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沧田本真刚刚落脚住的还不算太过习惯的流浪汉聚集地,最近几日总有不同的人频繁造访。
他们有些身穿白大褂,自称是防疫站的医务人员。来到这里,是出于社会福利,为生活在底层的流浪汉们免费检查身体或者治疗疾病、提供药品;有些造访者穿着警服,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人口核实工作;还有一些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或者印着各种LOGO的工作服,代表工厂和事业单位前来寻找工人。
总之造访者的身份形形色色,来来回回的几次进出,使得流浪汉们的聚集地近几日显得十分热闹。
“这里以前,也是这样吗?”
“嗯,曾经这里时不时也会有人造访。但类似这样频繁,或许倒是没有。”
“原来如此。”
听完老者的话,沧田本真的脸上露出平静般的释然。
“喂,那边的年轻人。对,我说的就是你啊。”不远处传来了对于沧田本真的呼唤,沧田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但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在朝着自己这边招手:“年轻人,你需要工作吗?我这里有不错的工作要介绍给你。”
“这样啊,我需要的。”
沧田马上给予回应,甚至朝着老者使了个眼色,之后就向聚集地那边一路小跑过去。
身着西装的男人,西服的左侧胸前绣着川户电子厂的LOGO。沧田微簇眉头,心想这个电子厂不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关厂倒闭了吗?他推推眼镜,却并没有说话。而中年的西装男子,则在此时摆出一副面试官的样子。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哦,我以前是位网络工程师。因为公司倒闭,被迫流落到这里。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一直期待一份稳定工作的到来。”
“嗯,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属于这里。”西装男点了点头,询问道:“怎么样,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你的妻子和父母,目前也在这里居住吗?”
“不,他们不在。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父母在乡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不打算回家吗?”
“回去家乡,只怕连饭都吃不饱。更何况混成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脸面回家的?不瞒您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这样啊。”西装男笑笑,一副十分中意的模样:“你在这座城市,还有没有比较要好的亲戚或者朋友?再或者,女朋友之类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沧田故作仪态的摇了摇头,甚至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不好意思,先生。我这里有份简历,上面有我这几年社会经验的详细履历表。我认为,您应该需要看一看。”
沧田说着,便将履历表递交到西装男人的手上。然而对于这份履历表,男人显然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之后就佯装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你的工作经验很丰富。蜗居在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屈才了。”他饶有同情的叹了口气,再度义正严词的抬起头看向沧田本真:“你叫沧田本真是吧?”
“是,沧田本真。”
“很好。”西装男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应该就是我们需要找的人。不过我来,也只是初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已。具体你能否被我们录用,还要看我反馈给我的领导之后,领导那边怎样选择。”
“哦,这点我可以理解。”
沧田点了点头,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般的笑容。
“很好,沧田先生。我很期待,日后能够和您成为同事。”他淡淡笑笑,伸手下意识的指了指西服上的LOGO:“如您所见,我是川户电子厂的人。我们的电子厂,曾经也辉煌过几年。但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世故被迫停产。现在我们打算重新开启工厂,所以工厂方面的各个地方全都缺乏类似您这样的高端人才。”
或许是感觉到沧田本真的仪表不俗,西装男针对自己的身份和工厂的一些事情,对沧田做出了解释。
沧田只是静静地听,并没有搭话。
一番简单的介绍过后,西装男提出了最后的要求。而这个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复印带走沧田本真的驾照或者医保卡。这两件东西,等同于中国人的身份证。
“很抱歉,沧田先生。我们虽然是用人单位,但您的身份我们必须要选择核查一下。毕竟实在这种地方,而您或许也能够理解。”
“哦,这个没有问题。”
沧田没有拒绝,立即提供给了西装男自己的医保卡。西装男复印过后,马上就将医保卡的原件还给了沧田本真。
“很期待能够与您的下一次见面。”
西装男充满友好的伸出手,沧田本真随之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送走了西装男,沧田本真再度回到了老者的身边。老者依旧弓着身子静静的坐在河边垂钓,看到沧田再度于自己的身边坐下,老者目光依旧宁静的盯着水面,不起一丝波澜。
“怎么样?”
“嗯,虽然不能确定,不过应该是他们没有错。”
沧田目光淡漠,语气却透出异样般的坚定。
“这个月,你一定是第六个了。”
“第六个?”
沧田眉头微簇,不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者。老者目光透出一抹耐人寻味般的黯然,忍不住一声叹息。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一周之内再度来到这里与你见面。之后以参加面试为由带你离开这里,在你之前的五个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有和你一样的面试者,也有被医务人员声称可能存在疾病需要接受治疗的人。更有甚者,是自称警方的人需要配合某种特殊调查,因此被带着离开这里的。”
“哦。”沧田点了点头,稍稍顿了顿,不禁又问道:“那么他们现在……”
“没有,一个都没有。”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透出令人难以形容般的沉吟:“他们被带走之后,就好像从人间彻底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或者出现过。”
“原来如此。”
沧田本真点了点头。
虽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感觉到意外。然而亲口听到老者这样说,却还是身子下意识的一个颤抖。
“怎么,害怕了吗?”
“害怕?呵呵,那到谈不上。”沧田本真淡然一笑,脸色有些迥异的目光直视向前方充满宁静的水面:“不单不害怕,我现在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他一语出口,不禁再度看向身边的老者。老者眉头微簇的凝视着他,脸上的肌肉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鱼漂又动了。
老人的反应显然很快,他猛然一提钓竿。泛起波澜的水面和几日前一样水花四溅而起,上钩的居然又是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