了，其实我一身罪孽，早就该死了，陪伴童童的这几年都是赚的，我知足了。”
童漪背对着陆明德站在茶几前，泪如雨下。
陆明德的话还在继续，“你给我请个护工吧，爷爷可不想临了了，还给你添麻烦，湛北是不可能原谅我了，我可不想我的孙媳妇也不喜欢我。”
童漪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像被人扼住了般，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她弯腰想装作若无其事的给陆明德倒水，可是手握着水壶一个劲的抖动，怎么也控制不住，水洒得到处都是。
不过还好水洒落的声音并不大，茶几离病床有一些距离，陆明德应该听不到。
童漪用力咬着下唇，竭力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深呼吸一下后，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转身之前将脸上的泪擦干净，使出浑身解数的开始演戏。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一边朝病床那边走一边说：“爷爷你这是想给我和陆湛北戴上不孝不义的帽子吗？我是艺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呢，陆湛北是陆氏集团总裁，也有千千万万双眼睛放在他身上，你病了，却请护工，那我和陆湛北的名声还能要吗？”
“这……”
“别这，那的了，您安心养病，别赶我走了，也算给我一个赚名声的机会，你这是在帮我呢。”
陆明德何尝不知道童漪的用心，不过都是为了照顾他找的借口罢了，想让他心安理得接受她的照顾而已，双目瞬间变得浑浊起来，眼角却堆起了笑纹，“你这丫头……爷爷说不过你。”
童漪知道陆明德这是同意她留下的意思，拿了吸管，让他喝了一些水，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陆明德摇头，“我睡前，你李叔喂我吃了一根香蕉，你将电视开了吧，热闹些。”
“好。”童漪找到遥控将电视打开，播放的正是陆明德喜欢看的戏曲，想来这两天老人家一直在看这个频道。
然后又将病床摇起来，调整到一个适合看电视的高度，之后又在陆明德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陆明德感慨，“还是丫头贴心。”
“爷爷这是在说李叔之前没照顾好你吗？”
“他一个粗老爷们，自然没你周到。”陆明德满嘴的嫌弃，脸上却都是笑容。
童漪强颜欢笑陪着陆明德边看电视边聊天。
不一会儿功夫，老人家就有些昏昏欲睡。
童漪忙将电视音量调低。
陆明德努力撑了撑眼皮，对童漪说：“丫头，我的事千万别告诉童童，他随你，心软，我最是见不得他哭，他一哭啊，我这心就全乱了。”
童漪别开头，在陆明德看不见的地方急忙将眼角的泪擦了，“好，听您的。”
陆明德笑着阖上了眼睛，“等我走了，童童若是问起，你就说……就说我去打怪兽了，变成超人飞走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之后便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