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前院西侧的倒罩房与马厩相近,隐隐总能闻到马粪味,一直是作为仆役居所。顾经年的屋子也在这边,比有独立院落的门客居住环境还要差不少。
之前一直住在崇经书院,他已有许久没回来,门外的石缝中已长了杂草。
起了铜绿的门锁却是打开的,走近了,能听到屋子里有一对男女正在喘息。
顾经年推开门。
在他的那张小榻上,有两具赤祼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地上散落着仆婢的衣裳。
听得推门声,兴致正高的两人回过神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男子是顾家武师,并非高手,就是顾家子弟习武时的陪练,常年被顾继业当沙包打的,名叫刘闯。
女子似乎是前院倒水的一个奴婢,长相不太好,腿倒是很长,听方才的叫声,是个放得开的。
“这这这……公子恕罪!”
顾经年没说话,侧了侧身,任这对男女抱起地上的衣裳匆匆跑出去。
以他在顾家的地位,惩治不了这两个下人。
他们既然敢到他的屋子里苟合,一是看他常年不在,二是欺他发现了无能为力。
屋子里安静下来,但依旧残留着一股体味,顾经年看了眼那乱糟糟的被褥,放弃了在顾家待一夜的打算,准备收拾了架子上几本旧书、字帖便回崇经书院。
“公子。”
此时却有一个婢女赶来,是顾采薇身边的侍婢杏儿,语调欢快道:“四娘让你过去一趟呢,还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杏儿从小进了府,对顾经年也是熟悉,说着话已迈过了门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说公子和姑爷找到了陷害将军的幕后主使,好厉害啊!公子在崇经书院一定是学了很多本事,果然,读书人最了得……咦,那是什么?”
顾经年回过头,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床榻下方显出一抹红色。
那是件肚兜,绣了个莲花纹。
杏儿的脸色当即古怪起来,小声道:“公子,你又和……”
“不是。”顾经年道,“久没回来住了,有那么一对男女到这来办事。”
“哦。”
杏儿有些不自然起来,小声道:“公子放心,杏儿嘴很严的。”
“走吧。”
顾经年打包好行囊,与杏儿一起出了屋子,往斜径巷的侧门走去。
还未出门,却有个婢子匆匆赶来,说是武定侯府来人了,宗氏夫人让顾经年也到前堂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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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河一走,宗寰便安排人去报信,感谢她娘家人帮衬顾家度过难关,正忙着,武定侯府的内府女管事郑三娘来了,说是为了回礼。
“太好了。”
宗寰一听便喜,向顾继业道:“看来沈家对你的印象好极,说是回礼,实则得知顾家转危为安,来探探口风。”
母子二人遂在内堂见了郑三娘。
彼此见礼,分宾主坐下,郑三娘环顾看了一眼,道:“敢问顾十一公子可在?”
宗寰见她开口先问顾经年,很是意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侯府这是打算先提顾经年退婚一事,再把话题引到与他这个嫡子的婚事上。
“那竖子无状,这便让他来赔礼。”
郑三娘忙道:“老奴一介下仆,万不敢受公子赔礼。因姑娘曾得他相救,让老奴转达谢意。”
宗寰不信这套说辞,笑应了,派人去把顾经年找来。
等着的时候,郑三娘并不多言,有些冷场。
终于,顾经年被带来了,肩上背着个行囊,入内也不问安,只等着看他们有何事要说。
宗寰从来没听他唤一声“母亲”,一见他就来气,不咸不淡地道:“怎么?顾家亏待了你,刚回来便要离家出走?”
顾经年知道只要回答这老妇一句,她就会没完没了,遂只注目郑三娘,看武定侯是否有正事交代。
“娘问你话呢!”顾继业皱眉道。
顾经年依旧不理会,仿佛当这母子二人不存在一般。
顾继业上次在陆府只是冷眼旁观,今日见顾采薇不在,加上他为了显示孝顺,沉声向下人喝道:“我这兄弟无礼,得管教管教。”
“顾夫人。”郑三娘起身道:“十一公子刚办了大事,想必是累了,何必动怒?”
宗寰只好给侯府面子,止住了要上前教训顾经年的下人。
顾继业言出而无果,不满地嚷道:“娘!”
郑三娘见状,心中再轻看了他两分,暗忖难怪侯爷看不上顾家这个嫡子,宁愿嫁女于一个私生子。
接着,她目光转向顾经年。
“听闻公子为父洗冤,老奴代侯爷为公子贺。”
一句话,顾经年尚没反应,宗寰与顾继业已变了脸色,心说自家事自家知,那杂种从来都是个废物,如何接二连三让外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