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苍术和白术将槐江山领主一行人接到名伶院,程老板亲自待客。
宴会结束,桥储仙沐浴更衣,穿戴整齐,独自一人来到心香馆。虹霞妃早已摆好了棋盘等着他。芦芽开门迎客,沏好茶水便离开了。
桥储仙一入座,便看到虹霞妃佩戴的一黑一白两枚耳钉,知道是专门为他选的,很是高兴。见左黑右白,他便自觉选了黑子。
虹霞妃双手捧茶杯不饮,桥储仙见她左右手无名指上各有一玉指环,遂为她放了两枚白子在棋盘的对角星位。
虹霞妃举杯敬他,他端杯饮之。落黑子,对弈始。
一个时辰后,茶尽,弈终,平局。二人相视而笑。
桥储仙掏出一个缝得很精致、惟妙惟肖的小布熊送给虹霞妃,虹霞妃欣然接过,兴高采烈地玩赏,逗得他直乐。末了,她起身打开柜门,将小熊放在一只小猫的旁边,小猫的另一侧还有小猴、小兔和小老虎。
倘使有传言说槐江山领主会缝制布玩偶,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信了,那就是个意外。
黄柏和白术在住处闲谈。黄柏早就注意到苍术有些不对劲,趁苍术有事未归,问白术可知道缘由,白术便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黄柏。黄柏深知这事外人很难化解,只能等他自己放下。
苍术回来后,三人秉烛夜谈,尽是些陈年往事和近来的小事,亲近一如当年,只是懂得了些忌讳。黄柏原本想问白术是否有了意中人,但最终作罢,因为他还没有忘记姝玲,却也不想再提此事。
夜深人静,名伶院的护院们在尽职巡查守卫。接到传信的东方胤悄悄来到熄灯掩门的心香馆中,主人正在榻上打坐,东方胤静静于榻前的椅子上坐好。
庾雅琪睁开眼睛,轻声道:“我今天偶得一物,特请你来鉴赏。”
随后拿起身旁的锦盒,取出翠簪放到东方胤手上。光线很暗,东方胤仔细摸了摸翠簪,锁紧了眉头。
庾雅琪踱到窗边,淡然道:“我只想知道它出自谁的手,是他,还是你?”
少顷,东方胤回答:“这是我照义父留下的图样做的。”
庾雅琪听了,没有表现得很失望,继续问道:“这么费神的东西,你为何要做?”
东方胤:“为了检验自己能否达到义父的水平。”
庾雅琪:“你跟他做得一样好,连我都分辨不出。”
东方胤:“谢雅琪姐夸奖!”
庾雅琪:“你该不会随便把它卖了吧?”
东方胤:“没有。我把它给无泪了。”
庾雅琪:“……是他卖了?”
东方胤:“有可能。我给了他些饰品当药费和盘缠。”
庾雅琪:“他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东方胤:“或许吧。”
庾雅琪:“这翠簪出现在江城,希望对你有帮助。”
东方胤:“多谢雅琪姐!”
庾雅琪:“我把它还给你,你收好吧。”
东方胤:“此物既为雅琪姐所得,理应归您所有。”东方胤边说边起身将翠簪放回锦盒中。
庾雅琪:“胤。”
东方胤:“这翠簪虽然不是义父亲手做的,也希望您能喜欢。”
庾雅琪:“胤,有件事不知你能否告诉雅琪姐,你为何要给他饰物,又为何要找他?”
东方胤:“……他托我寻人,我因中途有事把他留在山上,他深夜独自下山不慎摔下山崖才致失聪失语,我却给了他财物了事。后来良心发现,这才寻他。”
庾雅琪心中纳闷,无泪应是中了断绝香的毒,而东方胤似乎并不知情。她不动声色道:“他与你是故交?”
东方胤:“算是,还是不是呢……我五年前就认识他,但对他所知甚少。”
庾雅琪:“原来如此。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希望你早日找到他,如果他后悔卖了翠簪,请不用客气,我乐意奉还。”
东方胤:“雅琪姐……”
庾雅琪:“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别太累了。”
东方胤:“嗯,您也早点休息。”
庾雅琪坐在床边,将翠簪握于手中,轻轻念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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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雅琪:“这个图样好,你做这个簪子给我吧。”
东方煜:“……这个不行,太难做。”
庾雅琪:“那你还把它放在这里!”
东方煜:“……这是她画的。”
庾雅琪:“她画的?”
东方煜:“嗯。”
庾雅琪:“……既然是专属于她的,那我挑别的就是了。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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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东方胤又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无泪为何要陆续卖出多件首饰,他去就医了吗?难道是遇到麻烦或被人骗了,还是被偷被抢了?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是邹冰忍吗?
无泪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是在悦原,就能肯定他熟悉这里?他当时似乎就走投无路,又与世隔绝了四年多,真的能独立行动吗?自己是不是又错误估计了他的处事能力和事态的发展,他现在还活着吗……想到这儿,东方胤心里没底了。
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后悔,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测最为无聊,有的事情着急也无济于事,这些他都很清楚,只是要摆脱凌乱情绪的纷扰、控制好思考的方向竟变得困难。就好像丢失了一件无价之宝,却可能被没眼光的人弄坏了,让人在寻回之前都不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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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霞妃正想问问断绝香的事情,林梦夕竟自己来了。她先让木木传信,将在深夜到访。虹霞妃备了糕点等她。
林梦夕见屋子里没有点灯,便直接入内,顺着香味抓起一块花粉蜂蜜芡实糕放到嘴里(注:芡,音qiàn)。
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别噎着。”
“好久没吃了,真好吃!”她嚼得起劲。
虹霞妃:“怎么回来了?”
林梦夕喝了口水,把芡实糕咽下,回答道:“我在暗谷找不到无泪,就到悦原的城里去找,然后在槐阳和孟远的两家客栈打听到了消息。
槐阳那边说之前是有这样一个人在那里住过一宿,有人介绍他去听书(注:听书即听人说书,评书一类),旁边的人说他听不见。而孟远那家客栈新来的伙计上菜时不小心把汤弄洒了,他没有责怪,所以伙计记住他了。
而且,两家都说住店的有两个人,还有一个高大强健,伙计们都有点儿怕他。他们是先到的槐阳,后到的孟远,按时间计算,现在有可能就在兰桂城附近。”
(注:槐阳,地名,在槐江山南面,松桂城东侧;孟远,地名,在丹桂城北边,槐阳以南。)