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凫徯正在天空盘旋。
它比山鸡略大,鸟身人面,但鼻子与嘴依旧是尖尖的鸟喙形态,唯有眼神锐利,目光中有杀伐之气。
就是在它下方的树丛中,黄虎正匍匐着,手里握着一柄以木头削成的标枪,目光紧紧盯着天空。
这是顾经年与他定下的计策,对付刘衡得先将其帮手一个个翦除而不惊动那些银甲守卫。
终于,盘旋在空中的那道身影开始下降,往小溪附近寻找。
黄虎看准时机,倏然出手。
“嗖!”
一支利箭更先射中了凫徯,它发出可怖的叫声,向下坠的瞬间又被标枪刺穿。
黄虎见状,当即奔向顾经年的所在。
“公子,有人放箭,打草惊蛇了。”
顾经年已在高处看到是谁射的箭,道:“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黄虎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
“又忘了?你是开平司的捕尉。”
“公子,那我们怎么做?”
“别再叫我公子,到了人前,你我得显得生疏些。”
“可……”
“记住,守住你的秘密,否则不知多少人要拿你当药。”
黄虎还没想明白这句话,山林间已响起马蹄声。
来的并不仅有开平司,还有御前军,很快就搜索到了这片山林。
顾经年透过草木丛看去,见到陆晏宁领着一队骑士踏着溪流而来,唤着他的名字。
喊声在山谷中回荡,能听出其中的担心。
顾经年这才从树丛间起身。
“姐夫。”
陆晏宁回过头,长舒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否则你阿姐不知要如何怪我……”
话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黄虎身上,滞愣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向麾下士卒道:“你们继续搜,务必找到刘衡。”
“是。”
待旁人走后,陆晏宁走向黄虎,道:“当时大殿内昏暗,我没看清,但你?”
“我什么?”黄虎装傻充愣。
“是他。”顾经年低声道:“此事还请姐夫保密。”
陆晏宁喃喃道:“怪不得,崔晧当时说他还有希望。看来,是从你身上出了虺。”
“是,还请陆将军代为保密。”黄虎努力不去看顾经年,道:“否则旁人不知如何看我。”
“我可以不说。”陆晏宁道,“但你的两个同僚也知此事,据京中传闻,裴念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不劳陆将军挂心,我自会与缉事汇报。”
黄虎平时还是傲气的,说罢,高昂着头,也不看顾经年,大步往那凫徯落下的方向赶去,嘴里还嚷嚷不已。
“那是我开平司射落的畜牲,谁敢争功?!”
他恢复了往日的跋扈作派,任谁也想不出这般豪横的大汉私下里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唯命是从。
陆晏宁看着黄虎的身影,皱了皱眉,向顾经年道:“放心吧,岳父的冤屈我会洗清。”
“姐夫确定吗?”
“那是当然。”陆晏宁道:“临时调动御前军不易,我遂找了三殿下,他亲自来了,关于万春宫的一应证人证物已经控制起来了。”
顾经年问道:“刘衡呢?”
说话间,有一骑飞马赶来,向陆晏宁禀道:“将军,找到刘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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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具被虺蛭寄身的烧焦尸体被翻了过来,尤圭脚步踉跄地从中走过,目光所视,皆面目全非。
他叹息一声,嘴里喃喃道:“说是人死为大,可我想为你收拾恐怕也不成喽……”
“老尤!”
耳畔传来一声呼喊,尤圭没有回头,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自觉已经老了,变得容易伤春悲秋,以前死了那么多同伴都忍过来了,如今则开始出现幻听了。
“老尤!”
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尤圭回过头,见到了黄虎。
他眼皮一抬,滞愣了一下。
“我都喊你好几声了。”黄虎道,“你怎不应?”
尤圭道:“我当是听错了。”
“你这耳力可不行,迟钝了。你看,我没死。”
“是,你没死。”
“你不惊讶吗?”
“我很惊讶。”尤圭愣愣道:“我很惊讶,你怎没死?”
“没听说过吗?生龙活虎。”
尤圭一下没反应过来。
黄虎道:“虺也是龙类嘛,生出了龙,活了我这个黄虎,哈哈哈。”
尤圭并不认为好笑,只觉无语。
“我也不明白是怎回事,总之跟生了娃似的,卸了它我就活了。”黄虎压低声音,道:“但这事你可得替我瞒着,旁人若知道了,不得把我当成个怪物。”
“放心。”尤圭道:“只是,缉事那人,你也知道,她素来秉公无私。”
“我有个办法,你附耳过来。一会,你只要与缉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